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再次变得紧张。

    我学着杨卓的姿势将右手贴近电梯门，但感应到的鬼气并不是从电梯井下方传来的，而是从楼下。

    “走，我们到楼下去看看。”

    若不是杨卓发现了这个情况，我真的很难相信赵磊死活，亡魂一直徘徊在大厦中。不过，他并没有化身成为厉鬼找女鬼复仇，而是直接附身了楼下一位居民，代替他生活了5年。

    而这些年赵磊做的事，和曾经一样，白天工作、晚上去夜店，正如保安们所说，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赵磊死后，其实过着和生前一样的生活。

    我和杨卓、顾风下了三层楼的位置，就发现了他的所在。或许是我们运气不错，下楼的时候，赵磊附身的男人刚刚回家。我们能够感应到他的气息，他也能够感应到大厦里的不对劲。

    在走廊相遇，他转身就跑，被杨卓施法一把擒住！

    西装笔挺的男人转身，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和赵磊原来的形象很相似，不难想象他选择这个年轻男人附身是为了吸引更多女性。

    杨卓甚至懒得提问，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年轻男人拽到我眼前：“吸了他的魂。”

    “好。”

    虽然知道赵磊选择附身这个男人的目的，但是，一想到他这五年来不少骚扰祸害女性，我就不想轻饶了他。

    从年轻男人的身体中提取到属于赵磊的亡灵，眼下又有新的难题出现。

    赵磊附身这个男人的时间不短，我们可以封印赵磊的亡灵，但他的魂魄已经在该名受害者体内烙下鬼气烙印和各种属于他的记忆。

    为了彻底将赵磊留下的鬼气清楚，杨卓施法到达室内，我和顾风小心翼翼地将晕倒的男人扶上沙发，依旧由杨卓施法吸魂。

    只是这一次，各种行动都必须十分小心，就连杨卓也不能保证将所有属于赵磊的鬼气清除后，被我们救下的年轻男人能够毫发无损。

    不忍打扰，我和顾风走到阳台，迎着迎面吹来的冷风，远处霓虹璀璨，依旧彰显着节日的气氛。

    他低头掏出一支香烟：“真没想到，这个春节我们竟然处理了三起案子。”

    “春节还没过完呢。”我盯着他点烟的动作，“明早我们还要去蓝水。”

    顾风点头，一边抽烟，一边将目光转向前方暮色笼罩的城市：“老实说，你们真的认为邪灵是在跟踪我？”

    “我和杨卓可不是警察。再说了，我们不过在小组的办公室待了一会儿，你的车上就有邪灵留下的鬼气。”打量四周，我有种直觉，“这个邪灵应该还在附近，我只是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憎恨警察。除非，它不太喜欢警方诱敌的计划。”

    “你是说，我爸他们调查廖成华等人的犯罪证据耗时太长，所以这个邪灵等不了了，甚至将仇恨转向了警方？”

    面对顾风的疑问，我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推论成立，那么邪灵生前一定恨透了廖成华，我们可以根据这一点追查邪灵的身份。”

    ——

    次日清晨，我们在年轻男人快要苏醒的时候，才离开了大厦。

    当然，按照杨卓和顾风一早的计划，离开的时候我们刻意将不会再闹鬼的情况告诉了几名值班保安。

    面对他们惊讶的目光，我们三人来到街上，照例买了早餐和咖啡，搭出租车前往汽车站，再乘坐长途巴士去蓝水。

    我和顾风是需要休息的，无法像杨卓那样时刻保持警惕，不休不眠也能观察周围环境。

    待我靠在长途巴士的椅背上睡着的时候，依稀还能感觉到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正照耀在我脸上。

    天气正在回暖，只因春寒未到。

    通过一条狭长的隧道，照在脸上的阳光消失无踪，我下意识睁开眼，能够看见的只有车内亮起来的朦胧光影，和一排排车辆在隧道中亮起来的车道。

    一切正常，只是车内空气突然变得阴冷。

    杨卓依旧坐在我身边，与我余光相撞：“怎么了？”

