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8章 崩坏之于星穹 (三十四)

    战术，手段，技巧，伎俩。

    这些东西，全是交战双方在实力有所差距的时候，用来弥补实力差距的，小手段。

    然而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的小手段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圣剑的超驰攻击能完美地诠释这一点：没有任何花俏之处，它仅仅是，用庞大得近乎无尽的魔力，把所到之处的一切淹没，毁灭。

    正面挨下这一击的穆特，绝不可能安然无恙。亚瑟王只是希望，穆特至少能够生还。知道自己有可能面对亚瑟王的时候，穆特等人应该已经考虑到要应对圣剑的超驰攻击了吧？亚瑟真希望，穆特们真的有想过怎么在这一击之下生还。否则……

    咚！

    他听不到声音，但骑士王感觉到自己被某种巨大力量往后推了一下。那是相当奇异的感觉，他明明没有受到攻击的，但就是有力量把他推开，仿佛他所在位置的重力场突然改变了似的。

    感受到这种＂被排斥＂的力量后，亚瑟王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古斯塔挡下了这一击。

    巨光过去。圣剑的攻击充斥开水晶巨浪，原本应该直击穆特的，但古斯塔却及时冲过来挡下了这一击。

    红月钢有接近于月神钢的硬度，相当坚固。它还真能让其主在圣剑的超驰冲击下存活下来。而且古斯塔应该是受到了系统的保护，因为这场战斗本应是亚瑟王和穆特的一对一公平对决，古斯塔无法参与，亚瑟王也无法攻击古斯塔。骑士王的攻击理应被某种力场弹开，就如同骑士王本身也受到同样的力场，被弹开那样。

    不过古斯塔仍然受到了不轻的伤害。红月钢大盾不仅完全破损，古斯塔身上也冒着青烟，全是焦灼的痕迹，也有不少割痕，并有鲜血从中涌出。圣剑的超驰攻击是如此强大，红月钢大盾也只是抵挡了大部分伤害，让攻击不那么致命而已，却无法彻底避免所有伤害。结果古斯塔受了，嗯，中等程度（？）的伤害。

    ＂碍事。＂骑士王哼道。

    ＂即使碍事——＂古斯塔抹掉嘴角的血，居然从纳物口袋里掏出另一面红月钢大盾：＂我也……不会让你……伤害这孩子分毫！＂

    ＂够了！＂穆特走到古斯塔面前：＂不用古斯塔先生插手，我自己能应付！＂

    ＂你能？＂古斯塔转头看着穆特。猫人少年身体周围有一堵水晶墙保护，虽然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这水晶墙真的能抵抗圣剑的超驰攻击。

    不过这一切已经没关系了。因为骑士王已经用过一次圣剑的超驰，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接下来会是更麻烦的胶着战吧。

    不，绝对不可以让这场战斗变成胶着战。如果穆特继续用结晶刺剑的力量，他会死的！

    亚瑟王打算速战速决，也是因为他想拯救穆特。为什么这两只愚蠢的大猫小猫就是不明白呢？！

    算了。用[那个]吧。

    圣灵白虎从骑士王的身后冒出，虽然它看起来还很虚弱。

    ＂哦？你以为——＂

    没等穆特说完，亚瑟王的身姿突然消失，仿佛在亚空间之中穿行，一瞬间就到达了穆特背后。猫人少年反应过来想用结晶刺剑格挡，结果转头就骑士王变成了三人。其中两个自然是幻影，真实的骑士王只有一个，所以穆特制造出结晶枪去攻击其中两人，手中的飞剑则掷向另一个亚瑟王。结晶枪击中了其中一个，幻影消失。结晶枪又击中另一人，那个亚瑟没有消失，而是用剑硬接下结晶枪。

