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8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五十一)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晚上，索里斯王国的王宫内。

    ＂呃，红、红色的……＂当伊莱恩走进那间简陋的屋子时，艾迪正在泡好了茶等他。

    不过艾迪没有像平时那样一身灰红，用那个奇怪的粉末把自己的毛发染色，而是用他本来的颜色来面对白熊人少年。

    那身红色毛发在柔和的灯光之下也格外显眼，是血一样的鲜红。

    ＂仅在今晚哦。＂艾迪答道：＂因为实在太热了，所以我就，嗯……洗了个澡。在毛发干透之前，我都不会用那个粉末染色。＂

    ＂是、是吗。＂白熊人少年坐了下来：＂这红色很、很漂亮哦，很适合你。＂

    ＂才不是……＂艾迪也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因为伊莱恩每个星期大概回来探望他两三次，他逐渐就和伊莱恩混熟了，也表现得没有那么拘谨了。

    ＂那、那个，＂伊莱恩取出几本漫画书并说道：＂大、大前天叔叔喝得很醉，然后我就听见叔叔哭了。他一、一边哭一边说着梦话，很失落的样子。＂

    ＂国王陛下吗…？＂艾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叔叔好、好可怜哦。叔叔真的是、是坏人吗？他这样对你……＂伊莱恩问。

    ＂他没做错。偏要说的话，错的应该是我吧。＂红狮人少年闷哼道：＂要不是我一直这样死皮赖脸地留在王宫里，说不定国王陛下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所、所以艾迪是坏人吗？＂白熊人少年歪着头问：＂但、但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大人的世界情况可是很复杂的。＂艾迪叹了一口气，继续喝茶：＂你也不要总是往我这边跑。要是让国王陛下发现你和我有接触，他只会受伤更深。＂

    ＂真、真的会吗？＂伊莱恩露出困惑的表情：＂所以你什么时候能、能和叔叔和好？你们一、一定要吵架吗？＂

    ＂我们并不是在吵架。这事，嗯……很复杂的。你是不会懂的。＂

    ＂可、可是……＂

    ＂总之不要提这件事了。＂艾迪摇了摇头：＂对了，来玩吧？今天玩什么好呢？＂

    ＂不、不看漫画吗？＂

    ＂有点看腻了。比起坐在这里安静地看漫画，我果然还是想和你一起玩些什么。跳棋？或者象棋？＂

    ＂我、我不擅长那些……＂白熊人少年搔了搔头：＂和、和雷欧玩棋的时候也总是我输。你会觉得无聊的。＂

    ＂这样啊——＂小狮子又沉思了一会儿：＂探险游戏怎样？＂

    ＂探、探险游戏？＂

    ＂嘿嘿~其实呢，我知道这个王宫下面有个古老的遗迹哦。以前打扫庭院的时候，无意中找到的入口。＂

    ＂遗、遗迹吗？＂白熊人少年的肩膀缩了一下：＂那种地方，不、不会有危险吗？陷阱或者怪、怪物什么的？＂

    ＂没事啦，这个王宫里的一切都很温柔，包括那个遗迹。我以前见国王陛下进去过，他甚至没有带护卫。好像是进去祭拜什么。＂

    ＂这、这样的话我们更加不应该进去……＂

    伊莱恩联想到那个遗迹可能是这个国家的圣地什么的，擅自进去的话说不定会沾污那个圣地然后遭到报应。

    ＂没事，真的。我偷溜进去好几次了，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祭坛而已。＂艾迪继续道：＂我们去嘛！一下下就好。我想和你留下一起冒险的回忆。＂

    ＂留、留下回忆？＂伊莱恩眨了眨眼：＂这、这种事情以后不是有很多机会吗？有、有必要专门挑在今晚吗……＂

    于是艾迪露出悲伤的表情，没有回话。

    ＂好、好吧。我们去吧。＂白熊人少年妥协了。

    ＂嘻嘻。＂小狮子咧嘴笑道，拖着伊莱恩的小手往外走。

    深夜，王宫的庭院空无一人，一如以往地宁静。王宫里不可能有刺客或者小偷，自然也甚少有守卫在巡逻，再加上国王等人睡得也很早，深夜的庭院甚少有人出没。

    伊莱恩打了个呵欠，被艾迪领着走，最终来到庭院深处一个被树木覆盖的地堡大门前。艾迪有点费劲地拉开了地堡厚重的铁门，要着尾巴说：＂来吧，这里面就是。＂

    ＂真、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相信我，这很安全。＂红狮人少年先一步走了进去。

    ＂欸……别、别留下我啊。＂怕黑的伊莱恩只能跟着进去。

    一开始的通道有点老旧，是石头地砖和墙壁铺就堆砌而成，地砖有被经常清理，但墙壁上的青苔不少，应该是因为地下室的湿气重，来不及经常清理吧。

    不过一旦进入遗迹的内部，有种温暖而干燥的空气就不断往外扩散，湿气就被驱走了。所以地板墙壁上不再长青苔，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干燥感。

