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6章 永不复还之晨 (八十一)

    某年某月某日。

    西西伯利亚的雪原上，风雪漫天。

    硬着那凛冽的寒风，一名年轻的白狼人抱着一个篮子，走向那不冻的冰海边沿，准备做些什么。

    年轻的白狼人，脸上挂着连冰霜都无法掩盖的悲伤。

    他在冰海的边沿上驻足，缓慢地跪了下来，准备将那个篮子放于水面上。

    ＂你在干什么？＂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问道。

    ＂送走我那夭折的儿子。＂白狼人平静地答道，既没有因为那个鬼魅般的身影的出现而吃惊，也没有因为过度的悲伤而让话语含混不清。他就连悲伤也是平静而深沉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夭折？在这种时期？＂那个魅影好奇地问。

    ＂就是在这种时期。＂白狼人低叹道：＂真是充满灾厄的一年。粮食供应短缺就算了，就连村子里的孕妇也接二连三地流产。我妻子生这孩子的时候几乎丢了性命。结果这孩子也只熬了两天，没能坚持下来。＂

    ＂......死了？＂那个魅影凑到白狼人青年面前，检查了篮子中那个婴孩的状况。

    被破旧但是洗的很干净的毛巾包裹着，那个白狼人婴孩已经奄奄一息，但实际上还剩下微弱的、最后的一口气。然而在这种医疗条件落后、生活艰难至极的艾斯基莫族村落里，那孩子几乎和已死无疑。

    ＂他还没死。＂魅影说道：＂而你正打算抛弃他。＂

    ＂我决定......终结他的痛苦。＂白狼人低声答道，话语里充满沉寂的悲伤：＂让他沉入这冰海之中，永远入睡，不再有痛苦。＂

    ＂真是不负责任。＂那个鬼魅般的影子评论道。

    ＂不然我又能做什么？看着他在高热中受煎熬，咽下最后一口气？还是说我应该用毛巾紧紧捂住他的鼻子，亲手让他断绝呼吸？不，我不会这样做，我做不到。＂狼人摇着头：＂让这孩子在海面上随水漂流，让上天去决定他的命运，就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都------＂

    ＂也就是说，你要把他抛弃咯？＂那个魅影哼笑道：＂既然这是你抛弃的孩子，我擅自把他捡走也可以吧？＂

    白狼人青年看着那个虚幻的魅影，摇头。

    ＂即使是你，也没法起死回生。＂

    他当然认识那个魅影。应该说他从他父亲、他父亲的父亲、甚至更古早的那些长辈们那里就听说过这人，这个如同西西伯利亚雪原上飘忽不定的寒风般，无法触摸的魅影之人。

    他也知道自己眼前这个魅影有着莫大的能力，能够呼风唤雨。这个魅影人是一个让人敬畏的远古的存在，白狼人青年的长辈们也曾叮嘱白狼人青年，要敬重这个魅影人。

    但是，不管这魅影人再怎么大能神通，也无法把死去的人复活吧。因为就在他们谈话的这段时间里，篮子中那个孩子已经停止了呼吸。

    ＂果然，救不了的生命就是救不了。＂白狼人青年苦笑道：＂阁下也不用费心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不等对方搭话，已经转身把篮子放入水面。

    那个篮子本身是隔水的构造，如同小船般载着狼人婴孩的遗体漂浮着，在那寒风和海流之中逐渐漂远。

    ＂救不了的生命就是救不了......吗。＂那个虚幻的魅影哼笑道：＂我为了追求永生，已经寻觅了无数个世纪。这种事情说不定也是对我的一种试炼呢。我知道你在用激将法。但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揽下这事罢。＂

    ＂你能怎么办？你连碰触到他的方法也------＂白狼人青年原本想取消那个魅影没有身体，如同烟雾般虚无缥缈。但是下一秒，风雪之中掠过一头红鹰，那身披金甲的红鹰尖啸着一飞而过，把海面上的篮子掠走。

    ＂这一切都是徒劳。你不可能起死回生。＂白狼人青年再次重复道。

    ＂或许吧。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那魅影答道：＂毕竟，你已经抛弃了那个孩子，不是吗？＂

    年轻的白狼人，于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魅影人又问。

    ＂他没有名字。还没来得及取名。＂白狼人回答：＂根据村子里的规矩，孩子出生以后要至少活下来七天，才配拥有名字。＂

    连七天都活不下来，生存能力过弱的家伙，就连名字都没资格拥有。

    ＂是吗。＂魅影人又哼道，＂反正也只是个实验品，我就随便给他改个名字好了。＂

    魅影人的身影越发稀薄，仿佛马上就要消失在空气之中。

    ＂帕---＂白狼人突然开口道。

    ＂嗯？＂

    ＂帕帕洛夫。本来想给他取这个名字。＂白狼人青年痛心地低诉道：＂哪怕......有一亿分之一的机会，他能活下来......就让他知道自己叫这名字吧。＂

    ＂我无法保证什么。＂魅影人彻底消失在空气中，正如同他刚出现那时一样捉摸不定。

    看着完全消失踪影的魅影人，又看着在远空已化作一个无限小的红点的那只红鹰，白狼人青年捏紧了拳头。

    这是唯一的方法。

    若干年后。依然是一个风雪漫天的日子。年轻的白狼人已经成为了族长，那时候他的小儿子已经几岁大。一家子在温暖的家中躲避风雪的时候，两个神秘的陌生人到访。

    ＂又见面了。＂带头的那名中年人大半张脸藏在斗篷兜帽的阴影下，但白狼人很简单就认出了对方。

    ＂是的，又见面了。＂那个神秘人转头看了看身后带着的另一名同伴，一个身高只有他一半的少年：＂我最近被人盯上了，需要转移我的研究所。而这孩子没法跟我一起走，可以交给你代为照顾吗？＂

