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8章 永劫之安魂曲 (一)

    ＂穆特？＂

    艾尔伯特大概花了两秒钟时间，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穆特！！！！！！！！＂

    喉咙已经被摧毁，艾尔伯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他只能在心中呐喊。

    海格力斯的身体爆散了，被卷入那个爆.炸之中，猫人少年也被炸得碎散，恐怕是连一片血肉都不剩下了。

    不。不对。其实还是剩下一点点东西。一块冰蓝色的水晶，在半空中漂浮。

    那是穆特的身体唯一残存下来之物，他的身体如今还和深渊晶界相互联系着的证明。因为那是来自深渊的东西，不会被现实世界的物理现象简单地破坏，所以那水晶就留存下来了。

    ……不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哦，总算来了。＂只剩下一个头的海格力斯说道，＂等他好久了。这样一来演员就凑齐了，而且我的任务也达成了。＂

    （任务？！）

    ＂很抱歉呢，骗了你。＂无数秘银流体正在半空中聚集，组成古代人战士的身体。流体构成的身体虽然没有海格力斯原本的战斗外装那么强力，却依然是个强而有力的身躯——足够把全身完好的艾尔伯特再杀死好几十次的，那种强力。

    而艾尔伯特也几乎只剩下一个头……脖子以下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哪怕靠着圣灵白虎的力量勉强操纵着身体，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又能做些什么？

    ＂我接到的命令其实不是杀你，而是杀死那只小猫。因为深渊已经知道了一切，弃信者正是那只小猫，策划这一切的也是他。＂海格力斯继续说，他的身体已经大致成型：＂真是让人讨厌的工作…居然要杀死那种没有战斗能力的小孩……＂

    海格力斯知道穆特逃离[大空洞]之后肯定不会在战场上出现，肯定会躲在安全的某处。在混战中找到藏起来的穆特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他必须用别的办法找人（找猫）。

    ——他用艾尔伯特的性命做诱饵，把穆特＂钓＂过来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艾尔伯特露出极其崩溃的表情。因为他总算知道了，是他害死了穆特。如果他没有参战就不会被海格力斯盯上。如果他没有被盯上，和古代人战士缠斗至今，穆特就不会过来救他。

    穆特就不会死在那爆.炸之中！

    一切都是海格力斯为了杀穆特而设下的局，而艾尔伯特却如此简单就让自己、让穆特陷入局中！

    ＂真是抱歉啦，小老虎。＂海格力斯还若无其事地说，丝毫没有在意穆特的死活：＂我并不想杀那孩子，但深渊时界的主人想他死。这是我族和深渊的交易。为了我的族人能够继续活下去，我别无选择。＂

    愤怒，在艾尔伯特心中蔓延，尽管他其实并没有[愤怒]这种情感。[愤怒]应该早就作为祭品，被献祭出去了。然而被献祭出去之物依然会觉醒，因为那愤怒是如此惊人，那哀伤也是如此巨大。就连深渊都没有办法把这份巨大的情感剥夺吧。

    ＂我…咬……鲨了……你！＂他用他被摧毁的喉咙，勉强地发着声。他的话语和他本人一样，支离破碎。

    ＂你赢不了。算了吧你。＂全视者海格力斯却轻蔑地冷笑：＂我并没有打算杀你。我的任务已经达成，接下来就等着被深渊晶界接回去而已。如此一来，深渊的愤怒也会被平息吧。他们不会再怪罪与你，会让你继续活下去吧。

    好好珍惜你的性命吧，孩子。没必要在这里，把你得来不易的性命，把那只小猫帮你保存下来之的性命，断送在我手上。＂

    海格力斯的身体已经完全成型。全身由秘银构成的他，那秘银之狼，战斗力只是比之前衰减了一点，却依然强大得深不可测。全身伤残的艾尔伯特，连半点赢面都没有。这时候去挑战海格力斯，只是白白送死。

    然而愤怒的艾尔伯特早已把理智抛诸脑后。他身后的圣灵白虎，打出了两枚[深海波动弹]。

    高压的水弹几乎超越了音速，以不可阻挡之势击向海格力斯。这攻击迫使古代人战士动身躲闪。

    他躲开攻击的时候，也看到艾尔伯特瞬移到那块水晶前。虎人青年伸手抓住水晶，把它埋入自己已经被贯穿的胸中。

    （从今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吧，穆特。）

    （对不起，还有，谢谢。）

    光芒从他体内涌出，他全身的虎纹都呈现出刺眼的冰蓝色，那是[莱斯福特放射光]，真理之光。

    翅膀从他背后伸展出来。和之前的白色羽翼不同，就连这羽翼都散发出刺眼冰蓝色光芒。那简直就是光之翼，又或是说，[真理之翼]。

    ＂和那时候一样！＂海格力斯惊呼道，并咧嘴笑了：＂哈哈哈哈，总算来了吗！那作弊般的能力！＂

    更多的光之翼从艾尔伯特背后伸展出来。他展开一双，两双，然后三双，然后是六双翅膀。

    ＂六翼炽天使＂，＂索特尼斯＂，＂救世主＂。他拥有很多名字。

    但这些名字想要表达的意义，不管怎么变换说法，无非是共通的那几个：

    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至；他超脱生死，超然物外，超凡入圣。

    ——他是，＂神＂！

    海格力斯却并不买账，抬手打出一枚半径三十英尺的大火球。火球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度压向虎人青年，是他躲闪都闪不过来的一击。

    然而火球在接触艾尔伯特之前就彻底地消失了，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海格力斯冷笑，紧随在火球之后的是另一个层次的魔术轰击，数十发湮灭之球已经争先恐后地攻向艾尔伯特。

