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杨卓说起了之前和凌霄一起驱魔时遇到的情况。

    他怀疑李家亡灵——李恒以及赵秋妍能够顺利与我们取得联系，取决于季婷和季辰之间的感应。当季辰被“邪恶势力”转移至极阴之地，季婷自我的意识就会变得非常强大。杨卓是在地下空间见到她的，那时季婷的亡魂可谓怨气爆发，必须先吸食她的部分怨气，才能将她彻底收复。

    而说到这件事，我连忙问杨卓：“这次吸食了这么多怨气，你没事吧？”

    “没事。”杨卓摇头，握紧了我的手，“凌霄教了我迅速吸收怨气，并将怨气平复的办法，我随身还带着可以储存怨气的星石，受到的影响就不大。”说到石头，正在前方开车的顾风突然回过神来，匆匆补充了一句：“对了，我们离开的时候，杨先生你交给我的那块石头曾经发过一次光，白色的光，和月灵驱魔带上次爆发出来的光亮很像。”

    闻言，我这才观察起腕间驱魔带，黑色的带面有9枚黑色的小石头。以前我认为这石头绝对不可能是星石，至少师父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但现在看，就算带面上镶嵌的小石头和星石材质略微不同，起到的作用也是一样的。再结合顾风的说法，联想现在的情况，杨卓皱眉揣测：“如果是这样，在我给你们发短信，让你们回来和我们汇合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察觉到我们的意图。他们一定在背后做了什么，才会激发星石的保护作用，从而护送你们平安脱险，到达此地。”

    闻言，叶欢警惕：“这么说，孙豪和孙琦他们肯定出事了。”

    毫无意外，回到酒店后，不只是孙豪和孙琦不见了，孙家其他人全都下落不明。夜深人静时分，我们跑到楼上每个孙家人住过的房间找了找，之后向大堂确认——孙家人没有退房，顾风查了监控，证实了他们也没有离开酒店。现下，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还在酒店没有离开，要么他们已经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我和杨卓立即分开行动，分别带着叶欢、顾风、袁香兰四处寻找酒店中有可能的法术屏蔽之地，鉴于香兰体质特殊，我根本不能带着她四处走动，只能将她交给杨卓。

    但找完了所有可以找的地方，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孙家人的下落。后来在大堂汇合，顾风提议将事件上报，作为失踪人口调查处理。

    这一等，事件就过去了两个月，两个月以来，我和杨卓又接连处理了不少灵异事件，带着顾风和香兰一起驱魔，两人的能力都有所提升。可心里总是不安的，一天没有找到孙豪和孙琦他们的下落，我就始终无法安心。

    后来，我想到了蒋忆离开那天的说法，杨卓说要去对付邪恶势力时，蒋忆发出了冷笑。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知道这次要面对的人难以对付，却没有提醒。但我相信，如果情况真的危机，他们也必定还在附近，监视着这群人的行动。

    ——

    4月20日，顾风收到了新的消息通知。在我们处理完局里遗留的大部分灵异案件后，杨市警方请求我们协助，去处理一起凶宅案件。

    这起案子相当诡异，在4月1日愚人节那天，杨市警方接到一个小孩子的报警。那孩子在电话里不断发出咯咯咯的诡笑，让报警中心误以为这是一通恶作剧电话。可就在他们打算结束这通电话时，小孩挤着嗓音开口，冷冷说出一句：“死光了……他们都死光了……”而后，电话里传来孩子惊恐的哭声，且是一个孩子正常的哭声，正在大喊着妈妈、妈妈……

    上午，我和杨卓、顾风、袁香兰在顾局长的办公室里听到了这通报警录音，提供资料的杨市刑警心有余悸地抹着头上的冷汗，和我们描述起了后来的调查情况：“中心追踪了号码位置，安排辖区民警前去查看，辖区民警也证实了现场发生凶案，死了一对老夫妻、一对年轻夫妻……他们是一家人，但孩子失踪了。”

    “报警的孩子？”

