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295 第两百九十三章 危塔歌声
- 296 第两百九十四章 柔然公主
- 297 第两百九十五章 策马荣归
- 298 第两百九十六章 平虏中郎
- 299 第两百九十七章 闺房之乐
- 300 第两百九十八章 情为何物
- 301 第两百九十九章 齐人难享
- 302 第三百章 门阀风流
- 303 第三百零一章 倾国倾城
- 304 第两百零二章 闲而未闲
- 305 第三百零三章 客似云来
- 306 第三百零四章 红楼抱美
- 307 第三百零五章 清风缭情
- 308 第三百零六章 巧心碎湖
- 309 第三百零七章 泼墨满墙
- 310 第三百零八章 落盘天下
- 311 第三百零八章 盘落天下
- 312 第三百一十章 此身入世
- 313 第三百一十一章 踏雪寻梅
- 314 第三百一十二章 情生何起
- 315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终风北回
- 316 第三百一十四章 血锁长安
- 317 第三百一十五章 雄杰祖逖
- 318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上蔡四景
- 319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弄月色媚
- 320 第三百一十八章 埙萧合鸣
- 321 第三百一十九章 铁甲光寒
- 322 第三百二十章 算无遗策
- 323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战前夕
- 324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人间干戈
- 325 第三百二十三章 白袍无敌
- 326 第三百二十四章 洛阳之殇
- 327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兵临城下
- 328 第三百二十六章 帐下上将
- 329 第三百二十六章 背城一战
- 330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诸方合围
- 331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诺成城
- 332 第三百三十章 白袍白袍
- 333 第三百三十一章 螟蛉义女
- 334 第三百三十二章 沐兰双喜
- 335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怎堪消受
- 336 第三百三十四章 难为人师
- 337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为君献舟
- 338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仁仕之别
- 339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冠军将军
- 340 第三百三十八章 风雨江山
- 341 第三百三十九章 美侯戏美
- 342 第三百四十章 楚歌待归
- 343 第三百四十一章 豕犬相逐
- 344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将之将亡
- 345 第三百四十三章 甘为汝师
- 346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千里婵娟
- 347 第三百四十五章 落子无形
- 348 第三百四十六章 命途多舛
- 349 第三百四十七章 长亭念别
- 350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七月流火
- 351 第三百四十九章 颖川旧族
- 352 第三百五十章 观已观人
- 353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异日齐风
- 354 第三百五十二章 寒蝉秋鸣
- 355 第三百五十三章 烟雨蒙兮
- 356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两小无猜
- 357 第三百五十五章 悲鸣失魂
- 358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何人梦呓
- 359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地不仁
- 360 第三百五十八章 从容入墓
- 361 第三百五十九章 问君可喜
- 362 第三百六十章 烟消云散
- 363 第三百六十一章 黑白二仙
- 364 第三百六十二章 堂堂皇皇
- 365 第三百六十三章 白首不离
- 366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笼江雪
- 367 第三百六十五章 捭视六合
- 368 第三百六十六章 阳和起蛰
- 369 第三百六十七章 首战告捷
- 370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万马渡江
- 371 第三百六十九章 乱战四起
- 372 第三百七十章 溃敌卷野