    我回头看顾风：“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

    这个邪灵似乎从来不在人多的地方现身，白天出现的几率也不大，它习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下手，而下手的时候周围几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在脑海中回顾这些线索和细节，见顾风还在休息，我便转回头来、收回目光，压低了声音对杨卓说道：“这件事要是解决了，以后还有更多的事需要我们调查。”

    “你不想驱魔吗？”

    “不是，只是没有想到会忙成这样。”

    以前我独立驱魔，虽然也是在救人，但是除了周末接灵异事件处理，其余时间我过得还是像一个正常人。

    现在把驱魔当成了工作，才发现警方手中掌握着如此多的悬案未曾破解。

    而且，昨晚我大致看了一下，并非所有悬案都是灵异事件造成。

    每一起案子都需要去核实，等我们忙完手上的遗留案件，新的案件怕是也要到了。

    现在呢，除了5年前邪灵的事要调查，还有袁超的线索需要掌握。

    到达蓝水以后，我思绪依旧乱糟糟的，直到下车，见到贫瘠平静的小村庄，看到青山绿水的美景，我才渐渐拉回思绪，感受周围的氛围和空气。

    未想，在周遭流动的空气里，我和杨卓同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不禁相视而笑。

    顾风揣着手，站在我身旁打了个呵欠：“发现什么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偏头看着他说，“之前不是苦于找不到袁超的下落吗？这里就有他的气息。”

    虽说是个不错的发现，但新的难题又摆在眼前。

    袁超的亡魂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说，他的鬼气为什么会出现在蓝水？难道5年前发生在蓝水的失踪案和他有关？

    三个疑问徘徊脑海，我们三人寻着鬼气传来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穿过了不少狭窄的街道、山路，踩在碎石铺成的地面上，上山的道路也不是真的山道或是山路，也是用碎石铺成的。

    等我们找到鬼气传来的最终位置时，我已经走得脚疼，顾风也喘了喘气，才仰头朝前方民居看去。

    这是一栋老房子了，分不清有多长时间没人居住，屋顶爬满了杂草和青苔，即便身处阳光下，周遭也透着难以言说的阴冷。

    而在杨卓前往查探之前，我和顾风待在了室外未动，但我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像是凶灵会寄居的地方，倒像是……

    走到旁边一口枯井前，我低头往下看，招手把顾风叫了过来：“以前有人来搜查过这一段的情况吗？”

    顾风摇头：“不清楚，萧警官他们留下的资料中曾经提到和辖区民警一起搜山，但是，有没有具体搜查过这口枯井就很难说了。”

    “那你打电话和辖区联系，让他们带人过来找一找这个井底是否有尸体。”

    虽然气味不是很明显，但我至少可以肯定井底的尸气比鬼气更重。而这时，杨卓搜查了废弃民居，前来和我们汇合：“里面看过了，这是其中一名失踪者的住所。不过，通过感应周围留下的鬼气，事情可能没有萧警官他们之前查到的那么简单。”

    发生在蓝水的失踪案，有一个很大的前提，那就是在5年前突然连续失踪了7个村民，后来民警走访了解情况，陆陆续续又有其他村民说自家亲戚外出打工后也没有回来。

    最终，失踪人数上升到了17人，民警也无法核实这些人是否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失踪。但住在这里的村民周贤，是最后一名失踪的村民，并且是在老萧他们来调查之后失踪的。

    后来，辖区民警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老萧他们，但萧警官来不及追查，就已经被邪灵残杀。

    杨卓将所有看到的画面告诉了我们，总的来说，他并不认为周贤的失踪是个偶然，甚至认为袁超的亡灵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了周贤。

    “到底怎么回事？”顾风连忙追问，“你快说一说详情。”

    “这个周贤类似于人口贩子，不过，他不是普通的贩卖人口，而是将他熟悉的村民诱拐到黑矿场之类的地方，从中抽取佣金。黑矿场的老板是不会给工人发工资的，这些工人死后，消息也会被他们掩盖。袁超和萧警官他们同时注意到了这件事，不过，萧警官他们并没有查到周贤和失踪者之间的关系，但袁超了解这一切。他来这里杀掉了周贤，并将周贤的尸体丢弃在……你们身后的枯井中。”

