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7章 终焉之暴风雨 (一百二十九)

    ＂真的可以吗，霍尔大公爵？＂霍尔靠近后，贝迪维尔压低声音问道：＂如果你死了的话……＂

    ＂才不会死，乌鸦嘴。＂霍尔大公爵白了贝迪维尔一眼：＂如果真有个万一，就让副团长顶替上去。我早已让卡多尔做好接替一切的准备。＂

    ＂不，你不在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骑士王却劝道：＂你的圣灵也是圆桌骑士团最为贵重的战力之一啊，霍尔卿。＂

    主攻击的圣灵们都是极其贵重的战力，在即将到来的那场对抗[黑暗]的战争中，必然会被需要。这种时候损失了霍尔大公爵这样的人物，对整个世界都是一种巨大损失。

    但是，艾尔伯特不也一样吗。那是兽人们的[索特尼斯]，是救世主。失去艾尔伯特这样的人物，同样是这个世界的巨大损失。

    ＂不用多说了，陛下，请让我去吧。＂霍尔道：＂我以前没能保护的东西，如今要试着再保护一次，仅此而已。＂

    天位骑士拖长了语气重复道：＂请让我去吧，陛下。＂

    既然霍尔都这样说了，恐怕再怎么劝告也无法阻止。亚瑟王叹了口气。

    ＂我的铁骑性能比较好，乘上来吧。＂霍尔对贝迪维尔道。

    ＂那么，＂贝迪维尔跳到霍尔的铁骑上，转过来看了他本身的铁骑后座的奥赛罗一眼：＂把我的铁骑驶回去吧。你带着我父亲的遗物，可别死在什么不明不白的地方，弄丢那柄宝剑！＂

    ＂当然。＂奥赛罗答道，挪了挪位置去驾驶贝迪维尔的铁骑。

    ＂我们也出发吧。＂霍尔说，一踩铁骑的油门，带着贝迪维尔往那个灰色的巨大球体飞去。

    ＂噢噢，慢点！[封印太阳]追不上。＂贝迪维尔急道。他的圣灵是一个巨大又笨重的光球，即使在战场上释放，也只是靠着球体本身巨大的体积以及产生的爆.炸来杀伤敌军。贝迪维尔从来就没想过要让[封印太阳]高速移动，以跟上他的脚步。

    ＂简直就像是拖着个大气球在移动……＂霍尔吐槽道，不得不放慢铁骑的速度。

    在贝迪维尔和霍尔突入灰球的几分钟前，[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的甲板上。

    ＂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虎人大汉古斯塔说，把铁骑停稳，从其上跳下。

    ＂嗯……＂猫人少年穆特若有所思地转头看着天空，远远看到一个球体，在浮丘蟾的眼睛附近膨胀开来。

    ＂还在担心艾尔伯特先生吗？＂古斯塔劝道：＂用不着担心他。他是那么强大的战士，知道怎样照顾好自己的。即使在这种混战之中，也一定不会有问题。我们能做的事情已经全做了，这不是我们这种平民应该介入的战役。还是到战舰内部避难，静待这场大战完结吧。＂

    ＂可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穆特心中蔓延开来，仿佛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而且他每次有这种预感时，一般都会应验。

    然后穆特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他们对深渊所做的一切，可能带来的后果。

    他们毁了[大空洞]，让那场决斗终止了。决斗既没有赢也没有输，一切都保持着毫无结论的状态。接下来在场的舰队将会全力击杀浮丘蟾，把带来灾难的东西给毁掉，彻底阻断现实世界和深渊时界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深渊时界的献祭计划也会彻底泡汤吧。

    然而，这样做也必然会激怒深渊。就和海格力斯之前所说的一样，深渊时界一定会找穆特（或者艾尔伯特）算账吧。

    穆特抬头看着那个不断膨胀的灰色球体，突然明白了一切。那就是在算账——深渊正在找艾尔伯特麻烦，把老虎卷入某个死亡陷阱之中了！

    ＂……必须去救他。＂猫人少年着魔般低语着。

    ＂什么？＂

    ＂必须……救他！＂没等古斯塔来得及阻止，穆特已经骑上了铁骑（他一直没有从铁骑上下来），脚踩油门，让铁骑起飞。

    ＂不！不要！！＂虎人大汉隐约知道穆特要去做蠢事，撕心裂肺地呼喊道：＂别干傻事！你会死的！＂

    但是驾乘铁骑飞到空中的穆特，早就在古斯塔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外：＂对不起，古斯塔先生。我果然还是没法和你一起走。＂

    ＂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别去！＂古斯塔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已经抓不住之物：＂别以为为他献身他就会在乎你。没用的。他在乎的是别人啊，傻孩子！＂

    穆特于是露出苦涩的笑容：＂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去。＂

    ＂为什么？这不合理。这太疯狂了！他不在乎你啊，你再怎么跟在他身后，有的只是痛苦而已啊。＂古斯塔也露出苦涩的表情：＂跟我来好吗，孩子？我会…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会保护你，不会让再你受任何伤害！我会给你一切，我会给你幸福！所以……＂

