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36 36|隔红云赏花心堪怜
- 37 37|隔红云赏花心堪怜 2
- 38 38|隔红云赏花心堪怜 3
- 39 39|极乐坊携君问仙乐
- 40 40|极乐坊携君问仙乐 2
- 41 41|极乐坊携君问仙乐 3
- 42 42|借运道夜探极乐坊
- 43 43|借运道夜探极乐坊 2
- 44 44|极乐化土芳心再临
- 45 45|黑国师血洗鎏金宴
- 46 46|恚南阳拳打刁玄真
- 47 47|劫仙宫三语吓诸神
- 48 48|玲珑骰只为一人安
- 49 49|玲珑骰只为一人安 2
- 50 50|玲珑骰只为一人安 3
- 51 51|孰假孰真难解难分
- 52 52|孰假孰真难解难分 2
- 53 53|孰假孰真难解难分 3
- 54 54|食人巢鬼王对天官
- 55 55|食人巢鬼王对天官 2
- 56 56|寻往迹再上太苍山
- 57 57|寻往迹再上太苍山 2
- 58 58|神武大街惊鸿一瞥
- 59 59|神武大街惊鸿一瞥 2
- 60 60|遗红珠无意惹红眼
- 61 61|遗红珠无意惹红眼 2
- 62 62|遗红珠无意惹红眼 3
- 63 63|遗红珠无意惹红眼 4
- 64 64|遗红珠无意惹红眼 5
- 65 65|遗红珠无意惹红眼 6
- 66 66|人上为人人下为人
- 67 67|人上为人人下为人 2
- 68 68|人上为人人下为人 3
- 69 69|捞仙钱莽将遇太子
- 70 70|金像倒莽将埋苦儿
- 71 71|天上神袖手人间事
- 72 72|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 73 73|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2
- 74 74|雨难求雨师借雨笠
- 75 75|闭城门永安绝生机
- 76 76|闭城门永安绝生机 2
- 77 77|仙乐乱太子返人间
- 78 78|平永安太子上战场
- 79 79|背子坡太子陷魔巢
- 80 80|温柔乡苦欲守金身
- 81 81|温柔乡苦欲守金身 2
- 82 82|温柔乡苦欲守金身 3
- 83 83|温柔乡苦欲守金身 4
- 84 84|人面疫出土不幽林
- 85 85|人面疫出土不幽林 2
- 86 86|人面疫出土不幽林 3
- 87 87|镀金身鼎力挽天颓
- 88 88|永志不忘永志不忘
- 89 89|观月夕斗灯中秋宴
- 90 90|观月夕斗灯中秋宴 2
- 91 91|千灯观长明漫漫夜
- 92 92|千灯观长明漫漫夜 2
- 93 93|怀鬼胎平地再起波
- 94 94|怀鬼胎平地再起波 2
- 95 95|方寸乱莫道芳心乱
- 96 96|方寸乱莫道芳心乱 2
- 97 97|白夜题书红袖添香
- 98 98|施怪计开门盗鬼胎
- 99 99|施怪计开门盗鬼胎 2
- 100 100|乱对簿啼笑皆不当
- 101 101|争喜功厄命斗若邪
- 102 102|贤太子羹迎不速客
- 103 103|白话仙人喜宴哭丧
- 104 104|白话仙人喜宴哭丧 2
- 105 105|三神一鬼不见真仙
- 106 106|三神一鬼不见真仙 2
- 107 107|四鬼神闻说血社火
- 108 108|风水庙夜话辨真假
- 109 109|风水庙夜话辨真假 2
- 110 110|斗真仙太子替风师
- 111 111|斗真仙太子替风师 2
- 112 112|开门揖鬼画地为牢
- 113 113|笑戏言乱我亦乱卿
- 114 114|笑戏言乱我亦乱卿 2
- 115 115|人行于隧剑悬于顶
- 116 116|一夕寒露偷梁换柱
- 117 117|神提神不如鬼吃鬼
- 118 118|渡天劫东海起大浪
- 119 119|船行鬼域入水即沉
- 120 120|合灵柩棺舟出鬼海
- 121 121|合灵柩棺舟出鬼海 2
- 122 122|幽冥水府黑衣白骨
- 123 123|幽冥水府黑衣白骨 2
- 124 124|了死结水师斗玄鬼
- 125 125|了死结水师斗玄鬼 2
- 126 126|题离思心躁乱墨痕
- 127 127|铜炉山重开万鬼躁
- 128 128|痴心子血化锦衣仙
- 129 129|痴心子血化锦衣仙 2
- 130 130|两分颜色大开染坊
- 131 131|两分颜色大开染坊 2
- 132 132|九十九鬼衣险中藏
- 133 133|知鬼王偏爱戏鬼王
- 134 134|知鬼王偏爱戏鬼王 2
- 135 135|我菩荠观为之绝倒
- 136 136|我菩荠观为之绝倒 2
- 137 137|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 138 138|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2
- 139 139|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3
- 140 140|尖牙利齿吞风碎箭
- 141 141|路与我孰为定夺者
- 142 142|路与我孰为定夺者 2
- 143 143|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 144 144|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2
- 145 145|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3
- 146 146|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 147 147|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2
- 148 148|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3
- 149 149|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 150 150|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2
- 151 151|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3
- 152 152|四天王暗黑墙中藏
- 153 153|何不须黎何不敬文
- 154 154|何不须黎何不敬文 2
- 155 155|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 156 156|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2
- 157 157|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3
- 158 158|生同穴入土不为安
- 159 159|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 160 160|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2
- 161 161|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3
- 162 162|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4
- 163 163|迷国师迷语迷人心
- 164 164|迷国师迷语迷人心 2
- 165 165|荧惑守心圣人出世
- 166 166|荧惑守心圣人出世 2
- 167 167|醋鬼王三问何所依
- 168 168|鬼火罩顶锁命口令
- 169 169|鬼火罩顶锁命口令 2
- 170 170|怨女鬼妒火烧情心
- 171 171|末公主自刎宫门前
- 172 172|骑黑牛飞蹄登铜炉
- 173 173|万神窟万神真容藏
- 174 174|万神窟万神真容藏 2
- 175 175|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 176 176|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2
