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8章 傀儡之王 (十九)

    那个光球十分神秘，最初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光点而已，几乎无法察觉。

    但是，渐渐地，它的周围有无数接近烟雾状的东西不断盘旋、凝聚在一起，向着光球的中心靠拢，让这个光球越来越大。而光球也发出了让人安心的、温暖的白光。它似乎并没有给人任何危险和邪恶的感觉。这东西至少不是一种毁灭性的法术。

    炼金术手套正常不是应该只能制造出投掷用的结晶枪而已吗？这个光球是怎么回事？

    ＂......[神圣]？＂远处的占卜师南特看到这一幕，低呼道：＂梵蒂冈驱魔师们得意的技艺，被认为只有最接近上帝之人才有资格使用的奇迹......你为什么会用？！＂

    [神圣]、[奇迹]。都是些亚瑟无比熟悉的词汇。然而他也很清楚，这个九百年后的异世界里，同样的词汇当然和九百年前的原世界不同，尤其是教会的用词，染上了宗教色彩的词语。

    [神圣]固然不是亚瑟所认识的[神圣]附魔，至少他手里这个光球不是用来附魔在武器上的一种术法。而[奇迹]就更加不是亚瑟知道的[奇迹]了------九百年前原世界里说的[奇迹]，指的是无视了宇宙物理法则，能够无中生有的神技；而这里的[奇迹]，很明显只是教会在玩文字游戏，让自己使用的法术正当化。

    实际他们用的＂奇迹＂就是普通的法术，和魔女巫师们使用的法术没有什么不同，但教会的家伙们偏要给自己用的法术定义为＂奇迹＂，让人们认为这是教会以上帝之名所行的神迹。......简直可笑。

    教会的＂奇迹＂和真正的[奇迹]，当然无法相提并论。但亚瑟无法否认教会这种特殊的驱魔法术，在这种场合里确实能派上用场。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他并不是突然之间就懂得使用这个[神圣]奇迹的，也不是刚好在这种紧要关头觉醒了什么神秘力量。

    他会用这个＂神圣＂驱魔法术，原因很简单。这就是他从《深渊魔典：万界维度》之中得到的，禁断的智识......至少是，其中之一。

    亚瑟的意识被拉进魔典之中，那时候的他就已经下意识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所以他也下意识地从魔典之中得到了什么。

    他用他这一个月来的记忆，从那本书中换取到了这个＂神圣＂法术，一种他原本绝对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学会的驱魔法术。

    现在的他却对这个法术有着极其透彻的理解，仿佛智识从一开始就关注在他的脑子之中。

    其实要说是[神圣]，这个光球确实和真正的神圣附魔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它是利用了压缩周围空气的法术，制造出一个＂空气弹＂，并且把[神圣]附魔灌注在密闭的空气弹里，就如同把[神圣]灌注寻常的武器刀刃上面那样。当然，把[神圣]附魔在压缩空气里，比附魔在武器上要难得多了，也正因为如此，懂得使用这种法术的人才极其稀少，世上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人吧。

    而且，即使懂得如何使出这种[神圣]光弹，是否能在战斗中熟练使用也是未知之数。梵蒂冈的驱魔师们正常是需要长达十年以上的修炼，才能初次把这样困难的法术用在实战里。而亚瑟呢？他无视了这一切，徒手就放出了如此高难度的法术，而且一开始就能在实战中使用它，仿佛他早就经历过十年，二十年的艰苦修行。

    亚瑟似乎总算明白了《深渊魔典》的强大之处。魔典无视了[过程]，直接把[结果]灌注到了亚瑟的记忆之中，让他学到常人无法学到之秘法，并且能够熟练使用别人需要长期修行才能使用的法术。这可是非常逆天的事情。

    也难怪[拾骨者]山贼团那区区的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山贼头目，竟然能够使出如此强大的死灵法术；

    也难怪会有人为区区的一本《深渊魔典》，而疯狂至此！

    且不管这些。亚瑟看见那团燃烧着的血肉块正往这边移动，而且他们身后不远处便是林区了，这东西要是点着了树木引起山林大火可就糟了。他于是想都没想就把手中的＂神圣＂光球投了出去。

    那光球的实质大致是被压缩并封印在强力结界内的气体集合物，和亚瑟想象中一样地轻，他如同投出一个气球般把那东西投了出去，球体飞起来虽然没有气球般慢，但还是轻飘飘的，实在不能期待它能造成多大的撞击力，或者在实战中能多么准确地击中高速移动的敌人。尽管如此，这个＂神圣＂光球用来击中亚瑟眼前那团又大又慢的肉块，还是十分足够的。它轻而易举就打中了那团燃烧着的肉块，然后粘在其上。

