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9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一百二十五)

    劳伦斯凭空出现在贝迪维尔眼前时，其实贝迪维尔确实有愣定了一下。

    不过当然，现在的贝迪维尔处于[思维加速]状态。他震惊归震惊，却只花了百分之一秒，就从震惊状态中恢复过来。

    ＂我们用传心术对话吧。＂劳伦斯对贝迪维尔说：＂你的思维转得那么快，我必须把思维调整到和你一样快。这种状态下用嘴巴说话不方便，而传心术可以不受肉.体的影响，以和思考一样的速度进行通信。＂

    ＂……劳伦斯…真的是你吗？＂贝迪维尔回道，自然是以传心术。

    不过他不等对方回答，马上就有了答桉，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对。是你吗，美尼斯？你寄宿在劳伦斯的体内，如今控制了他的身体？＂

    ＂是的。大致情况都被你猜到了。＂咒术师劳伦斯答道：＂这孩子体内流有稀薄的埃及王族的血液，姑且是我的后裔。我在[永劫之门]的另一端观察着你们的世界，但如今的我就像一个虚影，无法干涉你们的世界。所以想要行动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意识投射到我的后裔身上，让他代替我的来行动。＂

    难道美尼斯这家伙，可以控制他的每一个后裔吗？！

    还是说，劳伦斯是特殊的？

    贝迪维尔突然想起劳伦斯的弟弟——也就是策士埃里克——曾经说过，他哥哥劳伦斯其实是个咒术的天才。埃里克一出生就失去所有知觉，貌似都是劳伦斯的咒术所害的。因为小时候的劳伦斯无法控制自己的咒术，在不知不觉间就对身边的人施展了危险的咒术。

    如果美尼斯真的以某种形式栖宿在劳伦斯的体内，那么劳伦斯与生俱来的巨大咒术天赋就说得通了。

    咒术无非就是＂控制别人、给别人下命令＂的能力。

    咒术是和身份地位挂钩的。古代神人族可以对人类随意下咒；体内有半神之血的法老王美尼斯，也能做到类似的事情；美尼斯的后裔劳伦斯，虽然体内的王族血脉已经变得十分稀薄，却依然拥有一部分的神之血脉。所以他的咒术天赋不强才怪！

    劳伦斯身上的谜题解开了，然而还有另一个谜。

    ＂……你在我体内吗，海格力斯？＂贝迪维尔于是问：＂到底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

    [就在艾尔伯特先生把我杀死的时候。我化成了微尘，但并非真正死去。那个时候你就在附近，我的孩子。]

    贝迪维尔想起来了。那时候艾尔伯特确实击杀了所谓的古代人最强的战士，全视者海格力斯（这部分内容是贝迪维尔根据穆特的口述重新组织起来的）。而赶过去支援的贝迪维尔最初被阻隔在结界之外，无法插手结界内的战斗。等战斗完结了，海格力斯也化成微尘消逝了，而艾尔伯特则变成了石头而死。

    当然艾尔伯特也没有真正的死去，而是转生成别人，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着。

    ＂为什么是我？＂冷静地问。当时的他就发现海格力斯长得和他几乎完全一样，是由金属组成的狼人。他当初就在怀疑海格力斯是否和他有着某种渊源。

    [因为你是我的后代，继承了的我极少的血脉的人。每两百年一次，我通过某种形式观察你们。我已经观察了你至今为止的一生，我的孩子。]

    ……是间谍！

    古代神人族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监视人世的吗？虽然他们无法再干涉世间之事，却依然通过世间之人的眼睛监视着全世界！……通过贝迪维尔的眼睛！

    莫名的愤怒在贝迪维尔心里涌起，彷佛自己的生活被偷窥了……不对，确实是被偷窥了，而且还有人偷窥了他的一生！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虽然非常愤怒，贝迪维尔却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感情用事：＂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被消灭之后还留在我体内！＂

    [放心吧，我的孩子。我的本体大部分已被消灭，我已经不再存留有多少力量了。现在的我也只能以这种形式沉睡在你体内，只在关键的时候醒来，给你建议。

    我的同胞也以为我已经死了，他们没再试图和我取得联络。

    因此我有一个计划。在我彻底消逝之前想要完成的计划。让造物者种族，能和你们人类共存的计划。]

    共存吗……说得好听。古代神人族什么时候会想要和人类共存了。他们从古到今想要做的就是统治人类和兽人，把人类当做奴隶那样使唤，把兽人当作监管人类奴隶的奴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然而不。]

    海格力斯彷佛能得知贝迪维尔内心的想法，打断道。

    [看看你眼前的美尼斯。他不正是造物者种族和人类共存的最好例子吗。]

    ＂他？＂贝迪维尔看着劳伦斯（美尼斯）：＂为什么我感觉这家伙如今是控制着劳伦斯的身体呢。共存？这是在单方面占据别人的身体吧。＂

    ＂你这说法并不正确。＂美尼斯却答道：＂我确实在做着和海格力斯差不多的事情。我一直只是观察，并没有过多去干涉劳伦斯的行动。他能活到现在，甚至都是托我的福。没有我暗中相助，他早就死过无数次。我和劳伦斯这孩子只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并没有分出主从。＂

