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7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二十)

    与此同时（？），南非圣民共和国的边境外，战舰[拂晓号]的舰桥里。

    ＂呵~＂贝迪维尔打了个呵欠，越等越无聊。

    他和雪瑞查德回到战舰之后，本来应该就这样回去埃及。但结果雪瑞查德突然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只留下一句话让贝迪维尔＂在战舰里等着＂。大概是因为南非那边又出了什么麻烦事要她去处理吧。

    结果，雪瑞查德出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就留着狼人青年在舰桥里等，和卡娜两人在那里等。他吃了点压缩饼干之类的干粮，喝了点红茶，算是解决了晚饭的问题，然后就坐在船员席上百无聊赖地等待。

    卡娜那边似乎正在看电视，应该是拦截了南非的电台信号，试着透过观看南非的电视台来得知那个国家的国内形势。

    贝迪维尔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搭话的好，因为卡娜似乎看得很入神。明明是南非的中央电台一些超级无聊的新闻联播，卡娜却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着，还不时发出轻蔑的嗤笑。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个……有趣吗？＂就这样等了两个多小时后，贝迪维尔终于还是忍不住无聊，跟卡娜搭话：＂不就是电视上的新闻吗？＂

    ＂确实只是新闻。＂卡娜笑道：＂但是，鉴于这个国家的总.统都被你们正法了，电视上却没有半点关于那家伙的死讯，就挺有意思的。＂

    ＂……你想说明什么？＂

    ＂总.统几天没露面了，电视台说他去指挥红海地区的战斗，大概打算一直隐瞒，直到瞒不住为止。＂卡娜继续笑道，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充满了讥讽之情：＂这个国家粉饰太平的能力可是世界一绝的。而且他们和学院估计有交集，他们的领头人死了根本不是大事，学院派一个人造人来代替他就完结了。下一次那个[南非总.统]出场的时候，估计就是一个顶着塑料脸的假货。＂

    狼人青年闷哼了一声：＂所以我们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没意义的……＂

    ＂也不是，至少我们把[量子船坞]夺回来了。之前南非只是抢夺了量子船坞的使用权，却一直没能理解船坞的构造原理，他们无法复制它。光是把量子船坞从他们手中夺走，就已经对他们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已经足够地好了。＂

    卡娜又把目光转回去，落在全息影像屏幕的电视播报上：＂那就是一群内强中干的胆小鬼。领.导人死了却故意装作没事儿一样，竭力隐瞒真相。明明心里慌得不行，却在故作镇定，全力地粉饰着属于他们的那个可悲的小小的太平。世界上应该没有比这更加可笑的存在了。＂

    她那个充满讽刺的笑容，让贝迪维尔联想到雪瑞查德。

    所以卡娜果然是雪瑞查德的分身。虽然她身为人类，和雪狮子雪瑞查德有着巨大的不同，但她们的本质却又是一致的。

    ——那个总是面带微笑，满肚坏水的小恶魔。

    ＂嗯？为什么要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卡娜察觉到贝迪维尔的视线，转过来白了狼人青年一眼。

    ＂……雪瑞查德都告诉我了。你是她的分身这件事。＂贝迪维尔缓声答道：＂我很好奇，你们居然是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物。你们明明如此不同，却又是如此相同。＂

    ＂哈，她告诉你了吗？＂卡娜脸上掠过一个暧昧的表情，但只持续了一瞬间，就变回了原本的扑克脸：＂……也罢，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隐瞒的事情。＂

    ＂所以啊……＂大概是想缓解尴尬，贝迪维尔继续找话题：＂你为什么会是人类？你们那个平行世界真的没有兽人吗？＂

    ＂没有哦。我们那个世界的人类从一开始就很顺从古代神人族的统治。他们从远古开始就一直没有发生过叛乱。既然没有叛乱，古代人自然也没有创造出兽人这个种族来对付人类。所以我们的平行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兽人。我也是作为一名纯粹的人类而降生于世的。不过我所在的时代里，古代人也彻底销声匿迹了，当时甚至几乎没有人类知道古代人的存在。＂

    ＂有趣。＂贝迪维尔认真地听着卡娜的描述。他对异世界的话题相当感兴趣。

    ＂但是呢，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的那个世界才会被黑暗毁灭的吧。＂卡娜继续道。

    ＂什么？因为没有兽人，所以世界毁灭了？＂

    ＂不。是因为我们那个世界的人类没有[黄金意志]和[幽暗之心]，所以世界毁灭了。＂

    贝迪维尔愣定了一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明显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人类和那个世界的人类的显著差别。＂卡娜摇了摇头，干脆把电视设为静音，继续道：＂看样子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古代人，为了防止[奴隶种族]的人类叛乱，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两种特性给予人类。

    他们是听话的傀儡，是懂事但又愚蠢的工具人。

    他们遇到困难却没有挣扎到最后一刻的勇气，总是放弃得很早；

    他们没有放弃小的利益来成就更大利益的坚持，总是退缩不前。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世界就这样毁灭了。＂

    贝迪维尔张大了嘴，露出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的世界其实也是一样的，在某个时刻某个地方，有某个左右世界历史的重大转折点。而这个世界的居民需要某种可贵的特质，才能从那个关键的历史转折点里熬过去。如果熬不过去，世界就会步向毁灭。据我的理解。应该就是这样。＂

