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7章 乐园之影 (十一)

    午后，科尔诺山。

    ＂接下来就我们两个上山吧。＂老祖斯特说。

    ＂我也不能去？＂强尼.祖斯特一咂嘴。

    ＂想接触[影子]，你小子还早着呢。＂老吸血鬼猎人冷然对自己儿子说，＂让你们知道[影子]在这个山上，对你们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我们走吧。＂亚瑟催促道，不想听吸血鬼猎人们的吹嘘。

    老头淡然一笑，带着亚瑟王上山。

    科尔诺山地处亚平宁山脉中心部，山势高耸，郁郁葱葱，正是藏身的好地方。在这种深山密林之中藏着什么惊世的秘密，亚瑟甚至不觉得奇怪。老祖斯特带着亚瑟螺旋式登山，一路沿着林间小道绕来绕去，偶尔倒退着走，似乎在刻意隐藏着他们的踪迹。行事如此小心，看来他要带亚瑟去看的那个[影子]非同寻常。

    ＂这边，快！＂走到一半，老头突然一下窜进一片致密的灌木丛中，并低声指示亚瑟跟上。

    骑士王也没有考虑太多，快步跟上，闭上眼睛撞进灌木丛中，屏住呼吸在密密麻麻的树叶树枝里穿行，好不容易穿过灌木丛的重重阻力，到达另一边。

    在那里，藏着一个外人谁都无法察觉，山崖之下把灌木丛彻底遮盖起来的小型岩洞。岩洞之中看似空无一物，但亚瑟却发现岩壁一侧隐约有着铰链留下来的凹痕。

    ＂所以，接下来该说什么？芝麻开门？＂亚瑟开玩笑般问。

    ＂嗯，不是。＂老祖斯特在岩壁上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声音，岩壁另一头果然是空心的。

    ＂人生最大的错觉是什么？＂一个低沉的，机械的，无机质的声音，从岩壁另一头幽幽传来。

    ＂是强大，我的兄弟。＂老祖斯特答道。

    ＂欢迎回来，我的兄弟。＂那个声音拖得更长地回道，岩壁也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岩洞深处的幽暗秘道。

    ＂有趣。＂亚瑟闷哼一声，跟在老祖斯特身后：＂我不觉得这是梅尔森兄弟会的地盘。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影子兄弟会]，又称为[伊甸之影]。＂老祖斯特答道：＂虽然看起来是梅尔森兄弟会的附属组织，但实际上在兄弟会历史的多次转折之中，真正从暗中辅助和推动兄弟会发展的，就是这个[影子兄弟会]。世界上第一个吸血鬼猎人，也是[影子兄弟会]培养出来的。＂

    ＂哦，所以这里才是你们的发源地。＂亚瑟点头道，其时二人已经十分深入秘道了，周围几乎一片漆黑，亚瑟在想着是否要点火照明。

    ＂但为什么强尼和乔伊不准跟过来呢？因为他们太年轻了，还没有资格进入[影子兄弟会]？＂

    ＂是的。＂老头默默回答道：＂只有最精英的吸血鬼猎人，才会获得那位大人的接见。＂

    ＂那么我既不是兄弟会的人，也不是吸血鬼猎人，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亚斯兰大人是特殊的。而且教会的行为确实危害到了梅尔森兄弟会，我们需要寻找反制之策。＂老祖斯特答道：＂总之先和那位大人见上一面吧，见面之后......嗯，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位大人到底是谁？亚瑟心里纳闷。梅尔森兄弟会已经是一个世界性的庞大组织了，而兄弟会的背后居然还有个影子兄弟会在操纵着一切。掌管这个影子兄弟会的人，地位恐怕堪比欧洲诸国的国王。这样势力庞大的家伙却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如同世上最深层次的黑影那样不为人所知。

    ------默默地，控制着世界命运的流向。

    二人在幽暗中前行，其实没有走多远，很快就到达了一个石室。石室中间有六根大柱子支撑着，看似坚固无比的石柱上挂着来历不明，用奇妙法术制成的长明灯，似乎能够数十数百年一直发光的样子。但尽管有灯，石室依然十分幽暗，整个空间之中弥漫着某种空灵到光线都无法充分渗透的氛围。

    比起刚才的秘密通道，石室开阔了很多，亚瑟能看到这个石室两侧还有往更深处的通道，似乎连通着基地更多的生活设施或者训练设施。然而这个影子兄弟会的秘密基地没有任何人出没，周围都静得超乎想象，亚瑟耳边想起的只有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微弱风声。

    ＂没人？＂亚瑟好奇地问。他还以为自己会被影子兄弟会的人欢迎呢。

    ＂这是影子兄弟会的旧址，只有极少数被允许进入此地的成员，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在这里集会。平时这里不会有人常驻的。太多人出入也容易暴露这个秘密基地的位置。＂