    那个就是真身吗？穆特举起剑朝那个亚瑟王刺去。

    结晶刺剑贯穿了亚瑟王的胸口，有打中的手感！这一击相当致命，结晶甚至在骑士王的身体上蔓延开来！

    但是，不！被刺穿胸口的骑士王突然变成半透明，继而化成圣灵白虎的外形，那是圣灵白虎在冒充骑士王，而圣灵白虎是光子组成的灵体，根本不会死！

    糟糕！这么说来，飞剑攻击到的才是——！

    真正的亚瑟王早已一下虚晃躲开封魔飞剑的袭击，绕到了穆特身前。

    他没有用剑砍劈猫人少年，而是双手一抓，一个反身臂锁十字固，把穆特死死扣住！

    ＂呜……放开我！！＂猫人少年试图去挣扎，不过他的力量是挣不脱这个十字固的。就连他异常柔软的身体，这时候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不管怎么扭动身体都无法从亚瑟王手中挣脱！除非他全身涂了油，是那种滑溜得抓都抓不住的猫，才有可能从这个十字固中逃离！

    ＂投降。＂骑士王不带感情地说：＂你已经没有反抗下去的能力了。＂

    ＂不要！＂穆特固执地说：＂想赢我，除非你杀了我！如果你不动手的话，那就在这里扣住我一辈子好了！反正你赢不了！我甚至可以让自己全身长出结晶，这些可以把你的身体刺穿，你才是应该马上放手的那个！＂

    ＂不放。你想刺穿朕，就动手好了。＂骑士王依旧不带感情地说：＂但朕绝不会放任你自我毁灭，也不会放任你继续做坏事。

    斯芬克斯是个毁灭者，而且他正步向毁灭。仅仅是因为他救过你，你就应该跟着他一起毁灭吗？你是不是傻！

    那家伙（指艾尔伯特）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来拯救你。你这样白白浪费掉自己的生命，对得起为你而死的他吗？！＂

    穆特陷入了沉默。

    ＂……你根本不知道，失去归宿的人是何种心情。＂猫人少年低声说道，说着说着就啜泣起来：＂你也不知道，能看到那位大人回来，是多么的让人高兴。＂

    ＂朕是不知道。朕只知道他在利用你，甚至不惜让你为他去死。＂骑士王冷漠地道：＂这样的人，值得你去效忠？值得你去卖命？认真的？＂

    穆特没有回答，又试着挣扎了好几次，但都没有结果。他知道他绝对挣脱不了骑士王的十字固，那是很完美的制敌技巧，估计已经被亚瑟反反复复练习过几千几万次了。除非穆特可以把自己全身都软化成浆糊一样柔软的物体，否则他很难做到从这个十字固中挣脱。而穆特虽然是＂橡皮猫＂，却还是没能做到这么极致的事情。

    当然，他可以选择和骑士王同归于尽。只要进一步被深渊侵蚀，让自己全身都刺出水晶就好了。那样一来他会死，亚瑟也会全身被水晶刺穿，受重伤，可能也会死。

    亚瑟王紧紧抱住穆特，就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他在赌猫人少年不敢这样做。他在赌穆特还是有底线的，不会疯到这个地步。

    ＂动手吧，别浪费朕的时间了。＂骑士王冷冷地道：＂你想和朕同归于尽，就用你那水晶贯穿朕的身体吧。如果做不到，就马上投降！你们在这里拖延时间是有什么计划对吧？是为了用那击向地面的巨光，让更多的人死去？让你们背负的罪孽更加深重？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呜——＂猫人少年咬紧了牙。

    ＂世界曾经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你如今把它施加在别人身上。无辜的人的身上。你以为这样就叫做复仇啦？＂亚瑟王责备道：＂这不叫复仇，你只是变成了你曾经讨厌的那些恶人。你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蠢蛋！＂

    穆特无言以对，最可怕的是骑士王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以被反驳的。

    ＂差不多够了。＂古斯塔突然低声说，走到穆特面前：＂果然，还是投降吧。＂

    ＂可、可是……！＂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对人类抱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确实没法理解你。＂虎人大汉低声说：＂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就让它化作流水吧。我们……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不再受到过去所束缚。斯芬克斯老爹确实有恩于我们，但我们也为他做了很多事情，也帮他赢了超级杯赛事的冠军。我们该还的债已经还清了，就这样打住好吗？＂

