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62 六十二节 北府军
- 63 六十三节 王师兄
- 64 六十四节 借坞堡
- 65 六十五节 人头落
- 66 六十六节 仕女魂
- 67 六十七节 离间计
- 68 六十八节 掌兵权
- 69 六十九节 起风了
- 70 七十节 讲良心
- 71 七十一节 天极宗
- 72 七十二节 罪己书
- 73 七十三节 风云变
- 74 七十四节 准备冲
- 75 七十五节 大冲锋
- 76 七十六节 观风景
- 77 七十七节 天罗斩
- 78 七十八节 陷重围
- 79 七十九节 大救星
- 80 八十节 神秘士
- 81 八十一节 一战后
- 82 八十二节 抢抢抢
- 83 八十三节 索魂佛
- 84 八十四节 慕容氏
- 85 八十五节 胡茄曲
- 86 八十六节 去龙城
- 87 八十七节 夜遇袭
- 88 八十八节 高神医
- 89 八十九节 困石城
- 90 九十节 出重围
- 91 九十一节 不咸山
- 92 九十二节 江南风
- 93 九十三节 大呆瓜
- 94 九十四节 夺益州
- 95 九十五节 云渺宫
- 96 九十六节 世家子
- 97 九十七节 大茶棚
- 98 九十八节 龙阳好
- 99 九十九节 上门婿
- 100 一百节 程堡主
- 101 一百零一节 山大王
- 102 一百零二节 益州城
- 103 一百零三节 断掌剑
- 104 一百零四节 大宝藏
- 105 一百零五节 秦淮河
- 106 一百零六节 天子冠
- 107 一百零七节 桓少计
- 108 一百零八节 喜当爹
- 109 一百零九节 黑纱女
- 110 一百一十节 大蟒蛇
- 111 一百一十一节 自爆术
- 112 一百一十二节 青玉戒
- 113 一百一十三节 崩溃论
- 114 一百一十四节 野棒槌
- 115 一百一十五节 凌风观
- 116 一百一十六节 古道斗
- 117 一百一十七节 大救星
- 118 一百一十八节 火烧观
- 119 一百一十九节 冰雪峰
- 120 一百二十节 喜相逢
- 121 一百二十一节 孙泰亡
- 122 一百二十二节 认新主
- 123 一百二十三节 海岛谋
- 124 一百二十四节 隆平陵
- 125 一百二十五节 风不止
- 126 一百二十六节 清君侧
- 127 一百二十七节 京口伏
- 128 一百二十八节 乱石堆
- 129 一百二十九节 醉江楼
- 130 一百三十节 杀戮恨
- 131 一百三十一节 天师道
- 132 一百三十二节 惊天变
- 133 一百三十三节 夜临池
- 134 一百三十四节 太阿剑
- 135 一百三十五节 战新亭
- 136 一百三十六节 一封信
- 137 一百三十七节 劫法场
- 138 一百三十八节 挖地道
- 139 一百三十九节 斩头台
- 140 一百四十节 白大人
- 141 一百四十一节 七犯人
- 142 一百四十二节 桓少计
- 143 一百四十三节 密林计
- 144 一百四十四节 金陵山
- 145 一百四十五节 当爹了
- 146 一百四十六节 断肠丸
- 147 一百四十七节 冰尾针
- 148 一百四十八节 怪姐夫
- 149 一百四十九节 吸血剑
- 150 一百五十节 抢洛阳
- 151 一百五十一节 过江龙
- 152 一百五十二节 鱼十三
- 153 一百五十三节 药杞山
- 154 一百五十四节 明圣湖
- 155 一百五十五节 张贵妃
- 156 一百五十六节 征乐属
