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81 第八十一章 凶神恶煞
- 82 第八十二章 贪痴
- 83 第八十三章 葫芦书生
- 84 第八十四章 化魔窟
- 85 第八十五章 羊叩首
- 86 第八十六章 造畜
- 87 第八十七章 围捕
- 88 第八十八章 夜雨
- 89 第八十九章 追杀
- 90 第九十章 废墟
- 91 第九十一章 怪雾
- 92 第九十二章 客栈
- 93 第九十三章 看破
- 94 九十四章 图穷匕见
- 95 第九十五章 秤恶量善
- 96 第九十六章 往事与波折
- 97 第九十七章 决绝
- 98 第九十八章 2018年的最后一更
- 99 第九十九章 斗法
- 100 第一百章 百章撒花
- 101 第一百零一章 幽冥
- 102 第一百零二章 复仇
- 103 第一百零三章 故人
- 104 第一百零四章 云水散人
- 105 第一百零五章 治妖
- 106 第一百零六章 前夜
- 107 第一百零七章 暗流
- 108 第一百零八章 旧钟(迟来的新年快乐)
- 109 第一百零九章 惊变
- 110 第一百一十章 乱像
- 111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逐杀
- 112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飞剑
- 113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囡囡
- 11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决断
- 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奈
- 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明知山有虎
- 117 第一百一十七章 偏向虎山行
- 118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尸犼
- 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尸佛
- 120 第一百二十章 最后一搏
- 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幽冥路短
-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间路长
- 123 开个单章,解释一下剧情。
- 124 第一百二十三章 高上神霄
- 125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触即发
- 126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了难
- 127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女儿节快乐
- 128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负青天,绝云气
- 129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决胜云霄
- 130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诛魔
- 131 第一章 忽悠、归纳、剑经以及拜访
- 132 第二章 访客
- 133 第三章 红茅市
- 134 第四章 做人做到底
- 135 第五章 大黄狗
- 136 第六章 疯子
- 137 第七章 傻子
- 138 第八章 采石场
- 139 第九章 采石场闹鬼事件 上(狗粮节快乐)
- 140 第十章 采石场闹鬼事件 下
- 141 第十一章 开棺
- 142 第十二章 朽骨
- 143 第十三章 雨后清凉暑气消
- 144 第十四章 故事
- 145 第一十五章 章洁(端午快乐)
- 146 第十六章 曹小芳
- 147 第十七章 钱时中
- 148 第十八章 邹萍
- 149 第十九章 神像
- 150 第二十章 血池