    ＂嗯？＂最初亚瑟甚至都看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就完了？明明打中了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可是------

    磅！！------------

    在下一秒，那个光球竟然突如就发出了爆炸，规模比之前游侠弓箭手米兰射出的爆炸箭稍小一些，但声势依然十分吓人。会爆炸估计是因为光球内的压缩空气在短时间内被结界凝缩到了突破极限，然后物极必反产生强力的爆破。而这爆炸的一瞬间，光球发出的光芒也更甚了，亮得让目视者纷纷感到双眼刺痛！

    而那团蠕动着的血肉，则被炸出了一个大坑。然后亚瑟能明显地看到那东西在抽搐，似乎惧怕着这神圣光球的力量。爆炸的爆风把它身上不断蔓延着的烈火都吹熄了，但它却以更快的速度坏死着，明显不是因为高温而产生的坏死，估计正是[神圣]在起作用。原本血红色的大肉团开始变黑，而且是大面积的变黑，这片淤黑还沿着刚才爆炸的痕迹不断向外蔓延，而且那肉团最早变成淤黑的部分又开始逐渐便得灰白，坏死得更为彻底。

    [不要跑！]

    [还给我......！]

    [我的！！我的！！]

    那怪物在挣扎着继续往前爬，用越发缓慢的速度向亚瑟挪动。这怪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死亡边沿挣扎着，马上就要被消灭，它在意的只是从亚瑟手中夺回原本属于它的《深渊魔典：万界维度》。

    已经疯狂至此，便无药可救。

    亚瑟又捏出另一个＂神圣＂光球。这东西没有他想象中难施放，而且似乎都不耗费精神力的，亚瑟刚刚使用完却一点都不觉得累。也许大部分的操作都不是亚瑟自己来完成的，而是他那件魔导器＂炼金术手套＂在代劳，所以他才觉得这一切是如此轻松吧。

    第二个神圣光球再次砸在那团逐渐变成黑色的大肉块上，然后，再一次炸裂。爆炸让大肉块身上已经变得灰白的部分化成无数飞灰而散失，而那团大肉块剩下的也彻底地变成淤黑色，并且不断往代表死亡的灰白色过度。它爬动或者蠕动得越来越慢，几乎都不再在动了。

    ＂总算。＂汉诺威叹了一句。

    亚瑟也舒了一口气，收起武器。这样应该行了吧。山贼们被剿杀干净，怪物也被消灭了，而且没有引发山林大火，城里的人也安全的很。除了山贼们以外，没有人死伤。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尽管大部分的事都是亚瑟做的，那群佣兵几乎没有帮过什么忙......

    ＂亚斯兰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到[神圣]这个驱魔奇迹的，但显然你不是梵蒂冈那边派来的人。＂占卜师南特这时候才说：＂如果是，你也不会雇佣我们这些佣兵，而是跟教宗骑士团一起过来驱魔了。＂

    亚瑟一阵沉默，沉默是最好的回答，特别是在这种尴尬的场合里，乱说话只会惹来更多麻烦。

    ＂但[神圣]确实是梵蒂冈的驱魔师们不外传的秘术，正常人一辈子都难得见一次这种奇迹，更别提偷学到它了。＂南特继续道：＂所以......你今天施展的这个奇迹，日后可能会为你带来巨大的麻烦，我建议你还是别再在人前把这种奇迹拿出来用的好。这次你是我们的雇主，我们身为佣兵当然会尽自己的保密义务，不把这里看到的情况说出去。但是在这种野外，难保不会被第三者看见，也难保你的同伴不会走漏消息......＂

    ＂嗯，我懂的。＂亚瑟瞥了凡尔纳一眼，那小鬼看起来也是一脸懵然，似乎还在为刚才亚瑟那个炫酷的法术而吃惊。这小孩挺单纯，回去以后糊弄几句应该就没问题了。而贝迪维尔是亚瑟这边的人，当然不会走漏风声的。那么剩下唯一让人担心的，应该就是在野外被第三者远远看见亚瑟施法这件事。

    但那个概率是何其的低。这边本来就是[拾骨者]山贼团的地盘，而且还是在城外一片山林之中。正常哪有傻子会乱闯进山贼的地盘里作死？而且还是在这种大深夜里？亚瑟这样想着，并不断劝说自己莫要过分担心，但他却一直无法拂去心中那份隐约的不安。

    这份不安的感觉，在他解散了那群佣兵，回到城内的旅馆里，躺在自己的床上合上眼以后，还在持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