第2911章 不可探究之暗 (十五)

    与此同时（？），曙光号，伊莱恩的房间里。

    ＂嗯……＂坐在床边的奎格闷哼一声，穿上上衣。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肩膀上一个血印。那是被锋利的牙齿咬出来的口子，伊莱恩咬得还挺深，毫不留情。

    ＂这就够？＂奎格问。

    ＂够了。＂躺在床上的白狮人少年背对着奎格，甚至都没有转过来正眼看过豹子：＂我要的只、只是你的基因。然后就没、没你的事了。走吧。＂

    奎格愣了一会儿。

    ＂真的不需要……服务？＂他低声问。

    ＂什么服务，白，白痴。＂伊莱恩闷哼道，装作听不懂。

    奎格于是又愣了一会儿。

    ＂……以前，战争的时候。＂他自顾自地说道：＂那些军人们，每天冒死战斗。他们绝望。他们害怕。然后，他们要慰藉。他们在我身上发泄一切，把我……打得半死。但我不恨他们。他们残忍，但他们痛苦。看到那个痛苦……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把手轻轻放在伊莱恩的肩膀上：＂你也，很痛苦。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不要……＂

    ＂痛苦的话，逃避就好。从我这里，暂时逃开。＂奎格继续说：＂我可以把身体……借给你。＂

    ＂不！＂伊莱恩猛烈地扫开了奎格的手，仿佛奎格的手是脏的：＂滚开！＂

    ＂可是……＂

    ＂滚开！＂愤怒的白狮人少年从床上跳起来：＂你想要什么？！我不需要你同情！你以为你能慰藉我？用你那肮脏的身体？你算什么啊？你永远都代替不了雷欧！滚吧！＂

    在伊莱恩的怒吼中，奎格瑟缩了几次。然后他从床边退开，忍受着委屈地离开：＂对、对不起。晚安……＂

    门关上的那一刻，奎格似乎能听见伊莱恩在房间里哭泣。

    奎格自己也是眼带泪光。

    ＂过分了，奎格。＂原本就在房间外面静观其变的贝迪维尔教训道：＂你不应该管这种闲事的。＂

    ＂可是……！＂

    ＂伊莱恩是很伤心，但他不需要你的帮助。＂狼人青年搔了搔头：＂虽然这话从我口中说出缺乏说服力，但是，在别人不需要你的帮助时，擅自单方面地把你的[帮助]强塞给人，也是一种傲慢。＂

    ＂但他…很痛苦。＂豹人青年又说：＂不能做点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你离他远点就是在帮他了。＂贝迪维尔推开奎格：＂来吧，先顾好你自己的事情，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做更多好吃的去慰劳伊莱恩。那家伙一定会变得超级挑剔，说话也超级刻薄吧。但只要一直尝试，总能让他满意的。＂

    ＂嗯……＂奎格将信将疑地答道，被贝迪维尔推着走。

    与此同时，曙光地域，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的某个房间内。

    ＂有点大过头了。＂艾尔伯特看着给他准备的房间，说。成年的象人们体格都高大得离谱，所以方舟内供象人们住宿的舱房都是调整过的（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内的空间据说可以随意膨胀和缩小，利用亚空间技术）。这个舱房自然也是大得吓人，那张床足够五个艾尔伯特躺在上面。

    ＂大吗？这只是最小的房间啦。＂带艾尔伯特过来的那名象人船员说：＂如果你想调整空间大小的话，我们可以汇报给舰桥——＂

    ＂没事，这个就好了。＂艾尔伯特却说：＂我要休息了。作战开始后请叫醒我，谢谢。＂

    ＂好的，做个好梦。＂那名象人转身想走。

    ＂等等，＂虎人青年又问：＂从这里过去利沃夫的时候，方舟会移动得很快喵？＂

    ＂怎么可能，＂那么象人船员答道：＂方舟是大型的指挥用旗舰，就是以厚重的装甲和超慢的移动速度闻名的。＂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

