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1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三十七)

    ＂四…四神兽？＂听完薇薇安的话，帕拉米迪斯纳闷道。

    ＂那只是前人做的一些假设，在科学发展的路上产生的一些笑话和闹剧罢了。说它们是伪科学也不为过。但是是的，它们曾经存在过。其中一些假设已经被彻底推翻了，另一些还未被推翻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

    ＂芝诺之龟，拉普拉斯之妖，麦克斯韦恶魔，薛定谔的猫。＂薇薇安捂着头：＂天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身为科学家，不应该谈论伪科学的。它们之中大多只是科学家们茶余饭后的冷笑话罢了，你不应该当真。＂

    ＂但是你把它当真了。你帮我做体检的时候在絮叨着[这不可能]，还郑重其事地换了三次检测仪器，最后还是没能释然。你现在也把这个所谓的四神兽提出来了，想告诉我真相。＂

    帕拉米迪斯转过来看着薇薇安：＂所以，薇薇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哪怕听起来不合理，哪怕在你眼中是伪科学，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告诉我吧。＂

    于是他的妻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吧……事先声明，我依然认为那是仪器出错，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它违背了基本的物理定律。但是帕拉米，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让你听听这个荒唐的结论。＂

    薇薇安拖长了语气：

    ＂帕拉米迪斯，你是——＂

    ＂我是，[麦克斯韦的魔王(Maxwell's Deamon Lord)]。＂时间回到现在，举枪迎战敌人的帕拉米迪斯无感情地述说道：＂我是，[让熵减少的恶魔]。＂

    他手中的长枪闪耀的雷光更加猛烈了。不是因为他涂抹了更多的雷电松脂，而是因为从其中释放出来的能量有增无减，能量就从未消耗过，反而越来越多。

    [麦克斯韦的恶魔 (Maxwell's Deamon)]，只是一种物理学的假设。

    假设有这种体型只有量子级别的小恶魔，它没有什么特殊才能，只是眼神极其犀利，移动得也特别快，能够准确地探测并控制单个量子的运动。

    在一个分成两半，中间隔绝了热交换的箱子中，麦克斯韦恶魔可以把快速移动的量子丢到箱子的左盒，同时把慢速移动的量子丢入箱子的右盒。

    如此操作之下，这个箱子之内不仅能够左右形成温差，还能不断地熵减，让原本趋于＂热寂＂的系统归还到本来的形态。

    宇宙之中的能量是守恒的，绝对不会无中生有地产生能量。而且能量也总是以某种形式被浪费掉，最终全部转换成无意义的热能，让宇宙处于＂热寂＂状态，一切物质的温度都相同，一切能量都化成热量，无法以任何形式被再次利用。

    但假设这个＂麦克斯韦恶魔＂存在，它将推翻一切，让原本浪费掉的能量重新储存起来，让宇宙中不断增大的熵重新缩小。

    让原本走向死寂的宇宙重生。

    ＂嗯……这有什么特别的吗？＂当时的帕拉米迪斯如此问薇薇安：＂不就像是充电一样吗？魔术里面也存在能够产生负熵的冰系法术嘛？＂

    ＂不，宇宙中真正能产生[负熵]的东西，其实并不存在。＂薇薇安却答道：＂即使是魔术产生的[负熵]，其实也是借由消耗了光子才产生的。而宇宙中的光子总量有限，它们和能量一样，总有一天会被消耗殆尽。

    也有人认为冰系法术并不真正地[产生负熵]，只是把这个宇宙的正熵丢弃到另一个平行宇宙里去，借此我们让这个宇宙的熵减少。＂

    她看着帕拉米迪斯：＂但你……嗯，从仪器检测到的数据看来，你不需要发动魔术，就能做到同样的事情。所以你是真正的[麦克斯韦恶魔]……如果仪器没有说谎的话。＂

    是的，帕拉米迪斯就是[麦克斯韦的魔王]，拥有可以直接产生负熵的能力。

    无中生有，无视能量守恒，无视宇宙法则。

    他手中那柄长枪闪耀着雷光，它不仅没有因为发光发热而损失能量，周围大气中的能量甚至还不断聚拢过去，给它充能。

    帕拉米迪斯的能力和[第二奇迹——质能创造]有点相似，但本质上又有点不同。

    第二奇迹是从别的平行世界里借过来质量和能量，这种假借都是暂时性的，终究需要归还回去。

    帕拉米迪斯的能力，则是把宇宙中原本应以热的形式浪费掉的能量，重新收集起来，在这同一个宇宙中。

    简而言之，他就是＂发电机＂，而且还是＂永动机＂，是完全违背宇宙物理规律的存在。

    他的能力仅仅是存在，就是在直接否定这个世界的科学。老一辈的科学家们曾经费了多大的努力去证明麦克斯韦恶魔的不存在，证明它的伪科学，结果现在出现了一个帕拉米迪斯，[麦克斯韦的魔王]。