    卡娜继续道：＂然后我翻查过七年前那场大战的资料，和我的平行世界做了一些对比，更加确信此事了。如果七年前没有亚瑟王等人的努力，如果没有他们所拥有的[黄金意志]，你们的世界恐怕也确实会步向毁灭吧。就这一点来说，是人类体内的[黄金意志]拯救了你们的世界，这说法一点都不为过。＂

    这道理贝迪维尔都懂。但是听完卡娜的描述，他依然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结论而言，是[黄金意志]拯救了世界。而作为[黄金意志]的载体的人类成了拯救世界的关键。要是古代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人类加入这些特质，世界就会步向毁灭。

    然而把世界搞成如此混乱的，也是人类。要是没有千年前东西方世界那场大战，[黑暗]根本不会爆发，并笼罩了东半球。[世界之壁]也不会出现，把整个地球隔绝为两半，让世界变得如此不堪。

    把世界搞得一团糟的，是人类。最终挽救世界免于毁灭的，也是人类。

    真是讽刺啊。

    ＂你想知道被毁灭了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贝迪维尔的提问勾起了卡娜的兴致，她继续说道：＂雪瑞查德重新取得艾尔伯特先生的血液样本后，有试图把我送回我所属的那个世界。但那时候我的世界已经毁灭了，我发现自己无法再回到那个世界里去。实际上，仅在短短的一瞬间，我的意识还是被送了回去。因此我得以窥见宇宙被毁灭之后的模样。＂

    ＂哦？＂狼人青年的狼耳朵动了动。

    ＂那种感觉非常可怕。对于被毁灭的宇宙来说，时间、空间、物质这些东西都不复存在了。因为连时空这个概念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被压缩成一点，无限地压缩。仅仅是试图进入那个被毁灭的宇宙，我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挤压到那个点之中，然后随着无穷大的压力，意识会逐渐被挤压到归零。

    试想一下你的身体被巨大的压力挤碎，全身变成肉泥的那种感觉。在毁灭的宇宙里，那种感觉比这个还要可怕百倍。不仅是身体被挤烂，压缩成一个点，就连意识也是。最可怕的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死了，世界就只剩你一个，能感觉到那份可怕。＂

    狼人青年全身打了个颤抖。

    ＂所以，我就逃回来了。＂卡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我自主地逃回来的，还是那个毁灭的世界容不下我，把我反弹回来的，又或者是雪瑞查德意识到事情不对，没有继续把我送回去。总之我逃离了那个可怕的世界，像是个偷渡者一样跑到你们的世界里来，然后厚着脸皮活了下来。在那个短暂的时间里，雪瑞查德的意识与我有一定程度上的共通。她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她无言地收留了我。＂

    ＂所以你……很感激她，然后留在她身边，帮她办事？＂

    ＂感激……也不能完全不算是吧。要是没有她的话，现在的我已经伴随我那个世界，一起灰飞烟灭了。但是我抛下我所在的那个宇宙，留在你们的实际苟.活着，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呢？没有人知道。

    我只知道，我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异物]，是本不应该在这里的，超自然的存在。我继续存续于这个世界，并不是被常理容许的事情。我只是……多活一天算一天。＂

    ＂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很宽容的。多一个异世界的住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贝迪维尔安慰道。

    ＂或许吧。＂卡娜神秘地一笑：＂另外还有一件事。这事我甚至没有对雪瑞查德说过，但我破例告诉你吧。＂

    ＂哦？＂

    ＂我那个被毁灭的宇宙，虽然所有的时空和物质都被压缩成一个点，处于一种万劫不复的状态，但其中似乎也有别的东西，并非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意思……？＂贝迪维尔更加疑惑了。

    明明所有的东西都被压缩成一个点了。明明连时空和物质的概念都不复存在了，却还是＂有别的东西＂吗？

    超越了时空和物质的概念的，别的东西？

    ＂我也不是太清楚。我的意识只在那边逗留了非常短暂的一瞬间，没能透彻了解那个被毁灭的宇宙。但我确实能感觉到，在那个只有一个点、明明应该什么都没有的毁灭的世界里，确实有别的东西。

    那东西是如此之……温暖，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和他融合到一起。我很确信他是某种……避难所。是灵魂的方舟，是宇宙毁灭之后，最后的救赎。

    但是我非常害怕，我怕我和他融合在一起之后，就不能继续保持我自己的意识了。所以我逃离了他。＂

    ＂等等。你刚才一直用[他]来称呼那个东西。[他]是一个生物吗？有性别的？……男的？＂

    ＂我……我其实真的不太清楚。只是有这种感觉，那个东西有自己的意识。那个东西的意识在被压成一点的宇宙中，被无尽地挤压，承受着万劫不复的痛苦，但他保持着自我。

    我不知道什么生物可以做到这一点。如果有，那恐怕已经不属于生物的范畴了，他更像是一个神。而且他的体内似乎还容纳着其他生物的、微弱得几乎要消逝的意识。所以我才会用[灵魂的方舟]来形容他。

    那大概就是毁灭之中的唯一救赎，宇宙中所有的灵魂都凝聚在他体内，等待着宇宙的再生吧。我只是凭直觉，如此感觉到。＂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贝迪维尔皱着眉：＂再怎么说，那个[灵魂的方舟]也只是类似工具，或者类似神一样存在而已，那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它(it)]，而不是[他(he)]。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关键的信息，认为 [它] 应该是 [他] 的？＂

    ＂啊，这个嘛——＂

    卡娜一笑，似乎很竭力和认真地回想着。

    ＂没有确信。但我似乎在那个东西之中隐约听见了一个声音，把他称之为[伊莱恩大哥哥]什么的。＂

    贝迪维尔的脸色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