- 157 一百五十六节 难民流
- 158 一百五十八节 大直钩
- 159 一百五十九节 林中血
- 160 一百六十节 天地宗
- 161 一百六十一节 反不反
- 162 一百六十二节 赌天下
- 163 一百六十三节 皇帝梦
- 164 一百六十四节 战黄府
- 165 一百六十五节 中计了
- 166 一百六十六节 山阴县
- 167 一百六十七节 月黑夜
- 168 一百六十八节 云渺宫(一)
- 169 一百六十九节 云渺宫(二)
- 170 一百七十节 云渺宫(三)
- 171 一百七十一节 云渺宫(四)
- 172 一百七十二节 云渺宫(五)
- 173 一百七十三节 云渺宫(六)
- 174 一百七十四节 云渺宫(七)
- 175 一百七十五节 去江南
- 176 一百七十六节 山阴县
- 177 一百七十七节 城头血
- 178 一百七十八节 鲍县令
- 179 一百七十九节 白帝庙
- 180 一百八十节 三颗树
- 181 一百八十一节 谢公子
- 182 一百八十二节 咏絮指
- 183 一百八十三节 老朋友
- 184 一百八十四节 驱兽人
- 185 一百八十五节 大逃亡
- 186 一百八十六节 天师道
- 187 一百八十七节 偷鸡腿
- 188 一百八十八节 夜潜逃
- 189 一百八十九节 喜相逢
- 190 一百九十节 婴勺鸟
- 191 一百九十一节 我赌命
- 192 一百九十二节 谢家人
- 193 一百九十三节 紫袍人
- 194 一百九十四节 索棉衣
- 195 一百九十五节 长公主
- 196 一百九十六节 孙将军
- 197 一百九十七节 赠皮鞭
- 198 一百九十八节 方小姐
- 199 一百九十九节 天师人
- 200 二百节 纸鹤术
- 201 二百零一节 风雪人
- 202 二百零二节 大破阵
- 203 二百零三 节 钻山沟
- 204 二百零四节 大赌场
- 205 二百零五节 刘寄奴
- 206 二百零六节 金牛湖
- 207 二百零七节 大老虎
- 208 二百零八节 雪中伏
- 209 二百零九节 鹤咒术
- 210 二百一十节 吴兴郡(一)
- 211 二百一十一节 吴兴郡(二)
- 212 二百一十二节 吴兴郡(三)
- 213 二百一十三节 吴兴郡(三)
- 214 二百一十四节 吴兴郡(五)
- 215 一百一十五节 吴兴郡(六)
- 216 一百一十六节 吴兴郡(七)
- 217 一百一十七节 吴兴郡(八)
- 218 一百一十八节 吴兴郡(九)
- 219 一百一十九节 吴兴郡(十)
- 220 一百二十节 吴兴郡(十一)
- 221 一百二十一节 吴兴郡(十二)
- 222 一百二十二节 吴兴郡(十三)
- 223 一百二十三节 吴兴郡(十四)
- 224 一百二十四节 吴兴郡(十五)
- 225 一百二十五节 吴兴郡(十六)
- 226 二百二十六节 吴兴郡(十七)
- 227 二百二十七节 吴兴郡(十八)
- 228 二百二十八节 吴兴郡(十九)
- 229 二百二十九节 吴兴郡(二十)
- 230 二百三十节 王凝之
- 231 二百三十一节 又重逢
- 232 二百三十二节 天启镯
- 233 二百三十三节 会稽郡
- 234 二百三十四节 去报仇
- 235 二百三十五节 北府军
- 236 二百三十六节 服不服
- 237 二百三十七节 黄雀出
- 238 二百三十八节 大劫营
- 239 二百三十九节 盐海县
- 240 二百四十节 郑方亡
- 241 二百四十一节 鸟兽散
- 242 二百四十二节 昆嵛山
- 243 二百四十三节 大绑人
