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卓脚步一顿，想到这种可能性，漆黑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缓缓点头，顾风却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他狐疑折回，打量我和杨卓的神情反应：“怎么了？”

    我说：“应该找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待着，等附身灵主动来找我们。”

    “为什么？”顾风不解问。

    我也不打算隐瞒：“我们被它缠上了。”盯着顾风惊讶的目光，我好奇反问，“难道你没感觉到，这一路上我们都被脏东西跟踪了吗？”

    看着顾风一瞬紧蹙的眉角和渐显紧张的目光，我就猜到他其实也感应到了，只是一开始和我一样，并没有真的确认附身灵已经缠上我们。

    还是杨卓的反应敏锐，确定了我们身上沾染的鬼气并非张小溪公寓中残留的鬼气，而是在那之上，附身灵再次出现，又给我们贴上了新的标签，也就是鬼印记，方便追踪我们的下落。

    可是，鬼衣并没有出现，它打算通过怎样的方式对我们下手呢？

    慢慢的，杨卓将目光转向了后备箱。

    顾风的这辆车似乎每次遇鬼时，都是厉鬼袭击的第一个目标，倒让我不敢想象此刻后备箱里多了什么。

    顾风又是急性子，往往有所发现，非要追查不可。

    等他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时，我和杨卓清楚地看见一个黑影从里面闪了过去，不过很快，那道黑影就不见了。

    我想，在我们去了张小溪家后，读取残存鬼气时，附身灵就已经锁定我们的行踪。像之前对付的邪灵，我们在追踪它，它也在追踪我们。

    但这次附身灵似乎只是来探路，我们发现它时，它就已经消失，连鬼衣也没有留下。

    顾风依旧俯身在后备箱中翻找：“这算是怕了我们？”

    “很多游魂在展开袭击之前都会先做试探，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想不明白的是，我们三个人对时尚商品都没什么特殊的喜好和追求，它锁定我们有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附身灵只会跟随特定人群移动，什么杀人金币、杀人钱币的灵异故事，都是因人类内心的贪婪而起。而鬼衣，就更容易判断了。它们只会吸引特定的目标，摆在我们眼前再华丽的衣服也不算什么，自然是不会受其伪装的面目欺骗。

    所以，这次出现或许不只是为了试探，隐藏在事件背后的邪灵更想知道我们追查这件事的意图。

    它不一定是想谋杀我们，或许只是想看看我们之中有没有适合附身的下一个目标……

    再看对面的公寓，杨卓试探车内残留的鬼气，表情又一次变得难看。

    附身灵的确已经消失，但它留下的鬼气并不容易清除，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

    杨卓施法清除了一部分，但残留的鬼气就像一层撕不下来的保鲜薄膜，看不见，却紧贴在杨卓车的后备箱内。

    显然，它只是暂时放过了我们，留下的是足以追踪我们行动的力量。而此刻，不管我们去不去了解另一名受害者的情况，这道鬼气都会时刻跟着我们，将我们的安全带入险境之中。

    权衡片刻，我朝杨卓抬抬下巴：“还进去吗？”

    杨卓思忖点头，阖上后备箱，和我们一起步入下一个地点。

    ——

    这里是受害人冯建的家。

    半年前他在酒吧出事时，吓坏了当时和他在一起的同事。

    但他的家人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至今仍生活在这里，带着哀伤的情绪，每天都在怀念逝去的亲人。

    我们去的时候，冯建家里只有他的奶奶，屋子里的装饰家具比较守旧，和张小溪家里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出示证件，说明来意，等冯建的奶奶帮我们打开冯建的卧室时，比较年轻时尚的氛围方才闯入眼帘。

    和张小溪一样，冯建平时的工作经常需要外出见客户，在他的衣柜里也有许多特定场合需要穿着的正装，但这些衣服看上去并不严肃，大多都是休闲西装，熟悉的色调就是黑白配了。

    我想，那件鬼衣找上冯建时，在他眼中也只是一套普通的黑色西装而已。

    顾风问冯家奶奶：“冯建出事前，是不是有买过衣服？”

