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262 第两百六十二章 怀壁之欲
- 263 第两百六十三章 情蔻芳开
- 264 第两百六十四章 各有所取
- 265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三合之敌
- 266 第两百六十四章 阴谋鬼胎
- 267 第两百六十五章 风卷平岗
- 268 第两百六十六章 击之半道
- 269 第两百六十七章 横枪立马
- 270 第两百六十八章 星夜驰援
- 271 第两百六十九章 止杀于安
- 272 第两百七十章 何为士也
- 273 第两百七十一章 智风贞惠
- 274 第两百七十二章 奔赴雍丘
- 275 第两百七十三章 蓦然回首
- 276 第两百七十四章 往事难追
- 277 第两百七十五章 郗公情厚
- 278 第两百七十六章 澜月寐思
- 279 第两百七十七章 雄狮虎踞
- 280 第两百七十八章 南来北往
- 281 第两百七十九章 狭路相逢
- 282 第两百八十章 败亡于欲
- 283 第两百八十一章 道之云远
- 284 第两百八十二章 情至深处
- 285 第两百八十三章 九月授衣
- 286 第两百八十四章 华丽之战
- 287 第两百八十五章 密信北来
- 288 第两百八十六章 挥军颖川
- 289 第两百八十七章 道旁之李
- 290 第两百八十七章 其罪当诛
- 291 第两百八十八章 逝者于生
- 292 第两百八十九章 秋兰降子
- 293 第两百九十一章 夺关冲阵
- 294 第两百九十二章 令高于天
- 295 第两百九十三章 危塔歌声
- 296 第两百九十四章 柔然公主
- 297 第两百九十五章 策马荣归
- 298 第两百九十六章 平虏中郎
- 299 第两百九十七章 闺房之乐
- 300 第两百九十八章 情为何物
- 301 第两百九十九章 齐人难享
- 302 第三百章 门阀风流
- 303 第三百零一章 倾国倾城
- 304 第两百零二章 闲而未闲
- 305 第三百零三章 客似云来
- 306 第三百零四章 红楼抱美
- 307 第三百零五章 清风缭情
- 308 第三百零六章 巧心碎湖
- 309 第三百零七章 泼墨满墙
- 310 第三百零八章 落盘天下
- 311 第三百零八章 盘落天下
- 312 第三百一十章 此身入世
- 313 第三百一十一章 踏雪寻梅
- 314 第三百一十二章 情生何起
- 315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终风北回
- 316 第三百一十四章 血锁长安
- 317 第三百一十五章 雄杰祖逖
- 318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上蔡四景
- 319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弄月色媚
- 320 第三百一十八章 埙萧合鸣
- 321 第三百一十九章 铁甲光寒
- 322 第三百二十章 算无遗策
- 323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战前夕
- 324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人间干戈
- 325 第三百二十三章 白袍无敌
- 326 第三百二十四章 洛阳之殇
- 327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兵临城下
- 328 第三百二十六章 帐下上将
- 329 第三百二十六章 背城一战
- 330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诸方合围
- 331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诺成城
- 332 第三百三十章 白袍白袍
- 333 第三百三十一章 螟蛉义女
- 334 第三百三十二章 沐兰双喜
- 335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怎堪消受
- 336 第三百三十四章 难为人师
- 337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为君献舟
- 338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仁仕之别
- 339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冠军将军
- 340 第三百三十八章 风雨江山
- 341 第三百三十九章 美侯戏美
- 342 第三百四十章 楚歌待归
- 343 第三百四十一章 豕犬相逐
- 344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将之将亡
- 345 第三百四十三章 甘为汝师
- 346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千里婵娟
- 347 第三百四十五章 落子无形
- 348 第三百四十六章 命途多舛
- 349 第三百四十七章 长亭念别
- 350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七月流火
- 351 第三百四十九章 颖川旧族
- 352 第三百五十章 观已观人
- 353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异日齐风
- 354 第三百五十二章 寒蝉秋鸣
- 355 第三百五十三章 烟雨蒙兮
- 356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两小无猜
- 357 第三百五十五章 悲鸣失魂
- 358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何人梦呓
