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表情松动：“这件衣服真这么可怕？”

    “我们小组有我们独立的案件系统，已经处理过的案件都做了详细的案情总结。”顾风以眼神示意，我便从背包里掏出平板电脑递到他手里，他将“鬼衣案”的资料调出来，屏幕转向何静，“您看，这些都是‘鬼衣案’的死者，即便您手上这件鬼衣是仿制品，说不定也会后患无穷。”

    “想想你提到的灵感以及千变万化。”香兰抱臂补充，“如果这件衣服没有问题，它怎么会带给你这样的感受？”

    “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鬼衣背后蕴藏的黑暗力量找上了您，再通过您接触到了您的儿子郑永志，郑永志又和周维有接触，导致了周维的失踪。”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不得不这么说，“现在周维已经失踪，接下来又会轮到谁呢？”

    等我们七嘴八舌地说完，何静也差不多看完了平板电脑上的案宗资料。这些资料内容都是之前杨卓负责整理的，他这个人是有什么就写什么，在描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时，丝毫不吝啬笔墨，将每位受害者失踪的过程写得能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而鬼衣是失踪，黑色漩涡同样导致了周维的失踪，在何静眼里，两件事就这样关联起来，令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平板电脑，不安地转动眸光：“那件衣服你们拿走吧，其他的，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我们还想了解更多有关您儿子郑永志的事。”杨卓开口，在何静对面入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只要是和周维失踪前后相关的事件，您都可以说一说。”

    ——

    离开时，我们用前段时间编织的封印袋将鬼衣封好，带离了何静的办公室。

    有关郑永志的情况，了解到的却是不多。

    在何静口中，郑永志是个非常安静的孩子，学习成绩不错，平时的课余时间都用来画画。

    他喜欢写生，受母亲影响，很早以前就开始创作。喜欢画漫画，但何静平时忙于工作，极少看到郑永志的漫画成品。

    她认为孩子的身心发展应该是不受限制的，只要郑永志不做坏事，在兴趣爱好中怎样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和梦想都不碍事。

    这也是我的观点，可对于郑永志，我心里还有许多不安的揣测。

    上了车，香兰便提议：“要不你们这次私下去调查吧，在不惊动学校老师和同学的前提下，秘密去调查郑永志的活动？”

    我点了下头，转眸看向身旁杨卓。

    他撑手望向窗外，目光依旧暗沉。

    到了郑永志就读的高中（2中），我和杨卓率先下车，和顾风商议了几句：“你们就近找地方入住，晚上有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

    “好。”顾风点头，驾车离去。

    我和杨卓站在2中校门口，也没有立即进入校园展开调查。

    看着他锋毅沉默的脸，我不禁好奇询问：“你是在担心几件灵异事件，相互之间都有关联吗？”

    杨卓点头，回过神来：“按现在的线索推断，郑永志才是所有事件的关联点。”他展手施法，将我和他同时隐身，一边说，一边往校门口走，锋毅的眉头再度紧皱，眼睛如墨染深渊：“如果周维失踪的事和他无关，他为什么会在周维失踪后情绪低沉？”

    所有的事或许都因他而起，杨卓这样认定着，同时认为一股暗藏的势力正潜伏在杨市，黑色漩涡的力量和鬼衣当初的力量如出一辙，只是展开的形式不同。

    进入校园，迎面吹来一股清新之气，绿树成荫的校道光影斑斑，却并不炎热。

    我和杨卓一路往前走，在树荫落下的地方依稀捕捉到了几分鬼气，不过这些鬼气和我们之前闻到的并不一样，绝不是周太太尸体上残留的气息。

    而想到这件事，我脑海中又产生了新的疑点：“之前我们嗅到的都是周太太身上的鬼气，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凶手残暴杀戮周太太的行为有关？”

    “嗯。”杨卓点头，认同我的说法，“周家的现场环境，只有周太太失血最多，凶手不仅恨她，此后每一次行动身上都会带有周太太身上的气息，的的确确有可能和杀戮行为有关。”

