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1章 终焉之暴风雨 (七十三)

    在一个没有人妨碍他锻炼的灰色森林中，艾尔伯特在地上盘腿而坐，试着召唤出什么。

    要想做到，十分困难。但艾尔伯特以前就做到过，把＂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召唤出来。

    他的[分身术]的原理，是把从各个平行世界之中的艾尔伯特，强行拖入这个世界中。

    大部分情况下，艾尔伯特召唤过来的分身和他的本尊几乎没有二致，性格、能力、体格、战斗力都是一样的，差距轻微到无法察觉。

    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上投下石头，产生出连串涟漪一样，每一道涟漪看起来都差不多。

    然而，偶尔，如果艾尔伯特十分想这样做的话，他有可能从更加偏离这个世界的平行世界中，召唤出和他差异十分大的个体。

    ——＂差异者艾尔伯特＂。

    因为和本尊的差异特别大，艾尔伯特那些分身可能拥有格外不同的技能，又或者把艾尔伯特原本擅长的技能发挥到极致。

    他以前就试过召唤出特别擅长控制圣灵白虎的分身；也见过特别擅长使用神器［太阳之卵-丹格拉姆］的分身了；还有把[神隐]这个技巧运用到极致的分身。

    更有甚者，他也曾召唤出能使用[斩裂魔剑——提尔锋]的分身，让他一度挥舞起曾被封印起来的那柄魔剑，击退强敌。

    他以前就从这些＂差异者艾尔伯特们＂身上学到了众多的技巧，得到过各种额外的好处。

    那么是否有可能，那无数个平行世界之中的某一个，存在着已经学会了[心眼术]的艾尔伯特？

    如果把这位能够使用[心眼术]的艾尔伯特，从异世界中召唤过来，教导艾尔伯特的本尊[心眼术]的话？

    ——他是否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这个极其高难度的战技？

    怀着这个想法，艾尔伯特不断冥思。

    那只是一个＂愿望＂。

    然而[第四奇迹——卡玛创造]，本来就是把愿望具象化的能力。不管是[分身]还是[神隐]，无非是从愿望中诞生的产物。只要祈愿足够地殷切，就能无中生有，化不可能为可能吧。

    因为平行世界有无限个，一切皆有可能。

    伴随着一道光芒的显现，某个人影逐渐成型。

    一名人类出现在艾尔伯特面前。

    ＂你是……！＂艾尔伯特吃惊地看着自己召唤过来的分身。

    他眼前的那名人类非常眼熟。但是那人脸上笼罩着阴霾，而且每当艾尔伯特认真地想看清楚那人的脸时，他的注意力都会被强行分散，最终就是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

    但他知道他认识那人……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

    然而他也明确地知道那人就是他从别的平行世界里召唤过来的分身。

    也就是说另一个世界的艾尔伯特的分身，长得和这个时代里的某一个人十分像。这事非常离奇。

    ＂我知道你为什么召唤我过来。＂没等艾尔伯特开口，他的人类分身却先一步开口了：＂我是剑圣艾尔伯特.D.莱德伯灵伽，全地以上最强的剑圣。海格力斯早已是我手下败将。＂

    艾尔伯特（本尊）全身一阵抽搐：＂怎喵可能！＂

    ＂我就直说吧。不是他强，而是你弱。你很弱，比地上的蝼蚁还弱。＂剑圣艾尔伯特抽出一柄黄金剑，不断贬损道：＂看到这样弱小的你居然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我，我就无法忍受。＂

    （嘴巴真毒。）

    艾尔伯特还是第一次碰见会这样骂他自己的分身。自己骂自己？认真的？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想学习[心眼术]对吧？＂黄金剑圣继续道：＂既然你已经把我召唤过来了，看样子不教会你这招，你是不会让我离开的。也罢。就教你吧。只是——＂

    ＂……只是？＂艾尔伯特额角冒汗。

    ＂只是你们这些愚钝的兽人，想在短期内学会心眼术这种招式，必须有相当大的绝望。＂剑圣艾尔伯特道，眼中闪出凶光：＂准备接受地狱式的特训吧，小毛球！＂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地中海的海面上。

    那艘被称为[鱼鹰号]的运奴船，正在缓慢地靠近罗马的撒丁岛。

    船上大部分旅客远远看见撒丁岛的轮廓，已经在收拾行李到达甲板上，准备登岸。

    然而船还没有接近撒丁岛就开始减速，最终在距离撒丁岛一千码开外的地方停航。

    ＂告船、船上旅客。＂一个声音自广播中传出：＂我是海、海盗，灰胡子船长。这艘运、运奴船[鱼鹰号]已被本船长占领，原船员与船长已被处、处决。＂

    惊异的消息从那广播中传出。人们听完之后既有惊讶的也有不以为然的。有人甚至把这当做一个玩笑。

    ＂我再、再说一遍。这不是玩笑。＂充满杂讯的广播中传出那个低沉又可怕的声音，仿佛恶魔在咆哮：＂[鱼鹰号]的船长已、已被斩首处决。这艘船在我灰、灰胡子船长的控制之下。