    ＂不……古斯塔先生说的幸福是别种意义的幸福，我知道的。＂穆特摇头，眼带泪光：

    ＂但我已经不需要那种幸福了，抱歉。

    我无父无母，一出生就是奴隶。饱经苦难，历尽辛酸。这样卑贱的我，明明以为自己已经没救了，只能静待解脱的那一刻。可是斯芬克斯老爹来了，他救了我。他让我看到了曙光。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追寻着那光。也许是因为一直身处于漆黑之中，才会对那零星的光芒如此执着吧。

    当斯芬克斯老爹离世时，我以为我追寻的光芒也永远失落了。然而转头看时，才发现那光一直在我身边。那微弱得即将熄灭的，雪地里，密林间，黑暗中的小小火光。

    但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切。一切啊。

    如果那火光也熄灭了，我就在黑暗中永远迷失了。大概，以后永远，都不再懂得如何去爱。

    所以——

    请让我选择做个笨蛋吧，古斯塔先生。

    ——我宁愿做个只懂得爱的笨蛋，也不想当个连爱都不懂的聪明人。＂

    语毕，穆特撇下古斯塔，飞走了。

    ＂一直以来承蒙照顾了，古斯塔先生。＂他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但他驾驶的铁骑已经飞出去好远。

    ＂穆特……＂虎人大汉跪在甲板上，看着铁骑在远空拖出的长长的一道蓝光，却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战场上。

    ＂……要开始了，准备好！＂霍耳大公爵的铁骑靠近那个灰球时，贝迪维尔喊到。他已经随时准备把[封印太阳]打出去了。

    霍尔也踩着油门，随时准备用铁骑全速冲入灰球之中。机会恐怕只有一次，在[封印太阳]打穿那个灰球的防壁的瞬间，铁骑就要从防壁的缺口冲入其中。搞砸的话……无非是铁骑一头撞在坚硬的防壁上，然后爆散而已。他们两人就算不死也要受重伤吧。

    贝迪维尔吞了一下唾沫，把[圣灵——封印太阳]扔了出去。

    时间魔术的术式早就嵌入圣灵之中，用非常复杂的分灵术来实现。现在的封印太阳，一部分的魔力用于转换成[时间减速]的效果，另一部分的魔力则保留着，用来破坏灰球的结界防壁。实际需要把多少魔力转换成[时间减速]，贝迪维尔心里没底，全凭感觉。太多的魔力用作发动时间魔术，就会导致用来破坏防壁的威力不足，防壁无法破坏。反之亦然。总而言之一切都是不确定的，贝迪维尔只好靠着他那超凡的直觉来行事，并祈求神佑了！

    啪滋！巨大的光球落在看不见的障壁上，魔力与魔力的正面较量开始了！

    啪啦！然后那个看不见的防壁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它逐渐被[封印太阳]击破，露出一些裂缝！

    ＂就是现在！＂贝迪维尔喊道，一口气引.爆[封印太阳]。

    强烈的光子爆.炸在防壁的表面撕裂出更大的创口，一个仅够一辆铁骑进出的缺口，出现了！

    嗡！就在这个瞬间，有另一辆铁骑从贝迪维尔他们的铁骑旁边擦肩而过，冲了进去！贝迪维尔用余光看见了那辆铁骑上的猫人少年穆特！

    ＂喂，你！——＂贝迪维尔惊呼道，但穆特已经驾着铁骑冲入灰色球体之中！

    为了不撞上穆特的铁骑，霍尔原本正在全速冲刺的铁骑慢了下来。仅仅是慢了那么半拍，他的铁骑就赶不上那个正在复原的缺口！眼看他的铁骑就要撞落在防壁之上了！

    ＂混账！＂霍尔在千钧一发之际抬手放出魔术，在铁骑前方产生一道强烈的冲击波，以此进行紧急刹停！

    贝迪维尔也把秘银流体释放出去，且不管三七二十一，让所有的秘银流体都落在那防壁的表面上，变成柔软的粘糊糊的状态，以吸收冲击！

    咚！！霍尔的铁骑终究是没能穿过那个缺口（在接近之前，缺口已经完全封闭！），而是笨拙的撞落在防壁之上！铁骑几乎碎散，而两人则从铁骑的座位上被抛了出去！

    粘糊般的秘银流体一口气往外延伸，接住了空中的两人，总之先确保住贝迪维尔和霍尔的安全！

    ＂呜…那臭小子……＂贝迪维尔从那巨大的冲击之中喘过一口气来，姑且是没有受到脑震荡：＂你没事吧，霍尔大公？＂

    ＂没死。＂霍尔抹着嘴角的血，露出不甘心的表情：＂这次也没赶上…这就是命运吗……？＂

    而驾着铁骑成功突入灰色球体内部的穆特，也在此时刚好看到艾尔伯特和海格力斯缠斗在一起，战斗到了尾声。那两人都受到致命伤，而且海格力斯身体发出炽热的红光，好像随时都要爆.炸似的！

    ＂不！！＂穆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铁骑的速度都嫌不够快，他就从铁骑上跃出，用尽全力地撞过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从侧面把艾尔伯特撞飞！

    （……穆特？！）艾尔伯特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猫人少年。

    穆特也转头看着艾尔伯特，满带泪水的眼中同时充斥着悲伤与满足：

    ＂我爱——＂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卷入海格力斯的自.爆中，身体在剧烈的白光中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