    ＂刚才入口那个声音又是......＂

    ＂魔术吧，我也不太清楚。＂老祖斯特答道。

    入口有个魔术会自动问问题，并给答对问题的人开门吗。这是什么神奇的魔术。应该不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东西吧。

    ＂所以，既然这里没人......＂亚瑟仔细审视着四周，试图在石室之中找到什么值得注意的细节，他发现石室一侧的墙壁附近有几道神秘的光束，一直往天花板上延伸，却似乎能够穿透天花板，到达他看不到的远处。

    ＂既然这里没人，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见谁吗？＂骑士王于是敏锐地追问。

    ＂确实是没[人]，不过------＂老头指了指那数道光束之中最明亮，处于正中的一道：＂倒是有人外之物，值得亚斯兰大人一见。＂

    人外之物。难道是魔族吗？亚瑟心里暗忖。

    ＂总之你碰触一下那道光芒，就会明白的。＂老头说。

    亚瑟没有回答，默默地走向那几道光束。这种东西他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没错，应该是和勇士坟墓最深处，钢铁天神龙魔像里透出的那些光束一样的东西。一种传送光束。亚瑟还记得自己碰触那种光束之后，被传送到过一个类似阿瓦隆净土的苹果岛，在那里看到一些让人不安的景象。

    碰触眼前这个光束，他也会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去吗。骑士王瞥了一眼那些传送光束，从这个距离这个环境，很难看清光束内部映照出的是什么。他倒是隐约看到好像有个白色的人影，在光束的另一头等待。

    ＂也罢。＂骑士王大胆地伸手去碰触那道乳白色的光束。

    一转眼，他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一个周围都被苍白色覆盖，发着微光的树林。而其中一颗参天古树旁，似乎坐着一个石像似的人。

    ＂你终于来了。＂那半人半石像之物发出苍老而微弱的声音，但亚瑟却能听得十分清楚：＂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上你一面，真好啊。亚瑟。＂

    虽然那半人半石像的东西容貌看起来已经很难区分了，但亚瑟隐约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又仔细地看那人的轮廓，大致看出了一副狼的模样，就低声问：＂......贝迪维尔？＂

    ＂是的。＂对方淡然答道。

    但是怎么可能......！贝迪维尔不就跟在亚瑟身边吗？那个变成大白狼一直跟着亚瑟的不就是贝迪维尔吗？

    亚瑟都不禁混乱了。

    不过他的混乱只持续了半秒，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你不是和我一起过来这个世界的贝迪维尔。你是......原本这个世界的贝迪维尔？＂他于是试探着问。

    ＂是的。＂对方再度淡然回答。

    ＂你是想说......你从公元六世纪，我们的那个时代开始，就一直活到了现在？活了......九百多年？？＂

    ＂是的。＂

    亚瑟打量着那名老态龙钟的狼人，贝迪维尔不仅仅是变成了老人，还变成这种......半人半石像的模样，不知道是因为狼人变老以后会逐渐石化成这样子，还是因为使用了某种延命手段，把自己变成这样。总之他的身体虽然还隐约有着狼人的轮廓，却已经大部分成为石头。坐在那里，延续着静态的，矿物一样的生命。

    ＂放任不管的话，兽人们都能活几百岁吗？＂亚瑟王好奇地问。

    ＂我比较特殊。＂老狼人回答道。

    ＂这个世界好像就没见过别的兽人。兽人们是死绝了吗？＂亚瑟又问。

    ＂没死绝。变成人类了。因为圣杯的关系。＂

    ＂......圣杯吗。＂

    ＂圣杯能重置整个世界的命运。把古代人类原本接触过[无边的黑暗]那段历史，整个抹消了。这个世界没有[黑暗]，没有东西方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没有[世界之壁]，有的只是平平无奇，人类的黑暗历史。＂

    ＂圣杯会拯救世界，就是这么回事吗。＂虽然早就从《圣剑战争秘录》里多少了解过圣杯的构造和用途，这种事情从贝迪维尔的口中说出，依然让亚瑟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骑士王上下打量着石像般的老贝迪维尔：＂既然整个世界的命运都被圣杯改变过，你怎么还记得这一切？＂

    ＂你忘了吗，亚瑟？＂老狼低声笑道，＂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对于世界而言，我只是一种异物。不管它怎么改变，我都不会跟着一起变化。＂

    骑士王一阵沉默。被圣杯改变了命运的世界，以及超脱于世界命运之外的贝迪维尔。这一切都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即使亚瑟也没法一下子全部接受下来。

    ＂如你所见，我是梅尔森兄弟会的长老，影子兄弟会更是我创造的。吸血鬼猎人是影子兄弟会培育的精英，为了对抗日后必然到来的，[人类中之恶]。＂老贝迪维尔继续道：＂不过那些都不是你关心的，对吧？你之所以会到这里来，是为了取回寄存在我这里的东西。＂

    ＂寄存......？＂

    ＂你的剑鞘啊。＂老贝迪维尔感触良深地低声答道：＂过了近千年，总算可以还给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