- 151 第二十一章 追凶
- 152 第二十二章 恨难平
- 153 第二十三章 祭奠
- 154 第一章 浮舟说鬼
- 155 第二章 江神
- 156 第三章 孤村
- 157 第四章 潇水
- 158 第五章 惊醒
- 159 第六章 凶案
- 160 第七章 饥饿
- 161 第八章 三娘子
- 162 第九章 线索
- 163 第十章 邢捕头
- 164 第十一章 诱饵
- 165 第十二章 混战
- 166 第十三章 剑斗
- 167 第十四章 酒神祭
- 168 第十五章 追逐
- 169 第十六章 失手
- 170 第十七章 回马枪
- 171 第十八章 妖变
- 172 第十九章 落幕
- 173 第二十章 夜访
- 174 第二十一章 一个童年的恐怖故事
- 175 第二十二章 熊嘎婆
- 176 第二十三章 夜会
- 177 第二十四章 鬼花
- 178 第二十五章 俎鬼
- 179 第二十六章 追索
- 180 第二十七章 周淮
- 181 第二十八章 青萍真人
- 182 第二十九章 夜雨
- 183 第三十章 捉妖记
- 184 第三十一章 腹中虫
- 185 第三十二章 闲适
- 186 第三十三章 红鸾入梦
- 187 第三十四章 搜妖
- 188 第三十五章 泥魃
- 189 第三十六章 水月观
- 190 第三十七章 手术
- 191 第三十八章 试药
- 192 第三十九章 恶少年
- 193 第四十章 痴人
- 194 第四十一章 太岁妖
- 195 第四十二章 张二郎
- 196 第四十三章 厉变
- 197 第四十四章 祸斗
- 198 第四十五章 入伙
- 199 第四十六章 好汉
- 200 第四十七章 软饭
- 201 第四十八章 梦兆一
- 202 第四十九章 梦兆二
- 203 第五十章 梦兆三
- 204 第五十一章 梦兆四
- 205 第五十二章 梦兆五
- 206 第五十三章 梦兆六
- 207 第五十四章 梦兆七
- 208 第五十五章 梦兆八
- 209 第五十六章 梦兆九
- 210 第五十七章 剑试群妖
- 211 第五十八章 梦醒
- 212 第五十九章 蜂起
- 213 第六十章 勇夫
- 214 第六十一章 马骨
- 215 第六十二章 捉鼠
- 216 第六十三章 愚人
- 217 第六十四章 转机
- 218 第六十五章 惊疑
- 219 第六十六章 决意
- 220 第六十七章 孤坟
- 221 第六十八章 雨夜
- 222 第六十九章 幻毒
- 223 第七十章 病灶
- 224 第七十一章 真身
- 225 第七十二章 拨云见日
- 226 第七十三章 斗法
- 227 第七十四章 破幻
- 228 第七十五章 记忆
- 229 第七十六章 始末
- 230 第七十七章 再入潇水
- 231 第七十八章 邸店
- 232 第七十九章 无关主线的小故事
- 233 第八十章 故人
- 234 第八十一章 陷阱
- 235 第八十二章 虞眉
- 236 第八十三章 定计
- 237 第八十四章 李长安夜刺冯翀
- 238 第八十五章 无题
- 239 第八十六章 诱饵
- 240 第八十七章 陷阱
- 241 第八十八章 变乱
- 242 第八十九章 妖变
- 243 第九十章 夜探水月观
- 244 第九十一章 泡影
- 245 第九十二章 蛊酒
- 246 第九十三章 除魔务尽
- 247 第九十四章 是人是妖难辨己
- 248 第九十五章 铁石心肠
- 249 第九十六章 漩涡
- 250 第九十七章 神雷一震
- 251 第九十八章 归去
- 252 第一章 引子
- 253 第二章 孤村
- 254 第三章 青年之死
- 255 第四章 失踪
- 256 第五章 游犬
- 257 第六章 洞天
- 258 第七章 愿景
- 259 第八章 谢礼
- 260 第九章 生死
- 261 第十章 验鬼
- 262 第十一章 起尸
- 263 第十二章 搏杀
- 264 第十三章 火炼尸秽
- 265 第十四章 拔苦救生
- 266 第十五章 封邪镇魔
- 267 第十六章 困守孤村
- 268 第十七章 搏杀
- 269 第十八章 异变
- 270 第十九章 绝境
- 271 第二十章 收尾
- 272 第一章 茶棚
- 273 第二章 法严
- 274 第三章 龙王
- 275 第四章 走蛟
- 276 第五章 活和尚死道士