    墙壁上也开始有不少壁画，由很锋利的刻刀刻凿而成，其上还涂着防止壁画风化的保护性涂料。

    壁画上画着很多奇妙的东西，其中最吸引伊莱恩注意的是一只狮子跪在地上膜拜太阳的画面。

    伊莱恩想起来，索里斯王国有自己的人工太阳。那个人工太阳总是在早上六点钟准时升起，以替代别世界之壁的阴影阻挡的真正太阳。

    因为有人工太阳的光芒滋润大地，索里斯王国从未在黑暗中仿徨，这片大地是肥沃丰盛的。

    伊莱恩听说过，东欧的其他兽人的国度就没有这般好的待遇，他们的白天有至少四分之一的时间是沐浴不到阳光的，土地因为日照时间少而贫瘠，食物也远不如索里斯王国那么充足。

    所以壁画上那名狮人才会如此崇拜太阳吗？那个被崇拜的，是人工太阳还是真正的太阳呢？

    而且……那名狮子全身被漆以金色，虽然壁画的雕刻有点粗糙，但伊莱恩可以大致想象那名金色的狮子是索里斯的王族。

    伊莱恩以前从雷欧那里听说过，索里斯王族好像有＂侍奉太阳＂的职责，这个国家的人工太阳就是由王族来管理和维护的。

    更让伊莱恩在意的是，在下一副壁画里，那个膜拜太阳的金色狮子身旁，又有了更多的小小的太阳。那一道道被漆以金色的的线应该是光线吧。它们把整个世界都照亮。

    ＂太、太阳变多了？＂伊莱恩问。

    ＂噢，那是古代流传下来的[黄金魔术]。＂

    ＂黄金……魔术？＂

    ＂简单地说，就是产生新的太阳，产生新的光的魔术。＂艾迪答道：＂你不知道现在王国里的人工太阳也是用类似的魔术制造出来的吗？它一般只能维持两千年，然后就需要换新的。目前的人工太阳已经很古老了，好像是时候进行更替了。＂

    ＂所以……那、那个新的人工太阳由叔叔来制造吗？＂

    ＂不，兽人没法用魔术。负责制造新人工太阳的，大概不会是国王陛下吧。＂

    ＂那、那会是谁？＂

    ＂天知道。＂艾迪若有所思地轻摸着那些壁画：＂大概是某种披着狮人外皮，却并不是狮人的生物吧。＂

    ＂所、所以叔叔不能用[黄金魔术]？＂白熊人少年歪着头问：＂这个国家，没，没有人能用，但是保留着古代的[黄金魔术]？＂

    ＂就是这样子。＂小狮子一笑：＂这么危险的法术落入人类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对吧？要是人类也能用他们的手随便创造出太阳，世界就乱套了。所以要把它封印在这里，而且不让人们知道古代黄金魔术的存在。大部分人只知道索里斯王宫的人工太阳是古代人留下来的遗产，是一种神器，却不知道其实这个遗产是用魔术创造出来的。＂

    ＂那、那你为什么知道？＂

    ＂嗯……以前听父亲说过。＂艾迪苦笑道，继续往遗迹深处走：＂快看，那就是祭坛。＂

    遗迹深处有一个好像广场一样的地方，里面凹陷的地形正中心是一张石床，石床旁边有三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的却不是壁画，更像是某种魔术的纹路，总之很抽象，伊莱恩完全看不懂。

    ＂好、好像是能让人躺上去的样子？＂

    ＂当然了，那是祭坛嘛，要把祭品放上去才能激活。＂艾迪答道。

    ＂祭、祭品？你、你说的是那种活人祭祀吗？＂伊莱恩从以前各种幻想小说里看到过类似的桥段。在那些邪.教祭典，邪.教徒们用活人做祭品，把人绑在祭坛上残忍地杀死，然后把祭品的血肉献祭给什么邪神。