    我要夺走的货物是这船、船上的奴隶。我对你们这些穷、穷酸旅客的行李不屑一顾，你们可以带走。

    我把[鱼鹰号]的救、救生小艇全部放下，限你们在十分钟内撤离。此后你们要么游泳，要、要么划艇到撒丁岛，随便你们！

    但如果你们十、十分钟后仍然逗留在船上，我将会对你们大开杀戒。

    要么把你们扔、扔进海里喂鲨鱼，要么砍掉你们的舌头，用铁链把你们锁、锁起来做奴隶！

    如果你们珍惜生命的话，现、现在就给我滚！

    十分钟之后还、还留在甲板上的人，不是奴隶就是死人！＂

    这一连串的演讲听起来其实十分可怕。然而那位自称＂灰胡子船长＂的海盗却口吃得离谱，让那一连串的话没有多少说服力。

    ＂什么鬼。＂＂这是某种即兴表演吗？＂＂快登岸！我们花钱买了船票的！＂

    果然，那群旅客以及避难的民众开始嚷嚷起来。他们并不买账。

    旅客和难民基本都是中产阶级的人士。他们既不是饱食终日头脑简单的上流贵族，也不是缺乏教养文化程度地下的底层贫民。中产阶级的人士反而是最难糊弄的。

    ＂没有办、办法——＂自称为灰胡子船长的人念道：＂既然你们不、不怕死，就看看这个吧！＂

    有谁从舰桥中冒出一个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甲板上的人们。然而那人整张脸都隐藏在长袍兜帽的阴影里，没人看得见他的真面目。那人把一只袋子从高空抛了下来，那只黑色布袋落地的时候发出血肉碎裂的湿淋淋的声响，并且有鲜红色溅得到处都是，在甲板上蔓延出一大片。

    ＂是这艘船原、原船长的脑袋！＂海盗船长继续道：＂敢反抗我的人，都是、是这个下场！下次就轮、轮到你们了！＂

    那个黑影又从舰桥上扔了什么下来，这次那个物体如同人一样大，而且一边落下一边急速燃烧。当那件物事碰触到甲板的地面的时候，它已经燃烧得十分剧烈，并且碎散出一堆似乎是生物的断肢的黑色焦炭。

    尸体被焚烧的恶臭弥漫在甲板上。更正确地说那是蛋白质被烧毁时发出的特殊气味。那味道能给一切生物带来原始的生理上的不适感。

    这个时候旅客们早就不再淡定了。哪怕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艘船已经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海盗们把鲜血淋漓的人头以及焚烧着的尸体从舰桥上扔下，居然没有任何船员去阻止。也就是说这艘船被海盗占据，船长已经被斩首，是真有其事！

    人们开始仓忙逃窜的时候，运奴船两侧的十几艘求生小艇也被自动放了下来，纷纷落入海中，发出咚咚声响。惊慌失措的旅客们已经忘记了礼仪和规矩，争先恐后地跳下海，爬到小艇上去。不到五分钟，那群人已经开始疯狂地划动小艇上的船桨，唯恐避之不及地远离了[鱼鹰号]。

    ＂呼……＂舰桥里的伊莱恩放下话筒。那话筒上自然附有一层厚布料，当作简易的变声器。

    ＂让、让无辜的旅客有了可怕的回忆……＂他低声说，充满罪恶感。

    ＂只是，做必须做的。＂奎格道：＂不用在意。＂

    ＂话说你扔、扔了什么下去？＂白狮人少年问豹子：＂该不会真、真的是人头和尸体吧？＂

    ＂鱼料理的厨余，仓库的冻猪肉。＂奎格答道：＂效果拔群。＂

    ＂噗——＂本来并没有打算笑的伊莱恩突然被逗笑了，发出简短的一下嗤笑声。

    ＂笑了。＂奎格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

    ＂才没、没笑！＂伊莱恩红着脸道：＂左满舵，全、全速前进。＂

    撇下那群旅客，[鱼鹰号]甚至没有接近撒丁岛的海港，开始迅速逃离罗马的国境。

    船没有按照预定计划靠岸，肯定会让港口等着＂到货＂的人大吃一惊吧。这艘运奴船运载着从开罗送过来的上百名奴隶，在罗马这边接手货物的人肯定是一名奴隶主，或者中介商吧。那边的人权力大得可以控制军队行动吗？会有军舰追来吗？又或者，奴隶主自己的私设佣兵团会派船追过来吗？伊莱恩已经做好了迎击敌船的打算。

    所幸他们没有靠岸也没有多在撒丁岛附近海域长时间停留，只是把旅客送（骗）上救生小艇，马上就全速逃离了。[鱼鹰号]应该还是有先发制人的优势。等撒丁岛那边的人察觉不对劲再派船来追，[鱼鹰号]已经逃出好远。等这船到达法兰西的领海，来自罗马的追击力度就会明显减弱。

    只要逃到法兰西就可以了。之后不管是弃船逃跑潜入法兰西，还是把＂货物＂扔下，继续利用这艘船去格陵兰，都是伊莱恩他们的自由。

    问题是，他们能平安无事熬到那个时刻吗？

    ＂后方，有船影。＂一直监视着雷达的奎格说。

    ＂追、追兵吗。＂伊莱恩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军舰？＂

    ＂不。＂奎格放下望远镜，答道：＂小型船。＂

    伊莱恩也从舰桥的后窗目视到追兵了，那是三艘民间自设的小型水上快艇。它们尺寸只比铁骑大一倍左右，大概能载六七个人——而且速度非常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