- 373 第三百七十一章 止战之殇
- 374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有我无敌
- 375 第三百七十三章 乐极生悲
- 376 第三百七十四章 同类相从
- 377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阙魂尽
- 378 第三百七十六章 如玉谢安
- 379 第三百七十七章 初识道韫
- 380 第三百七十八章 羽丰回哺
- 381 第三百七十九章 镇西北归
- 382 第三百八十章 斯人何悲
- 383 第三百八十一章 若归莫悲
- 384 第三百八十二章 昂须我友
- 385 第三百八十三章 汉有游女
- 386 第三百八十四章 心灯锁魂
- 387 第三百八十五章 愚不可及
- 388 第三百八十六章 林中忽逢
- 389 第三百八十七章 锋芒毕露
- 390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以君作案
- 391 第三百八十九章 永不为友
- 392 第三百九十章 心口难开
- 393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何人情深
- 394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野寺观画
- 395 第三百九十四章 子夜四时
- 396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月树灯笼
- 397 第三百九十五章 乌衣绯裳
- 398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三公之后
- 399 第三百九十七章 扶风唱响
- 400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图穷匕现
- 401 第三百九十九章 玉人捞月
- 402 第四百章 辗转徘徊
- 403 第四百零一章 月下别君
- 404 第四百零二章 雄将谢艾
- 405 第四百零三章 非吾族类
- 406 第四百零四章 冒死力谏
- 407 第四百零五章 一劳永逸
- 408 第四百零六章 掘墓回风
- 409 第四百零七章 请君入瓮
- 410 第四百零八章 无尽杀戮
- 411 第四百零九章 灌娘心思
- 412 第四百一十章 朱砂破蒙
- 413 第四百一十一章 寸道血辟
- 414 第四百一十二章 羯人白胡
- 415 第四百一十三章 永坠黑暗
- 416 第四百一十四章 善恶本源
- 417 第四百一十五章 屠戮轮回
- 418 第四百一十六章 唯君一人
- 419 第四百一十七章 请君试之
- 420 第四百一十八章 吾有一求
- 421 第四百一十九章 情怯如斯
- 422 第四百二十章 顺势逆取
- 423 第四百二十一章 名将对弈
- 424 第四百二十二章 闻战而喜
- 425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杀汝种树
- 426 第四百二十四章 桓温请战
- 427 第四百二十五章 相知相惜
- 428 第四百二十六章 诸路汇聚
- 429 第四百二十七章 鏖战血岭
- 430 第四百二十八章 纵横无敌
- 431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一笼
- 432 第四百三十章 暖风融雪
- 433 第四百三十一章 娇羞如莲
- 434 第四百三十二章 伊人玉透
- 435 第四百三十三章 曲尽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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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客似云来
第三百零三章 客似云来
“刘中郎!”
来者立身于牛车辕上,待见刘浓前来,抖了抖宽袖,长长一揖,随后慢慢抬头,面如刀削,略浮沧桑,浓眉大眼,不尽神采。
祖盛,祖茂荫。
刘浓负手于背后,歪着脑袋,掂胸打量,兴许因其身处南荒之故,祖盛面容已非昔日圆润,尽作黝黑如铁。
二人对视,继而,同时缓缓裂嘴。
“茂荫!”
“瞻箦!”
祖盛从辕上窜下来,一把揽住刘浓手臂,俩人用力的抖动着双手,欢呼雀跃,神情状若孩童。往昔旧情,缕缕如画,呈现于眼,今日重逢,笑容满颜,把臂畅欢。
“哈,哈哈……”
朗朗笑声由怀中起,漫漫叙尽青天与桃林。为何情也,此当为情,莫论沧海桑田,不论世事变迁,更无需言位尊与身卑,心牵于彼此,寄怀于往复,而此,便为名士风度。
良久,良久,祖盛笑道:“瞻箦,祖盛居于广州时,奉命逐蛮匪于野,忽逢一丘,竟与虎丘类似,其上有泉作九转,恰若往昔之流觞。故而,祖盛投卵于其中,浮泅往追,几经反复,仅得一枚。而今,愿意此卵赠予瞻箦,望君莫嫌!”言罢,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摸出一枚山雀蛋。
刘浓慎重的接过雀蛋,眯眼一辩,乃是白鹄之卵,细心的放入袖囊中,笑道:“茂荫,君便若此鸟南飞,为刘浓振翅东回。刘浓无以回赠,唯余潭中鲈鱼若干,任君尝尽!”
“妙哉!”
祖盛大喜,思及鲈鱼味美,舔了舔嘴唇,忽地浓眉一抖,想起一事,神情一凛,沉声道:“瞻箦昔日来信,我已奉呈于柴桑侯。”
刘浓剑眉一簇,问道:“可有言语?”