    也难怪当初的薇薇安会认为仪器故障，会如此难以启齿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说信奉的＂科学＂，到底又算是什么？这个世界的科学发展也就是区区万年的历史——从茹毛饮血的原始野蛮，到如今的＂科学昌明＂，区区的万年。其中还混杂着大量的古代人科技。

    要是没有古代神人族把他们的一部分科技借给人们，这个世界的人只能更落后，估计还要再落后几千年。从古代人那里借来的科技，特别是光子方面的应用技术，人们对之理解甚少，都是在依样画葫芦般照搬古代人的技术罢了。

    也许自以为什么都懂的人们其实什么都不懂。他们所认识的科学，不过是这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尘，连真正的科学入门都算不上。也许他们曾经苦心证明过是伪科学的那些东西，到了以后某一天就来个大翻转，变成了人尽皆知、人尽皆信的真科学。曾经被认定为伪科学的＂魔术＂，不正是如此吗？

    ＂[麦克斯韦的魔王]？……你到底在说什么？＂菲莱欧斯自然不知道帕拉米迪斯所说的是什么东西。＂麦克斯韦恶魔＂这么冷门的知识，大概没几个人会知道，或者在乎吧。

    ＂呼呼，你马上就会明白的。＂帕拉米迪斯说话的同时，手中长枪已经闪耀到难以置信的地步，它的亮光照遍了整个空间。

    他刺出了一枪。这速度这力量，均不是菲莱欧斯能躲开或抵挡下来的。

    当然，那个＂空气泡＂依然在干扰帕拉米迪斯出招，他攻击的可能不是菲莱欧斯的本体，这一枪大有可能刺空，或者刺偏，只能击中菲莱欧斯的手或脚。

    啪滋！但这一击无畏地刺出，最终落在菲莱欧斯的肩膀上。他来不及自断肩臂来逃跑，强大的电流已经在他全身乱窜！

    ＂呃！＂七窍冒烟的菲莱欧斯瞬间无法动弹，电流的干扰会让神经系统紊乱，人自然是无法动弹的！

    ＂哈！＂帕拉米迪斯大喊着，瞬间把长枪抽回。

    然后菲莱欧斯肩膀的伤口附近开始被霜白色覆盖，在快速地结霜！菲莱欧斯也顺着长枪抽回的势头往前跌倒，顺势跪在地上勉强地保持不倒下！

    ＂你……你干了什么？！＂霜白色在菲莱欧斯全身蔓延，他感觉到一股恶寒。

    ＂只是把你体内的热能全部夺走了，也就是[夺熵]。＂帕拉米迪斯平淡地答道。

    原理无比简单，帕拉米迪斯只是通过武器的短时间接触，把菲莱欧斯体内的热能尽可能多地抽走了。能量不会无缘无故地产生，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抽走的热能全部被吸入月神钢长枪里，给菲莱欧斯留下的只是恶寒。

    在菲莱欧斯重新消耗体内的脂肪，转变成热能之前，他都会被这身恶寒所缠绕！而他早就流了很多血，处于虚弱状态，想重新燃烧自己引出体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这怎么可能！即使魔术也做不到……！＂

    人体有绝对领域保护，外来的敌性法术都会被绝对领域抵抗、中和掉一部分，减少人体所受到的损伤。普通的冰系法术，菲莱欧斯有自信能撑过去。再寒冷的冷冻也能多少撑持一下子。

    但是帕拉米迪斯这样，无视了绝对领域的阻挡，直接从菲莱欧斯体内抽走所有的热能，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靠法术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你在说什么？这根本就不是法术。＂豹人魔王回答得轻描淡写：＂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麦克斯韦的魔王]。＂