    面对我的疑问，刑警点了点头，但很快他又摇头：“我们不能确认报警电话就是受害人家的小朋友打的，但受害人家的小孩的确已经失踪。”

    这话说得很微妙。我相信他是不敢相信从一个小孩口中可以发出如此恐怖的笑声，并且因他家人的死亡而发出冷笑。

    后来在调查过程中，进入现场的刑警开始没事，但收集完证据、抬走尸体时，所有人都出现了口吐白沫的症状，吓得周围的居民也不敢靠近。

    “他们浑身抽搐，我们带到现场的摄录机，记录下了这一切。”刑警一边描述，一边操控电脑，播放当时的调查画面，“很多人都晕倒了，倒在案发现场门口，我们怀疑，是有什么东西不许我们带走尸体和物证。”

    很难想象，这么多身形健硕的刑警在进入案发现场后就出现了不适的症状，这个过程发生得太快，和我们之前处理过的灵异事件都不太相同。

    袁香兰托着下巴回忆：“我记得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凶宅事件，进入现场调查的民警也出了事，不过当时的情况不一样，好像是在民警第二次进入案发现场时，秘密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不错，在我记录的驱魔日记里，的确提到了类似的情况，同时也导致香兰所说的案件变成了悬案，还是我后来才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关键。

    但厉鬼杀人或是伤人，总有一定规律。

    有的鬼习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走，并且将调查此事的人一个个引入陷阱，就此死亡或是消失；而有的鬼行事猖狂，不介意被旁人察觉到它杀人的行迹，总是大肆作孽，吸引来驱魔人也对付不了它们……

    我猜测杨市警方这次面对的凶灵属于后者，但现场并没有人因此死亡。杨卓思忖片刻，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便开口说道：“我们会尽快抽空去看一看，你们负责收集受害人的资料就好。”

    ——

    受害人一家姓周，死去的老夫妻是周先生的父母，年轻夫妻就是周先生和他太太，至于失踪的小孩便是周先生的孩子，名叫周维，今年9岁，邻居说他是一个特别灵的孩子，有礼貌、懂事、活泼开朗，爱玩但不贪玩，晚上很少外出，应该不会招惹什么脏东西。

    我们到达杨市后，听到的消息大多都是如此，人人都在揣测周先生家出了什么情况，得罪了什么人，引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引发了灭门惨案。

    而后，流言四起，周围的邻居纷纷自称见鬼。

    我和杨卓到达案发现场后，除了感觉命案现场的封条看起来有点儿阴森森的恐怖，其他地方的鬼气却并不重。

    这个情况和我们预先估计的完全不同，顾风带着香兰先去命案现场走了一圈，出来的时候相安无事，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情况。

    但邻居们已经不敢靠近这里了，就连陪我们一起来到这里调查的刑警也总是站在门外，不愿迈近现场半步。

    “上次出事的时候，时间大概是几点？”

    “是早上。”刑警连忙翻开资料回答，“凌晨4点接到的报警，现场人员在凌晨5点陆陆续续赶到案发现场调查，初步尸检、证据收集结束后，差不多是早上8点的时候……”刑警抬头，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们继续描述：“后来从医院醒来的同事告诉我，他们在呕吐、抽搐时完全没有意识和记忆，唯一记得的是离开案发现场时，好像有人从身后推了他们一把……”

    “他们？”我立即警觉，抱着手臂观察敞开的大门，“你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相同的经历对吗？”

    “不错。”

    见刑警点头，我和杨卓再次好好审视这里的情况。

    这片区域，是杨市几年前第一批重修改建的小区，外观看起来虽然有些旧了，但里面设施还不错。小区规划很完善，几栋楼都是高楼、电梯房，一层楼8间公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走廊，墙面灰白，看上去有些脏了，但事发公寓位于12楼，又是中间，并非尾房……