- 277 第六章 余杭
- 278 第七章 治鬼新方
- 279 第八章 奉公敲诈遵命偷钱
- 280 第九章 七分人三分鬼
- 281 第十章 鬼籍
- 282 第十一章 咸宜庵
- 283 第十二章 夜半
- 284 第十三章 猫与鬼
- 285 第十四章 鬼王宴
- 286 第十五章 看葬
- 287 第十六章 十钱神(一)
- 288 第十七章 十钱神(二)
- 289 第十八章 十钱神(三)
- 290 第十九章 十钱神(完)
- 291 第二十章 中元节(一)
- 292 第二十一章 中元节(二)
- 293 第二十二章 中元节(三)
- 294 第二十三章 医魂
- 295 第二十四章 中元夜
- 296 第二十五章 落漈
- 297 第二十六章 番客
- 298 第二十七章 飞来山:夜归
- 299 第二十八章 飞来山:激斗
- 300 第二十九章 飞来山:万年公
- 301 第三十章 斗狠
- 302 第三十一章 开煞
- 303 第三十二章 千金贴
- 304 第三十三章 失踪
- 305 第三十四章 众妙观
- 306 第三十五章 作法
- 307 第三十六章 新生意
- 308 第三十七章 入山符
- 309 第三十八章 急变
- 310 第三十九章 问路
- 311 第四十章 路途
- 312 第四十一章 鬼王宴
- 313 第四十二章 献礼
- 314 第四十三章 寿礼
- 315 第四十四章 素女
- 316 第四十五章 开腹
- 317 第四十六章 事了
- 318 第四十七章 鬼王立庙
- 319 第四十八章 轮转寺与黄尾与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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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怪雾
第九十一章 怪雾
“你这法子若是不灵,咱们可就都成了瓮中之鳖。”
瞧了眼外头严阵以待的架势,道士合上这破烂窗柩。
他这话没说全,三人岂止是瓮中之鳖,更是案板上的鱼肉!若是外面的白莲教徒不顾忌他们圣女的性命一拥而入,凭着三人目前的状态,根本没半点儿还手之力。
燕大胡子倚在墙角,一边轻声咳嗽一边处理伤口,几番厮杀他都是作为先手,硬生生撞散敌众,饶是他天生神力技艺精湛,此时也是浑身的伤口,好似个血葫芦。
李长安虽然先前在敌人合围中,闪转腾挪好不从容,但却是有苦自知,他早已撑到了极限,法力消耗一空不说,浑身关节都在嘎吱叫唤着要散架,眼下全凭意志硬撑。
唯一能让他欣慰的,大抵只有腰间这柄现代工业出品的长剑,依旧锋锐如故。他很庆幸,自己在平冶时留了个心眼,事先把配剑之类重要物品转移了出来。
至于那个书生,他是半道上加入进来,情况到也比两人好上许多,但也是面色苍白,正倚着房柱处理伤口。他先前被暗箭射中了肩膀,所幸雨水让弓受潮变软,箭矢软绵入肉不深。
这番听见了李长安的疑问,先是龇牙咧嘴拔下箭矢,再长长的呻吟一声,把自个半躺半坐摊散在了地板上,这才冲着二人笑道:
“法子灵不灵,还得看时机到没到。“
说罢,他就着还沾着自个儿血的箭矢,指向那白莲圣羊。
“即便是不灵,道长也莫慌,你可瞧见外面一个青衣郎君?”
“当然,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书生笑嘻嘻的,冷不丁就抖出个大八卦。
“这位白莲圣女,正是那位白莲左使正要过门的婆娘,半道上便被这镇抚司给截了胡,人家便来了出千里追妻,对付这么个痴情种子,你手里攥着人家婆娘……”
说着,这书生冲大胡子挑了挑眉。燕行烈哼了一声,想说些宁死不屈的硬话,但又想到还牵连着道士,当下也不好言语。
见状,书生笑得俞是欢畅,晃着箭杆:
“所以么,不急不急。”
罢了,他从腰间解下个葫芦,叩指敲了三下作响。
“这淋了一夜雨,在下是浑身湿寒得不爽利。”
他作了个举杯饮酒的手势。
“这时机未到,左右也是无事,不妨饮上一杯?”
道士眼睛一亮。
“哦,可是用妖蛇泡的酒?”
“正是。”
这书生倒是有些意思,明明是生死危机关头,偏偏透出些疲懒狡黠的味道。不过么,道士与大胡子也不是什么正经儿人,倒也不反感此人做派。当下听说有好酒,更是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
至于外头还围着的白莲教,管他的勒!