- 359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地不仁
- 360 第三百五十八章 从容入墓
- 361 第三百五十九章 问君可喜
- 362 第三百六十章 烟消云散
- 363 第三百六十一章 黑白二仙
- 364 第三百六十二章 堂堂皇皇
- 365 第三百六十三章 白首不离
- 366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笼江雪
- 367 第三百六十五章 捭视六合
- 368 第三百六十六章 阳和起蛰
- 369 第三百六十七章 首战告捷
- 370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万马渡江
- 371 第三百六十九章 乱战四起
- 372 第三百七十章 溃敌卷野
- 373 第三百七十一章 止战之殇
- 374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有我无敌
- 375 第三百七十三章 乐极生悲
- 376 第三百七十四章 同类相从
- 377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阙魂尽
- 378 第三百七十六章 如玉谢安
- 379 第三百七十七章 初识道韫
- 380 第三百七十八章 羽丰回哺
- 381 第三百七十九章 镇西北归
- 382 第三百八十章 斯人何悲
- 383 第三百八十一章 若归莫悲
- 384 第三百八十二章 昂须我友
- 385 第三百八十三章 汉有游女
- 386 第三百八十四章 心灯锁魂
- 387 第三百八十五章 愚不可及
- 388 第三百八十六章 林中忽逢
- 389 第三百八十七章 锋芒毕露
- 390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以君作案
- 391 第三百八十九章 永不为友
- 392 第三百九十章 心口难开
- 393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何人情深
- 394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野寺观画
- 395 第三百九十四章 子夜四时
- 396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月树灯笼
- 397 第三百九十五章 乌衣绯裳
- 398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三公之后
- 399 第三百九十七章 扶风唱响
- 400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图穷匕现
- 401 第三百九十九章 玉人捞月
- 402 第四百章 辗转徘徊
- 403 第四百零一章 月下别君
- 404 第四百零二章 雄将谢艾
- 405 第四百零三章 非吾族类
- 406 第四百零四章 冒死力谏
- 407 第四百零五章 一劳永逸
- 408 第四百零六章 掘墓回风
- 409 第四百零七章 请君入瓮
- 410 第四百零八章 无尽杀戮
- 411 第四百零九章 灌娘心思
- 412 第四百一十章 朱砂破蒙
- 413 第四百一十一章 寸道血辟
- 414 第四百一十二章 羯人白胡
- 415 第四百一十三章 永坠黑暗
- 416 第四百一十四章 善恶本源
- 417 第四百一十五章 屠戮轮回
- 418 第四百一十六章 唯君一人
- 419 第四百一十七章 请君试之
- 420 第四百一十八章 吾有一求
- 421 第四百一十九章 情怯如斯
- 422 第四百二十章 顺势逆取
- 423 第四百二十一章 名将对弈
- 424 第四百二十二章 闻战而喜
- 425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杀汝种树
- 426 第四百二十四章 桓温请战
- 427 第四百二十五章 相知相惜
- 428 第四百二十六章 诸路汇聚
- 429 第四百二十七章 鏖战血岭
- 430 第四百二十八章 纵横无敌
- 431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一笼
- 432 第四百三十章 暖风融雪
- 433 第四百三十一章 娇羞如莲
- 434 第四百三十二章 伊人玉透
- 435 第四百三十三章 曲尽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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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章 何为士也
第两百七十章 何为士也
坞堡依山而建,呈灰褐色,背靠危危悬崖,左倚天堑黑河,笼得数里方园,由正门而入,三条青石道贯穿全坞,每遇战时,可由左右两条巷道从容上墙,而正中之道宽达七丈,犹似一柄利刃剖开坞门箭楼,直抵坞中腹心。
内中建筑极朴,高大而坚固,皆作军事用途,即便已处坞中,仍旧随处可见排墙与柱型箭楼,人行于其中,如置身于石林铁阵,一眼望去,比比层层、鳞鳞节节,仿似永远也走不到头,极其压抑。
刘浓按着剑,阔步徐行,染血的白袍拖曳于地,带起几片不知来自何处的腐叶。身侧是一袭大红披风的荀娘子与背剑的红筱,刘胤、北宫、曲平、唐利潇四人率着青袍精锐,紧随环围。鹰扬、虎噬与朔风三卫驻扎于坞外,已将郭默残兵卸刃。
“郭默其人,寡恩多疑,即便身处营垒亦魇梦常随,时有惊惧中起,故而,坞中箭墙林立,不得传召,不可入内!刘殄虏但且宽心,宋侯已将箭哨尽去,刘殄可慢行细观。”
五尺身材的宋侯落后刘浓一步,微躬的身子使他看上去更矮三分,谄媚的神情颇是滑稽,令人极易减弱戒备。
便是如此一人,毁却郭默精心布下的周密毒计。若非其人临阵调枪,怕是如今鲖阳之民,十不存一。而固始县,势必烽火再起,一旦赵氏杀红了眼而脱不得身,刘浓必然携军击之。如此一来,推骨效应之下,说不得,整个汝南、汝阴两境亦将乱作一气。毒虫,仅为使自己从容逃窜,便置数万生灵于不顾!