    再反观周先生一家的情况，他的父母平时喜欢出门逛公园、打太极、跳坝坝舞，生活再普通不过。周先生是一名普通的银行职员，周太太是教师，周维也在周太太任职的学校念书。

    这些情况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但周先生一家惨死，死因却有问题。

    法医初步尸检时，发现四名死者身上都有外伤，可这些伤痕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跌跌撞撞造成的。屋子里各处散布着血迹，我和杨卓边走边看，识别到的鬼气都不多，香兰感应到的情况也是如此。

    再者，就是凶器。

    他们四人都没有死于某种特定的手法，仿佛“凶手”潜入室内后，随手借用了周家的物品对他们发起攻击。周爷爷死于头部受到重击，奶奶死于推撞之下的颈部骨折导致的休克，而周先生是在客厅被“人”掐死的，周太太则死于厨房间，被水果刀扎死……

    现场可谓混乱。虽然最终尸体还是运走了，但我们现在走过的地方，依旧残留着凶案发生时遗留下来的血迹。

    屋子里的家具也乱了套，给几天前来此调查的民警造成极大的困扰。

    见我们看的认真，杨市刑警站在门外对我们说：“几件凶器上都没有提取到指纹，只有周太太脖子上的黑色掌纹比较明显。”

    杨卓转身，接过他递来的资料。

    随手翻了几页，他一目十行地浏览：“后来尸体是怎么运走的？”

    刑警答：“是我们的人出事后，殡仪馆那边法医工作室的人通知了一个在殡仪馆工作了很久的老大爷过来，让老大爷帮忙将尸体抬走的。”

    见我们疑惑，他又解释道：“我听人说这个老大爷见多识广，以前也遇见过类似的情况。但他进入现场的时候，好像也没做什么特别的防护，就和你们一样直接走了进来，出来的时候也没事。”

    所谓邪不压正，那么警方也不该有事，为什么偏偏只有来此调查的警察出事，老大爷却没事呢？除非，他身上戴着可以辟邪的东西？

    和杨卓交换了一下眼神，我连忙看向袁香兰：“能不能识灵？”

    香兰点头，观察四周，率先进入了周爷爷和周奶奶住的卧室。

    里面有两张单人床，两位老人家应该是为了保证睡眠质量，已经分床睡了。周爷爷就死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上，谋杀他的凶器是他摆放在旁边小桌台上的古玩玉石。

    这段时间，香兰一直跟着我们四处走动，如今已经可以控制识灵能力。

    她皱眉走到小桌台旁，摸了摸桌面，依稀摸到了曾经放古玩的地方，便再次折回，到周爷爷遇害的地点，触碰地上少许的血迹。

    “我看到一个黑影。”她紧张地说，目光定格在地面，“那个黑影不像鬼，更像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脸上戴着一张白色的面具，手上戴着一双白色的手套……屋子里的灯光熄灭了，但他看上去并不恐怖。周爷爷却像是怕极了他的样子，逃到卧室想要找手机，刚刚转身，黑衣男人就拿起了桌上的玉石，朝着周爷爷的头部用力砸下……”

    说完，香兰回神仰头，看着我和杨卓的眼神依旧是充满思量的：“他们好像逃不了。”

    顾风点头，比了比门外：“之前他们也提到，案发时周围邻居没有听到周家人的求救声。”

    “那么杀人的就不是人，至少不是普通人。”香兰站起身来，右手抬起，置于虚空，“老实说，我识灵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当时的物体，那块玉石好沉，普通人不可能单手拿起来，还拿得这么利索。”

    顾风依旧点头，杨卓在旁边翻着资料：“凶器的确很重，造成致命一击是成立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们这样聊着，又结合香兰的说法，我突然就想到了上次在南方海边别墅见到的那个黑衣男人，又始终想不明白行凶者既然能够控制周家人，不让他们逃脱，又何必要戴面具？

    再者，带走周维的原因呢？

    如果真是同一批人做的，莫非周维也有特殊的能力，能够识灵或是见鬼？

    我想，或许是我想多了。

    那群人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消息，怎么可能故意出现在杨市，引起我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