祖盛大眼一缩,摇了摇头,皱眉道:“柴桑侯未作他言,却命高绥边与祖盛陈军于始兴,共计八千士卒。”缓缓侧身,深深的看着刘浓:“瞻箦,陶公虽都督两州,然,帐下兵卒不过两万。一帐两分,便为天下苍生计也。”
“然也,陶公之德,当为吾辈共习。”
刘浓深以为然,祖盛现为陶侃帐下骑都尉,掌控着三千骑军,他曾致信祖盛,信中言辞极晦,仅言祖逖身体日不如前,陶侃乃何等人物,岂会不知言外之意,虽未明言,但既已陈军于始兴,便是默然回应。
当下,两人边走边聊,再未言及事务,纵谈诗书与兵法,经年不见,祖盛依旧不擅咏赋,却极好兵法,与刘浓一番佐证,各有所得。兴高彩烈时,祖盛竟然把胸口一扯,向刘浓展示他的功绩。刘浓放眼看去,只见伤痕如爬蜈,累累数道,一时感概。
待穿行喜廊时,祖盛看着绯色成阵,突然浓眉一挤,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而后,搓着手掌,神神秘秘的问道:“瞻箦,昔年虎丘所得两卵,其一,是否,便乃陆氏贵女所投?”
“嗯……”
刘浓神情一怔,扬了扬眉,笑道:“然也。”
祖盛追问:“可是,染朱藤之卵?”
“然也!”
“哦……”
祖盛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背手于后,挺胸掂腹,好整以暇的打量刘浓,随后,疾疾问道:“那另一枚,乃是何女所投?”
“顾……”
猝不及防之下,刘浓险些脱口而出,即便收口得快,也为时已晚。便见祖盛绕着刘浓打转,渍渍叹道:“了得,了得!瞻箦,自虎丘初见,祖盛便知,君乃人中之英尔!果不其然也,君不仅擅音、擅辩、擅咏,尚且擅捕美人也,既得陆氏,再得妙音,复得……”不停的挑动着浓眉,神情颇贱。
“茂荫!”
刘浓裂了裂嘴,徐徐一揖。
“小郎君,有客至!”
罗环来得及时,刘浓当即命人将祖盛领入庄中,引荐于朱焘,并滋以清蒸鲈鱼,好生款待。而后,一挥衣袖,从容离去。客随云来,孑立于林丛深处,面若冠玉,神秀通竣,正是桥然。
刘浓乍见桥然,神情颇是不自然。
桥然翘了翘眉,默然一叹,大步走向刘浓,问道:“游思,可好?”
刘浓道:“尚好。”
桥然看着满眼大红,淡声道:“小妹居瞻箦身侧,桥然自无不允,然则,瞻箦几时迎娶小妹?又当以何礼待之?桥氏虽不若陆氏,但请瞻箦切莫辜负小妹……”顿了一顿,见刘浓神情尴尬,心中不忍,但转念间又想起了柔弱飘零的小妹,顿时一狠,冷然道:“桥氏虽已没落,风骨犹存,小妹自小柔弱,冰清一片,虽托名于踏游,然,实已将身寄予。身为兄长,尚请瞻箦体谅桥然之心也!”
“玉鞠!”
刘浓沉沉一揖,朗声道:“玉鞠但且宽心,刘浓此生,绝不负于游思,尚请玉鞠静待年许,届时,刘浓必扫榻盈野,华迎于室。”
“多谢!”
桥然神情豁然一松,还了一礼。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后,面面相窥,默然对笑。
……
竖日。
前往华亭刘氏的官道上,车水马龙,各方好友联袂而至。
谢氏由会稽而来,谢奕骑着高头大马,小谢安挑着边帘,转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不停的问着,尚有多久。待入了华亭,见了刘浓,欢快的跳下车,挥扬着手奔来,将至面前,却又顿步,正了正头顶小青冠,拂了拂小月袍,揽手眉上,淡淡一揖:“谢安,见过刘中郎!”
小谢安长高了一些,可依旧粉嘟玉嫩。
刘浓蹲下身来,忍住笑意,理了理他的冠带,笑道:“安石,你我相交,何故生疏也?”
小谢安眉毛一扬,负手于背后,淡然道:“美鹤自入江北,功绩频传,常闻人言,鹤入豫州即为虎。虎已非鹤,谢安岂可复言旧语。”
“非也。”
刘浓捉着他的手,笑道:“安石且观之,刘浓乃鹤,亦或虎?”