    ＂嗯......＂白狼人眯起眼，看着神秘人身后那名少年。

    那名少年的大半张脸也是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但年轻的白狼人很简单就认出那名少年的脸的轮廓。那是一名白熊人。又或者他看起来像是一名白熊人。年轻的白狼人最初以为白熊人这个种族只是一种传说，同样栖居于西西伯利亚大雪原的他，这辈子几乎从未见过那些神秘的白熊人。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他于是问。

    ＂帕......帕帕洛夫。＂那孩子腼腆地答道。

    年轻的白狼人惊讶得瞪大了眼，转而看着那名神秘人：＂你......该不会......！＂

    ＂前因后果是什么，就由你自己来想象了。＂神秘人没有直接回答白狼人的问题，＂反正我必须销声匿迹一段时间，这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当然。＂因为太惊讶，年轻的白狼人不仅说话声音是抖的，连手都是抖的。他怀着复杂的心情把颤抖的手放在那名小小的白熊人少年的额头上，抚摸着那孩子毛茸茸的额头：＂那、那么帕帕洛夫......从今天起，多多指教了......＂

    ＂嗯，嗯......＂白熊人少年低声答道。他只意识到那名收养他的白狼人青年看着他时的目光有点奇怪，但年幼的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他的＂弟弟＂，那名银狼少年，其实顽皮得像个小恶魔，接下来会让他吃上很多苦头。

    ------砰！

    时光一转，又回到现在。贝迪维尔开火时声音，几乎在索拉尔的耳边响起。那连串的爆鸣声让魔剑士的耳膜有点难受。

    而被大口径的左轮击中，灰雾游隼也明显地被击退了几下，它飞行的动作都被打乱了。

    ＂就是现在，杀了它！＂贝迪维尔喊到。他手中的武器显然威力不足以杀死灰雾游隼，所以他提醒索拉尔，有什么强力武器就该拿出来用了。

    刚好两把龙武匕首已经折返回到索拉尔手中，他把两柄匕首从剑柄的位置上合二为一，变成一个造型奇怪的短双刃剑。趁灰雾游隼还没有恢复过来之前，索拉尔把双刃剑投出，让它成为一个更大、杀伤力更高的剑轮！那剑轮高速旋转着，冰与火的魔力在那旋转之中夹杂在一起，很神奇地并没有相互抵消，反而制造出极寒于灼热的乱流，变成高速气旋的龙卷风，刮向那怪物。

    那怪物似乎还打算依靠[虚化]来免疫龙武双刃剑的攻击，但贝迪维尔先一步连续开火，[曙光守护者]压制式的高速十二连射先一步打在那怪物的身上，逼得那灰雾游隼提前进入[虚化]状态。

    但是很明显，游隼的虚化只能维持几秒钟。而剑轮带着的冰火龙卷风却让剑轮维持在同一位置上连续盘旋了很久，高速旋转着打出的高热和极寒气流，如同刀子般斩切着有效攻击范围内的一切！它仿佛是有生命地，遵从着索拉尔的意志继续守候着，只等灰雾游隼虚化解除的瞬间！

    灰雾游隼的[虚化]终究是要消除，而且它也没能在[虚化]状态下逃出去多远，刚解除虚化就被卷入那个冰火龙卷之中！它被龙卷发出的气流燃烧和冰冻起来，身上开始出现焦黑与霜白相互夹杂的纹路。贝迪维尔这边也没有闲着，左轮一直疯狂连射。

    极端奢侈的左轮内装有六个光子爆.炸引擎，而且引擎的内壁全都由坚固无比的月神钢打造。六个引擎相互轮换着引.爆，把左轮内藏的铅.粒高速发射出去。这区区一把左轮拥有别的武器都无法比拟的连射性与耐久度，威力也同样可怕！这压制式的连射几乎没有准头可言，贝迪维尔只是举枪朝着大致的方向猛射一通。但因为敌人的体积相当大，其实这连射也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弹雨纷纷落在灰雾游隼的身上，把本来就卷入冰火龙卷中的它连连击退！

    但那怪物十分顽强，这种攻击远远不足够杀死它，等它喘过一口气、又能发动[虚化]以后，它全身变得更为透明，并快速移动，打算从那龙卷风中脱身！

    ＂别让他逃了！＂狼人青年依然用压制性的火力连射追打着那个怪物，但他的准头太差，那怪物移动得又十分快，压制射击其实效果不大！灰雾游隼逃脱了火力压制，已经绕到另一边准备袭击贝迪维尔他们了！

    然而------

    ＂哈！＂在灰雾游隼刚解除虚化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高速度，把怪物一分为二，仿佛攻击者知道怪物会在何时开始进攻似的！

    ＂你们没事吧？＂一击斩杀灰雾游隼的骑士王亚瑟挥了挥剑，把圣剑上的些微血污弹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