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229 第两百二十九章 血战于野
- 230 第两百三十章 楚殇逝魂
- 231 第两百三十一章 镇西将军
- 232 第两百三十二章 桃夭芳绯
- 233 第两百三十三章 非君莫嫁
- 234 第两百三十四章 门阀雅阅
- 235 第两百三十五章 何为思欲
- 236 第两百三十六章 岂曰无衣
- 237 第两百三十七章 刘訚归来
- 238 第三百三十八章
- 239 第两百三十九章 竹帛难书
- 240 第两百四十章 帐中论战
- 241 第两百四十一章 初建军帐
- 242 第两百四十二章 落日抵血
- 243 第两百四十三章 盾阵呈威
- 244 第两百四十四章 天龙旋龟
- 245 第两百四十五章 单骑入营
- 246 第两百四十六章 溱洧歌声
- 247 第两百四十七章 威名远扬
- 248 第两百四十八章 铁骑东来
- 249 第两百四十九章 虎入上蔡
- 250 第两百五十章 雄城三斩
- 251 第两百五十一章 烈女之剪
- 252 第两百五十二章 斩之于野
- 253 第两百五十三章 铸城于心
- 254 第两百五十四章 渡甲河西
- 255 第两百五十五章 身陷重围
- 256 第两百五十六章 美鹤留痕
- 257 第两百五十七章 庭议表功
- 258 第两百五十八章 秋雨敛愁
- 259 第两百五十九章 游思入北
- 260 第两百六十章 安境殄虏
- 261 第两百六十一章 何为勇者
- 262 第两百六十二章 怀壁之欲
- 263 第两百六十三章 情蔻芳开
- 264 第两百六十四章 各有所取
- 265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三合之敌
- 266 第两百六十四章 阴谋鬼胎
- 267 第两百六十五章 风卷平岗
- 268 第两百六十六章 击之半道
- 269 第两百六十七章 横枪立马
- 270 第两百六十八章 星夜驰援
- 271 第两百六十九章 止杀于安
- 272 第两百七十章 何为士也
- 273 第两百七十一章 智风贞惠
- 274 第两百七十二章 奔赴雍丘
- 275 第两百七十三章 蓦然回首
- 276 第两百七十四章 往事难追
- 277 第两百七十五章 郗公情厚
- 278 第两百七十六章 澜月寐思
- 279 第两百七十七章 雄狮虎踞
- 280 第两百七十八章 南来北往
- 281 第两百七十九章 狭路相逢
- 282 第两百八十章 败亡于欲
- 283 第两百八十一章 道之云远
- 284 第两百八十二章 情至深处
- 285 第两百八十三章 九月授衣
- 286 第两百八十四章 华丽之战
- 287 第两百八十五章 密信北来
- 288 第两百八十六章 挥军颖川
- 289 第两百八十七章 道旁之李
- 290 第两百八十七章 其罪当诛
- 291 第两百八十八章 逝者于生
- 292 第两百八十九章 秋兰降子
- 293 第两百九十一章 夺关冲阵
- 294 第两百九十二章 令高于天
- 295 第两百九十三章 危塔歌声
- 296 第两百九十四章 柔然公主
- 297 第两百九十五章 策马荣归
- 298 第两百九十六章 平虏中郎
- 299 第两百九十七章 闺房之乐
- 300 第两百九十八章 情为何物
- 301 第两百九十九章 齐人难享
- 302 第三百章 门阀风流
- 303 第三百零一章 倾国倾城
- 304 第两百零二章 闲而未闲
- 305 第三百零三章 客似云来
- 306 第三百零四章 红楼抱美
- 307 第三百零五章 清风缭情
- 308 第三百零六章 巧心碎湖
- 309 第三百零七章 泼墨满墙
- 310 第三百零八章 落盘天下
- 311 第三百零八章 盘落天下
- 312 第三百一十章 此身入世
- 313 第三百一十一章 踏雪寻梅
- 314 第三百一十二章 情生何起
- 315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终风北回
- 316 第三百一十四章 血锁长安
- 317 第三百一十五章 雄杰祖逖
- 318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上蔡四景
- 319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弄月色媚
- 320 第三百一十八章 埙萧合鸣
- 321 第三百一十九章 铁甲光寒
- 322 第三百二十章 算无遗策
- 323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战前夕
- 324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人间干戈
- 325 第三百二十三章 白袍无敌
- 326 第三百二十四章 洛阳之殇
- 327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兵临城下
- 328 第三百二十六章 帐下上将
- 329 第三百二十六章 背城一战
- 330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诸方合围
- 331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诺成城
- 332 第三百三十章 白袍白袍
- 333 第三百三十一章 螟蛉义女
- 334 第三百三十二章 沐兰双喜
- 335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怎堪消受
- 336 第三百三十四章 难为人师
- 337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为君献舟
- 338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仁仕之别
- 339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冠军将军
- 340 第三百三十八章 风雨江山
- 341 第三百三十九章 美侯戏美
- 342 第三百四十章 楚歌待归
- 343 第三百四十一章 豕犬相逐