    真会说啊，漂亮话。

    ＂但你是对的。＂美尼斯继续说：＂那姆勒斯人的自尊心很强，他们未必能接受这种寄宿在别的生物体内，无从干涉的形态。这种形式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活着]，而且是屈辱的。他们想必无法接受海格力斯的计划，试图和人类共存吧。海格力斯的计划过于天真了，我不认为它有可能成功。＂

    [不管怎样，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海格力斯打断道：[即使在时间加速的状态下交谈，外面的时间还是不断流逝的。我们还是先专注于处理这个太空站残骸，避免它毁灭人类吧。如果人类被毁灭了，我们彼此都会蒙受损失，对不？]

    ＂这一点我倒是赞同。＂美尼斯答道：＂姑且先休战，暂时和你合作吧。＂

    [你的重力控制装置控制得太差了。] 海格力斯对贝迪维尔说：[重力波的发生率太低。重力波的强度也不够。你就别管重力控制装置的事情了，交给我来控制吧。你专心处理好其他东西。]

    ＂你要我把[太阳之神的日轮]的操纵权交给你？！没门！＂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勉强而为之，眼看着自己精疲力尽然后失败？]

    贝迪维尔没有回答。

    金色的宝石从[日轮]之中弹出，彻底解放了[太阳之神的日轮]的力量，它变成了[月亮之神的月轮]，一个纯粹的重力控制装置。这时候的月轮非常危险，控制稍有差池，失控的重力场就有可能把贝迪维尔自己都压成肉泥。然而此时[月轮]的操纵权已经在海格力斯的手中，古代神人族对控制他们的古代神器还是有把握的。

    [那控制宝石是赝品。那个小女孩偷偷把真品换掉了，在你忙着和开罗沿岸上陆的魔兽大军战斗的时候。]海格力斯说，[可是能把赝品的性能做得和真品相差无几，你们这个时代还是有相当厉害的精英。]

    贝迪维尔不想去理海格力斯。雪瑞查德偷偷换掉了金宝石[太阳之童]的事情，狼人青年自己也早就猜到了。贝迪维尔只是不想去承认，或者旧事重提而已。

    ＂那个咒术叫做什么来着？哦对，[封印太阳]。＂美尼斯又说：＂咒术的控制十分粗糙，魔力的利用效率也太差。我来改写一下它的编码，顺便把我的魔力借给它吧。＂

    他甚至都不等贝迪维尔同意，就自己飞走了，飞向[封印太阳]的所在地。

    不管是海格力斯还是美尼斯，都是些自说自话的家伙。狼人青年心里不禁滴咕道。

    [别的东西由我们接手了。你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事就行，把那招＂轻灵术＂发挥到极致吧。]海格力斯继续吩咐道：[你做得到的，对吧。]

    ＂可是周围没有足够多的魔力可以汲取……＂

    [动动脑子。]

    ＂动动脑子是什么鬼！这种事情是动脑子就能解决的吗？！＂

    [从周围的环境中汲取光子的效率，是按照所占的面积来算的。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就只能从你身体周围极有限的空间里汲取光子，效率自然差。但如果增大你自身的体积呢？]

    人怎么凭空增大体积？！

    贝迪维尔本来想吐槽的。然而他瞬间就想到了方法。

    秘银流体吗。

    他掏出[世界树之壳]。

    虽然咒术之火已经被他取出来，变成了[封印太阳]的形态释放出去了，但贝迪维尔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用分灵术分出一小部分的咒术之火。

    他把这个咒术之火的小火苗变成冰蓝色，也就是控制秘银流体用的形态。

    然后他把秘银流体从[世界树之壳]之中释放出来，让它如同树枝一样朝四方八面延伸，尽可能地增大与周围空间的接触面积。但它们变成又细又长，半径足有三十英尺的巨大枝干时，贝迪维尔就停止了秘银流体的流动，让它们硬化，保持着这个形态。

    因为不需要更多的操作，秘银流体自然不需要耗费贝迪维尔的精神力去管理之。

    然后这些向四方八面延展出去的＂秘银枝条＂，开始像天线一样高速接收着周围的光子。狼人青年能感觉到有大量的光子涌入他的体内。

    原来如此。居然可以这样用。

    贝迪维尔没时间去惊叹太多，而是把接收到的光子全部转化施放[轻灵术]所需的魔力，让[轻灵术]全力运作起来，减轻太空站残骸的重量！具体减少了多少，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原本能减少太空站总质量的百分之一，如今则让太空站变得更轻，是原来的……五十分之一？不对，三十分之一的重量吧！