    “对了。”说完这话，杨卓又问，“保安提到周太太每次去找周维时都很着急，郑永志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讨论周太太，所以才会……”

    他的想法很直接，整件事不是郑永志做的，便是借他之手，召唤了某种邪恶力量。

    我们之前打听到了郑永志在哪个班级念书，也了解到了他在学校里念书的情况，到了班级门口，熟悉的气息又回归鼻息。

    但在我眼中，更多注意到的则是校园内的环境。

    此时正值下午，太阳虽然即将西下，但透过玻璃窗洒入室内的光影依旧清透明亮，将每个年轻孩子的面孔都照耀得朝气蓬勃。

    一幕扫过，我找到郑永志的身影，他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孩，面容清秀，别人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没有他那么显眼，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后背挺得笔直，但眼睛却是低垂的，没有看向阳台和黑板，而是盯着手里的笔迹，一动不动。

    我想他是走神了，绕到他身后一看，他身前桌上的的确确放着课堂笔记，而内容呢，好像是他自己整理的，和老师的教学类似，却又不一样。

    天才吧。

    自学也能整理出这么标准的笔迹。

    再环顾四周，教室里只有讲台旁边的一扇小窗户正开着通风，室外的风涌入室内，那股鬼气又朝我扑来了。

    不过这时，我不仅嗅到了鬼气，还瞧见身前郑永志布满头发的后脑勺仿佛有黑气波动，他背对着我，慢慢抬起了脑袋，眼神和视野终于望向前方。

    霎时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郑永志这孩子诡异极了，忍不住缓缓迈步，从教室虚掩的后门退了出去，站在杨卓身边小声说：“他身上有东西，但我不知道这东西是属于他自己的，还是他召唤来的。”

    杨卓低头，慎重的目光落向我的眼：“十多岁的孩子，很容易被邪恶的东西附身，我更倾向是外界的东西影响到了他，你认为呢？”

    “嗯。”

    -被死神眷顾的人-

    答案暂且未定，不过来到校园之后，可以调查的事就更多了。

    我和杨卓一直跟着郑永志，去了食堂、回了一趟宿舍，之后再跟随他的脚步一起来到教室上晚自习。

    期间，并没有任何古怪的情况发生，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越到晚上，郑永志身上弥漫的鬼气越重。

    一开始，我们只是从他身上嗅到了周太太的鬼气和尸臭，但后来，那股气味渐渐变得复杂，仿佛他不是坐在了光明教室的椅子上，而是坐在了尸骨堆里，层层复杂难闻的鬼气随着他周身温度不断往外冒。

    这道气息，如同薄雾般悬浮在他全身，初初给人的感觉是阴冷的，但靠得更近，还是能够感受到郑永志身上传来的体温。

    但我想，郑永志身上这种古怪的情况，虽然无法被正常人直接获知，可靠近他就会感觉冷这件事绝对是非常直观的感受，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引起注意？

    而何静没有提到这件事，郑永志身边的同学依旧和他交流，并没有将他孤立。反而是郑永志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始终安静地看书、做作业、写卷子，直到晚自习结束，他才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夜晚的漆黑仿佛都因他孤独的身影，变得更加幽暗。

    我和杨卓依旧跟在他身后，快到宿舍的路上，有个男生大步跑了过来，拉着郑永志的背包背带笑说：“郑永志，你等等我！”

    从书本里抽出一个黑色的本子，男生递入郑永志手里：“我看过了，你画得真好，故事也很带劲！”男生一脸兴奋地问：“话说这些故事情节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么恐怖的剧情，你画的时候，不会觉得害怕吗？”

    闻言，我和杨卓立即相视一眼，郑永志只是缓缓伸手，神情淡然地从男生手里接过那本A4大小的本子：“还好。”

    “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出名，成为那种特别有名的漫画家！”