- 244 二百四十四节 有计谋
- 245 二百四十五节 孙闾露
- 246 二百四十六节 高姨娘
- 247 二百四十七节 向前冲
- 248 二百四十八节 传异术
- 249 二百四十九节 震天鼓
- 250 二百五十节 原登飞
- 251 二百五十一节 刀光闪
- 252 二百五十二节 昆嵛山
- 253 二百五十三节 牛县令
- 254 二百五十四节 真心话
- 255 二百五十五节 卢循计
- 256 二百五十六节 血与火
- 257 二百五十八节 掘大坑
- 258 二百五十九节 丑女人
- 259 二百六十节 小结盟
- 260 二百六十一节 准备走
- 261 二百六十二节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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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节 罪己书
七十二节 罪己书
晋室偏隅江南百余年,战争和杀戮对于江南当地士族来说,只是传闻,但真正猝然来临时,确又那般无情,那般的无容置疑。
黑暗中,每一个都屏息静气,有人想着下一步将要发生什么,有人在被祈祷鬼神显神,保佑平安。
“陈府人听好,都出屋坐在地上,最后一次机会,不出来者死!站立者死!不举手者死!”冷漠而残酷的命令声,又一次在黑暗中响起,声音空旷,不带生气。
“咣啷、咣啷,”护院府兵们纷纷将手中兵刃扔在了地上,在黑暗中十分刺耳。
“吱”的一声,一扇房门打开了,门中出来一名妇人,她孤独无依的坐在地上,把双手捂着眼,低下了头,随后,第二扇门,第三扇门慢慢打开了,陈府中人放弃了反抗,自动走了出来,坐在地上。
“绑起来,都用绳串一起。”黑暗中,有人下令:“全带到大院。”
陈府大院中,火把在黑暗中闪烁,所有人皆被一根绳子绑住一只手臂,窜成一串汇集在此,站成数排,人群中,有小孩的嚎哭声不断传来,中间挟杂着女子低低哭泣声。
陈家老祖年老体弱,连惊带吓,不停的咳嗽,大厚眼皮子下全是泪,已无往日威严。
寒刃闪烁,杀气腾腾。
“谁是陈府头儿?给老子滚出来。”一名身材象竹杆的奇瘦黑衣人,挥刀在院中一块石桌上一蹭,火花四溅,尖声吼叫:“滚出来,不然老子要砍人了。”
陈氏老祖一声长叹,缓步而出,在族人面前尽力站稳,也不应声,保持着陈氏族长最后的尊严,他终于明白,失去保护,自己其实只是一名普通的老头儿。
“老狗头儿,哑巴嘛?”奇瘦黑衣人气焰嚣张,上前伸刀一拍陈氏老祖的头,态度简单粗暴。
陈氏长子素来孝顺,见老父受辱,排众而出,叫道:“休辱在下父亲,有事冲我来!”
“冲你来?”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闪起,陈家长子连声也没来得及哼一声,一颗人头“啪”的斩落坠地,被奇瘦黑衣人一脚踢飞,夜风中顿时血气弥漫,陈府中人发出一片惊呼声和哭叫声。
“娘的,不砍两个吴人狗头,你等不知老子杀人的诚意,谁还想死,向老子面前靠靠,一并成全你。”
陈氏老祖心中大恸,颤声道:“尔等深夜欺上府中,无非讨要财物,想要多少报上数来,休伤陈氏子弟。”
“娘的,原来不是哑巴,该杀。”奇瘦黑衣人斜侧身子,伸刀一挥,刀光一闪,一颗苍老人头又滚落地上,陈氏老族“噗嗵”一声歪倒,大厚眼皮子缓缓闭上,弥留之际,恍然想起王府送来的请贴。
人群中登时一片骚动,哭泣声四起。
“闭嘴。”奇瘦黑衣人一脚把陈氏老祖的人头踢到火把明亮处,把手中刀上血渍在陈氏老祖身上蹭了蹭,尖声大叫:“陈家人听好,不想死的全闭嘴!”