荀娘子愈听愈怒,秀眉倒挑,逼视着宋侯,冷声道:“郭默鸠心恶毒,实乃天下之最也!灌娘生而十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其人罪恶彰著,百死亦难却其咎!汝从郭默助桀为虐,亦非善类……”说着,缓缓拔出腰剑。
红筱点了点头,歪过脑袋看向宋侯。
宋侯赫得倒退三步,小眼睛诚恳的看着二女,摆手道:“此乃郭默之计也,与宋侯无干!”
北宫大手一挥,长刀横打,将宋侯退路封死。
宋侯高声叫道:“刘殄虏,宋侯,宋侯可将功抵罪!”
闻言,刘浓按剑回身,眯着眼睛,淡声道:“已诛其首恶,余人酌情再论!”
“诺!”
“多谢,刘殄不杀之恩!”
宋侯沉沉一揖,身子伏得更低,挪步至刘浓身前,恭谨道:“刘殄虏,坞中有暗库,仅宋侯与郭匪几人知晓,且容宋侯领殄虏前往,以赎从匪之罪!”最后几字,落得极重。
刘浓剑眉微扬,宋侯神情恭敬,可抬头的一瞬间,那眼底却藏着得意,而此,并未逃过他的捕捉,当即淡然一笑,命宋侯且领。
当下,宋侯引领于前,将众人带至坞中深处,直入郭默之室,穿室而出,踏过滩滩血迹,指着一面山墙,沉声道:“此乃木墙,并非石心,推墙而入,有暗道!”
刘浓朝唐利潇示意,唐利潇当即命青袍奋力推墙,伴随着一阵嘎吱声响,长宽各有两丈的墙面反转,眼前凸现一条向下探伸的密道。
“且容宋侯前领!”
宋侯看了一眼刘浓,甩着宽袖窜入密道中,点燃两壁上挂着的火束。众人鱼贯而入,下行数十步,沉势顿减,道路也渐显平整,再前行片刻,便见阳光斜探作束,已可一眼尽收。
坞堡靠山,此乃山中坑洞,高低不齐,至高十丈,低处丈许,长宽足有三十丈,阳光由斜上方的孔洞贯入,抬头一看,并非人为,乃是自然形成,伸手一探,竟有些许微风拂背。
干燥的坑中打扫得极是干净,中腹堆放着无数的布袋,以及一排巨大的木箱。在洞的一侧,尚有几间简易洞窟,乃看守此间的士卒所居,地上渗着几滩血迹。
北宫一入此地,便命青袍上前将洞门砸开,内中空空无也,显然宋侯已将此地士卒尽诛。而此间士卒,必乃郭默亲信。
宋侯道:“刘殄虏,此地存粮万余石,乃是郭默为南逃所备。有此万石粟粮,鲖阳余民便可杂草于裹,安渡秋冬矣!”又指着坑中极远之处,笑道:“此山中空,南北作贯,郭默遣人凿通两侧,由密室而入,可至南面之野。”
荀娘子嘴角微微一翘,冷声道:“果乃郭窜之是也,逃窜之精,胜过布兵!”
刘浓走到木箱前,但见锁已不具,箱顶落满灰尘。
“刘殄虏,且待宋侯为君开之!”
宋侯小眼睛一转,殷勤的凑过来,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张黄皮脸涨得通红,方才将箱子打开,捡起内中一枚珠光煜宝的步摇,笑道:“箱中之物,皆乃珍品,乃是郭默为南逃而备,意欲赠于世家大族……”
“八面剑槊!!”
“丈八重戟!!”
