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亡灵在封印被破坏后，都在寻找俯身的目标。

    只要它们不争不抢，每个亡灵都有附身的机会，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附身他人，让梁景誼、姚舜、张静芸都成为它们各自的附身目标，然后重现人世，以他们的身份生存。

    但是，苏素不希望它们离开，不希望那些和她一起被困地狱怨念的亡灵，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她的做法造成了明显的杀戮，破坏了其他亡灵的附身计划。

    离开老奶奶家时，我又想到了一个情况，连忙问顾风：“十年前你还是个学生，为什么柳萍被附身后会袭击你，你去浴室的时候，又被周阳的亡魂给袭击了？”

    顾风浑身一怔，显然，他的反应，证实了我内心猜测。

    紧盯着他迟疑紧锁的眉目，我不得不进一步追问：“你家有什么人也是警察，参与了十年前的老城命案调查吗？”

    顾风深吸一口气，良久，才微阖着眼眸吐出来，语气沉沉地说：“是，十年前，我爸还是市局刑警支队的副队长，这起案子是他主办的。”

    “那你父亲手上应该有很多资料才对，你怎么不去问？”

    他依旧迟疑地看着我，难以解释其中详细。

    揣着手，跟随我的脚步下楼，顾风边走边说：“就是因为十年前那起案子，我爸反对我当警察，但他当时并没有告诉我实情。后来，考上警校，我和我爸之间有了矛盾，那时我还不明白他反对我成为警察的原因，现在……我倒是理解，他其实是担心我的安全。”

    是啊，大多数父母都会给予子女无偿的关爱，可顾风的父亲是警察，有些被封存的案件详细无法说出口，没告诉他也是有可能的。

    再者，这起命案本来就特殊。

    以顾风当时的情况，他接受的是正统的教育，怎么可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呢？

    “所以。”我忍不住跟他闲聊了几句，“你成为警察后，没有找你爸爸帮忙，自己去了基层锻炼？”

    顾风一愣，把着扶手，轻轻抬眸看我：“是。”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吧，我也就随口解释了一句：“我虽然没有父母家人，身边也没什么朋友，但我驱魔的次数不少，见过的家庭、人事关系也很多，有些道理我还是懂的。”

    说罢，我便将话题转了回去：“那这次的事呢？你爸爸有没有主动和你说什么？”

    “有。”顾风想了想，“其实之前还好，派出所的两位前辈出事后，我爸也没过问。即便过问了，我也不会知道详情。”

    他迈下最后一步台阶，挺拔的身影定格在了我身边，随即从衣兜里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支，擒在指尖点燃。

    “但不许我们继续调查的命令，应该是他直接下达的。”顾风深吸一口烟，忧心忡忡地将缭绕的烟雾吐出，“十年前的情况，我虽然不知道，但那段时间，我的母亲的确很担心他的安全，依稀记得她曾经说过，爸爸身边很多同事都遇害了，幸存下来的不多。”

    他叹气，又吸了一口香烟，才心事重重地说完所有话：“后来，有人离职，有人转业，我爸是被贬职了，之后又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了省厅做领导。”

    他说完，瞥了我一眼，无奈失笑：“昨晚我才知道这个情况，询问苏素的背景时，收到我爸发来的短信。”

    他看着我，似乎在等我主动说点儿什么。

    可该说的，我刚才已经说了，难道让我继续安慰他，并且顺了他父亲的意愿，让他主动退出这起案子的调查？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留给我们的驱魔机会已经不多。

    想到柳萍和赵子言那边的情况，我迅速离开居民楼，回头望向身后顾风：“你还是想办法找你爸爸问一问情况吧，如果顺利的话，这次封印了它们，就可以以绝后患了。作为警察，难道这不是你们的应尽之责吗？”

    顾风垂眸失笑，转动着手中的香烟，大步迈上前来，便到了我身边，和我一起迅速离开了小区，到了门口的停车场取车。

    “我先送你回小区。”他拉开车门，将手中的香烟熄灭在垃圾桶顶盖。

    我看了看周围经过的车辆，周六早上，还是有不少空的出租车驶过的，便挥了挥手，拒绝了他的好意，立即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直奔星悦小区。

    在车上时，我一直忍不住想，昨天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找杨卓要电话号码，否则现在何必需要我急匆匆地跑一趟，直接和他电话联系不就好了吗？

    这十几分钟的车程，令我时刻提心吊胆，思绪不宁。

    下车后，我立即付了车资，跑到4栋，马不停蹄地爬楼上去。

    等我来到柳萍家门口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而前方房门则在此刻骤然开启，毫无预兆的，杨卓颀长清减的身影就立在前方，吓了我一跳。

    扶着门板，我缓缓抬头，望向他墨染深邃的眼，只觉无聊。

    再看室内，一切如常，柳萍和赵子言还好好地坐在沙发上，正在吃早饭。

    见我回来了，跑得满头大汗，他们反应表情诧异。

    缓了缓气，我才顺着杨卓让开的通道步入室内，拧开一瓶矿泉水来喝，不忘朝杨卓招手，让他把电话号码给我。

    他关上房门，站着未动，锋利的眉目和先前一样，微垂着望着地面，一动不动。

    柳萍见此，忍不住笑了：“杨先生很厉害，好像一早就知道你来了，刚才突然跑去开门，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是啊，我倒是知道杨卓有这样的本事，但我找他要手机号，他不给又是怎么回事？

    愣愣看着他，我将瓶盖拧回去，随手将矿泉水放在电视柜上，刚刚皱眉，便听他一字一顿地说：“没有，手机。”

    “那，去买一个？”我抬起手臂拭汗，走到他身边，示意他现在最好出去买手机，这里的情况交给我看管。

    但杨卓却站在未动，慢慢抬起一双沉眸，轻轻扫向我，吐出几个字：“不行，我走，你，危险。”

    “好，那你把钱给我，我出去给你买。”

    我是真不喜欢废话，杨卓好像也知道我有这样的性格和习惯。

    他很快就将昨天掏出过一次的钱包拿出来，递到我手边。

    我也不介意地直接打开，当着他的面，从里面抽出了一千五的现金：“现在手机便宜，可能要不了这么多。反正只是打电话，你应该也不需要使用其他的手机功能，就买便宜的手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