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6章 逃杀之于晶界 (一)

    [它叹息，世界因而暌离。]

    [它尖啸，世界因而疯狂。]

    [它震鸣，雷声不绝于耳。]

    [它沉眠，静寂拥抱万物。]

    [失却的天堂，无人知晓。]

    [永驻的地狱，人尽皆识。]

    ------------------------------------------------莫比乌斯.麦由，《深渊魔典：未诉诗篇》

    穆特才刚做好战斗准备，远处那个黑色大球已经靠近了过来，距离不足百码。

    猫人少年双手持剑，让结晶刺剑从刺剑的形态变成大剑的形态，随时准备好放出结晶冲击波，来和那个大黑球对抗。他本以为黑球还是在用和之前同样的黑色烟气状触手进行攻击，却没想到那个黑球和现实中出现的黑球完全不同，它开始舒展。

    没错，虽然只是一个黑球而已，但它为什么必须和现实之中一样呢？这里是深渊，深渊里的所有法则都和现实不一样，特别是物理法则。那个黑球在现实中就不能移动，只能原地放出触手，但它在深渊之中不正好相反，以极高速度朝穆特冲过来了吗！

    舒展之后，原本包裹在黑球之中的，深海之主的真正形态也出现在猫人少年面前。

    那是......一个女人。

    白皙的皮肤，长长的黑发，如同流水般飘逸轻盈的黑色晚礼服，一口气地展现在猫人少年的面前。

    深海之主------又或者说是，深海的歌姬------梅尔莎.摩尔顿，浮在半空中，以飘逸而优美的身姿出现。缭绕的道道黑气，组成一个时而稀薄时而浓密的圆球形状，在她身边游走、盘旋、隐现，仿佛是黑暗舞台上的特效。她飘逸而华丽，她的双眼却在翻着白，没有眸子的她不知道是在注视着猫人少年穆特，还是在凝望无尽的远方。

    穆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知对方的名字。

    不，他并非不知道。这事也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管是深渊之物，还是光子构成的[神]，当对方的存在（卡玛）巨大到无可忽视的地步时，观测者便能自动得知对方的名号。她让人们知道她是谁，好让知道的人们在恐惧中颤抖。

    梅尔莎不是普通的歌姬，虽然看起来和人类的外形相仿，她实际上是深渊生物，一如深渊生物那般凶残可怕，也一如深渊生物般执着贪婪。她身上散发着的杀意之巨大，足以让距离五十多码外的穆特感到心寒。仿佛她一举手一投足都有办法把猫人少年瞬间弄死，只是尚未出手罢了。

    她展开双臂，似乎想做什么。

    并不是展开＂攻击＂，她反而歌唱了起来。

    没有歌词，纯粹是甜蜜而动人的哼唱，但穆特知道那哼唱一定不简单。

    鲜血从他的小猫鼻子之中涌出，他感到一阵眩晕，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深海之歌姬] 梅尔莎的歌谣，就是一种音波攻击。他意识到这个的瞬间，马上吐了一口血。

    明明是那样甜美的歌声，明明是那样动人的音调，它却无比致命。在现实之中或许需要极其严苛的条件，才能用音波置人于死地。但在深渊之中，歌姬利用了某种特殊的法则，让不可能变成可能，让难以办到的事情变得比现实更容易办到！

    糟糕！猫人少年一边后退一边试图捂住耳朵，然而并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声波从四方八面而来，仿佛能够隔着一切物质的阻隔传达到他的脑中，造成伤害。

    这里和现实不一样，晶界也是深渊的一部分，而深渊之中到底是依靠什么原理来传播声音的，猫人少年甚至都不懂。不对。他在呼吸吗？他连这晶界里有没有空气都说不准。或许他现在只是下意识地装作在呼吸，实际根本连空气都没有呼吸到呢？

    尽管如此，他并没有像以前读过的那些奇怪的科幻小说那样，在真空环境里爆炸。实际上晶界似乎创造了某种适宜他生存的环境，让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死去。

    想不懂。还没看明白。现在只能逃了。猫人少年认为只要把距离拉的够远就能尽可能地避开深海之歌姬的声波攻击，所以他用手中的结晶大剑一划地面，生成出平整而光滑的水晶道路，自己一脚踩踏上去，便在几乎没有摩擦力的情况下，迅速滑了出去。

    歌姬呢？穆特一边滑离战场，一边回头张望。深海歌姬正以某种缓慢的速度追逐而来，却没有刚才那个大黑球移动的那么快。她＂打开了黑球＂，以歌姬的模样出现在穆特面前时，或许就牺牲了机动力吧！

    能逃掉。穆特心想。但是，尽管如此，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如果没有反击手段的话，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击败深海歌姬那样强大的深渊生物啊！

