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4章 湮没之于月陨 (六十四)

    与此同时（？），非洲南部，几内亚湾的海底。

    监视了那艘学院的运兵船[月陨号]大概两个小时，亚瑟和贝迪维尔终于等到那艘船停止输送兵力，开始移动的那个瞬间。

    ＂悄悄地跟上去。＂骑士王提醒道。

    ＂好。＂差点开始打瞌睡的贝迪维尔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和骑士王一起控制人工圣灵进行追踪。两个无形的灵体尾随在那艘正在缓慢移动的方形盒子般的船后方。

    ＂话说它真够慢的，各种意义上。＂贝迪维尔不禁吐槽道。

    月陨号虽然能装载上千名学院的人造人士兵，却没法把他们从船内一口气放出，只能通过不断打开传送门的方式把士兵们一批接一批地送出来，搞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兵力输送完……就很蠢。

    而且月陨号本身的移动速度也慢得离谱。明明是体积那么小的船，却以差不多一秒一码的速度在海底缓慢地移动着。

    ＂它出兵慢、移动得慢，大概是为了保证隐秘性。＂骑士王答道：＂如果不在乎这些的话，学院大可以弄好几十艘月陨号这样的船，让它们一起运兵。＂

    ＂它们在战场上那样做之前，就会先被击沉的。＂贝迪维尔冷笑：＂结果，这种运兵船不保证自己的隐秘性，就没有办法好好地投入作战啊。＂

    ＂也是。＂骑士王不想跟狼人青年争论太多，就轻描澹写地一句带过。

    然后两人就沉默不语、专心地进行跟踪。那艘运兵船也逐渐加快了速度，并且朝着海底一个海沟驶去。

    虽然周围已经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但人工圣灵强化过的视线依然能够分辨周围的景色，把原本漆黑的风景变成了类似三维地形图般的、灰蒙蒙的景色。

    [月陨号]自始至终都没有放松过警惕，行进时维持着匿踪用的光学迷彩。但这个光学迷彩防护罩对贝迪维尔却有反效果，发动着[鹰眼]的贝迪维尔看到的防护罩反而是一个橙黄色显眼的发光大气泡。只要贝迪维尔保持发动[鹰眼]，那艘船在漆黑的深海之中就会无所遁形吧。

    ＂越跑越深了。＂贝迪维尔低声说：＂几内亚湾的海底还有这样的海沟吗……＂

    ＂并没有。这个应该不是地图上有记载的海沟，大概是人造之物。＂骑士王答道：＂即使黑历史图书馆里的世界地图也不可能把世界上每一处都记载得那么完善，总会有遗漏的部分。也没有人专门会去测量深海里是否有多出来一条海沟。这就给了学院可乘之机。＂

    确实。学院这个狡猾的组织会选择在最隐秘的地方安置自己的传送门。如果不是靠着跟踪[月陨号]来到这个海沟，别说找到深藏在海沟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海底遗迹了，亚瑟王他们甚至连这个海沟的存在都不知道吧。

    更有甚者，如果不是从希洛玛那里得知几内亚湾附近有学院这个海底遗迹，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起。整个世界那么大，海底遗迹可以藏在任何一个海沟里，甚至可以藏在极其隐秘的山区、地下洞窟里，想找到它已经不是大海捞针那种程度了，而是在整个地球上捞一粒沙子。

    ＂那么……＂贝迪维尔好奇道：＂假设斯芬克斯老爹的行动成功了，他们把整个太空站往几内亚湾附近的海床上砸，那个破坏力足够毁掉学院的海底遗迹吗？＂

    ＂我很怀疑。＂骑士王却说：＂如果他们把海底遗迹藏在海沟的最深处，再配以极其强力的防护壁、保护罩，即使太空站坠落的打击也不一定能毁掉那个海底遗迹吧。他们并不知道海底遗迹的精确位置，在这种前提下，毁灭的力量总是会输给保护的力量。＂

    确实。只要砸偏一点点，太空站残骸坠落的威力就不是最大值。只要那个海底遗迹不受到太空站残骸坠落的直击，它就有可能存留下来。

    ＂但斯芬克斯的计划也并非完全没有用。＂亚瑟王又说：＂让太空站坠落，至少可以让这附近的海床变成一片狼藉。崩塌的海床以及太空站残骸本身，都会把海沟掩埋起来。这样那个海底遗迹就被深埋住了。海底遗迹也许能从那次打击中存留下来，但学院必须花费很多时间清理被掩埋海沟。这样他们一时半刻之内就没有办法往地面上输送兵力，没法对地面世界宣战。＂

    也就是说，比起彻底毁掉学院的海底遗迹，斯芬克斯他们选择了一条更加切实可行的方桉：想办法拖延时间。

    这个方法到底能拖延个十年，还是一百年呢？没有人知道。但贝迪维尔他们知道，只要海底遗迹存留着，学院总有一天还是会对地面世界宣战的。

    所以雪瑞查德才会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帮助亚瑟王他们。比起一个只能拖延时间、没有办法切实毁掉学院的方桉，雪狮子少女选择了更为冒险的豪赌，她希望大不列颠的势力能够切实毁掉学院，一劳永逸地把学院这个威胁从世界上移除。

    学院应该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是古代神人族的最高代理人了。只要把这个组织毁掉，古代人对世界的威胁将会被大大削减，他们可以使用的提线木偶已经所剩无几了。