陈府中人见奇瘦黑衣人杀戮无情,毫无人性,瞬间将陈氏老祖与长子屠杀,个个惊恐万状,女人们止住哭声,并伸手掩住哭泣孩子们的嘴,大院中,登时一片静悄悄的,只有火把烈烈燃烧声。
一名黑衣人自院外匆匆赶来,伏在奇瘦黑衣人耳边,说了两句话,又悄悄退到院外,陈府中人一阵害怕,仿佛看到一片长刀砍来。
奇瘦黑衣人尖声吼叫:“本想全送你们上西天,如今上峰有令,暂留你们狗命,会赶车的出来几个。”
“出来,出来。”一片吆喝声中,陈府中人慢慢动了起来。
月色阴晦,众人悚然。
两柱香后,陈府外摆起一溜马车和牛车,将陈府能带到的人和物全部摆上车去,在夜色中缓缓而去,一片明亮的火光在陈府上空烧起。
陈氏老祖次子陈方,虽然一样骇得浑身颤抖,但心中却暗暗发誓;陈方只要不死,终有一日必将为父兄报仇。
翌日,太阳升起后,吴郡城中一片安谧,明媚的春光依旧如往常一般笼罩城廓,阳光掩盖了一切黑暗虐杀,春风吹走了残忍血腥味,无人不知道昨晚曾发生在陈府的一场惨杀。
不到中午时间,整个吴郡的士族与庶族都得到一个消息。
陈、曲两家于昨晚受到一群来历不明的匪寇洗劫,两族上千人中神秘的失踪,其中陈府被一场大火夷为平地,吴郡内史陈吉正在分派郡中守备参军负责彻查此事,恐怖的谣言在吴郡满城乱飞,人人自危。
血腥的杀戮,比任何话语更有说服力,士族风范,在滴血的刀尖下现出怯懦原形。
在吴郡,能在一夜之中歼灭陈、曲两府的力量,曲指可数。
一片悄悄的议论过后,暮色以前,王廞府前车水马龙,吴郡城中所有士族与庶族一起现身,纷纷表示支持王廞的任何决定,要银子出银子,要人出人......
王廞反倒摆起谱来,只称身在服丧期间,不便见客,令一名年长管家在前厅招待客人,自已陪孙大眼在后厅叙话。
“孙道长,看看,这就是江南士族的风骨,刚刚闻到血腥味,家家全学姚秦羌人姚苌的厚颜反复,没有一人学魏天王冉闵的宁死不降。”
“趋安避危是人之常情,王大人不必苛责人人皆有魏天王的铮铮风骨,血光之下,谁也会思量思量,如今事了,王大人是否要兑现事先诺言。”孙大眼笑问?
“孙道长放心,本官已与小女说好,一百名女兵与应付的银两,翌日悉数付清,绝不拖延。”
孙大眼回到住处后,满面笑容,立刻将孙闾露喊来,吩咐道:“天地良心,好处来了,将银子和女兵先接下来,事后贫道要按功分配,此事要谨慎行事,休让教中苦派长老发现。若露了口风,不论是谁,立杀不赦。”
“诺,小道定遵长老的规矩办事。”孙闾露长马脸上一片忠贞,肃色应答。
建康城中,王国宝经过一番仔细琢磨,终于决定采纳大臣王珣和车胤的建议,每日带着全家跪于皇宫门外请罪,上书安帝要求辞官,以求赦免其罪。
王国宝如今想法很直接,抢在王恭兵发建康前,辞官不做,已求自保。
从秦到汉,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到大晋朝则发生了变化,从永嘉年间起,晋室先后发生过数起兵乱之危。
先有太傅王导之堂弟王敦之乱,王导正是王廞的爷爷,中间有苏峻毁城之乱,后有桓温带兵逼宫,造反不成,最多只诛杀带头造反者,族人太平无事,大家官照做,酒照喝。
司马元显接了兵权后,雷厉风行的动了起来,见王国宝如此推脱责任,便由安帝下诏,顺应王国宝所请,免其官,将王国宝一家抓入狱中,交由朝廷廷尉草草问了两句。
第二日神一般速度出诏,将王国宝押到西市口斩首示众。