    ＂可是，我——＂

    ＂你想在斯芬克斯老爹那里找到你的归宿。但你会发现你找不到的，你步向的只有毁灭。我……我不想你毁灭。我想你活下来，好好地生活。＂

    穆特露出艰涩的表情，进退为难。

    ＂……最终毁灭指令。＂他突然低声说。

    亚瑟一皱眉：＂什么？＂

    ＂最终毁灭指令。＂猫人少年重复道：＂再给斯芬克斯老爹一个小时左右，他就能让这条指令通过，然后，让整个太空站……往地球上坠落。让它彻底失去控制功能。＂

    ＂什么？！＂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为什么要这样做！＂骑士王追问：＂你知道这样做会让多少人牺牲吗？！你们是魔鬼吗？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还要再毁灭掉一个非洲欧洲不成？！＂

    ＂哈哈哈……＂穆特自嘲般地低声冷笑：＂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斯芬克斯老爹占据了这个太空站，但也只是暂时的。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古代人会对这一切坐视不理，一直让老爹占着这里吧？

    不。他们很快就会来夺回这个太空站。而且他们拥有绝对的权限，真要夺取这个太空站时，哪怕老爹都挡不住。

    然而，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们会对地面发动攻击，就像我们做的一样。而且他们会让地面上的人先感受恐怖，让他们在极度的恐怖之中死去，而不是对一切一无所知地瞬间消亡。

    让古代人成功占据这个太空站的话，他们会杀死更多更多的人，然后他们也会复活，统治整个地球。然后一切都完了，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未来。＂

    ＂哈哈哈……＂猫人少年低声干笑道：＂我…我宁愿死，也不要成为奴隶……再也不要！

    除了毁掉这个太空站之外，就没有任何办法了，你知道吗！＂

    ＂不。＂骑士王低声说：＂朕不会让你们把这个太空站扔到地球上。也不会让古代人占据这个太空站。一定有别的办法处理好这件事，而不用牺牲数十数百万条人命！＂

    ＂说的我应该相信你似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对待伊莱恩先生的吗？你不过是个骗子和伪善者！＂穆特地哼道。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长出水晶，强迫骑士王放开他。

    ＂放开我。＂穆特低声说：＂再不放开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了！＂

    ＂不！＂亚瑟王却抱得更紧：＂不要！＂

    猫人少年急了：＂放开我！我不是在开玩笑的！！＂

    ＂朕会做好这一切的。你要是不相信朕的话，就在这里和朕同归于尽好了。＂骑士王吼道：＂但是朕绝不要看着你独自死去！你想死的话，我们就一起上路吧！！＂

    ＂呜……！＂穆特露出痛苦的表情，＂你…这……！＂

    然后水晶的增长也停止了。

    大概有一百根水晶簇从未收护甲保护的位置，刺入骑士王的体内，造成一寸左右的伤口吧。月神硅胶制成的防护衣虽然能抵消一部分的伤害，让水晶无法刺穿，防护衣本身，但它毕竟会因此而凹陷进去，刺入肉中。也就是说骑士王在防护衣的内部出血得颇为严重。

    ＂…好……我投降。＂穆特低声说：＂就看看你能……做到哪种地步。＂

    浑身长满结晶的穆特伤势也很重，毕竟那是来自深渊的侵蚀，结晶就像癌细胞一样从他身体里长出来，刺穿并破坏正常的身体组织。

    亚瑟松开手，看着猫人少年往前方倒下。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试图去拉住穆特，不过古斯塔先过来抱住了猫人少年。

    ＂……你们走吧。＂虎人大汉似乎没有继续拦阻众人的意思：＂前面的路上还会有更多斯芬克斯财团的人，试图阻止你们。和我们一样，他们都遵从着自己的意志在行动。

    所以……别以为他们那么好说话。你还是抱着杀死他们的觉悟，来和他们战斗比较好。＂

    ＂你们真的深信这样做可以拯救世界？＂骑士王冷淡地问。

    ＂不，我深信这个世界没救，不管怎么做都一样。＂虎人大汉却露出悲伤的表情，看着已经晕过去的穆特：＂我只想在最后的时刻里，好好地陪着这孩子……不管他选择怎么做。＂

    大概，那就是绝望吧。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朕会救你们的。＂亚瑟留下一句话，就撇下古斯塔和穆特，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