    这不算什么稀罕的事了。冯奶奶坐在沙发上回答：“他经常买东西回家，好多衣服没穿过几次就不穿了，还说做他们这一行的必须紧跟时尚，不然会被同事笑话，客户也会认为他们不够尊重。”

    老太太是不懂这些的。

    但听她的说法，冯建在遇害前的确有购物。

    顾风继续询问老太太还记不记得冯建之前买过什么东西，老太太便又一次起身来到冯建的卧室，指着被我和杨卓打开的衣柜，皱了皱眉：“他买的东西都在里面，我们没有动。”

    老人家不了解平时冯建的生活，即便住在一起，冯建也总是忙碌，回家后也时常对着电脑，喜欢什么，或是在做些什么，她都不知道。说起来，还是心疼这个孩子，觉得现在年轻人生活压力大，冯建“猝死”在酒吧，或许就是因为平时太忙的缘故。

    好在，追查这起案件，我们还有一条线索在手。

    当晚冯建和同事聚会，在酒吧里是有拍照的。他们一群人坐在同一个包厢，冯建穿着衬衣、西裤，外套搭在了旁边。

    可惜的是，酒吧里光线昏暗，虽然有照片，但拍的不是很清楚。当天晚上，冯建的确穿着一套和衣柜里休闲西装差不多款式的黑色套装，但外套折叠在了一起，无法辨别上面的纹路。

    我站在卧室窗前观察案宗上的资料，顾风和冯奶奶聊完便走到我身旁说：“或许不用刻意调查鬼衣每次出现的形态，凭我们现在掌握到的两条线索，已经能够确定一些证据了。”

    是啊，至少可以确定附身灵杀人的规律。

    其一，它附身在一件黑色的鬼衣上，而随着购买人的性别变化，可以变成男女职业套装的样式。所以，这条线索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鬼衣乃是职业套装的款式。

    其二，死者遇害的当天晚上，都身着鬼衣。只要我们追查每起案件的现场照片，就能验证我们内心的猜测，甚至可以将更多相关案件结合起来，一块调查，一次侦破多个悬案。

    其三，时间。附身灵缠上受害人后，会在5-7天内对受害人下手，而它再次出现，会相隔2到3个月。

    其四，地点。鬼衣出现的位置不定，似乎随着附身灵的心情在四处移动，但活动的范围仅限于本地和周边城市，多年来从未在这个地点以外的地方杀人，可见是一个本地灵，一定与本地的某起案件有关。

    只要追根溯源，我相信一定能够找到这件鬼衣的来历。

    离开冯建家后，杨卓也一边走，一边分析道：“先回组里吧，我想再看看最早的那起案子，是否有值得追查的方向。”

    顾风点头，又想到他那辆被鬼气锁定的车，表情顿时变得哭笑不得起来，和我们打趣说道：“我看以后出来办案，我还是别开车了，每次厉鬼都会在我的车上留下一些东西，还真是难办。”

    “要不打个平安结吧。”我想起有种符咒是可以打在结上的，“就算工作不用车，你平时也不开了吗？”

    我笑着向顾风提议：“不妨让我试试，反正我最近也想研究一些新东西，说不定刚好可以派上用场，让你的车一劳永逸的安全。”

    ——

    回到小组后，我就按照法术书籍上的法子打平安结，顺便想办法将最有用的符纸打进去，杨卓和顾风则在看案宗。

    不过，情况并不是很好，之前追查到的最早的案子，似乎只是警方掌握到的最早案件，并非鬼衣的来源之处。

    我一边听他们之间的交流，一边打量四周，组内办公室是有布下结界的，附身灵想要追踪我们的踪迹也只能到达外界，无法闯入室内。而顾风的车依旧停在外面，若是平安结不起作用，相比他今晚又不会开车回去。

    但看情形，我猜我和杨卓今晚也不会回去了，旁边的几间休息室都有沙发床和电脑，恍然间我又想到了张小溪生前追查过的那些线索，说不定网络上真的有迹可循，只是她没有找准方向呢？