北宫与曲平齐呼,二人的目光投入其中,直欲辉吐。
刘胤一言不发,却一步窜至木箱旁,拿起一柄丈二剑槊,撕开桐油烂布,用手轻轻一抹槊锋,锋利的刃当即破指溢血,嘴角一裂,笑道:“小郎君,此乃百锻八面剑槊,槊锋若剑,长两尺有半,浑身以精麻裹木反复粘磨,极适马军作战!奈何,制作极繁且耗时数年方得,非千斤之力不可御使!”
“然也!”
曲平也捧起一柄,面上笑容极盛:“华亭长刃易于布军,然,骑将当用剑槊!”说着,用手掂了掂,连槊带身,足有三十斤,轻重正合,便扭头问宋侯:“此槊何来,共计几何?”
北宫却对那丈八重戟颇是在意,当即斩开木箱,但见其中,十之八九乃是重戟。
宋侯把珠宝步摇放入箱中,挑了挑眉,挽袖于眉,朝着刘浓一揖,道:“刘殄虏,剑槊仅有五柄,大戟却有三百,乃是郭匪为颖川太守时获之。郭匪本欲以大戟成军,奈何部曲力弱,使舞者百不存一;且,郭匪喜逃,戟士岂有刀枪从易,故而封锁于此。”一顿,小眼睛一眨,又指着箱中珠玉:“尚有价值万金之物……”
“三百,足可建大戟士矣!”
北宫抓起一柄十字重戟,快步走到刘浓身前,捧戟道:“小郎君,我等身居北地,终有一日,将对阵胡人!胡人军阵,十之其五乃是骑军!骑军又有弓骑、枪骑、具装骑。若言以骑制骑,鹰扬卫足可胜任。然,马匹难获,而此大戟士,可制枪骑与具装骑,不可不建!北宫曾习戟阵之法,愿为小郎君,再添一卫!”
刘浓心神一震,细细一阵盘算,笑道:“便如此,待回上蔡,筛选万民与青壮以及俘虏,择壮士而入,建大戟士!”又对刘胤等人扬了扬眉:“八面剑槊极其难得,若喜,可每人一柄!嗯,尚需替薄盛与徐乂留下一柄!”一顿,再道:“南北道已然贯通,日后,可再为鹰扬卫添加一柄长枪,固于马翼,仅作冲锋!待横刀至,朔风与磐石,可各扩一百!雷隼,再扩三十!”
“诺!”
众将神情大喜,荀娘子眉梢一扬,正欲作言,却听刘浓又道:“兵贵精,而不在多!然,此番获马五百有余,百花精骑乃全军精锐,理当再扩。可先行酌选,静待南北铸甲!”
“便如此!”
荀娘子嘴角一歪,轻轻浅笑。刘浓冷冷撇了一眼宋侯,一甩白袍,返身而回。
宋侯听得两腿发颤,低垂着首,小眼睛乱转,心道:此人与郭瘸子大异,郭瘸子爱财而胆细,而此人擅武,弄武且莽乎?非也,乱世之下,久谋于外而固已,酌思深远,难敌……
当下,诸军就食于堡,于坞中稍歇。
刘浓匆匆食毕,怀剑跪坐于草席,手中多了一物,乃是自郭默案下无意得之,细细一瞅,乃是一枚银铃,内中烙有一枚暗字:琰。
“叮铃铃……”
轻轻一摇,铃声清脆。把银铃放入案中暗盒,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金铃,置于阳光下细细打量,嘴角渐渐翘起,情不自禁的把小金铃置于鼻下,深深一嗅,似有柔柔暗香袭来,再缓缓一摇。
“叮,铃铃……”
舒窈……
铃声便若舒窈的笑声,柔软而独特,将铃合于手中,金色的铃铛衬着手甲上的血渍,极是夺目,却令人格外温馨,掏出胸甲中藏着的香囊,抚摸着那凸起的纹路,再把金铃与香囊并作一处,以一条丝巾小心翼翼的缠裹,放入胸怀,拍了拍。心想:待事一了,需致信回江南,报平安,匆匆半载,亦不知江南安否,娘亲身子可好,游思安否,阿姐,荟蔚……尚有她,皆需珍重……
“小郎君,那宋侯在外求见。”刘浓就室于外,刘胤习惯性的按着剑,与红筱一左一右,挺立于室口,一者壮若铁塔,一者娇俏多姿。
“且允!”
