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9章 崩坏之于星穹 (八十五)

    ＂陛下！＂＂你怎么可以，国王陛下！＂看到亚瑟王的作为，崔斯坦和尹文在远处惊呼，想冲过来阻止。

    ＂别过来！＂亚瑟王却阻止道：＂这事马上就能解决，别来添乱。＂

    于是，其他人只能却步。

    ＂……这里发生的一切是直播着的，对吧？＂骑士王问希洛玛：＂世人通过电视，能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也许。＂狐人青年模棱两可地答道。

    ＂……不管怎样。＂亚瑟耸了耸肩：＂

    你是对的。你有权愤怒。

    既然你如此愤怒，那么请接受朕的道歉。

    以往发生过的一切，朕的父辈所犯下的恶行，朕不会逃避，不会把它们当做从没发生过。

    朕承诺你罢。朕一定会尽力去补偿。

    其他国家的事情，朕管不到。但在大不列颠，朕会尽力地恢复奴隶们的人权，废除奴隶制。

    弱者们的声音，小数派们的声音，虽然不一定能全部听见，也会尽力去聆听。

    绝不让强者、位高权重者、有财有势者一方独大。

    要让弱者们也有他们的生存空间，而不是单方面地受压榨。

    大不列颠骑士团存在的本旨是为了保护[人]。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抑或是其他有智慧的种族，只要在我们大不列颠的国土里，是我们的合法居民，我们就会尽力去保护。

    也许现在还做不到。也许在不远的未来还是做不到；

    但是总有一天，只要朕和朕的骑士团还没有忘记初心，我们一定会创造出来的——那个没有欺压、没有歧视、没有剥削、没有奴役的大同世界。

    所以，不要毁掉这个世界。

    不要让这一切重头来过。

    即使毁掉了现在的文明，让一切重新洗牌，也不见得下一个轮回会比现在好。

    你所做的并不是[正义]，连[帮助弱者讨回公道]都算不上，你只会无差别地害苦了所有人，无论强弱。

    这不也是强者对弱者的一种欺凌吗？

    ＂

    骑士王一席话完结，希洛玛眼中有某种光芒闪烁了一下。

    然后，狐人青年就吃吃地大笑起来，傻笑起来。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自嘲似的边说边笑：＂虽然知道，不管怎么做都没用，不管怎样都无法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人类的劣性，但我还是做了。

    我只是想让世界感受到我的愤怒。感受到弱者们的愤怒。

    愚蠢也好。以卵击石也好。螳臂当车也好。

    如果没有人做这种蠢事，你们这些位高权重者就永远不会反省。

    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即使路边一条不起眼的小蛇，拼尽全力，也有可能咬断巨龙的咽喉。

    所以啊，别嚣张了，亚瑟王。＂

    ＂朕没嚣张。＂骑士王低声说：＂你是个危险的对手。即使是现在，朕也巴不得马上杀了你，以绝后患。但朕知道，不能就这样杀了你。＂

    ＂我也一样。＂希洛玛冷眼看着骑士王：＂你知道吗？你是个非常可恨的家伙。你的可恨之处在于，不管我怎么憎恨你，都无法对你下杀手。

    因为[拟拉普拉斯之妖]已经告诉了我未来的事情——你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存亡和你的存亡，是息息相关的。

    如果我杀了你，这个世界必然会走向灭亡，整个宇宙都会灭亡，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所以我才不能杀你。明明以前杀你的机会至少有52523次的，却一次都不能对你动手。

    ……真是太可惜了。＂

    亚瑟王皱着眉。

    ＂好啦。我也闹够了。这场战斗就算是你赢了吧。＂希洛玛冷静地说，同时收回了[幻灵——愤怒之座]：＂自毁指令：713。[神之怒]自我拆解程序开始。＂

    啪啦啦啦——

    太空站中传来某种声音，巨大的物体正在分崩离析的声音。

    ＂亚瑟，＂骑士王耳边的通信器里，传来贝迪维尔的声音：＂这边是太空站的炮术控制中心。炮术中心已经被压制住了，不过……那个东西好像自己瓦解了，我们什么都没做。＂

    ＂明白了。你们原地待机吧，小心别被瓦砾埋住了。＂骑士王切断了通信。

    ＂为什么要这样做？＂骑士王看着希洛玛：＂这样你就没有任何用作要挟朕的筹码了。朕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你会的，不是吗。＂希洛玛冷笑：＂反正我也打算在我死去之前把[神之怒]毁掉。我或许没法用它毁掉整个世界，但我也决不能让它落入那姆勒斯人（古代神人族）之手。

    你们没有办法阻止古代人占据这个太空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唯有毁掉太空站的武装，毁掉太空站自身，才有可能避免它落入那群家伙们的手中。

    他们才是最大的奴隶主，资本家，当权者和压榨者。在他们面前，你们的力量简直微不足道。＂

    ＂我们会想办法的。＂骑士王板着脸说，然后他收起剑，似乎没有杀希洛玛的意思。

    ＂等等。＂狐人青年用他残存手臂按住骑士王的肩膀。

    他的眼睛开始发出光芒：＂我看到了！＂

    ＂什么？＂亚瑟王差一点就条件反射式地捅穿了希洛玛的喉咙，不过他在出手前的瞬间刹住了。

    ＂不是现在。是在遥远的未来。＂

    希洛玛着魔般地继续说道：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的历史依然是斗争、压迫、奴役的历史。这种情况将会持续好几千年吧。