道士学着这书生,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地坐下。还别说,这废楼的地板上覆满了厚厚的“青苔”,触感像极了绒毯,一屁股下去硬是巴适。随手一扒拉,就拽起些丝丝缕缕,借着头顶的空隙间渗进的月光,李长安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些不像是苔藓,反倒更像……水藻?
怪哉,这地面儿上哪儿长得出水藻?
正发散着思绪,旁边的书生已打开了酒葫芦,道士鼻翼一抽,顿时便有醇厚的酒香入鼻。好嘛,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苔藓与水藻的细微差别。眼巴巴看着书生又翻出三个杯子,一一斟满。
“请。”
两人哪里会客气,虚敬一杯,便一饮而尽。
酒液质感浓醇,才下肚,道士腹中就升起一股子热气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不但体内的湿冷驱逐一空,额头上还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燕行烈更好使骤然通了肺腑,人也不再咳嗽,连声说道:
“好酒,好酒,可惜……”
末了,瞧着周遭的昏暗颓败,摇了摇头。
“如此美酒,正该择一良霄,备下一席佳肴,痛饮一番才算畅快。“
“佳肴?在下是无法子。不过这良宵么……”
书生闻言,停杯笑道。
“倒也简单。”
说着,他取出腰间另一个葫芦,取了塞口,于空中泼洒。但葫芦中洒出的不是酒水,而是道道清澈光辉。他向周遭一共挥洒了九次,每挥洒一次,楼中便明亮一分,最终竟让整个楼中充斥着浅银色的辉光。
盈盈若水,清澈可爱。
伸手一搅,仿佛荡漾起阵阵微澜。
李长安举目张望,砖瓦、梁柱、墙壁、窗柩以及在清光中舒展的水藻清晰明了,在“水波”里投下点点斑影浮动。
“这是在下于去岁中秋,在太华山顶揽下的月华。”
书生收起葫芦,脸上露出些懒散笑意。
“如此可称得上良宵美景?”
道士没有回答,只听见“月色”二字,心中微微一动,从怀中取出月盏,在周遭水波似的清光里虚虚一舀。
再收回来,盏中已盛满酒液,清澈里散着淡淡银辉,与周遭月华相融。
李长安小呷一口,熟悉的味道里,法力点点滋生。
“这是?”
两人侧目询问,道士也大方分享。
酒盏周转一圈,又落回了道士手中,他寻思着是否再舀上一碗,又害怕让屋中月光清减,而另两人还沉浸在余味中难以自拔。道士不以为意,他晓得这月酒滋味儿。
仿若月光入喉,人生过往百种都化作清凉淌入心头,往昔愈是欢愉,愈是悲苦,愈是求不得,愈是舍不得,这酒的滋味儿便愈加动人。
燕大胡子闭目微笑,不晓得在回想什么。书生默然良久,终于是喟然一叹。
“人生虚度二十几许,方知真正的美酒是何等滋味儿,我这葫……”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
“馊水罢了……平白脏了我的葫芦。”
说着,他竟然作势欲扔。别说道士吃了一惊,便是大胡子也睁开了眼,两人齐声阻止。不料,这厮又把葫芦收了回去,促狭一笑。
“说笑而已。我这人吝啬,便是馊水也是舍不得的。”
这一打趣倒是让场中的氛围更热烈了几分,三人放声大笑,倒也惹得楼外正吃着冷风的白莲教徒们叫骂不已,三人只当是夜里的虫声蛙鸣,正好佐酒。
推杯换盏了几轮,书生忽而收起了葫芦,指向楼中一角。
“两位请看。”
但见他所指之处,轻薄的雾气从窗柩与水藻的缝隙间浸透进来,好似散入水中的白墨。
“时机至矣。”
………………………………
废楼传出的笑声让外面的白莲教徒们面面相觑。
年轻的左使冷哼一声,转头去于老者商议。恰如书生所言,他的确是投鼠忌器,但却也并非无所作为,在这回儿功夫,他尝试着布下法术,但怪异的是,设置法术时总是有东西在干扰,尝试了许久也找到原因。
此地颇有蹊跷!