    ……好吧，那不是小孩子应该看的书。国王还因为发现雷欧和伊莱恩偷看了这种书本，而把他们两个教训了一遍。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种神圣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活人祭祀。＂红狮子白了小白熊一眼：＂负责躺在祭坛上的是国王陛下啦。你看他不是活得好好的。＂

    ＂叔、叔叔还躺在这种地方？你、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上次。也是在深夜，我偷溜过来，刚好看到的。国王陛下就躺在祭坛上，然后全身开始发光。＂艾迪答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躺着一段时间之后就爬了起来，还说什么[这次也没有成功吗]之类的话。他好像想要触发些什么，却没有成功。＂

    ＂居、居然有叔叔也做不到的事情……＂

    ＂之后我也试着躺在祭坛上，看会发生什么。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身体也没有像国王陛下那样发出金光。＂艾迪又说，然后眼珠子古惑地一转：＂嘿，你要不要躺在上面试一试？＂

    ＂我？我怎么可能……叔叔都没有成功的事情，我更加……＂

    ＂只是试试而已啦，又没有坏处。＂

    ＂这样做不、不会亵渎神明什么的吗？＂白熊人少年还是犹豫着。

    ＂我也躺过上去。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天谴之类的东西，发生在我身上。＂小狮子摸了摸伊莱恩毛茸茸的下巴：＂不管是负责守护太阳的太阳鸟大人，还是负责守护这个国家的曙光狮子大人，都是很温和神明啦。他们才不会因为小孩子的恶作剧而生气呢。＂

    （所以你承认这是恶作剧吗……）

    ＂来嘛，躺上去试试啦，又没损失。＂艾迪继续怂恿道。

    伊莱恩额角冒出一滴汗：＂真、真的不会被责备吗……＂

    可是艾迪已经把他推到祭坛旁边，并且试着脱掉伊莱恩的鞋子，把他推上祭坛。

    ＂欸、衣、衣服也得脱？＂见艾迪试图扯下他的上衣时，伊莱恩更加纳闷。

    ＂你不想用你那身肮脏的衣服弄脏祭坛的。不然神明会生气的哦。＂

    ＂刚、刚才你还说神明不会因为小孩子的恶作剧生气……＂

    ＂吵死了！总之给我安静地躺着啦！＂小狮子把伊莱恩的短裤也扯掉，然后让只剩一个裤衩的白熊人少年平躺在祭坛上。

    ＂嗯……＂伊莱恩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趾头。

    ＂怎么样？感觉到什么了吗？＂

    ＂不…什、什么都感觉不——＂

    但是伊莱恩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体突然被很强大的力量攫住，仿佛有磁力把他吸附到祭坛上似的。

    然后就是光芒。幽暗的遗迹里突然发出光芒，逐渐耀眼的光芒把墙壁和天花板染以金色。

    ＂天啊……！＂艾迪退后了一步：＂你…果然是……！＂

    伊莱恩逐渐察觉到，那个金色光芒其实是从他的身体里涌现的。

    而且有某种想法，也流入了他的身体里。

    [星之旅者（Astrovers）？]

    [不。灵魂的波长很接近，但是不是星之旅者。]

    [星之旅者的后继者？]

    [星之旅者的造物。]

    [星之旅者的模仿品。]

    [优秀的模仿品。]

    [不管怎样，他具备资格。]

    [他体内拥有[黄金]。]

    [因为我们应该授予他[另一种黄金]。]

    [愚者之黄金。]

    ＂你、你们在说什么？！＂伊莱恩惊呼道，对目前发生的事情感到既害怕又担心。

    整个世界在摇晃。不如说遗迹在摇晃。仿佛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

    ＂天啊！……快停下！从祭坛上下来！这里再晃下去，我们就要被发现了！＂艾迪惊呼道。

    ＂我、我动不了！＂白熊人少年惊呼道。

    有什么东西涌入他体内。他下意识地知道那是某种知识，但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知识。

    然后他身上的毛发也开始变红了。不是艾迪那样的鲜血一样的血红，而是火焰一样的烈焰红。仿佛他自己就变成了太阳，即将燃烧起来似的。

    也就在此时，感觉到遗迹的震动，国王带着两名侍卫闯进了遗迹内部。

    ＂你们在干什么？＂国王用可怕的神情看着祭坛上的伊莱恩：＂天！你们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