    ＂而且我们也得悄悄接近利沃夫，不能刺激到那些魔兽提前开战，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艾尔伯特搔了搔头：＂好的，我没有问题了，晚安。＂

    ＂嗯嗯。＂对方这次才是真的走了。

    等那名象人走后，艾尔伯特坐在床上，试着集中精神。

    ＂来试试看吧。＂他变出大量的分身。他的分身开始在房间里各自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或盘腿而坐，然后陷入某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全身变得半透明。

    艾尔伯特用变出来的分身代替自己休息，这样一来即使他的本体醒着，他也可以拥有比平常人多几十几百倍的睡眠效果。

    当然，这些分身陷入沉眠或冥思的时候是＂无敌＂状态的，类似于发动了[虚化]的效果。（然而很奇怪，艾尔伯特自己用不出[虚化]。）

    分身变成这个模样的时候虽然任何攻击对他们都无效，但他们也无法被移动。艾尔伯特担心身在船上的他被方舟带着不断移动，而那些正在睡觉的分身却没能跟船一起移动，而是维持在原地，穿墙，然后被抛下船，然后漂浮在远处空中某个位置上，离艾尔伯特越来越远……

    然而这种荒唐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艾尔伯特能感觉到斯基德普拉特尼方舟在缓慢地移动，但他的分身们却顺利地跟随船一起移动了，没有被抛下的迹象。

    现在想来，其实地球本身就是在不断自转和公转的。以前使用同样的招式时，他的分身也没有因为地球的转动而被移位。看来只要周围的环境移动得足够地慢，就不会有事。

    总之，艾尔伯特已经能感觉到身上的疲劳在恢复。看样子这操作是没有问题。

    他自己也躺在床上打算小睡一会儿。他知道今晚的战斗是最终决战。哪怕他并不困，也想为最终决战多保留一点体力。

    艾尔伯特的分身术是世上独一的，前无古人的特殊能力，是[第四奇迹——卡玛（命运）创造]的一种特殊操作。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主要是封魔手镯的影响），他甚至可以变出几十几百个分身，按照自己的操作水平来进行一系列的、不同风格的作战。

    但＂休息＂又是另一回事。休息就只是休息。躺着不动，什么都不做，陷入沉睡，或是陷入冥思。

    本来就是前无古人的特殊能力[分身术]，被用在＂休息＂的时候，是否也会出现从能未预想到的变化？

    如果说一个艾尔伯特睡觉，会做一个艾尔伯特份量的梦；那么，几十个艾尔伯特同时睡觉，是否又会多做几十倍的梦？

    迷迷糊糊之间，他发现自己走在一片白雾里。

    雾的尽头，一个强壮的男人坐在篝火边烤火，仿佛想靠营火驱除周围的湿气。

    那个在等待的身影，不知怎的，总让人觉得有点寂寞。

    ＂又回来了，小子。＂察觉到艾尔伯特的靠近，卡斯特罗不带感情地说：＂今天的狩猎结果如何？＂

    ＂一无所获。＂虎人青年答道：＂在这该死的雾里什喵都看不见，猎物倒是能看见我。我还没靠近看见它们，它们就先一步逃了，我怎喵猎到东西？＂

    ＂你不懂方法而已。＂卡斯特罗咧嘴一笑，从身后取出两只已经去皮并烤好的兔子来炫耀：＂关键不是你找到它们，而是让它们找到你。＂

    艾尔伯特本以为卡斯特罗会把其中一只烤野兔分享给他吃的，没想到那虎人大汉自顾吃了起来，还可恶得先在两只烤兔子上各咬一口，就是不肯给艾尔伯特吃。

    ＂啧。＂虎人青年在一旁坐下生闷气。

    ＂什么？你以为我会给你吃的？＂卡斯特罗冷笑：＂自己的饭自己准备。连自己都喂不饱，还有什么资格称作魔兽猎人。＂

    ＂说得真好，上次你不也从我那里抢到了一只烤野猪腿。那明明是我猎到的野猪。＂艾尔伯特吐槽道。

    ＂那不是废话么。自己的晚餐自己保护。连自己的晚餐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称作魔兽猎人。＂