无需多想,他已认识到这一点,于是唤来成梁询问:此地究竟是何地?
然而,成梁也是摸不着头脑。要说他在此地供职也将近十年,因着旧日军中习惯,他也踏遍了平冶各处。但众人所处的这片废墟,粗略以目力估计,怎么着也有县城的大小。瞧着各处覆满的厚厚藤草苔藓,显然存在的时日已久,成梁却偏偏对此地无半点儿印象,无奈只得唤来了他手下的身为本地人的总旗。
说来古怪,这总旗方进这废墟便有些疑神疑鬼,眼下更是揪着一把水草,神色恍惚。成梁一连唤了好几声,这才勉强回过神来,听了询问,回答的言语间也是吞吞吐吐。
“这地方好似……就是平冶城。”
“说什么胡话?”
左使才皱起眉头,成梁已拉下脸开口呵斥。
他们这一帮人前半夜才从平冶出发,难不成转了大半夜,又回到了平冶城?即便是,难不成这前后脚的功夫,平冶就成了一片废墟?
这话忒荒唐!
“大人不晓得……”
但总旗却也没改口,只是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诉说起当地人不愿提起的旧事。
“在四十二年前,平冶地界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一连三日是天旋地转、山河崩裂,城楼房舍都被震塌,整个平冶城更是凭空陷下去三丈有余,人畜几乎死绝,无法再住活人……如今的平冶只是另行择址,近年来重起的新城。”
“小人今年刚过五十,打小便在这旧城长大,只因外出探亲逃过一劫。大人您看……”
他指着方才经过的一道低矮土埂,厚实的苔藓下隐隐露出条石的棱角。
“那是当年的城墙。”又指向旁边一大片乱石堆,“这是坊市,那是府衙……”
一一指点下来,他终于下了结论。
“这里就是平冶旧城废墟!”
“那又如何?”
这絮絮叨叨的旧事,成梁早听得不耐烦了,若非左使还在皱眉倾听,他早就马鞭子伺候。
“可是……”
兴许是夜风又吹来云翳遮掩了月光,废墟又阴森了一分,这总旗竟是打了个哆嗦。
“那场地震也震塌了河提,泗水改道,平冶……平冶旧墟早被淹没了!”
……
也就是说,这片废墟是水下旧城再度现世?
这答案却是有些出乎意料,周围的听客还没咀嚼什么味儿。
忽然。
人群的边沿忽然升起了浓重的雾气,一个边缘的白莲教徒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雾气淹没,那人的同伴呼喊了几声,身边却没有丝毫的回应,同伴又照着位置伸手去拉。
然而。
空空如也。
他脸色一变。
“当心!这雾古……”
话到半截,那浓雾忽然翻滚起来,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倾泻而来,贪婪地吞没了沿途的废墟与人群。
聚集在白莲左使身边的左道修士尝试着用各类法术阻止浓雾,但都入泥牛入海掀不起半点儿波澜。白莲教徒们只得向中间聚拢,但人数实在太多,雾气来得太快,除了白莲左使身边的左道高手,其他人没还得及作出什么反应便被掩没。
但好在夜风又拉走云翳,浓雾的合拢之势忽而迟缓下来。
但随后,众人惊讶地发现,这雾气在月光的照射下越来越淡,但雾中却没了先前被吞没的白莲教徒。
“不对!看那些苔藓!”