    因为他并没有用法术的手段来抽走菲莱欧斯体内的热能。他用的纯粹的物理的手段。而且那还是，超越了这个宇宙的法则的物理手段。

    就如同人体无法抵抗来自自然界的严寒和酷暑，菲莱欧斯体内那区区的绝对领域也绝对无法抵抗来自纯粹物理手段的攻击。

    被夺走的能量并没有散失，反而变成月神钢长枪上越发闪耀的雷光。它仿佛在告诫菲莱欧斯，同样的事情帕拉米迪斯能做第一次，自然也能做第二次。

    ＂投降吧，菲莱欧斯。＂帕拉米迪斯最后一次警告道：＂你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别逼我杀了你！＂

    ＂不！我绝对不要——呃啊！＂没等菲莱欧斯说完，帕拉米迪斯又刺了他一枪，再次夺走他体内更多的热能。更深层次的恶寒攫住菲莱欧斯全身，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拷问。

    ＂别以为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就不会杀你！如果你真的打算成为一个杀死亿万人的大魔头，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在你变成那样之前就杀了你！＂帕拉米迪斯大吼道：＂快投降，菲莱欧斯！＂

    哪知道菲莱欧斯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是在浪费时间，而且你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菲莱欧斯笑着说：＂下手吧，少废话！就和你们有想保护的东西那样，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东西。在这事上我死也不会退让！你能把我击败，却无法让我屈服！想从我身后这扇门走过去，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死我！＂

    帕拉米迪斯于是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怎么做都无法劝服你吗？＂他低声问：＂哪怕是以弟弟的身份劝你不要行恶，也不行？哪怕是为了你的侄子们，为了塞费尔、赛格莱德和小哈尔他们，也不行？要是孩子们知道你是个害死了亿万性命的恶魔，他们会怎么想？＂

    ＂放弃吧，帕拉米迪斯。＂菲莱欧斯哼笑道：＂你有你的生活，是的，而且我不打算再插足。而我也有我在乎的人，关心的人，就算要我牺牲性命也要保护这些人，我才不管什么对错。我认为执行[最终毁灭指令]才是唯一的救赎，我不管你怎么认为。除非你有确实的证据证明这样做行不通，证明有更好的方法，否则，我才不会退让！

    再见了，我的弟弟。以防我再也见不到你，早上好，午安，以及晚安！＂

    ＂好。我明白了。那就成全你吧！＂豹人魔王把长枪刺向了菲莱欧斯。

    然而这一击并没有刺穿菲莱欧斯的心脏，或者其他重要的器官，仅是贯穿红月钢鳞片，刺入了菲莱欧斯的背脊。

    菲莱欧斯感觉到热量的流逝，他以为自己的生命也在流逝，他安心地合上了眼睛。

    ＂睡吧，菲莱欧斯。＂帕拉米迪斯低声说：＂你已经不用再战斗了。＂

    低温在菲莱欧斯体内蔓延，就像冻僵了那般，他陷入了冬眠程度的沉睡，不再有呼吸，心脏也彻底地停止了跳动。

    没过多久，通往总控室的大门打开了。

    ＂……他死了？＂策士埃里克问。

    ＂不。＂帕拉米迪斯拔出枪，看着逐渐被冰霜吞噬的菲莱欧斯。

    这里的防卫系统会判断菲莱欧斯的心跳，以确认他是否还活着。所以只要骗过系统就可以了，直接抽走菲莱欧斯体内大部分的热量，让菲莱欧斯进入假死状态，他的心脏就会停跳。

    兽人的身体比人类强韧，菲莱欧斯更加有超凡的自愈能力，这种程度冬眠假死，应该是可以救活过来的。

    总之，帕拉米迪斯这样就可以不用亲手杀死他哥哥了。

    可以的话，豹人魔王其实想劝服菲莱欧斯投降，劝他哥哥回头是岸。可惜菲莱欧斯比想象中还要顽固，到最后一刻都不肯屈服。

    他明明只擅长于挨打。他明明那么弱。但是弱者也有弱者的反抗方法，弱者也有弱者的意气用事。

    ＂我答应你，我会守护这一切。＂豹人魔王看着他哥哥逐渐冰冷的身体，低声道：＂我们的未来不是靠牺牲某些人来实现的。我谁都不要去牺牲。我会把这一切做好。＂

    然后他叹了口气，对队友道：＂时间不多，我们继续赶路吧。＂

    策士埃里克和魔剑士索拉尔向帕拉米迪斯点了点头，三人冲进新打开的大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