    ＂距离残骸进入大气层的最后六分钟！残骸质量49.77%，轨道改变率45.6%！＂纳特再一次汇报道：＂做得好，船长！继续让太空站变轻吧！还差一点就能成功了！＂

    差一点？差一半好吗。贝迪维尔心想。想把质量如此巨大的物体推离它原本的坠落轨道，真是比登天还难！

    尽管如此，贝迪维尔深信他们的努力没有一点是白费的。哪怕只是把残骸的坠落轨道改变0.1%，地球上因这场灾难而产生的伤亡人数也会减少好几万。他们每付出的一点点努力都可以拯救数以万计的生命，绝不是无意义的！

    不知道美尼斯对[封印太阳]动了什么手脚，远处那个巨大光球在以很离谱的速度膨胀着，而且旋转起来。

    它的高速旋转不断把太空站残骸卷入，碾碎，把残骸碾压成无数微粒。它干净利落地破坏着太空站残骸，甚至不会产生任何碎片。这样处理大概是考虑到亚瑟王等人在太空站残骸后方搞破坏，美尼斯怕掉出的大型碎片会砸到他们吧。

    [不。美尼斯才不是那种会顾虑别人的家伙。他只是想把事情做得干脆利落，不想有违他的美学罢了。]

    ＂吵死了，给我闭嘴！＂贝迪维尔不满在自己脑子里说话的海格力斯，怒道。

    ＂从刚才起你就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一旁的策士埃里克问：＂而且刚才一瞬间飞过去的那个人影……是劳伦斯吗？＂

    ＂我以后再跟你解释。＂贝迪维尔哼道：＂现在先专注于正事。＂

    ＂最后五分钟！残骸质量42.8%，轨道改变率53.82%！只差一点点了！＂

    虽然并没能让太空站残骸大幅偏离轨道，众人却让残骸的质量减到了原本的一半甚至更少。这样的太空站残骸即使坠落在海中，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了……大概？

    突然警铃大响，一阵刺耳的铃声充斥着贝迪维尔的耳朵。

    ＂前方有流星群！大家注意躲避！＂

    ＂什么？偏偏在这时候……！＂贝迪维尔反应过来之前，前方划过的一道流星已经砸碎了他其中一些秘银流体伸展出来的枝条！

    宇宙中有无数的太空垃圾在乱飞，即使地球上空也有。这些小陨石群以一个恒定的速度围绕地球飞行，离心力刚好抵消了地球的引力，导致它们无法被引力捕获而坠向地球，而是成为了地球外轨道上无数的小卫星！有些陨石群的规模和质量小得正常无法看见，只有靠近了才会发现它们的存在，但它们是极度致命的，特别是对于贝迪维尔等在舱外活动、几乎没有防护的人而言。被这些小流星砸到，贝迪维尔他们柔弱的身体会瞬间粉碎吧！

    ＂该死的！＂没有办法之下，策士埃里克只能操纵六枚月神钢大盾组成盾阵，在贝迪维尔身旁守护。无数的流星砸到盾面上，都被盾牌防护下来了。可是盾阵无法防护过于巨大的面积，贝迪维尔伸展出去的秘银的枝条仍然受到了流星的袭击，被不断击碎，然后秘银流体自动追逐回来进行复原，再被击碎！在这个过程中贝迪维尔损失了一些秘银流体，虽然损耗十分轻微。

    ＂你们还好吧，贝迪？＂骑士王的声音在贝迪维尔耳边的通信器里响起。

    ＂还、还好，暂时靠埃里克的盾阵挡住了流星雨！＂贝迪维尔答道：＂你们那边也要注意规避流星雨，被它们砸中可是要命的！＂

    亚瑟那边的两架铁骑分别有崔斯坦和尹文驾驶着，凭那两人的驾驶能力，应该足以规避流星雨才对！不过，为了防备流星雨，拆解太空站残骸的进度必然会慢下来就是了。

    ＂最后五分钟！残骸质量39.99%，轨道改变率58.72%！坚持住！＂

    是的，坚持住，能减轻这场灾害就尽量减轻。贝迪维尔心里是这样想的，虽然想要彻底改变太空站残骸的轨道，完全避免灾害的发生，应该是没戏了。

    而且他们还身在这危险至极的陨石带之中，只希望不要再生出更多的事端——

    冬！！

    贝迪维尔隐约听见一声巨响，虽然真空之中应该是无法传声的，他却听见了。

    ＂嗯…糟糕。＂这次轮到哈娜传来通信：＂抱歉！[拂晓号]被陨石群击中了，动力炉受损。其中一条重力绳索失效了，有一块小型的太空站残骸失去了控制，往你们那边飞去。……请准备好抵受冲击！＂

    冬！！这次贝迪维尔是切身感受到那种巨响了，冲击是透过他接触到的太空站残骸传来的。从[拂晓号]的控制下脱离出来的那块小型残骸砸在这边的大型残骸之上，造成了这次冲击！

    ＂残、残骸质量发生改变！质量55.32%，轨道改变率……46.72%！＂情况急转直下，一如贝迪维尔所料。

    ＂不好！＂负责计算轨道的纳特急得喊叫起来：＂它在撞击之下加速突入大气层了，一分钟之后将突破临界点！船长你们快回来！再不跑，就要被大气摩擦的高热烧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