    但是总有一天，一股赤色的势力将会席卷全球，逆转这一切。

    人不会永远愚昧。弱者不会永远等待宰杀和压榨。

    总有一天，他们会像睡醒的狮子那样，抬起头来反扑，让世界知道他们的愤怒。

    直到那一天为止，你会站在哪一边？

    回答我吧，超越者之王，转生者之王！

    ＂

    那预言有种神谕的感觉，骑士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好。还没等他想到回应的方法，希洛玛那边已经口吐鲜血，晕厥过去。

    骑士王还想追问些什么，想问清楚希洛玛预见的未来是怎样一副光景。但他转念一想，几千年后发生的事情和他又没有关系，果然还是不要问的好。

    ＂也差不多了吧？＂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旁观的龙骑士多哈走过来问：＂如果陛下你不打算杀他的话，我就先处理一下他的伤口？＂

    ＂……当然。＂骑士王让开一个身为。

    多哈凑到希洛玛身旁，看着希洛玛被砍掉了的手臂，试着用法术把他的断臂接上。

    ＂这家伙真的是笨蛋。＂她低声说：＂他明明那么聪明。权力，财富，名誉……如果他想的话，这些东西他都是唾手可得。然而他并不在乎这些。他聪明过头了。聪明过头，然后变成了碌碌无为的笨蛋。只知道跟着那只小狮子一起疯癫，作乐，胡闹。

    但他好歹还是有一个优点的。

    和你们不同，他有把自己放在那些弱者、受欺压者的立场上，替他们感到愤怒，为他们发声。

    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他也要怒吼出来。

    哪怕他做的事情是不可取的，可能会伤害到无辜的人，我仍然觉得他……很英勇。

    ＂

    ＂……朕很庆幸你会这样认为。朕也很抱歉你会这样认为。＂骑士王低声说。

    ＂你打算怎么处罚他？＂多哈又问。

    ＂朕不清楚。得回去和其他圆桌骑士商讨过之后，才能下决定。但是即使能免去他的死罪，活罪恐怕也难饶罢。＂

    ＂是吗。真可惜。＂多哈摘下手上的某只戒指：＂那么，再见吧。＂

    她把戒指扔到地上，地上突然冒出了一个传送门，直接把龙骑士多哈和昏迷不醒的希洛玛带走了。亚瑟想追上去，传送门却已经快速地收缩并消失。

    ＂陛下！＂崔斯坦飞奔过来。

    ＂有办法用魔术追踪到传送门的出口位置吗？＂骑士王问。

    鱼人王子把手放在地板上试着去感应：＂……嗯……不能。传送门的出口恐怕不在地球上。＂

    ＂所以他们还是留了一手。＂亚瑟王不禁皱眉：＂……也许这样更好。＂

    ＂骑士王。＂希洛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当你听到我这个留言的时候，或许我已经死在你的剑下，或者被多哈带走了。我不知道你会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听这番话，但我姑且还是把该传达的信息，传达给你吧。

    ——别嚣张了，骑士王！

    哪怕你击败了我，杀了我，或者击退了我，我也会回来的。即使我死了，我的后继者也会回来找你麻烦。

    我的愤怒绝不会简单地平息。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欺凌弱者，我的愤怒就会延续。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你忘记了本心，开始站在强者的行列里欺凌弱者，我或者我的继任人就会回来。回来并杀了你。

    说到做到。

    但是在那之前——收下这个吧！

    ＂

    有什么东西在虚空中无端现形，如同流星一样，从空中坠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叮冬响声。那是宝石一样瑰丽夺目，但又如同水晶一样清澈的东西。

    对此物一无所知的崔斯坦打算把它拾起。

    ＂别碰！大家离那个东西远点！＂骑士王大吼道，阻止了崔斯坦。

    ＂这是……？＂

    ＂是圣杯碎片吧。＂穆特一边摘掉自己身上增生出来的的水晶，一边低语道：＂没想到居然直接留下来了……＂

    也许希洛玛从未被圣杯碎片侵蚀，也未曾和它融合过。

    他的愤怒，完全是源自他自身的愤怒——就和龙骑士多哈说的一样，[替弱者们感到愤怒]。

    也许还有更多的也许。不过亚瑟王没有继续去思索，他取出一个特殊的容器，容器末端伸出一个机械臂，把圣杯碎片夹住，收入容器内部封存起来。

    [贪欲]、[怠惰]、[傲慢]、[嫉妒]、[暴食]、[艳欲]，然后是[愤怒]。

    如果《圣剑战争秘录》描述的是真实，那么八个圣杯碎片就集齐了七个。

    最后的[伤悲]碎片的下落，还是没有线索可寻。找遍了全世界都没找到，唯一的可能性，它就在东方黑暗大陆里。

    向东方黑暗大陆远征的计划，已经提上议程。相信不久的将来，它就会实现吧。

    但是如今……亚瑟王还有一整个世界需要去拯救。

    他转头望去，通往动力炉的路已经打开了，前路畅通无阻。

    ＂让我们终结这一切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