小谢安歪着脑袋,眯着眼睛把刘浓看了又看,情不自禁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摸了摸刘浓左脸浅痕,轻声道:“美鹤,痛乎?”不待刘浓接话,又道:“振翅之鹤,便为啸林之虎。且待谢安长成,势必抛冠复北,即鹤为虎也。”
“壮哉!”刘浓赞道,抖了抖眉。
端手于一旁的巧思,委实忍不住了,插嘴道:“壮哉,威武也!吐泡泡之虎,巧思平生未见也。”
“休得胡言,谢安,谢安从未吐泡泡……”
小谢安面上唰的一下红透了,近年来,他时常踏游来华亭,与巧思等人熟悉之极。而华亭刘氏早已传遍,谢氏小郎君最擅吐泡泡。
这时,小静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冷声道:“所为何来?莫非昔日之败,尚不足耻乎?”
“汝,汝休得猖狂,谢安已习剑术……”
小谢安一见小静娈,便若炸了毛的小公鸡,一蹦尺高,继而,恁不地瞅见阿兄与美鹤神情有异,赶紧稳住神态,捋了捋光洁溜溜的下巴,淡然道:“美鹤,谢安舟车劳顿也,需得养精蓄神,方可一展剑术。困乎,困也。”说着,背着手,径自走向庄中,经过小静娈身旁时,挑了挑眉,神情不屑。
“哈,哈哈……”
刘浓与谢奕放声大笑。
“瞻箦,无奕,何事如此开怀?”
俩人笑声尚未落脚,袁耽与褚裒复来,褚裒自吴王府而归,与谢真石已然完婚,刘浓错失交臂。经载磨砺,褚季野儒雅不改,简贵依旧。
稍后,萧然与王羲之并肩前来。
至此,青俊一辈好友皆已齐聚,刘浓当即将祖盛、桥然与众人引荐。祖、桥二人虽家世较弱,然爱屋及乌之下,相处融洽。而谢奕与袁耽听闻朱焘已至,俩人自幼便极其钦佩朱焘,故而,与朱焘推酒置盏,畅醉终霄。
……
大婚前日,尊长熙熙攘攘而来。
由建康而来者,车骑将军、尚书令纪瞻,武城侯、尚书左仆射周顗,吏部尚书阮孚,五兵尚书蔡谟,尚有殷道畿;由会稽而来者,谢裒,谢鳎,虞喜等;吴郡世家更众……
纪瞻等人前来,实乃始料未及之事,令刘浓感概莫名,在建康时,纪瞻未曾告知刘浓将来参加婚礼。而如今,老将军一来便言,愿为主婚人。
华亭刘氏热闹非凡,陆氏亦半分不让。相隔二十里的陆氏庄园中,陆舒窈跪坐于半人高的铜镜前,往昔金纱已却,尽披一身红装,衬得美丽的小仙子脸蛋更小,眉目更俏。
抹勺揽着小娘子乌黑秀丽的长发,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嘴里不住念叨:“一梳,梳至尾,白发齐眉……”
小仙子端手于腰间,两把小唰子轻轻的唰着,唰红了脸,唰红了眉,默默的念着:“爰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妹!”
这时,晓月窗外传来一声唤。
陆纳从窗口探进个脑袋,挥了挥手中酒壶,笑道:“金丝莺儿,七哥已还……”
“噗嗤……”
镜内,镜外,娇笑扬。(未完待续。)
来者立身于牛车辕上,待见刘浓前来,抖了抖宽袖,长长一揖,随后慢慢抬头,面如刀削,略浮沧桑,浓眉大眼,不尽神采。
祖盛,祖茂荫。
刘浓负手于背后,歪着脑袋,掂胸打量,兴许因其身处南荒之故,祖盛面容已非昔日圆润,尽作黝黑如铁。
二人对视,继而,同时缓缓裂嘴。
“茂荫!”
“瞻箦!”
祖盛从辕上窜下来,一把揽住刘浓手臂,俩人用力的抖动着双手,欢呼雀跃,神情状若孩童。往昔旧情,缕缕如画,呈现于眼,今日重逢,笑容满颜,把臂畅欢。
“哈,哈哈……”
朗朗笑声由怀中起,漫漫叙尽青天与桃林。为何情也,此当为情,莫论沧海桑田,不论世事变迁,更无需言位尊与身卑,心牵于彼此,寄怀于往复,而此,便为名士风度。
良久,良久,祖盛笑道:“瞻箦,祖盛居于广州时,奉命逐蛮匪于野,忽逢一丘,竟与虎丘类似,其上有泉作九转,恰若往昔之流觞。故而,祖盛投卵于其中,浮泅往追,几经反复,仅得一枚。而今,愿意此卵赠予瞻箦,望君莫嫌!”言罢,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摸出一枚山雀蛋。
刘浓慎重的接过雀蛋,眯眼一辩,乃是白鹄之卵,细心的放入袖囊中,笑道:“茂荫,君便若此鸟南飞,为刘浓振翅东回。刘浓无以回赠,唯余潭中鲈鱼若干,任君尝尽!”