    在贝迪维尔如此寻思的同时，远处那艘运兵船[月陨号]突然停止了前行。

    ＂嗯？＂狼人青年发出低哼：＂为什么会停了？＂

    ＂注意看，贝迪。＂骑士王提醒道。

    此时的[月陨号]靠在海沟的一个岩壁的边上，就差一点没有撞上去。而且它正在掉头，船的正面对准了岩壁，似乎打算把船往岩壁上撞。

    ＂光学迷彩吗。＂贝迪维尔低哼道。

    他的猜测十分准确，半秒之后，那艘船还真的肆无忌惮地往岩壁上撞去。而且它没有和岩壁发生真正的碰撞，船头的部分反而没入岩壁之中，整艘船开始和岩壁融为一体。

    那个位置就是海底遗迹的入口。在看似平平无奇的海沟的岩壁上，居然用光学迷彩隐藏了一个通道。

    ＂要追上去吗，亚瑟？＂狼人青年问。

    ＂嗯……如果那个岩壁是一种防护罩，我们操纵的灵体试图通过的时候，有可能会引起敌人的警觉。＂骑士王道：＂也许会打草惊蛇。＂

    ＂那么……标记一下这个位置，然后回去？＂

    ＂就这样吧。＂骑士王哼道：＂不过我确实有点在意那堵墙后面有什么。＂

    ＂有办法在不引起警觉的前提下偷看一下吗？＂

    ＂可以从正常的岩壁穿透过去看看。＂骑士王答道。

    没错，他们操纵的人工圣灵是可以穿墙过壁的，这一点在之前穿越南非的＂腐沼街区＂时已经验证过。

    ＂但如果岩壁里也有他们的防护罩在挡着呢？＂

    ＂那就试探一下，发现有防护罩的话就马上撤离，或者试着绕开。＂

    这个＂试探＂说的轻松，但实际真的能做到吗？贝迪维尔表示怀疑。

    ＂开启触觉感受模式。＂骑士王说：＂然后就像控制自己的身体那样，用指尖去碰触。你操纵的人工圣灵应该会给你回传碰触到防护壁的感触。那种感觉类似于轻微的触电。如果你一直向前移动都没感觉到不对，就证明前方没有敌人设立的防护壁，可以继续推进。相反如果你觉得有那种触电的感觉，马上退回来就好。对防护壁的轻微的触探，应该不会引发警报。＂

    ＂嗯……好吧。[开启触觉感受模式]。＂贝迪维尔用声控命令打开了那个所谓的触觉模式，然后控制圣灵缓慢地朝另一边的岩壁靠近：＂亚瑟你不去吗？＂

    ＂如果岩壁里真的有防护罩存在，我们两个一起碰触到它，就是两倍的打草惊蛇。果然还是算了吧。我相信你的直觉，贝迪维尔。你觉得不对劲的时候，马上退回来。＂

    ＂好。那么我去去就回来。＂狼人青年操纵的人工圣灵小心翼翼地朝岩壁靠近，缓慢地没入墙壁内。

    贝迪维尔用指尖来开路。他确信他所探入的这一边，并没有被光学迷彩的防护罩所覆盖，是真正的岩壁。问题就是他到底能深入岩壁里多深的位置，才会碰触到敌人的防护罩。他只希望真的能够通过这个岩壁，并且全程没有敌人的防护罩在碍事。

    在固体之中穿行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因为身在岩石之中，就连圣灵的视力也对目前的状况毫无帮助，贝迪维尔几乎是在一片鸿蒙之中摸＂黑＂前进，该怎么前进，该往哪个方向前进，全凭他自己的直觉。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否在直线前进着，总之他操纵的圣灵确实是在没有受到阻挡的情况慢慢向前推进。

    敌人的防护罩，简而言之，其实也是一种表面覆盖着光子的＂膜＂，一种结界。圣灵又是由光子组成，光子之间有可能互相干涉。所以，即使贝迪维尔操纵的人工圣灵能够穿墙过壁，它最终还是有可能被敌人的防护罩阻挡下来。

    如果敌人的防护罩不是特别强力，灵体还是有办法慢慢穿透过去的。那种感觉就像试图去穿透一个很粘稠的泥潭。虽然有办法穿透过去，但贝迪维尔绝对不会这样做，因为圣灵强行穿越敌人的防护罩，绝对会让敌人察觉到这个异动。然后学院的人就会开始警惕，说不定就知道贝迪维尔他们已经追踪到这里来了。

    如果学院警惕性高，永久地关闭了海底遗迹与学院之间的传送门，亚瑟王他们就永远没有办法进入学院了。（当然，这也代表学院没有办法再往地面上输送兵力了。）那显然是最坏的结局：一个双方都无限僵持下去，双输的结局。

    所以贝迪维尔现在要做的，只是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穿透墙壁，偷看那个海底遗迹一眼。又或者至少是，在碰触到敌人的防护壁、被察觉到之前，赶紧打退堂鼓。

    他很幸运，居然深入了墙壁好一段距离，都没有碰上防护壁。

    但这样继续深入真的好吗？该不会有危险吧？

    就在贝迪维尔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的时候，突然，他操纵的人工圣灵已经穿透了墙壁，来到一片开阔的地带。

    遮挡他视野的那些固体物已经不复存在，他的视野再次上线，他看到了一个深在海底的巨大空洞结构。

    这就是海底遗迹的所在地，一个隐藏在海沟里，隐藏在地底的大空洞。而且那个空洞的正中心底部还有什么——一个类似神庙般的建筑物。

    贝迪维尔意外地发现，那个建筑物和大不列颠的[勇士坟墓]有点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