- 344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将之将亡
- 345 第三百四十三章 甘为汝师
- 346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千里婵娟
- 347 第三百四十五章 落子无形
- 348 第三百四十六章 命途多舛
- 349 第三百四十七章 长亭念别
- 350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七月流火
- 351 第三百四十九章 颖川旧族
- 352 第三百五十章 观已观人
- 353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异日齐风
- 354 第三百五十二章 寒蝉秋鸣
- 355 第三百五十三章 烟雨蒙兮
- 356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两小无猜
- 357 第三百五十五章 悲鸣失魂
- 358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何人梦呓
- 359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地不仁
- 360 第三百五十八章 从容入墓
- 361 第三百五十九章 问君可喜
- 362 第三百六十章 烟消云散
- 363 第三百六十一章 黑白二仙
- 364 第三百六十二章 堂堂皇皇
- 365 第三百六十三章 白首不离
- 366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笼江雪
- 367 第三百六十五章 捭视六合
- 368 第三百六十六章 阳和起蛰
- 369 第三百六十七章 首战告捷
- 370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万马渡江
- 371 第三百六十九章 乱战四起
- 372 第三百七十章 溃敌卷野
- 373 第三百七十一章 止战之殇
- 374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有我无敌
- 375 第三百七十三章 乐极生悲
- 376 第三百七十四章 同类相从
- 377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阙魂尽
- 378 第三百七十六章 如玉谢安
- 379 第三百七十七章 初识道韫
- 380 第三百七十八章 羽丰回哺
- 381 第三百七十九章 镇西北归
- 382 第三百八十章 斯人何悲
- 383 第三百八十一章 若归莫悲
- 384 第三百八十二章 昂须我友
- 385 第三百八十三章 汉有游女
- 386 第三百八十四章 心灯锁魂
- 387 第三百八十五章 愚不可及
- 388 第三百八十六章 林中忽逢
- 389 第三百八十七章 锋芒毕露
- 390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以君作案
- 391 第三百八十九章 永不为友
- 392 第三百九十章 心口难开
- 393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何人情深
- 394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野寺观画
- 395 第三百九十四章 子夜四时
- 396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月树灯笼
- 397 第三百九十五章 乌衣绯裳
- 398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三公之后
- 399 第三百九十七章 扶风唱响
- 400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图穷匕现
- 401 第三百九十九章 玉人捞月
- 402 第四百章 辗转徘徊
- 403 第四百零一章 月下别君
- 404 第四百零二章 雄将谢艾
- 405 第四百零三章 非吾族类
- 406 第四百零四章 冒死力谏
- 407 第四百零五章 一劳永逸
- 408 第四百零六章 掘墓回风
- 409 第四百零七章 请君入瓮
- 410 第四百零八章 无尽杀戮
- 411 第四百零九章 灌娘心思
- 412 第四百一十章 朱砂破蒙
- 413 第四百一十一章 寸道血辟
- 414 第四百一十二章 羯人白胡
- 415 第四百一十三章 永坠黑暗
- 416 第四百一十四章 善恶本源
- 417 第四百一十五章 屠戮轮回
- 418 第四百一十六章 唯君一人
- 419 第四百一十七章 请君试之
- 420 第四百一十八章 吾有一求
- 421 第四百一十九章 情怯如斯
- 422 第四百二十章 顺势逆取
- 423 第四百二十一章 名将对弈
- 424 第四百二十二章 闻战而喜
- 425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杀汝种树
- 426 第四百二十四章 桓温请战
- 427 第四百二十五章 相知相惜
- 428 第四百二十六章 诸路汇聚
- 429 第四百二十七章 鏖战血岭
- 430 第四百二十八章 纵横无敌
- 431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一笼
- 432 第四百三十章 暖风融雪
- 433 第四百三十一章 娇羞如莲
- 434 第四百三十二章 伊人玉透
- 435 第四百三十三章 曲尽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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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九章 竹帛难书
第两百三十九章 竹帛难书
昌华一声轻喝,顿时又将满堂之人震住。
众人面面相窥时,昌任奇道:“华儿,可是有何不妥?”
