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1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六十七)

    希洛玛极其擅长用言语去扇动人。他的话语彷佛是恶魔的耳语，总是能把别人心里最阴暗、最恶劣的一面引导出来。

    而人总是自私的，特别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时。

    画面上映出的人们露出了迷茫又恐惧的表情，就连格林薇儿王后也不例外。伦敦的市民为了躲避暴动，本来就藏身于家中。他们现在更被这种噩耗吓得慌了神，甚至有人开始犹豫着，打算按下那些按钮。

    希洛玛冲骑士王露出得意的笑，彷佛他已经得到了胜利。不管这些人怎么选，神之怒的炮击一定会落在其中一个目标上，会有大量的人因此而死去。

    ＂你食言了。＂骑士王怒视着希洛玛：＂你说过你不会动那些人的，只要朕陪你玩这个愚蠢的游戏。＂

    ＂不，是你食言了，骑士王。＂虎人青年却回敬一瞪：＂你坚决不回答问题，打算一直拖下去。你也中途偷袭我，差点把我杀死。对你进行这种程度的报复，是理所当然的吧？＂

    骑士王无法反驳。

    ＂现在，你们还剩下十分钟。投票吧，人们！投票决定谁去死！＂希洛玛继续给人们施压：＂如果没人投票，就让系统随机设定目标吧。你们是要听天由命，随缘等死？还是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冷眼看着亚瑟王，并且把戴着的红色小丑泡棉鼻子摘下来，塞到亚瑟王脸上：＂这个送你，反正我已经不需要了。你是小丑，我是小丑，我们都是小丑。＂

    骑士王愤怒地摘下那只小丑鼻子，扔掉。

    希洛玛继续哼笑：＂你们这些人啊，只会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才会充当好人。当一切分崩离析的时候，你会看到的，这些文明人，会开始自相残杀。＂

    ＂不。＂骑士王却说：＂你会证明你自己有多错。人不总是你想象中那么自私自利。＂

    ＂是吗？我们就走着瞧吧。＂希洛玛冷笑：＂为了[公平]，我会让你说些什么。全局对话权限已经链接到你身上，你有三分钟的演讲时间。对这些人说些什么吧。向他们求情，让他们不要杀死你最爱的王后吧。然后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亚瑟怒视着希洛玛，但没有多跟虎人青年浪费唇舌。

    ＂听得见吗，大不列颠的国民们，帕拉米迪斯号的船员们，还有朕的兽人盟友们。＂他抓紧时间开始演讲：

    ＂朕知道你们现在很不安。

    朕也知道，这是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

    朕无权命令你们，去舍弃自己的性命，成就别人的生存。

    你们拥有自由意志，你们理应去选择你们想要选择的，哪怕那个选择出于私心。

    人都是利己的，以保全自己为首要目的。当灾难降临之时，保全自己牺牲他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们不必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羞耻。

    但是请不要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人可以自私地活着，但不可以抛弃尊严地活着。

    朕请你们在按下按钮之前，仔细想清楚，应该怎么做。

    请不要，被这个小丑所摆布，做出他希望你们做出的选择。

    请不要，被人性的黑暗摆布，做出错误的选择。

    有些人并不想要符合常理的东西，比如钱。他们不接受收买，不怕被威胁，不讲道理，也无法谈判。

    有些人，他们只想看世界在烈火中燃烧。

    所以朕恳求你们，不要成为让世界燃烧的那把火。

    不要让这名小丑赢下他的论辩，不要证明他是对的。

    请相信人性之中还是有光辉的部分，并非全是黑暗。

    请活出尊严。

    因为没有尊严的人生，比匆匆死去，更无价值。

    ＂

    语毕，骑士王站了起来。

    他手执圣剑，做出了准备攻击的架势。

    ＂你彻底惹怒朕了，希洛玛。＂他低声说：＂在[神之怒]发射的瞬间，就是你人头落地的瞬间。朕说到做到。朕或许很无力，无法为即将在灾难中丧生的人做点什么。但朕可以杀了你来吊唁他们！＂

    ＂是吗。＂虎人青年的表情甚至没有变过分毫，只是冷漠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全息屏幕。

    ＂投票已经开始了。马上就会有统计结果。＂几分钟后，他说：＂嗯。投票很踊跃。投票结果已出。

    伦敦市民。

    选A的：71，651，120 票。

    选B：12，220票。

    选C：15，506，936票。

    弃权：115，264票。

    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

    选A：0 票。

    选B：1287票。

    选C：0票。

    弃权：385票。

    乘算八万倍，选B的为：102，960，000票。

    兽人联军总部军营。

    A：1，409，241 票。

    B：8，318票。

    C：9，057，136 票。

    弃权：512票。

    乘算8倍，

    A：11，273，928票。

    B：66，544票。

    C：72，457，088票。

    总选票统计：

    A：82，925，048 票。

    B：103，038，764 票。

    C：87，964，024 票。

    ＂

    他平静地宣读完这一大堆数字，然后抬头看着亚瑟王。

    ＂你是对的。人性不完全是黑暗与自私。很多人都选择了让[神之怒]落在他们自己的头上，毅然赴死。但是很遗憾，根据计算结果，是B票数最多。结果无法推翻，这一炮就瞄准[帕拉米迪斯号]来攻击吧。＂