刘浓收了笑容,注视着宋侯躬着身子,慢慢迈进。
宋侯身材瘦小,却穿着不合身的宽袍,动静之时,仿若草人披衣,极是滑稽。待行至刘浓案前丈外,跪坐于地,深深一揖:“扶柳宋氏,宋侯,见过刘郎君!”
士族之礼!
刘浓剑眉一挑,冷声道:“扶柳,汝来自冀州?”
宋侯徐徐抬首,正了正顶上之冠,答道:“然也!冀州陆沉于北胡,为生计,宋侯从匪,尚请刘郎君核之,宽之!”言罢,又是重重一揖。
刘浓眯眼道:“何为士也?”
宋侯道:“怀圣人之教,驰君王之土,兴大德于世,从牧民于安,当为士!”
刘浓道:“汝为何来?”
宋侯道:“为殄虏献计而来!”
……
一个时辰后。
刘浓按剑而起,迈动着沉重的铁甲,抖得甲叶嘶拉作响,经过匍匐于地的宋侯身前时,看了看宋侯,但见其脖心聚汗,滚如流溪。
冷冷一笑,按剑欲出室,将至室外,冷声道:“吾所求者,乃此地安矣!汝所言者,非吾之道!然,汝之所言,尚有可取,汝命且保!”言罢,转过头,沉声道:“宋侯……”
“宋侯在!”宋侯匍匐未起,头埋得更低,几同投地,声音极嗡。
“汝需记得何为士也!命汝暂为鲖阳内吏,代掌此间安民之事!三日后,吾帐将有人率军前来,代为同戌!汝好自为之,切莫有负“士”名,若敢行乱举,定斩不饶!”
“诺!”(未完待续。)
内中建筑极朴,高大而坚固,皆作军事用途,即便已处坞中,仍旧随处可见排墙与柱型箭楼,人行于其中,如置身于石林铁阵,一眼望去,比比层层、鳞鳞节节,仿似永远也走不到头,极其压抑。
刘浓按着剑,阔步徐行,染血的白袍拖曳于地,带起几片不知来自何处的腐叶。身侧是一袭大红披风的荀娘子与背剑的红筱,刘胤、北宫、曲平、唐利潇四人率着青袍精锐,紧随环围。鹰扬、虎噬与朔风三卫驻扎于坞外,已将郭默残兵卸刃。
“郭默其人,寡恩多疑,即便身处营垒亦魇梦常随,时有惊惧中起,故而,坞中箭墙林立,不得传召,不可入内!刘殄虏但且宽心,宋侯已将箭哨尽去,刘殄可慢行细观。”
五尺身材的宋侯落后刘浓一步,微躬的身子使他看上去更矮三分,谄媚的神情颇是滑稽,令人极易减弱戒备。
便是如此一人,毁却郭默精心布下的周密毒计。若非其人临阵调枪,怕是如今鲖阳之民,十不存一。而固始县,势必烽火再起,一旦赵氏杀红了眼而脱不得身,刘浓必然携军击之。如此一来,推骨效应之下,说不得,整个汝南、汝阴两境亦将乱作一气。毒虫,仅为使自己从容逃窜,便置数万生灵于不顾!
荀娘子愈听愈怒,秀眉倒挑,逼视着宋侯,冷声道:“郭默鸠心恶毒,实乃天下之最也!灌娘生而十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其人罪恶彰著,百死亦难却其咎!汝从郭默助桀为虐,亦非善类……”说着,缓缓拔出腰剑。
红筱点了点头,歪过脑袋看向宋侯。
宋侯赫得倒退三步,小眼睛诚恳的看着二女,摆手道:“此乃郭默之计也,与宋侯无干!”
北宫大手一挥,长刀横打,将宋侯退路封死。
宋侯高声叫道:“刘殄虏,宋侯,宋侯可将功抵罪!”
闻言,刘浓按剑回身,眯着眼睛,淡声道:“已诛其首恶,余人酌情再论!”
“诺!”
“多谢,刘殄不杀之恩!”