昌华抖了抖宽袖,朝着昌任一揖,淡声道:“阿父,但且视之,如此可是士族之仪?”说着,眼光缓缓扫过堂中众人。
堂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知其意,昌许却看出了究理,指着昌漠等人的衣冠,皱眉道:“着胡人之衫。”又指向堂中乱七八糟的胡凳,冷笑道:“踞胡人之凳,如此,岂是士族之仪!”
一语既出,堂中一静。
唉……
昌华一声暗叹,神州陆沉,为保家族血脉不亡,家族中人已然分作两派,一派习胡,一派思汉,而眼下,尚是先顾及接待那华亭刘浓!当即便吩咐众人换衫,把胡凳撤走,铺上苇席,又命昌华前去回帖。
就在昌氏众人乱哄哄换衫之时,刘浓亦在换装,红筱揽着他的长发,用木梳细细的梳理,织素则在一旁将那顶青冠擦得人影可鉴。
红筱手巧不弱于绿萝,不多时便已将冠束好,又拿出宽袍大袖衫为刘浓换上,稍稍想了一想,问道:“小郎君,可要着木屐?”
“不必了,便如此。”
刘浓站起身,挥了挥衣袖,袍角带起一阵风,身上也是轻飘飘的,不由得愣了一愣,许久不曾穿它,竟有些陌生了,而后微微一笑,慢步向帐外度去。
“小郎君,且稍待。”
红筱眼尖,一眼看见小郎君的内服腰带尚未系好,身子一旋,便已来到刘浓面前,巧巧一伏,已然跪在地上,就地替他捏起玉带边角来。
“不,不必了……”
刘浓声音有些沙,以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见红筱身子翘凸得厉害,突然之间,便想起了昔日绿萝也曾这样替他系过腰带,一想起绿萝,胸口便是一热,赶紧摒除念头。殊不知,转念之时,又想起了那日红筱与织素沐浴时的对话,霎时间,面上微红微红。
“咦……”红筱一声轻咦。
“嗯!!”
刘浓重重一声咳嗽,挥袖出帐,大步若流星。
红筱看着刘浓的背影,脸上慢慢的红了。织素走过来,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奇道:“红筱阿姐,小郎君走路的样子,好古怪……”
刘浓在帐外转角处站了片刻,待身子平复后,晒然一笑。
这时,来福与郭璞带着一队人行来,待至近前,沉声道:“小郎君,昌氏来人了。”
刘浓道:“人在何处?”
来福道:“在营外等候。”说着,浓眉一皱,犹豫道:“小郎君,咱们何不多带些部曲入内?”
刘浓挥着大袖,边走边道:“此乃拜访,怎可携带过多刀兵?况且,一旦进入坞堡,即便带上百人,亦未必能出!”
来福浓眉紧皱,几翻欲言又止,终是劝道:“小郎君,何苦以身犯险?”
郭璞捋着胡须,脏兮兮的衣袖随风乱飘,摇头晃脑的道:“非也,此行理当无险。自永嘉之乱后,北地士族未行南渡者,十之八九皆亡。而昌氏既能得存于此,便定非拙愚莽撞之族。但且宽心,稍后饱饮好酒便是。”
来福按着重剑的手一顿,眯着眼看了看郭璞,暗道:“若非汝唆使小郎君,小郎君岂会犯险?”