    听杨卓说完，顾风立即掏出了手机：“那我先给辖区那边联系，先把周贤的尸体挖出来，其他线索待会儿再一起讨论。”

    可是，听完杨卓的说法，我却诧异了：“袁超生前谋杀了自己的所有亲人，死后竟然成为了一名‘正义使者’？”

    “应该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邪恶的灵魂。”

    听杨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是说，袁超为了强大自身力量，不断追杀坏人，只为了吸取他们邪恶的魂魄？”

    “不错。”杨卓点头，皱眉思虑，“恐怕，之前袁夫人见他的亡魂回过永州巷27号，袁超也不是回去见被他杀死的人。而是他想要看看，曾经被他谋杀的人，亡魂是否真的够邪恶，能够为他所用。”

    这些说法我都明白，唯独想不明白的是，袁超要这些多邪恶的灵魂做什么？难道，他拥有自我思想，渴望变得更加强大？

    但他变得强大以后，能够做什么呢？

    思虑不解，我现在最担心的有两件事：“如果袁超渴望变得强大是为了复仇，那么谋杀他的可能是另一个强大的凶灵。如果是这种情况还好，他杀的是坏人，不算真的无辜者，最终交手也是两个厉鬼作战。但是，如果他强大自身，是因为他已经受到人类的操控……”

    我不敢想象这个结果，因为这就意味着，袁超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把凶残的武器，操控他的人将拥有无比强大的能力。

    “说到这件事。”杨卓迟疑了一下，瞄了瞄顾风的背影，“追踪警方的邪灵似乎也不只杀了廖成华一个坏人。”

    “通过留在车上的鬼气发现的？”

    “嗯。”杨卓点头，“一些模糊片段吧。但正因为它谋杀的都是坏人，所以凶案现场会给警方造成一种假象，像是坏人之间的内斗。唯独谋杀廖成华的时候，这个邪灵使用了非常诡异血腥的行凶手段，让人一眼看出要造成这样的凶案现场，不可能是人为。”

    “这就奇怪了。照你这么说，袁超和这个邪灵做的事很相似？”

    面对我的疑问，杨卓皱了皱眉：“很有可能和袁超结仇的邪灵，就是我们现在要找的邪灵。袁超不是受到了控制，而是在模仿这个邪灵的手法再强大自身。”

    不管怎么说，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关系，我们说不定能一次解决两件事。

    顾风打完电话后，也立即走过来和我们汇合：“辖区民警很快就到。”他又看了看枯井下方，眉头皱得紧紧的：“希望这次能够破了这起案子，对萧警官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可以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吧。”

    ——

    很早以前，我还没有开始驱魔时，正处于学习阶段。

    那时候，师父经常带着我去看一次遭遇了灵异事件的家庭。

    看着陌生人的生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的心里也十分难受。我总是在想，好人死后，若是亡魂存在，解决了他们生前所愿，能够慰藉亡灵。而坏人死后，我则希望他们的亡魂在十八地狱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才算公平。

    所以顾风的心愿，我是可以理解的。这一世，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做着不算普通的事，但我的内心和普通人一样，希望能够通过真正正义的方式去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

    这也是我愿意和警方合作的原因之一，和顾局长、顾风他们相识，就算不能立即融入他们的生活，我也希望可以协助警方破获更多案件，赎清前世罪孽……

    等辖区民警到达后，他们领着村民下枯井寻找尸体。没过多久，便从厚厚的淤泥下方挖掘出了一具近乎白骨化的尸身。

    袁超谋杀周贤时，似乎希望有人能够发现周贤的尸体下落，此刻虽然周贤的尸体已经呈现出白骨化难以辨认身份，但他的随身衣服、证件、钱包、钥匙等物品都在埋尸的淤泥附近找到，稍微冲洗一下还是能够辨认出上面的字样，的的确确写着周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