“我冤枉啊,我冤枉,我不辞官了,我是按王珣和车胤之计行事,我要向安帝上书陈述原由。”王国宝大声呼冤,语无伦次求刀斧手刀下留命。
刀斧手一脸无奈,看看正在暗示快点行刑的监斩官,挥起大刀,一刀将王国宝的笨脑袋砍了下来。
司马元显在处理完王国宝后,迅速以司马道子名义,写了一封态度诚恳的罪己书。
罪己书中直承误信佞臣王国宝,辜负先帝所托,没能辅助好安帝,但如今经过王珣和车胤等元老重臣的建议,已将佞臣王国宝斩首,并主动向朝廷请罪降职。
书中最后说;兵者、乃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北府军聚结京口,江南为之动容,王将军乃晋室重臣,向来为官清廉,身无长物,如今朝中佞臣已除,已无理由再兵发建康,请王将军以大义为重,兵归京口,共尊安帝。
“报、”一名军中斥喉冲进京口大营,将一颗人头呈上,王恭收到司马道子的罪己书与王国宝的首级后,着实一愣。
司马元显一招釜底抽薪,让北府军顿时师出无名,如铁拳打到棉花上,无处发力,十分高明。
“王大人,司马道子送来王国宝人头,使北府军师出无名,若强行出兵,先了道义,势必引起江南士族忌惮合力对抗。”营中参军何澹之建议道:“我等便是当年的桓温,若依小将意思,这兵出不得。”
刘牢之大声道:“管那么多干啥,冲到建康去,管他什么士族还是皇族,能抢就抢,抢不了就杀,反正得发财。”
“大晋官军岂不成了强盗?”王恭摸了摸胡须,认真说道:“此事容老夫仔细斟酌。”
“王大将军,王国宝的人头在此,已失了清君侧的天时,若强行出兵,建康各大士族如何相信王将军率兵进城的真实意图。”何澹之反对说:“休说建康士族,荆州殷仲堪的兵马至今还在荆州境内,一看便知用心不善。”
“本将军会慎重考虑的。”王恭面色凝重,拱拱手道:“两位将军且先回营吧。”
黑暗中,每一个都屏息静气,有人想着下一步将要发生什么,有人在被祈祷鬼神显神,保佑平安。
“陈府人听好,都出屋坐在地上,最后一次机会,不出来者死!站立者死!不举手者死!”冷漠而残酷的命令声,又一次在黑暗中响起,声音空旷,不带生气。
“咣啷、咣啷,”护院府兵们纷纷将手中兵刃扔在了地上,在黑暗中十分刺耳。
“吱”的一声,一扇房门打开了,门中出来一名妇人,她孤独无依的坐在地上,把双手捂着眼,低下了头,随后,第二扇门,第三扇门慢慢打开了,陈府中人放弃了反抗,自动走了出来,坐在地上。
“绑起来,都用绳串一起。”黑暗中,有人下令:“全带到大院。”
陈府大院中,火把在黑暗中闪烁,所有人皆被一根绳子绑住一只手臂,窜成一串汇集在此,站成数排,人群中,有小孩的嚎哭声不断传来,中间挟杂着女子低低哭泣声。
陈家老祖年老体弱,连惊带吓,不停的咳嗽,大厚眼皮子下全是泪,已无往日威严。
寒刃闪烁,杀气腾腾。
“谁是陈府头儿?给老子滚出来。”一名身材象竹杆的奇瘦黑衣人,挥刀在院中一块石桌上一蹭,火花四溅,尖声吼叫:“滚出来,不然老子要砍人了。”
陈氏老祖一声长叹,缓步而出,在族人面前尽力站稳,也不应声,保持着陈氏族长最后的尊严,他终于明白,失去保护,自己其实只是一名普通的老头儿。
“老狗头儿,哑巴嘛?”奇瘦黑衣人气焰嚣张,上前伸刀一拍陈氏老祖的头,态度简单粗暴。
陈氏长子素来孝顺,见老父受辱,排众而出,叫道:“休辱在下父亲,有事冲我来!”