    亚瑟王只是怒视对方，没有说话。他的圣剑随时要划出，取下希洛玛的头颅。如果一击不行那就用第二击，第三击，第四击，总之一定要杀了希洛玛。

    ＂那么——＂希洛玛挥了挥手，一旁映着格林薇儿王后的全息影像屏幕突然动了起来。

    屏幕上的格林薇儿开口说道：＂亚瑟，我——＂

    就在这个瞬间，巨大的光束从天而降，[神之怒]果然瞄准了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来攻击，炮击的白光瞬间把鸟瞰图上的战舰完全淹没！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因为听见格林薇儿的声音而分了心，亚瑟那一击慢了半拍出手，圣剑划出的弧光和希洛玛的脖子交错而过，就是没能击中正在全力后撤的虎人青年。

    ＂格—林—薇—儿————！！！＂随后亚瑟王大喊道，但是他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过去，周围所有的全息屏幕都变成了雪花屏。神之怒的炮击对通信信号造成巨大的干扰，根本没有办法再去得知地面上如今的情形！

    ＂你这混蛋！杀了你！！＂骑士王怒视着希洛玛，打算再次冲向虎人青年，进行下一轮攻势。

    可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击退了。

    应该说是亚瑟王在挡下那如同迅雷电闪的攻击后，下意识地后退了。因为他知道有危险！

    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希洛玛身后。那深红色的、若隐若现的灵体，手持镰刀，长长的带着兜帽的斗篷下是一个骷髅外形，它活像一个死神！

    这红衣死神还有另一个名字。它的存在（卡玛）强烈到可以让人仅靠目视，就得知它的大名。

    [幻灵——愤怒之座（Thoh）]。

    那是，由圣杯碎片催生出来的，接近神明级别的灵体。

    那是圣杯碎片的守护者。

    ＂没想到吧，亚瑟王。＂希洛玛高举一只链坠，那银链坠上有某种红色的碎片在发出强光，不吉的红光。

    ＂其中一个圣杯碎片是[学院]的所有物，而我把它从[学院]之中带出来了。＂虎人青年狞笑道：＂由我来充当你的对手，显然是不够资格。但由神明来当你的对手又如何？＂

    骑士王咧着嘴。因为他手臂上的伤口在疼，因为他认得这名幻灵。

    没错，当初在庆祝卡米洛重建完成的纪念参观日里，骑士王就被这名红衣死神袭击过。那镰刀甚至穿透了圣灵狮鹫盾，刺伤了他的手臂。

    那之后，骑士王手上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从没有真正地痊愈过。哪怕使用缝合和包扎、用药物抑制住出血和感染，用治疗的法术试着把伤口堵上，那伤口都一直存在，隐隐约约地存在，不时裂开一下，给予他痛楚。

    简直就像是，某种诅咒一样。

    ＂那时候就是你袭击了卡米洛？＂骑士王怒气冲冲地问。

    ＂是的。那时候没能一击取下你的性命，真是可惜了。＂希洛玛答道：＂但这次我不会失手了。我毁掉了你的世界，毁掉了你最心爱的人，现在轮到毁掉你自己。我说过我很愤怒，我现在也只是迁怒于你。但是啊，小老虎，你父辈犯下的罪孽，就由你来承受吧——因为这是你应得的！＂

    愤怒之座挥舞着镰刀攻向亚瑟王。

    镰刀的挥舞速度极其惊人，而且那个镰刀似乎是带有某种可怕的诅咒，只是被它割出一个下伤口都会非常不妙。

    而且那镰刀也许可以扭曲因果定律，当初明明可以偏折一切攻击的圣灵狮鹫盾，都没办法挡下死神之镰的攻击，亚瑟王的手臂因此而受伤。

    所以这一次亚瑟王应对得非常小心，全力地闪避镰刀攻击！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亚瑟王一边应战一边愤怒地吼道：＂你杀了朕的父亲。你毁了朕的王城。你毁了朕的国度，你还毁了全世界！你连朕的亲人都杀死了！这就是你的复仇？你的复仇难道永无止尽？你还想毁掉这个世界多少美好的东西才够？你难道不是拿复仇为借口，想要让世界灭亡而已吗？！＂

    ＂你为什么觉得这就够？＂希洛玛却也站在愤怒之座身后，怒视着亚瑟王：＂雷欧是我生命中唯一一个朋友。唯一的一个！

    在遇到他之前，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活着！

    而你们人类，你们夺走了他的国度，夺走了他王子的身份，夺走了他的家人，夺走了他的健康，夺走了他的一切！

    他最后是躺在病床上悲惨地死去的，在他身边目送他离开的，只有寥寥几个朋友！

    就连他最爱的那个人，也是因为你在妨碍，那人没能在雷欧死时守在他的身旁！

    你知道你犯下多深重的罪孽吗，亚瑟王！

    你知道你们犯下多深重的罪孽吗，人类！

    就连万死都不足以弥补你们的罪！

    而你们连一句[对不起]，都不曾对那孩子说过！！

    我应该割下你的脑袋，你们的脑袋，来吊唁他！

    ＂

    假如愤怒有等级，可以量化，此时希洛玛的愤怒值肯定已经达到最大。

    幻灵——愤怒之座也因应他的愤怒而变化着，原本披着红色长袍、内在为骸骨的红衣死神，身体之内又出现了数十只骨头构成的手臂，修长得异常的手臂。

    这些手臂举起总计六把巨型镰刀，气势汹汹地朝骑士王逼近！

    ＂杀了你！把你千刀万剐！让你一块肉片都不留下！＂希洛玛怒吼道：＂无耻之人，来承受我的愤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