郭璞却故作未见,只顾捋着短须,阔步而行。
刘浓见来福犹自忧心冲冲,便笑道:“来福,既入北豫州,有些险,便不得不犯!若此时不入险,恐来日必将大险!”
郭璞道:“然也,四战之地,人心不古。由汝阴至上蔡坞堡成林,孰知几人向晋?几人通胡?为家族计,侨妆流匪袭击我等,待石勒兵锋至时便等有功,何乐而不为?在寿春时,郭璞已然探得,昌家坞实力较弱,且紧临淮南,若不趁祖豫州即将北上之际,行此策逼其就犯,使后续坞堡有例可循之下,再欲袭击我等之时,便会有所顾忌。莫非,真要横冲直撞入上蔡乎?若是如此,即便可纵穿汝阴而至,恐部曲也所剩无几。”
说话之间,已然来到营门口。
刘浓平目一视,只见门口有一人负手而立,十六七岁上下,面目俊秀,眼睛极清,仿佛照影可见。
待见了刘浓,那人神情一怔,少倾,眼神徐徐回复,揖道:“慎县昌华,见过刘郎君。”
刘浓淡然一笑,回礼道:“华亭刘浓,见过昌郎君,打扰了。”
昌华眉梢一扬,嘴角一裂,再次揖道:“刘郎君远道而来,昌氏理当尽地主之谊,何言打扰。刘郎君,请。”言罢,将手一摆,引刘浓入吊桥。
长三丈,宽丈余的吊桥架在护坞河两岸,昌华徐引于右,刘浓缓行于左,来福与郭璞位于两人身后,再后便是二十名白袍。
“咚!”
当行至吊桥中腹时,一声钟声从头顶浑荡而起。刘浓慢慢抬着一看,只见坞墙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人人手持长弓,虽未拉弓上弦,但也颇具几分森然。
昌华揖手道:“刘郎君勿惊,此乃坞中列行操演,故而鸣钟,失礼了!”
刘浓剑眉一扬,淡淡笑道:“北地之钟,果然雄浑!令刘浓闻之而慨然,只是刘浓方才细辩,竟稍显破音,恐钟已损也。如此一来,雄则雄矣,恐不可及远,不尽其美!何不补之?”
昌华眉头微皱,暗吸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挥着袖走过吊桥,笑道:“刘郎君所言甚是,然则,若钟真损,理当融炉化水,复铸一幢!何需补之?”
“非也,非也!”刘浓摇头道:“若将钟入炉复融,便再非方才之钟。而方才之钟,钟声极雄,即便再行铸之,岂能得乎?”
昌华脚步一顿,侧首看向刘浓,但见美郎君剑眉星目,头戴青冠,身披月袍,挥袖之时不尽潇洒,穿行箭林而不惊,犹自侃侃谈笑而言它;一时竟再次怔了一怔,随后笑道:“刘郎君,果真名士风范也。请!”将手一摆,引刘浓走坞中巷道。而宽仅两丈的巷道两侧,列着一排带刀部曲。
刘浓犹若未见,挥着宽袖大步而前,边走边道:“名士,刘浓愧不敢当也。而今拜访昌氏,来得匆匆,也未备礼,尚望昌郎君莫怪!”言罢,深深一揖。
果真不惊乎?
昌华凝视着眼前之人,心中突然涌生一个念头,当即便脱口道:“刘郎君欲拿我昌氏作盾,若是我昌氏置之不闻,不知君当以何如?”
刘浓抹了下左手,迎目昌华,淡然道:“若昌氏见而不见,刘浓理当使昌氏得见。”
昌华冷声道:“莫非,若我昌氏一日不回帖,君便一日不拔营乎?”
刘浓揖道:“正是!”
昌华打斜退后一步,高仰着头,负手道:“以势压人,并非君子之风也!”