“冲你来?”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闪起,陈家长子连声也没来得及哼一声,一颗人头“啪”的斩落坠地,被奇瘦黑衣人一脚踢飞,夜风中顿时血气弥漫,陈府中人发出一片惊呼声和哭叫声。
“娘的,不砍两个吴人狗头,你等不知老子杀人的诚意,谁还想死,向老子面前靠靠,一并成全你。”
陈氏老祖心中大恸,颤声道:“尔等深夜欺上府中,无非讨要财物,想要多少报上数来,休伤陈氏子弟。”
“娘的,原来不是哑巴,该杀。”奇瘦黑衣人斜侧身子,伸刀一挥,刀光一闪,一颗苍老人头又滚落地上,陈氏老族“噗嗵”一声歪倒,大厚眼皮子缓缓闭上,弥留之际,恍然想起王府送来的请贴。
人群中登时一片骚动,哭泣声四起。
“闭嘴。”奇瘦黑衣人一脚把陈氏老祖的人头踢到火把明亮处,把手中刀上血渍在陈氏老祖身上蹭了蹭,尖声大叫:“陈家人听好,不想死的全闭嘴!”
陈府中人见奇瘦黑衣人杀戮无情,毫无人性,瞬间将陈氏老祖与长子屠杀,个个惊恐万状,女人们止住哭声,并伸手掩住哭泣孩子们的嘴,大院中,登时一片静悄悄的,只有火把烈烈燃烧声。
一名黑衣人自院外匆匆赶来,伏在奇瘦黑衣人耳边,说了两句话,又悄悄退到院外,陈府中人一阵害怕,仿佛看到一片长刀砍来。
奇瘦黑衣人尖声吼叫:“本想全送你们上西天,如今上峰有令,暂留你们狗命,会赶车的出来几个。”
“出来,出来。”一片吆喝声中,陈府中人慢慢动了起来。
月色阴晦,众人悚然。
两柱香后,陈府外摆起一溜马车和牛车,将陈府能带到的人和物全部摆上车去,在夜色中缓缓而去,一片明亮的火光在陈府上空烧起。
陈氏老祖次子陈方,虽然一样骇得浑身颤抖,但心中却暗暗发誓;陈方只要不死,终有一日必将为父兄报仇。
翌日,太阳升起后,吴郡城中一片安谧,明媚的春光依旧如往常一般笼罩城廓,阳光掩盖了一切黑暗虐杀,春风吹走了残忍血腥味,无人不知道昨晚曾发生在陈府的一场惨杀。
不到中午时间,整个吴郡的士族与庶族都得到一个消息。
陈、曲两家于昨晚受到一群来历不明的匪寇洗劫,两族上千人中神秘的失踪,其中陈府被一场大火夷为平地,吴郡内史陈吉正在分派郡中守备参军负责彻查此事,恐怖的谣言在吴郡满城乱飞,人人自危。
血腥的杀戮,比任何话语更有说服力,士族风范,在滴血的刀尖下现出怯懦原形。
在吴郡,能在一夜之中歼灭陈、曲两府的力量,曲指可数。
一片悄悄的议论过后,暮色以前,王廞府前车水马龙,吴郡城中所有士族与庶族一起现身,纷纷表示支持王廞的任何决定,要银子出银子,要人出人......
王廞反倒摆起谱来,只称身在服丧期间,不便见客,令一名年长管家在前厅招待客人,自已陪孙大眼在后厅叙话。
“孙道长,看看,这就是江南士族的风骨,刚刚闻到血腥味,家家全学姚秦羌人姚苌的厚颜反复,没有一人学魏天王冉闵的宁死不降。”
“趋安避危是人之常情,王大人不必苛责人人皆有魏天王的铮铮风骨,血光之下,谁也会思量思量,如今事了,王大人是否要兑现事先诺言。”孙大眼笑问?