“妙哉!”
祖盛大喜,思及鲈鱼味美,舔了舔嘴唇,忽地浓眉一抖,想起一事,神情一凛,沉声道:“瞻箦昔日来信,我已奉呈于柴桑侯。”
刘浓剑眉一簇,问道:“可有言语?”
祖盛大眼一缩,摇了摇头,皱眉道:“柴桑侯未作他言,却命高绥边与祖盛陈军于始兴,共计八千士卒。”缓缓侧身,深深的看着刘浓:“瞻箦,陶公虽都督两州,然,帐下兵卒不过两万。一帐两分,便为天下苍生计也。”
“然也,陶公之德,当为吾辈共习。”
刘浓深以为然,祖盛现为陶侃帐下骑都尉,掌控着三千骑军,他曾致信祖盛,信中言辞极晦,仅言祖逖身体日不如前,陶侃乃何等人物,岂会不知言外之意,虽未明言,但既已陈军于始兴,便是默然回应。
当下,两人边走边聊,再未言及事务,纵谈诗书与兵法,经年不见,祖盛依旧不擅咏赋,却极好兵法,与刘浓一番佐证,各有所得。兴高彩烈时,祖盛竟然把胸口一扯,向刘浓展示他的功绩。刘浓放眼看去,只见伤痕如爬蜈,累累数道,一时感概。
待穿行喜廊时,祖盛看着绯色成阵,突然浓眉一挤,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而后,搓着手掌,神神秘秘的问道:“瞻箦,昔年虎丘所得两卵,其一,是否,便乃陆氏贵女所投?”
“嗯……”
刘浓神情一怔,扬了扬眉,笑道:“然也。”
祖盛追问:“可是,染朱藤之卵?”
“然也!”
“哦……”
祖盛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背手于后,挺胸掂腹,好整以暇的打量刘浓,随后,疾疾问道:“那另一枚,乃是何女所投?”
“顾……”
猝不及防之下,刘浓险些脱口而出,即便收口得快,也为时已晚。便见祖盛绕着刘浓打转,渍渍叹道:“了得,了得!瞻箦,自虎丘初见,祖盛便知,君乃人中之英尔!果不其然也,君不仅擅音、擅辩、擅咏,尚且擅捕美人也,既得陆氏,再得妙音,复得……”不停的挑动着浓眉,神情颇贱。
“茂荫!”
刘浓裂了裂嘴,徐徐一揖。
“小郎君,有客至!”
罗环来得及时,刘浓当即命人将祖盛领入庄中,引荐于朱焘,并滋以清蒸鲈鱼,好生款待。而后,一挥衣袖,从容离去。客随云来,孑立于林丛深处,面若冠玉,神秀通竣,正是桥然。
刘浓乍见桥然,神情颇是不自然。
桥然翘了翘眉,默然一叹,大步走向刘浓,问道:“游思,可好?”
刘浓道:“尚好。”
桥然看着满眼大红,淡声道:“小妹居瞻箦身侧,桥然自无不允,然则,瞻箦几时迎娶小妹?又当以何礼待之?桥氏虽不若陆氏,但请瞻箦切莫辜负小妹……”顿了一顿,见刘浓神情尴尬,心中不忍,但转念间又想起了柔弱飘零的小妹,顿时一狠,冷然道:“桥氏虽已没落,风骨犹存,小妹自小柔弱,冰清一片,虽托名于踏游,然,实已将身寄予。身为兄长,尚请瞻箦体谅桥然之心也!”
“玉鞠!”
刘浓沉沉一揖,朗声道:“玉鞠但且宽心,刘浓此生,绝不负于游思,尚请玉鞠静待年许,届时,刘浓必扫榻盈野,华迎于室。”
“多谢!”