宋侯沉沉一揖,身子伏得更低,挪步至刘浓身前,恭谨道:“刘殄虏,坞中有暗库,仅宋侯与郭匪几人知晓,且容宋侯领殄虏前往,以赎从匪之罪!”最后几字,落得极重。
刘浓剑眉微扬,宋侯神情恭敬,可抬头的一瞬间,那眼底却藏着得意,而此,并未逃过他的捕捉,当即淡然一笑,命宋侯且领。
当下,宋侯引领于前,将众人带至坞中深处,直入郭默之室,穿室而出,踏过滩滩血迹,指着一面山墙,沉声道:“此乃木墙,并非石心,推墙而入,有暗道!”
刘浓朝唐利潇示意,唐利潇当即命青袍奋力推墙,伴随着一阵嘎吱声响,长宽各有两丈的墙面反转,眼前凸现一条向下探伸的密道。
“且容宋侯前领!”
宋侯看了一眼刘浓,甩着宽袖窜入密道中,点燃两壁上挂着的火束。众人鱼贯而入,下行数十步,沉势顿减,道路也渐显平整,再前行片刻,便见阳光斜探作束,已可一眼尽收。
坞堡靠山,此乃山中坑洞,高低不齐,至高十丈,低处丈许,长宽足有三十丈,阳光由斜上方的孔洞贯入,抬头一看,并非人为,乃是自然形成,伸手一探,竟有些许微风拂背。
干燥的坑中打扫得极是干净,中腹堆放着无数的布袋,以及一排巨大的木箱。在洞的一侧,尚有几间简易洞窟,乃看守此间的士卒所居,地上渗着几滩血迹。
北宫一入此地,便命青袍上前将洞门砸开,内中空空无也,显然宋侯已将此地士卒尽诛。而此间士卒,必乃郭默亲信。
宋侯道:“刘殄虏,此地存粮万余石,乃是郭默为南逃所备。有此万石粟粮,鲖阳余民便可杂草于裹,安渡秋冬矣!”又指着坑中极远之处,笑道:“此山中空,南北作贯,郭默遣人凿通两侧,由密室而入,可至南面之野。”
荀娘子嘴角微微一翘,冷声道:“果乃郭窜之是也,逃窜之精,胜过布兵!”
刘浓走到木箱前,但见锁已不具,箱顶落满灰尘。
“刘殄虏,且待宋侯为君开之!”
宋侯小眼睛一转,殷勤的凑过来,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张黄皮脸涨得通红,方才将箱子打开,捡起内中一枚珠光煜宝的步摇,笑道:“箱中之物,皆乃珍品,乃是郭默为南逃而备,意欲赠于世家大族……”
“八面剑槊!!”
“丈八重戟!!”
北宫与曲平齐呼,二人的目光投入其中,直欲辉吐。
刘胤一言不发,却一步窜至木箱旁,拿起一柄丈二剑槊,撕开桐油烂布,用手轻轻一抹槊锋,锋利的刃当即破指溢血,嘴角一裂,笑道:“小郎君,此乃百锻八面剑槊,槊锋若剑,长两尺有半,浑身以精麻裹木反复粘磨,极适马军作战!奈何,制作极繁且耗时数年方得,非千斤之力不可御使!”
“然也!”
曲平也捧起一柄,面上笑容极盛:“华亭长刃易于布军,然,骑将当用剑槊!”说着,用手掂了掂,连槊带身,足有三十斤,轻重正合,便扭头问宋侯:“此槊何来,共计几何?”
北宫却对那丈八重戟颇是在意,当即斩开木箱,但见其中,十之八九乃是重戟。
宋侯把珠宝步摇放入箱中,挑了挑眉,挽袖于眉,朝着刘浓一揖,道:“刘殄虏,剑槊仅有五柄,大戟却有三百,乃是郭匪为颖川太守时获之。郭匪本欲以大戟成军,奈何部曲力弱,使舞者百不存一;且,郭匪喜逃,戟士岂有刀枪从易,故而封锁于此。”一顿,小眼睛一眨,又指着箱中珠玉:“尚有价值万金之物……”
“三百,足可建大戟士矣!”
北宫抓起一柄十字重戟,快步走到刘浓身前,捧戟道:“小郎君,我等身居北地,终有一日,将对阵胡人!胡人军阵,十之其五乃是骑军!骑军又有弓骑、枪骑、具装骑。若言以骑制骑,鹰扬卫足可胜任。然,马匹难获,而此大戟士,可制枪骑与具装骑,不可不建!北宫曾习戟阵之法,愿为小郎君,再添一卫!”