残存的白莲教徒中忽而响起声惊呼,众人随之看去。
愕然发现,那些覆盖了整个废墟的厚实苔藓正在迅速退去,露出下面的瓦砾、条石与朽木。紧接着,朽木变作了梁柱,砂砾还作了砖瓦,片片的乱石堆仿若时光倒流,又变回了街道、商铺、房舍,而后听得一阵喧嚣,死寂的街道变得鲜活,一个个行人、摊贩、货郎悄然现身,一转眼就是熙熙攘攘繁荣街景。
总旗瞪大了眼睛,喃喃道:
“平……平冶城。”
话声刚落,残月又隐入云后。
繁荣的街景顷刻便没了踪影,只有翻滚的浓雾四下合拢,和拥挤成一团残余的白莲教众人。
以及。
那栋一直未曾变化的残破旧楼。
瞧了眼外头严阵以待的架势,道士合上这破烂窗柩。
他这话没说全,三人岂止是瓮中之鳖,更是案板上的鱼肉!若是外面的白莲教徒不顾忌他们圣女的性命一拥而入,凭着三人目前的状态,根本没半点儿还手之力。
燕大胡子倚在墙角,一边轻声咳嗽一边处理伤口,几番厮杀他都是作为先手,硬生生撞散敌众,饶是他天生神力技艺精湛,此时也是浑身的伤口,好似个血葫芦。
李长安虽然先前在敌人合围中,闪转腾挪好不从容,但却是有苦自知,他早已撑到了极限,法力消耗一空不说,浑身关节都在嘎吱叫唤着要散架,眼下全凭意志硬撑。
唯一能让他欣慰的,大抵只有腰间这柄现代工业出品的长剑,依旧锋锐如故。他很庆幸,自己在平冶时留了个心眼,事先把配剑之类重要物品转移了出来。
至于那个书生,他是半道上加入进来,情况到也比两人好上许多,但也是面色苍白,正倚着房柱处理伤口。他先前被暗箭射中了肩膀,所幸雨水让弓受潮变软,箭矢软绵入肉不深。
这番听见了李长安的疑问,先是龇牙咧嘴拔下箭矢,再长长的呻吟一声,把自个半躺半坐摊散在了地板上,这才冲着二人笑道:
“法子灵不灵,还得看时机到没到。“
说罢,他就着还沾着自个儿血的箭矢,指向那白莲圣羊。
“即便是不灵,道长也莫慌,你可瞧见外面一个青衣郎君?”
“当然,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书生笑嘻嘻的,冷不丁就抖出个大八卦。
“这位白莲圣女,正是那位白莲左使正要过门的婆娘,半道上便被这镇抚司给截了胡,人家便来了出千里追妻,对付这么个痴情种子,你手里攥着人家婆娘……”
说着,这书生冲大胡子挑了挑眉。燕行烈哼了一声,想说些宁死不屈的硬话,但又想到还牵连着道士,当下也不好言语。
见状,书生笑得俞是欢畅,晃着箭杆:
“所以么,不急不急。”
罢了,他从腰间解下个葫芦,叩指敲了三下作响。
“这淋了一夜雨,在下是浑身湿寒得不爽利。”
他作了个举杯饮酒的手势。
“这时机未到,左右也是无事,不妨饮上一杯?”
道士眼睛一亮。
“哦,可是用妖蛇泡的酒?”
“正是。”
这书生倒是有些意思,明明是生死危机关头,偏偏透出些疲懒狡黠的味道。不过么,道士与大胡子也不是什么正经儿人,倒也不反感此人做派。当下听说有好酒,更是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
至于外头还围着的白莲教,管他的勒!
道士学着这书生,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地坐下。还别说,这废楼的地板上覆满了厚厚的“青苔”,触感像极了绒毯,一屁股下去硬是巴适。随手一扒拉,就拽起些丝丝缕缕,借着头顶的空隙间渗进的月光,李长安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些不像是苔藓,反倒更像……水藻?
怪哉,这地面儿上哪儿长得出水藻?