    放下打了一半的平安结，我旋转办公椅，到了前方白色的台机电脑旁。这些设备不是5年前萧警官他们用的那些设备，全都是昨晚顾局长安排人手过来更换的。由于杨卓不用电脑，暂时只备了两部台机、两部笔记本电脑，供我和顾风使用。

    我打开其中一部，开机后便径自登陆网页，搜索和“黑色鬼衣”、“附身灵”、“杀人职业套装”相关的消息，零零乱乱出来的信息有很多，有用的却没几个。

    就在我换了无数页，想要放弃的时候，搜索引擎的页面上突然冒出一个论坛的标题来，写着“鬼狱”的字样，关键字就隐藏在下方的信息栏中，写的是——黑色杀人鬼衣。

    我连忙点开查看，将之前那些无聊不相关的网页全部关闭。

    论坛里的这则故事是一个女孩写的，她自称曾出席一次葬礼，跟随父母前去父母友人的灵堂祭拜，见到那位已故友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躺在棺材里，面色苍白，死相恐怖。

    可她又说不出恐怖的地方在哪儿，只是觉得那位叔叔的遗体看上去并不是十分安详，总有些狰狞恐怖的意味，令她毛骨悚然。

    后来离开时，他们一家走在路上，女孩突然看到前方有位路人和那位已故的叔叔很像，身上也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袖口是金丝边的，眨眼就没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当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女孩怀疑自己看错，但回家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去医院输液也不见好，总是不断发高烧。

    她奶奶就请人熬了一碗汤药悄悄给她喝，她喝了之后就好了，之后才听奶奶说起给她喝的是符纸水，女孩的父母这才意识到她是那晚去灵堂见到了脏东西，以后再也没有带她出席过相关的场合。

    不过，这件事过去大半年以后，女孩有次上了晚自习和同学一起回寝室，竟然在学校里见到一位老师身上也穿着同样的黑西装。

    但这次见到的西装是女士的，唯一不变的是袖口处同样有金丝边。

    由于那位女老师一直背对着她朝前走，她没有看到正面，但只是看背影，就觉得那套衣服和她曾经见过的鬼衣很像很像。

    那段时间，她正在学校分部住读，面临高二升高三的学业压力，忙得没日没夜，精神压力也很大。

    女孩又一次怀疑这次见到鬼衣，依旧是她的错觉，或者两件衣服只是看起来相似，毕竟这次见到的是女装，或许和那位叔叔身上所穿鬼衣不同。

    然而，就在她放松警惕时，她那晚见到的女老师竟然在教职工宿舍内离奇死亡，女孩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鬼衣真的在杀人，大概她之前见到的陌生路人，也惨死于鬼衣之手，并且无一幸免……

    老实说，女孩写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很有用，但她在3年前发表于网络时，并没有在这个充满灵异故事的论坛里引起多大关注。

    可她是知情人，知道那位穿着鬼衣躺在棺材里的“叔叔”是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追查网络上的IP地址，只好招手叫杨卓和顾风过来，帮忙追查这个女孩的下落。

    他们先看故事，而后，顾风就去打电话。

    “怎么找到的？”杨卓低头问，又看了看我手中继续在编织的平安结。

    “我是按照张小溪的办法找的。”仰头，我望向他墨染的眼眸，“张小溪不知道是鬼衣的问题，但我们知道这条线索，查起来就比较方便。”

    当然，我不会告诉杨卓，为了寻找这条线索，我翻了多少网页，搜索了多少关键词，又将关键词换了好几次，才锁定这个论坛中的这篇故事。也幸好警局是有技术民警的，只要顾风和他们联系，相信很快就能查到女孩当时发表这篇故事的IP地址，寻找她的下落，核实她的身份。

    ——

    晚上7点，顾风收到最新消息。

    女孩写的这篇故事是从学校寝室里发出来的，现在只能确定发送故事的学校以及宿舍号，要找3年前住在该宿舍的女生名字，还要等一段时间。

    而且，现在是晚上了，追查一起悬案，多半要等到明天才有回复。

    再计算张小溪的遇害时间，我有种预感，最近鬼衣已经锁定了新的目标。我们有能力追查曾经发生的事，却无法预测这件鬼衣如今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正打算对什么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