“孙道长放心,本官已与小女说好,一百名女兵与应付的银两,翌日悉数付清,绝不拖延。”
孙大眼回到住处后,满面笑容,立刻将孙闾露喊来,吩咐道:“天地良心,好处来了,将银子和女兵先接下来,事后贫道要按功分配,此事要谨慎行事,休让教中苦派长老发现。若露了口风,不论是谁,立杀不赦。”
“诺,小道定遵长老的规矩办事。”孙闾露长马脸上一片忠贞,肃色应答。
建康城中,王国宝经过一番仔细琢磨,终于决定采纳大臣王珣和车胤的建议,每日带着全家跪于皇宫门外请罪,上书安帝要求辞官,以求赦免其罪。
王国宝如今想法很直接,抢在王恭兵发建康前,辞官不做,已求自保。
从秦到汉,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到大晋朝则发生了变化,从永嘉年间起,晋室先后发生过数起兵乱之危。
先有太傅王导之堂弟王敦之乱,王导正是王廞的爷爷,中间有苏峻毁城之乱,后有桓温带兵逼宫,造反不成,最多只诛杀带头造反者,族人太平无事,大家官照做,酒照喝。
司马元显接了兵权后,雷厉风行的动了起来,见王国宝如此推脱责任,便由安帝下诏,顺应王国宝所请,免其官,将王国宝一家抓入狱中,交由朝廷廷尉草草问了两句。
第二日神一般速度出诏,将王国宝押到西市口斩首示众。
“我冤枉啊,我冤枉,我不辞官了,我是按王珣和车胤之计行事,我要向安帝上书陈述原由。”王国宝大声呼冤,语无伦次求刀斧手刀下留命。
刀斧手一脸无奈,看看正在暗示快点行刑的监斩官,挥起大刀,一刀将王国宝的笨脑袋砍了下来。
司马元显在处理完王国宝后,迅速以司马道子名义,写了一封态度诚恳的罪己书。
罪己书中直承误信佞臣王国宝,辜负先帝所托,没能辅助好安帝,但如今经过王珣和车胤等元老重臣的建议,已将佞臣王国宝斩首,并主动向朝廷请罪降职。
书中最后说;兵者、乃不祥之器也,不得已而用之,北府军聚结京口,江南为之动容,王将军乃晋室重臣,向来为官清廉,身无长物,如今朝中佞臣已除,已无理由再兵发建康,请王将军以大义为重,兵归京口,共尊安帝。
“报、”一名军中斥喉冲进京口大营,将一颗人头呈上,王恭收到司马道子的罪己书与王国宝的首级后,着实一愣。
司马元显一招釜底抽薪,让北府军顿时师出无名,如铁拳打到棉花上,无处发力,十分高明。
“王大人,司马道子送来王国宝人头,使北府军师出无名,若强行出兵,先了道义,势必引起江南士族忌惮合力对抗。”营中参军何澹之建议道:“我等便是当年的桓温,若依小将意思,这兵出不得。”
刘牢之大声道:“管那么多干啥,冲到建康去,管他什么士族还是皇族,能抢就抢,抢不了就杀,反正得发财。”
“大晋官军岂不成了强盗?”王恭摸了摸胡须,认真说道:“此事容老夫仔细斟酌。”
“王大将军,王国宝的人头在此,已失了清君侧的天时,若强行出兵,建康各大士族如何相信王将军率兵进城的真实意图。”何澹之反对说:“休说建康士族,荆州殷仲堪的兵马至今还在荆州境内,一看便知用心不善。”
“本将军会慎重考虑的。”王恭面色凝重,拱拱手道:“两位将军且先回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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