    虎人青年再一挥手，湮灭之球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般一一瘪掉，消失！

    ＂和之前一模一样…那诡异的魔术抹消能力……＂海格力斯闷哼。

    真的什么魔术都能抹消吗？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数十发冰箭从四方八面向艾尔伯特打来，因为是大包围攻击，按道理说艾尔伯特根本没法躲开或者挡下。然而在冰箭接近的瞬间，虎人青年又一挥手。几乎要击中他的那些冰箭都没有接触到他就全部消灭了。

    并不是用热能魔术来把冰块融合。那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能力。如果用热力来抵挡冰箭的寒冷，那么肯定会把那些冰箭融合，至少留下一些水滴，即使没有水滴也肯定有蒸汽涌起。然而冰箭连一点碎末都不剩下，被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消了。

    那简直就像是……在[否定]魔术本身！

    那是，[第四奇迹——卡玛（命运）创造] 的逆向应用，[祈愿终结者 （Wish Terminator）]！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所有魔术都源于同一个大魔法 [应愿而生（Born from a Wish）] 的话，那么否定这个大魔法，否定这个[应愿而生]本身的祈愿，就是否认世上所有魔术本身！

    如果连魔术的起源——魔法——本身都被否定掉了，魔术自然也将不复存在！魔术不存在了，用魔术所诱发的一切物理现象也变得不曾存在过——只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而已。

    卡玛创造既司掌予生，也司掌予杀。控制命运本身，就是控制整个世界。

    那绝非[人]所能行之事。唯有神明，拥有此资格。

    当然，即使完全神明化了的艾尔伯特，也并不是控制整个世界的神。他没法改写整个世界的法则，只能以自身为中心，改写那个中心为半径，一定范围内的世界法则。那个半径，大概只有五码。

    然而在那半径区区五码的球体空间内，艾尔伯特毫无疑问地，是掌控一切的＂神＂。

    海格力斯打出数十道速度极高、威力偏低的光束炮，但它们依然是接触艾尔伯特之前就被消弭。

    没有用的。全视者海格力斯是记忆的积累者和保存者，他清楚那一切。[始源大魔法——应愿而生] 是世界上所有魔术的.asxs.，是因为两个宇宙循环之前某个先贤和深渊订下的契约，世界才有了魔术。也是因为契约，光子才从深渊之中流到了现实世界之中，遍布在宇宙每一个角落。

    也就是说，否定魔法本身，就是否定光子的存在。哪怕是光子炮这种简陋的魔术，把光子成束地打向艾尔伯特，也不会有效果的。效果照样会被 [祈愿终结者] 所抹消，就像是这个魔术从未存在过一样。

    海格力斯马上又改变对策，在空中释放致命的冰雾！艾尔伯特的能力可以抹消魔术的存在，但是有范围。果不其然，冰雾只在艾尔伯特身体周围的一圈消失，但是那个球型空间之外，冰雾依然弥漫！

    海格力斯用冰雾的狂风卷住艾尔伯特，实施疲劳轰炸式的消耗战。

    改写这个世界的法则肯定是十分累人的事情，因此 [祈愿终结者]肯定是无法持久的招式，最终艾尔伯特就会筋疲力尽，无法维持 [超凡入圣] 状态，然后被冰雾的龙卷风吞噬！

    实际上，在之前的对战中，海格力斯就用这招击败过艾尔伯特数次。每次都是把虎人青年的[超凡入圣]消磨殆尽才总算将之击败。

    然而这一次，艾尔伯特并没有重蹈覆辙。

    他一抬手，周围卷起来的冰雾居然开始逐渐消散！

    没错，[祈愿终结者]只能影响（改写）局部范围内的世界法则，没有办法影响整个世界的法则。

    但是把[魔术]看成是一个整体的话，其实他已经被那个 [冰雾术] 击中过，而且他已经否定过海格力斯的 [冰雾术]。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把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的[冰雾术]看做一个整体，在接触到冰雾的同时就否认这个魔术本身，通过逻辑的关联性，整个魔术都会被[否定]掉！

    因此，并不是包围艾尔伯特身体周围那一圈的冰雾被驱散，而是海格力斯释放出来的所有冰雾都会被驱散！

    魔术就是一种概念。艾尔伯特只是偷换了一下概念而已，马上就能让世界上所有大范围魔术攻击都无效化——只要那个魔术攻击的任意一部分，接触到艾尔伯特所在的 [祈愿终结者空间]！

    一切的魔术攻击都是没有用的。只要在魔术对艾尔伯特造成影响的瞬间，那个魔术本身就会被否定。和性质、影响范围、杀伤力这些东西都没有关系，[祈愿终结者]否定的是世界上任何一种魔术！

    [法则]所引申出来的[现象]无法逾越[法则]本身，对[法则的制定者]造成损害。

    ——要击败[法则]，必须使用另一种[法则]！

    海格力斯叹了口气，再次召唤出另一把神器：[螺旋天穿枪——伦戈米纳德]！

    不，这枪并不是量产的。但古代人确实有制造这件神器的技术，可以做出多于一把天之枪。制造天之枪的代价极其巨大，因此这枪并不可能量产，世界上只能同时存在三把。

    古代人战士的冠军，全视者海格力斯，一个人就持有两把。

    其中一把在之前的战斗中被他毁掉了，那也是无奈之举，而这弥足珍贵的另一把天之枪，如今正被他当做压箱底的撒手锏，终于拿出来使用了！

    ＂这可不是魔术。＂海格力斯不带感情地说：＂这能够扭曲因果定律的攻击，这必然能够贯穿一切的致命一击，就用你的身体来感受它吧！＂

    海格力斯一挥手。伴随着那不吉的红光，天之枪已然刺出——并且命中了艾尔伯特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