    就在纳闷的同时，他的五脏六腑都感受到燃烧般的灼痛。歌姬刚才的攻击导致他不断吐血，声波攻击估计让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可是在这个深渊晶界里他不会那么容易死去，他在这里似乎拥有某种格外强大的自我复原能力。

    和米契一样。不管怎么死都死不了吗。

    然后穆特突然想起了鼠人少年之前的话。晶界有着它的主人，也就是这片区域的领主，所谓的深渊之候。或许，即使是现在，晶界的魔候还在不断观察着穆特的一举一动，并从中取乐。穆特和米契之所以不会简单死去，也是因为魔候在作怪，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玩物那么容易就被弄坏。

    但是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猫人少年试图理顺了一下思路。

    既然如此，为什么晶界的魔候会允许深海歌姬这样的＂外来入侵者＂，跑进晶界里来呢？

    梅丽莎不属于深渊晶界，按照米契的说法，她来自另一片深渊领域，姑且称为＂深海界＂罢。她不属于这里，只是为了某种个人的理由追逐而来，把伤过她的穆特看作是眼中钉，想把猫人少年弄死。

    作为一名入侵者，她在晶界之中的所作所为明显已经被晶界的魔候所察觉，而且她做的一切都是种挑衅魔候的行为。那为什么晶界的深渊魔候还一直放任她这样做，对这一切坐视不管呢？！

    ------难道是因为，这样更有趣吗？

    不，确实是因为这样更有趣。想想看就明白了，作为魔候的玩物，猫人少年穆特正被一个怪物追得边吐血边满世界跑。对于一名冷血的旁观者而言，应该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趣了。尽管如此，魔候还是用某种手段保住穆特的小命，让猫人少年暂时不会死去。因为他死了会很没趣，他这样活着逃亡反而更有趣。

    那么，同样的逻辑，是不是反过来也成立？

    魔候放任深海歌姬在晶界里横行，是因为这样＂很有趣＂。那么，如果她干得太过火，让魔候不再觉得有趣了，甚至触怒了晶界的深渊魔候呢......？

    那个时候魔候是否会出面把深海歌姬梅丽莎驱逐出境，或者......直接消灭她？

    穆特眨了眨眼，逐渐有了某种想法。这个计划具体该如何去实行，他还没有个主意。但在确立具体的计划之前，他可以至少先试探一下看看。

    米契说过，深渊之中的强弱并不是单纯看战斗力的强弱。深渊之中的强弱，看的是＂对深渊的理解程度＂。米契也说过，虽然穆特不比深海之主更了解深渊，他却比深海之主更了解这个[晶界]。

    所以，这是否意味着，他对[深渊晶界]的某种理解，某种认识，能够帮他打赢这场战斗？

    ------如果是，那它具体又是指哪种＂理解＂呢？

    有点迷茫的猫人少年皱了皱眉，他顺着水晶滑到滑出去的趋势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的滑行速度也减慢下来了。虽然已经拉开了很远的距离，但他还是能够隐约听见深海歌姬的哼唱声，她追着来了。

    总之先把这家伙的脚步拖延住。

    猫人少年反手划出一剑，在自己身后筑起巨大的结晶墙。这墙就和晶界里那些坚硬的水晶高山一样，都不容易被破坏和跨越。想追上他，深海歌姬估计要绕远路了。

    又或者不。她只是升浮到更高的高空中，飞越了穆特制造出来的水晶墙。她的前进速度几乎没变，仍然是那样不紧不慢地，一边哼唱着一边追过来。

    ＂啧。＂猫人少年于是从双手持剑变成单手持剑，单双手切换的瞬间也做出挥剑动作。结果，附着在水晶刺剑上的水晶大剑剑身，在穆特挥剑动作的过程中就开始碎裂，变成无数锋锐的水晶碎片，伴随挥剑动作而飞射出去。

    然而水晶的碎片甚至都没法接近歌姬，就被她身旁的那些来回飘荡着的黑气所挡下。仅仅是一秒半秒的时间而已，它们停在半空中马上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粉碎，碎散成不具任何杀伤力的水晶粉尘！

    ＂就知道......＂不知道是那个黑气所做的，还是歌姬的歌声把水晶碎片震碎？穆特猜测是后者。

    他的鼻血再次涌出，歌姬距离他应该有三十码远，却居然从这种距离就对穆特的内脏造成损伤！猫人少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再次变出另一条水晶滑道，利用水晶滑到本身的光滑到几乎没有摩擦力的特性出逃！他一边滑行着逃离深海歌姬，一边反手发射出更多的水晶碎片试图伤害，或者至少阻缓一下歌姬前进的速度，但都无补于事！

    到底怎样做，才能击败这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