正发散着思绪,旁边的书生已打开了酒葫芦,道士鼻翼一抽,顿时便有醇厚的酒香入鼻。好嘛,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苔藓与水藻的细微差别。眼巴巴看着书生又翻出三个杯子,一一斟满。
“请。”
两人哪里会客气,虚敬一杯,便一饮而尽。
酒液质感浓醇,才下肚,道士腹中就升起一股子热气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不但体内的湿冷驱逐一空,额头上还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燕行烈更好使骤然通了肺腑,人也不再咳嗽,连声说道:
“好酒,好酒,可惜……”
末了,瞧着周遭的昏暗颓败,摇了摇头。
“如此美酒,正该择一良霄,备下一席佳肴,痛饮一番才算畅快。“
“佳肴?在下是无法子。不过这良宵么……”
书生闻言,停杯笑道。
“倒也简单。”
说着,他取出腰间另一个葫芦,取了塞口,于空中泼洒。但葫芦中洒出的不是酒水,而是道道清澈光辉。他向周遭一共挥洒了九次,每挥洒一次,楼中便明亮一分,最终竟让整个楼中充斥着浅银色的辉光。
盈盈若水,清澈可爱。
伸手一搅,仿佛荡漾起阵阵微澜。
李长安举目张望,砖瓦、梁柱、墙壁、窗柩以及在清光中舒展的水藻清晰明了,在“水波”里投下点点斑影浮动。
“这是在下于去岁中秋,在太华山顶揽下的月华。”
书生收起葫芦,脸上露出些懒散笑意。
“如此可称得上良宵美景?”
道士没有回答,只听见“月色”二字,心中微微一动,从怀中取出月盏,在周遭水波似的清光里虚虚一舀。
再收回来,盏中已盛满酒液,清澈里散着淡淡银辉,与周遭月华相融。
李长安小呷一口,熟悉的味道里,法力点点滋生。
“这是?”
两人侧目询问,道士也大方分享。
酒盏周转一圈,又落回了道士手中,他寻思着是否再舀上一碗,又害怕让屋中月光清减,而另两人还沉浸在余味中难以自拔。道士不以为意,他晓得这月酒滋味儿。
仿若月光入喉,人生过往百种都化作清凉淌入心头,往昔愈是欢愉,愈是悲苦,愈是求不得,愈是舍不得,这酒的滋味儿便愈加动人。
燕大胡子闭目微笑,不晓得在回想什么。书生默然良久,终于是喟然一叹。
“人生虚度二十几许,方知真正的美酒是何等滋味儿,我这葫……”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
“馊水罢了……平白脏了我的葫芦。”
说着,他竟然作势欲扔。别说道士吃了一惊,便是大胡子也睁开了眼,两人齐声阻止。不料,这厮又把葫芦收了回去,促狭一笑。
“说笑而已。我这人吝啬,便是馊水也是舍不得的。”
这一打趣倒是让场中的氛围更热烈了几分,三人放声大笑,倒也惹得楼外正吃着冷风的白莲教徒们叫骂不已,三人只当是夜里的虫声蛙鸣,正好佐酒。
推杯换盏了几轮,书生忽而收起了葫芦,指向楼中一角。
“两位请看。”
但见他所指之处,轻薄的雾气从窗柩与水藻的缝隙间浸透进来,好似散入水中的白墨。
“时机至矣。”
………………………………
废楼传出的笑声让外面的白莲教徒们面面相觑。
年轻的左使冷哼一声,转头去于老者商议。恰如书生所言,他的确是投鼠忌器,但却也并非无所作为,在这回儿功夫,他尝试着布下法术,但怪异的是,设置法术时总是有东西在干扰,尝试了许久也找到原因。
此地颇有蹊跷!
无需多想,他已认识到这一点,于是唤来成梁询问:此地究竟是何地?