刘浓顿了一顿,半眯着眼扫了扫两侧面色冷寒的昌氏部曲,淡然道:“刘浓持帖拜访,并非造访,此乃士族修好之礼,想必昌郎君应知。然,若昌氏当真置若不闻,刘浓无奈之下,只得化身为仕,作兵家语。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其胜。’刘浓并不讳言,扎营于此,当为借势之奇,投帖拜访,当为行事以正。而今之北豫州,你我皆知,人心向背难料,刘浓身为仕者,理当置礼而规劝。”
良久,昌华深深的看着刘浓,叹道:“君与祖豫州,两类人也!”
刘浓心中一悸,闭了下眼,叹道:“身处乱世,刘浓,不得不为也!”言罢,长长一揖。
昌华看向森然的坞堡,眼光似穿过了层层院落群,不知飘向何方,声音也不尽悠长:“刘郎君,可曾见过,一夜之间,繁华落尽尘埃?可曾闻得,长刀砍入脖颈之声?可曾思得,今方为待嫁之身,明却为案上之食?晋室弃北而走,胡骑烽烟之下,何人敢言向背?!”
说着,慢慢转身,指向坞堡外,再道:“经吊桥而过,往东再行十里,有一方桃坞。坞中有一女子,年方十五,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乃大好年华,待嫁之身。忽一日,胡骑风至,捉女子与其弟十人于帐。胡人性野,轮番糟践之其身,而后,胡人饥之,欲烹人而食,看中女子幼弟。女子哭求,胡人贪女子身嫩,便允之,剁女子之手,烹之!再一日,剁其腿,再一日,剁其头,亡。”
说着说着,他全身都在颤抖痉挛,眼泪却死死的衔在眼底,欲出未出。而后,看着刘浓,沉沉一揖:“此等世道,何敢言向背?!”
来福按着剑,抖着浓眉,无言以对。郭璞捋着短须的手,顿在半途,迟迟不下。
刘浓暗暗吸着长气,摒荡着胸中滔天怒意,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徐徐揽起双手,朝着昌华深深一揖,沉声道:“正因如此,刘浓才由南至北。”
“既是如此,刘郎君,且随我来。”
昌华抬头之时,眼底已复平静,领着刘浓等人快步穿过巷道,直低昌氏坞堡大院。即将跨槛而入之时,突然回头,道:“刘郎君,昌华久读圣人之书,圣人有言: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刘郎君并非古之君子,却亦同古之君子!昌华有一请,不知刘郎君可否应允?”
刘浓眉头一挑,道:“何事?昌郎君但讲无妨!”
昌华淡然笑道:“昌华带君入此门,亦必保君出得此门。然则,他日,若昌华拜访刘郎君时,尚望得有一门。”(未完待续。)
众人面面相窥时,昌任奇道:“华儿,可是有何不妥?”
昌华抖了抖宽袖,朝着昌任一揖,淡声道:“阿父,但且视之,如此可是士族之仪?”说着,眼光缓缓扫过堂中众人。
堂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知其意,昌许却看出了究理,指着昌漠等人的衣冠,皱眉道:“着胡人之衫。”又指向堂中乱七八糟的胡凳,冷笑道:“踞胡人之凳,如此,岂是士族之仪!”
一语既出,堂中一静。
唉……
昌华一声暗叹,神州陆沉,为保家族血脉不亡,家族中人已然分作两派,一派习胡,一派思汉,而眼下,尚是先顾及接待那华亭刘浓!当即便吩咐众人换衫,把胡凳撤走,铺上苇席,又命昌华前去回帖。
就在昌氏众人乱哄哄换衫之时,刘浓亦在换装,红筱揽着他的长发,用木梳细细的梳理,织素则在一旁将那顶青冠擦得人影可鉴。
红筱手巧不弱于绿萝,不多时便已将冠束好,又拿出宽袍大袖衫为刘浓换上,稍稍想了一想,问道:“小郎君,可要着木屐?”
“不必了,便如此。”
刘浓站起身,挥了挥衣袖,袍角带起一阵风,身上也是轻飘飘的,不由得愣了一愣,许久不曾穿它,竟有些陌生了,而后微微一笑,慢步向帐外度去。
“小郎君,且稍待。”
红筱眼尖,一眼看见小郎君的内服腰带尚未系好,身子一旋,便已来到刘浓面前,巧巧一伏,已然跪在地上,就地替他捏起玉带边角来。
“不,不必了……”
刘浓声音有些沙,以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见红筱身子翘凸得厉害,突然之间,便想起了昔日绿萝也曾这样替他系过腰带,一想起绿萝,胸口便是一热,赶紧摒除念头。殊不知,转念之时,又想起了那日红筱与织素沐浴时的对话,霎时间,面上微红微红。
“咦……”红筱一声轻咦。
“嗯!!”