桥然神情豁然一松,还了一礼。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随后,面面相窥,默然对笑。
……
竖日。
前往华亭刘氏的官道上,车水马龙,各方好友联袂而至。
谢氏由会稽而来,谢奕骑着高头大马,小谢安挑着边帘,转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不停的问着,尚有多久。待入了华亭,见了刘浓,欢快的跳下车,挥扬着手奔来,将至面前,却又顿步,正了正头顶小青冠,拂了拂小月袍,揽手眉上,淡淡一揖:“谢安,见过刘中郎!”
小谢安长高了一些,可依旧粉嘟玉嫩。
刘浓蹲下身来,忍住笑意,理了理他的冠带,笑道:“安石,你我相交,何故生疏也?”
小谢安眉毛一扬,负手于背后,淡然道:“美鹤自入江北,功绩频传,常闻人言,鹤入豫州即为虎。虎已非鹤,谢安岂可复言旧语。”
“非也。”
刘浓捉着他的手,笑道:“安石且观之,刘浓乃鹤,亦或虎?”
小谢安歪着脑袋,眯着眼睛把刘浓看了又看,情不自禁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摸了摸刘浓左脸浅痕,轻声道:“美鹤,痛乎?”不待刘浓接话,又道:“振翅之鹤,便为啸林之虎。且待谢安长成,势必抛冠复北,即鹤为虎也。”
“壮哉!”刘浓赞道,抖了抖眉。
端手于一旁的巧思,委实忍不住了,插嘴道:“壮哉,威武也!吐泡泡之虎,巧思平生未见也。”
“休得胡言,谢安,谢安从未吐泡泡……”
小谢安面上唰的一下红透了,近年来,他时常踏游来华亭,与巧思等人熟悉之极。而华亭刘氏早已传遍,谢氏小郎君最擅吐泡泡。
这时,小静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冷声道:“所为何来?莫非昔日之败,尚不足耻乎?”
“汝,汝休得猖狂,谢安已习剑术……”
小谢安一见小静娈,便若炸了毛的小公鸡,一蹦尺高,继而,恁不地瞅见阿兄与美鹤神情有异,赶紧稳住神态,捋了捋光洁溜溜的下巴,淡然道:“美鹤,谢安舟车劳顿也,需得养精蓄神,方可一展剑术。困乎,困也。”说着,背着手,径自走向庄中,经过小静娈身旁时,挑了挑眉,神情不屑。
“哈,哈哈……”
刘浓与谢奕放声大笑。
“瞻箦,无奕,何事如此开怀?”
俩人笑声尚未落脚,袁耽与褚裒复来,褚裒自吴王府而归,与谢真石已然完婚,刘浓错失交臂。经载磨砺,褚季野儒雅不改,简贵依旧。
稍后,萧然与王羲之并肩前来。
至此,青俊一辈好友皆已齐聚,刘浓当即将祖盛、桥然与众人引荐。祖、桥二人虽家世较弱,然爱屋及乌之下,相处融洽。而谢奕与袁耽听闻朱焘已至,俩人自幼便极其钦佩朱焘,故而,与朱焘推酒置盏,畅醉终霄。
……
大婚前日,尊长熙熙攘攘而来。
由建康而来者,车骑将军、尚书令纪瞻,武城侯、尚书左仆射周顗,吏部尚书阮孚,五兵尚书蔡谟,尚有殷道畿;由会稽而来者,谢裒,谢鳎,虞喜等;吴郡世家更众……
纪瞻等人前来,实乃始料未及之事,令刘浓感概莫名,在建康时,纪瞻未曾告知刘浓将来参加婚礼。而如今,老将军一来便言,愿为主婚人。
华亭刘氏热闹非凡,陆氏亦半分不让。相隔二十里的陆氏庄园中,陆舒窈跪坐于半人高的铜镜前,往昔金纱已却,尽披一身红装,衬得美丽的小仙子脸蛋更小,眉目更俏。
抹勺揽着小娘子乌黑秀丽的长发,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嘴里不住念叨:“一梳,梳至尾,白发齐眉……”
小仙子端手于腰间,两把小唰子轻轻的唰着,唰红了脸,唰红了眉,默默的念着:“爰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小妹!”
这时,晓月窗外传来一声唤。
陆纳从窗口探进个脑袋,挥了挥手中酒壶,笑道:“金丝莺儿,七哥已还……”
“噗嗤……”
镜内,镜外,娇笑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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