    男生说完，就朝郑永志挥挥手，跑到另一头的操场，和另一群男生汇合。不过他说话的语气真心实意，仿佛一点儿也没有介意郑永志的冷漠。

    而郑永志呢？他只是低头望着手里黑色本子，然后将背包的带子放下来，勾过拉链拉开，将本子装进去，之后便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行走，半点儿没有停留。

    “是平行班的学生。”杨卓突然开口，弄得我一头雾水。

    “什么平行班？”

    “这所高中有分班，郑永志在尖子班，刚才那个男生在平行班。”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问。

    杨卓低头，认真看着我说：“刚才那几个男孩，在平行班的教学附近见过。”

    他眼神很毒。对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

    我是没有这样的本事，只好点头回应：“至少可以确定郑永志画的是恐怖漫画。”

    “奇怪的是他将漫画给了平行班的同学，却没有给同班同学。”

    杨卓接上我的话，显然意有所指。

    “你认为郑永志和同班同学合不来？”

    “不，我想他只是害怕被身边人了解他的本性。”

    “可是，有才华这件事是藏不住的，其他同学看了好看，难道不会告诉别的人吗？”

    杨卓摇头：“我看那个男生单独跑过来找郑永志，应该会帮他保守秘密。何况，我们至今不知道郑永志具体和周维的相处模式，但刚才看到的一幕……倒是可以确定，郑永志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孩子。”

    ——

    有些人为了避免非议和伤害，会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

    郑永志出生在单亲家庭，性格孤僻也与之有关。

    跟随他回到宿舍，我一边关注他的举动，一边打量四周：“现在高中生的宿舍环境已经这么好了？”

    随口感叹了一句，杨卓接话：“门口有个牌子，显示2中已经和杨市另一所重点高中合并，作为主校区分部使用。这里的宿舍应该是新修的。”

    他摸了一把墙：“时间不超过3年。”

    但室内囤积的鬼气已经很重了，郑永志放下书包后就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架子上的书籍发呆。

    比他早几分钟回来的男生正在洗手间洗澡，哗啦啦的流水声充斥耳畔，声响持续了多久，郑永志就失神了多久。

    直到走廊上有另外两名男生迈步走进，郑永志就像能够分辨他们脚步声似的，顺手提起脚边的背包，再次拉开拉链，将包中书本作业取出，依次摆在桌上。但那本黑色的画册，他并没有拿出来。之后便对着课表开始整理明天要交的作业，和或用到的书籍……

    他没有说话。

    别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轻轻点头。

    视野迅速从室友脸上一扫而过，室友们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开始各忙各的事。

    我和杨卓并不知道晚上还会发生什么，只是看出了这群孩子私下里苦于读书，每天都围绕着书本课程生活，实在有些辛苦。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郑永志的室友都是尖子班的学生，可并不是书呆子，刚回来的两名室友聊着网游、美剧、科技产品，郑永志一句也没有参与，仿佛那些东西都与他的世界无关。

    他找了本参考书出来做题，三名室友都洗漱完毕，他才去洗手间洗漱。

    杨卓施法，将郑永志背包里的画册勾了出来，捧在掌心，迅速翻看。从我们眼前扫过的画面，皆是黑暗、恐怖、血腥的场景，而整个故事都和黑色漩涡有关，郑永志画的漫画，正是此前已经上演过的各种真实事件！

    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漫画的内容刚好和赵巧巧遇害的经历有关。

    但在郑永志的漫画中，赋予了黑色漩涡带走赵巧巧的原因——贪婪。

    因为她贪婪！

    再结合漫画前后内容考虑，这本画册应该只是郑永志画的其中一册，内容并不完整。

    杨卓立即将画册合拢，悄然放回郑永志的背包内，神情紧张地对我说：“这本漫画是印刷品，可能是某种地下读物。赵巧巧事件只是其中部分内容，而周维遇袭的内容应该也在郑永志的构想中，或许整件事本来就和他有关。”

    这种可能我是想过的，我只是不知道郑永志是根据自己的幻想画了和黑色漩涡有关的故事，还是他画的内容最终会成为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