刘浓重重一声咳嗽,挥袖出帐,大步若流星。
红筱看着刘浓的背影,脸上慢慢的红了。织素走过来,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奇道:“红筱阿姐,小郎君走路的样子,好古怪……”
刘浓在帐外转角处站了片刻,待身子平复后,晒然一笑。
这时,来福与郭璞带着一队人行来,待至近前,沉声道:“小郎君,昌氏来人了。”
刘浓道:“人在何处?”
来福道:“在营外等候。”说着,浓眉一皱,犹豫道:“小郎君,咱们何不多带些部曲入内?”
刘浓挥着大袖,边走边道:“此乃拜访,怎可携带过多刀兵?况且,一旦进入坞堡,即便带上百人,亦未必能出!”
来福浓眉紧皱,几翻欲言又止,终是劝道:“小郎君,何苦以身犯险?”
郭璞捋着胡须,脏兮兮的衣袖随风乱飘,摇头晃脑的道:“非也,此行理当无险。自永嘉之乱后,北地士族未行南渡者,十之八九皆亡。而昌氏既能得存于此,便定非拙愚莽撞之族。但且宽心,稍后饱饮好酒便是。”
来福按着重剑的手一顿,眯着眼看了看郭璞,暗道:“若非汝唆使小郎君,小郎君岂会犯险?”
郭璞却故作未见,只顾捋着短须,阔步而行。
刘浓见来福犹自忧心冲冲,便笑道:“来福,既入北豫州,有些险,便不得不犯!若此时不入险,恐来日必将大险!”
郭璞道:“然也,四战之地,人心不古。由汝阴至上蔡坞堡成林,孰知几人向晋?几人通胡?为家族计,侨妆流匪袭击我等,待石勒兵锋至时便等有功,何乐而不为?在寿春时,郭璞已然探得,昌家坞实力较弱,且紧临淮南,若不趁祖豫州即将北上之际,行此策逼其就犯,使后续坞堡有例可循之下,再欲袭击我等之时,便会有所顾忌。莫非,真要横冲直撞入上蔡乎?若是如此,即便可纵穿汝阴而至,恐部曲也所剩无几。”
说话之间,已然来到营门口。
刘浓平目一视,只见门口有一人负手而立,十六七岁上下,面目俊秀,眼睛极清,仿佛照影可见。
待见了刘浓,那人神情一怔,少倾,眼神徐徐回复,揖道:“慎县昌华,见过刘郎君。”
刘浓淡然一笑,回礼道:“华亭刘浓,见过昌郎君,打扰了。”
昌华眉梢一扬,嘴角一裂,再次揖道:“刘郎君远道而来,昌氏理当尽地主之谊,何言打扰。刘郎君,请。”言罢,将手一摆,引刘浓入吊桥。
长三丈,宽丈余的吊桥架在护坞河两岸,昌华徐引于右,刘浓缓行于左,来福与郭璞位于两人身后,再后便是二十名白袍。
“咚!”
当行至吊桥中腹时,一声钟声从头顶浑荡而起。刘浓慢慢抬着一看,只见坞墙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人人手持长弓,虽未拉弓上弦,但也颇具几分森然。
昌华揖手道:“刘郎君勿惊,此乃坞中列行操演,故而鸣钟,失礼了!”
刘浓剑眉一扬,淡淡笑道:“北地之钟,果然雄浑!令刘浓闻之而慨然,只是刘浓方才细辩,竟稍显破音,恐钟已损也。如此一来,雄则雄矣,恐不可及远,不尽其美!何不补之?”
昌华眉头微皱,暗吸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挥着袖走过吊桥,笑道:“刘郎君所言甚是,然则,若钟真损,理当融炉化水,复铸一幢!何需补之?”