刘浓心神一震,细细一阵盘算,笑道:“便如此,待回上蔡,筛选万民与青壮以及俘虏,择壮士而入,建大戟士!”又对刘胤等人扬了扬眉:“八面剑槊极其难得,若喜,可每人一柄!嗯,尚需替薄盛与徐乂留下一柄!”一顿,再道:“南北道已然贯通,日后,可再为鹰扬卫添加一柄长枪,固于马翼,仅作冲锋!待横刀至,朔风与磐石,可各扩一百!雷隼,再扩三十!”
“诺!”
众将神情大喜,荀娘子眉梢一扬,正欲作言,却听刘浓又道:“兵贵精,而不在多!然,此番获马五百有余,百花精骑乃全军精锐,理当再扩。可先行酌选,静待南北铸甲!”
“便如此!”
荀娘子嘴角一歪,轻轻浅笑。刘浓冷冷撇了一眼宋侯,一甩白袍,返身而回。
宋侯听得两腿发颤,低垂着首,小眼睛乱转,心道:此人与郭瘸子大异,郭瘸子爱财而胆细,而此人擅武,弄武且莽乎?非也,乱世之下,久谋于外而固已,酌思深远,难敌……
当下,诸军就食于堡,于坞中稍歇。
刘浓匆匆食毕,怀剑跪坐于草席,手中多了一物,乃是自郭默案下无意得之,细细一瞅,乃是一枚银铃,内中烙有一枚暗字:琰。
“叮铃铃……”
轻轻一摇,铃声清脆。把银铃放入案中暗盒,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金铃,置于阳光下细细打量,嘴角渐渐翘起,情不自禁的把小金铃置于鼻下,深深一嗅,似有柔柔暗香袭来,再缓缓一摇。
“叮,铃铃……”
舒窈……
铃声便若舒窈的笑声,柔软而独特,将铃合于手中,金色的铃铛衬着手甲上的血渍,极是夺目,却令人格外温馨,掏出胸甲中藏着的香囊,抚摸着那凸起的纹路,再把金铃与香囊并作一处,以一条丝巾小心翼翼的缠裹,放入胸怀,拍了拍。心想:待事一了,需致信回江南,报平安,匆匆半载,亦不知江南安否,娘亲身子可好,游思安否,阿姐,荟蔚……尚有她,皆需珍重……
“小郎君,那宋侯在外求见。”刘浓就室于外,刘胤习惯性的按着剑,与红筱一左一右,挺立于室口,一者壮若铁塔,一者娇俏多姿。
“且允!”
刘浓收了笑容,注视着宋侯躬着身子,慢慢迈进。
宋侯身材瘦小,却穿着不合身的宽袍,动静之时,仿若草人披衣,极是滑稽。待行至刘浓案前丈外,跪坐于地,深深一揖:“扶柳宋氏,宋侯,见过刘郎君!”
士族之礼!
刘浓剑眉一挑,冷声道:“扶柳,汝来自冀州?”
宋侯徐徐抬首,正了正顶上之冠,答道:“然也!冀州陆沉于北胡,为生计,宋侯从匪,尚请刘郎君核之,宽之!”言罢,又是重重一揖。
刘浓眯眼道:“何为士也?”
宋侯道:“怀圣人之教,驰君王之土,兴大德于世,从牧民于安,当为士!”
刘浓道:“汝为何来?”
宋侯道:“为殄虏献计而来!”
……
一个时辰后。
刘浓按剑而起,迈动着沉重的铁甲,抖得甲叶嘶拉作响,经过匍匐于地的宋侯身前时,看了看宋侯,但见其脖心聚汗,滚如流溪。
冷冷一笑,按剑欲出室,将至室外,冷声道:“吾所求者,乃此地安矣!汝所言者,非吾之道!然,汝之所言,尚有可取,汝命且保!”言罢,转过头,沉声道:“宋侯……”
“宋侯在!”宋侯匍匐未起,头埋得更低,几同投地,声音极嗡。
“汝需记得何为士也!命汝暂为鲖阳内吏,代掌此间安民之事!三日后,吾帐将有人率军前来,代为同戌!汝好自为之,切莫有负“士”名,若敢行乱举,定斩不饶!”
“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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