    艾尔伯特捂住头，懒得跟卡斯特罗理论了。

    咕——

    越是生气，肚子就越饿。他跑出去狩猎了一整天，耗费了那么多的体力，却粒麦未进。

    ＂拿去。＂卡斯特罗丢给艾尔伯特一根应急用的干粮棒。

    ＂谁要你的施舍。＂虎人青年倔强地说。

    ＂你可以不要，但这是猎人组织配给予我们的压缩干粮。严格地说也有你的那份。＂卡斯特罗说：＂你的东西，吃不吃就看你自己了。＂

    赌气也没有意义，还是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狩猎。艾尔伯特捡起压缩干粮棒咬了一口。

    超难吃。沙子的味道，而且它还硬邦邦的，差一点没把虎人青年的虎牙咬断。

    ＂额。＂他嘎吱嘎吱地、吃力地嚼着，好不容易把压缩干粮吞下去了，还生怕这东西会划伤他的肠胃。怪不得卡斯特罗从不吃这种东西，这哪里是人吃的食物。

    卡斯特罗在一旁坏笑，大概是看见艾尔伯特吃苦，在幸灾乐祸。那家伙总是不苟言笑，倒是打坏心眼的时候能这样坏笑出来。艾尔伯特于是很不爽地白了虎人大汉一眼，转过脸去继续吃。

    ＂话说回来，你应该还不知道这就是你的毕业考试，对吧？＂卡斯特罗说：＂把这次的狩猎对象[雾影龙兽]干掉以后，你就可以毕业了。＂

    ＂很好。我还巴不得赶快走，永远不用再看见你这家伙的脸呢。＂艾尔伯特哼道。

    ＂不过现在看来，你连喂饱自己都做不到，距离毕业还远着呢。＂卡斯特罗无情地讽刺道：＂所以真是太好了，我还能继续看见你这张蠢脸，以捉弄你为乐。＂

    艾尔伯特额角冒出一道青筋。

    ＂其他猎人都怎喵毕业的？＂虎人青年突然问：＂不要告诉我，猎人的毕业考试全都是这喵高难度的，要打败一头龙兽才算是毕业？＂

    ＂猎人的毕业考试各有各的不同，自然也有难度更低的。＂卡斯特罗哼笑道：＂但我的标准更高，我更严格，我说了你要这样才算是毕业，你就得这样毕业。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当然没有……＂艾尔伯特已经习惯了他师傅的横蛮，懒得去应对了。

    ＂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怪不得给我这喵高难度的任务算作毕业考试，所以你根本不打算让我毕业咯？感到寂寞喵，老东西？＂

    ＂白.痴。＂卡斯特罗吃完晚饭就在睡袋上躺下，＂谁会为你这种家伙的离开感到寂寞。你走了还有下一个学徒来跟我学习，我忙个没完呢。我在你身上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为什么不把宝贵的时间留给教导下一个更有天赋的见习猎人？＂

    ＂明白了。＂艾尔伯特嘟起嘴：＂总之杀了雾影龙兽就可以了吧。＂

    一天之后。

    ＂哈，哈，哈……＂浑身是血的艾尔伯特拖着巨大的怪物的尾巴，缓缓走回营地：＂怎、怎喵样，老东西！你欠我一张毕业证书！＂

    卡斯特罗看着浑身伤口的艾尔伯特，再看看他身后那扎着各种毒箭，中了大量陷阱全身伤残的巨大龙兽。

    他眨了眨眼：＂也罢。你可以毕业了。恭喜你正式成为魔兽猎人，混小子。＂

    ＂恭喜我再也不用看见你，槽老头！＂艾尔伯特也说，筋疲力尽的他倒在地上。

    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艾尔伯特，卡斯特罗轻摇了一下头：＂……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倒是倔强的性格和你一模一样，莉莉。＂

    他以为艾尔伯特已经晕过去，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