“非也,非也!”刘浓摇头道:“若将钟入炉复融,便再非方才之钟。而方才之钟,钟声极雄,即便再行铸之,岂能得乎?”
昌华脚步一顿,侧首看向刘浓,但见美郎君剑眉星目,头戴青冠,身披月袍,挥袖之时不尽潇洒,穿行箭林而不惊,犹自侃侃谈笑而言它;一时竟再次怔了一怔,随后笑道:“刘郎君,果真名士风范也。请!”将手一摆,引刘浓走坞中巷道。而宽仅两丈的巷道两侧,列着一排带刀部曲。
刘浓犹若未见,挥着宽袖大步而前,边走边道:“名士,刘浓愧不敢当也。而今拜访昌氏,来得匆匆,也未备礼,尚望昌郎君莫怪!”言罢,深深一揖。
果真不惊乎?
昌华凝视着眼前之人,心中突然涌生一个念头,当即便脱口道:“刘郎君欲拿我昌氏作盾,若是我昌氏置之不闻,不知君当以何如?”
刘浓抹了下左手,迎目昌华,淡然道:“若昌氏见而不见,刘浓理当使昌氏得见。”
昌华冷声道:“莫非,若我昌氏一日不回帖,君便一日不拔营乎?”
刘浓揖道:“正是!”
昌华打斜退后一步,高仰着头,负手道:“以势压人,并非君子之风也!”
刘浓顿了一顿,半眯着眼扫了扫两侧面色冷寒的昌氏部曲,淡然道:“刘浓持帖拜访,并非造访,此乃士族修好之礼,想必昌郎君应知。然,若昌氏当真置若不闻,刘浓无奈之下,只得化身为仕,作兵家语。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其胜。’刘浓并不讳言,扎营于此,当为借势之奇,投帖拜访,当为行事以正。而今之北豫州,你我皆知,人心向背难料,刘浓身为仕者,理当置礼而规劝。”
良久,昌华深深的看着刘浓,叹道:“君与祖豫州,两类人也!”
刘浓心中一悸,闭了下眼,叹道:“身处乱世,刘浓,不得不为也!”言罢,长长一揖。
昌华看向森然的坞堡,眼光似穿过了层层院落群,不知飘向何方,声音也不尽悠长:“刘郎君,可曾见过,一夜之间,繁华落尽尘埃?可曾闻得,长刀砍入脖颈之声?可曾思得,今方为待嫁之身,明却为案上之食?晋室弃北而走,胡骑烽烟之下,何人敢言向背?!”
说着,慢慢转身,指向坞堡外,再道:“经吊桥而过,往东再行十里,有一方桃坞。坞中有一女子,年方十五,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乃大好年华,待嫁之身。忽一日,胡骑风至,捉女子与其弟十人于帐。胡人性野,轮番糟践之其身,而后,胡人饥之,欲烹人而食,看中女子幼弟。女子哭求,胡人贪女子身嫩,便允之,剁女子之手,烹之!再一日,剁其腿,再一日,剁其头,亡。”
说着说着,他全身都在颤抖痉挛,眼泪却死死的衔在眼底,欲出未出。而后,看着刘浓,沉沉一揖:“此等世道,何敢言向背?!”
来福按着剑,抖着浓眉,无言以对。郭璞捋着短须的手,顿在半途,迟迟不下。
刘浓暗暗吸着长气,摒荡着胸中滔天怒意,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徐徐揽起双手,朝着昌华深深一揖,沉声道:“正因如此,刘浓才由南至北。”
“既是如此,刘郎君,且随我来。”
昌华抬头之时,眼底已复平静,领着刘浓等人快步穿过巷道,直低昌氏坞堡大院。即将跨槛而入之时,突然回头,道:“刘郎君,昌华久读圣人之书,圣人有言: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刘郎君并非古之君子,却亦同古之君子!昌华有一请,不知刘郎君可否应允?”
刘浓眉头一挑,道:“何事?昌郎君但讲无妨!”
昌华淡然笑道:“昌华带君入此门,亦必保君出得此门。然则,他日,若昌华拜访刘郎君时,尚望得有一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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