然而,成梁也是摸不着头脑。要说他在此地供职也将近十年,因着旧日军中习惯,他也踏遍了平冶各处。但众人所处的这片废墟,粗略以目力估计,怎么着也有县城的大小。瞧着各处覆满的厚厚藤草苔藓,显然存在的时日已久,成梁却偏偏对此地无半点儿印象,无奈只得唤来了他手下的身为本地人的总旗。
说来古怪,这总旗方进这废墟便有些疑神疑鬼,眼下更是揪着一把水草,神色恍惚。成梁一连唤了好几声,这才勉强回过神来,听了询问,回答的言语间也是吞吞吐吐。
“这地方好似……就是平冶城。”
“说什么胡话?”
左使才皱起眉头,成梁已拉下脸开口呵斥。
他们这一帮人前半夜才从平冶出发,难不成转了大半夜,又回到了平冶城?即便是,难不成这前后脚的功夫,平冶就成了一片废墟?
这话忒荒唐!
“大人不晓得……”
但总旗却也没改口,只是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诉说起当地人不愿提起的旧事。
“在四十二年前,平冶地界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一连三日是天旋地转、山河崩裂,城楼房舍都被震塌,整个平冶城更是凭空陷下去三丈有余,人畜几乎死绝,无法再住活人……如今的平冶只是另行择址,近年来重起的新城。”
“小人今年刚过五十,打小便在这旧城长大,只因外出探亲逃过一劫。大人您看……”
他指着方才经过的一道低矮土埂,厚实的苔藓下隐隐露出条石的棱角。
“那是当年的城墙。”又指向旁边一大片乱石堆,“这是坊市,那是府衙……”
一一指点下来,他终于下了结论。
“这里就是平冶旧城废墟!”
“那又如何?”
这絮絮叨叨的旧事,成梁早听得不耐烦了,若非左使还在皱眉倾听,他早就马鞭子伺候。
“可是……”
兴许是夜风又吹来云翳遮掩了月光,废墟又阴森了一分,这总旗竟是打了个哆嗦。
“那场地震也震塌了河提,泗水改道,平冶……平冶旧墟早被淹没了!”
……
也就是说,这片废墟是水下旧城再度现世?
这答案却是有些出乎意料,周围的听客还没咀嚼什么味儿。
忽然。
人群的边沿忽然升起了浓重的雾气,一个边缘的白莲教徒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雾气淹没,那人的同伴呼喊了几声,身边却没有丝毫的回应,同伴又照着位置伸手去拉。
然而。
空空如也。
他脸色一变。
“当心!这雾古……”
话到半截,那浓雾忽然翻滚起来,像是泄了闸的洪水,倾泻而来,贪婪地吞没了沿途的废墟与人群。
聚集在白莲左使身边的左道修士尝试着用各类法术阻止浓雾,但都入泥牛入海掀不起半点儿波澜。白莲教徒们只得向中间聚拢,但人数实在太多,雾气来得太快,除了白莲左使身边的左道高手,其他人没还得及作出什么反应便被掩没。
但好在夜风又拉走云翳,浓雾的合拢之势忽而迟缓下来。
但随后,众人惊讶地发现,这雾气在月光的照射下越来越淡,但雾中却没了先前被吞没的白莲教徒。
“不对!看那些苔藓!”
残存的白莲教徒中忽而响起声惊呼,众人随之看去。
愕然发现,那些覆盖了整个废墟的厚实苔藓正在迅速退去,露出下面的瓦砾、条石与朽木。紧接着,朽木变作了梁柱,砂砾还作了砖瓦,片片的乱石堆仿若时光倒流,又变回了街道、商铺、房舍,而后听得一阵喧嚣,死寂的街道变得鲜活,一个个行人、摊贩、货郎悄然现身,一转眼就是熙熙攘攘繁荣街景。
总旗瞪大了眼睛,喃喃道:
“平……平冶城。”
话声刚落,残月又隐入云后。
繁荣的街景顷刻便没了踪影,只有翻滚的浓雾四下合拢,和拥挤成一团残余的白莲教众人。
以及。
那栋一直未曾变化的残破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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