- 177 177|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3
- 178 178|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4
- 179 179|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5
- 180 180|合铜炉必有一绝出
- 181 181|花灯夜一钱买孤魂
- 182 182|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 183 183|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2
- 184 184|拦山路太子打败劫
- 185 185|三十三神官争福地
- 186 186|三十三神官争福地 2
- 187 187|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 188 188|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2
- 189 189|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3
- 190 190|百剑穿心厉鬼成形
- 191 191|无悲喜白衣祸此世
- 192 192|白衣鬼点将黑武者
- 193 193|白衣鬼点将黑武者 2
- 194 194|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 195 195|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2
- 196 196|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 197 197|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2
- 198 198|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3
- 199 199|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 200 200|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2
- 201 201|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3
- 202 202|四武神化剑执掌中
- 203 203|白帝君评断谜国师
- 204 204|寻五百人羁会故友
- 205 205|寻五百人羁会故友 2
- 206 206|淡两语鬼王激斗志
- 207 207|求情昵鬼王假作嗔
- 208 208|妖魔入镜无所遁形
- 209 209|乱仙京诡波撼天庭
- 210 210|乱仙京诡波撼天庭 2
- 211 211|分岔路魂惊仙京底
- 212 212|不能尽善问心有憾
- 213 213|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 214 214|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2
- 215 215|道不可偏教等同可
- 216 216|上身不易脱身更难
- 217 217|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 218 218|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2
- 219 219|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3
- 220 220|白帝君暗设送命题
- 221 221|会鬼王太子殿中藏
- 222 222|会鬼王太子殿中藏 2
- 223 223|银蝶萦绕明灯护身
- 224 224|翻天地空斗火魔城
- 225 225|翻天地空斗火魔城 2
- 226 226|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 227 227|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2
- 228 228|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3
- 229 229|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 230 230|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2
- 231 231|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3
- 232 232|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4
- 233 233|百丈高崖千倾炎瀑
- 234 234|百丈高崖千倾炎瀑 2
- 235 235|通天桥三傻还复昔
- 236 236|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 237 237|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2
- 238 238|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3
- 239 239|破白甲奇法断咒枷
- 240 240|笑吟吟依稀淡红衣
- 241 241|笑吟吟渐渐淡红衣 2
- 242 242|太苍顶千般尘埃定
- 243 243|君怜花兮我怜君兮
- 244 244|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 245 245|花灯谜,元宵夜
- 246 246|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 247 247|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2
- 248 248|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3
- 249 249|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4
- 250 250|鬼王的床边故事
- 251 251|哎呀!万神窟
- 252 252|鬼王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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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恚南阳拳打刁玄真
46|恚南阳拳打刁玄真
他这一句轻描淡写, 却激起四周一片轻微的抽气之声。不少神官心想:你一个连法力都没有的破烂神, 怎好意思对郎千秋堂堂一位东方武神说你跟我打必死无疑?未免也太狂妄了。说得好像他被贬是让着郎千秋不跟他一般见识似的,真是胡吹大气。但郎千秋却一点也不觉得他所言夸张,道:“我说了,生死不论!我也不需要你让我。”
谢怜不应他,对君吾道:“请帝君贬我下界。”
师青玄忽然举手道:“且慢!我还有话!”
君吾道:“风师说来。”
师青玄道:“诸位仙僚似乎都认为仙乐殿下是为报复才化名芳心, 血洗永安皇室。但他若是要报复, 又为何独独放过了身为永安太子的泰华殿下?照理说, 一个复仇者最想手刃的,不就应该是这位太子殿下吗?”
这一节也不是没人想到, 但都觉得没必要主动发声, 此时风师带头说了,才有几人跟着点头。师青玄又道:“我与太子殿下虽相交无多时, 但我亲眼看到他为救泰华殿下正面迎击弯刀厄命。千秋, 他若是对你永安皇室有恨,又怎会甘冒奇险给你挡刀?”
听到“正面迎击弯刀厄命”, 风信与慕情都凛了神色。有细小的声音嘀咕“说不定是因为心虚愧疚”,师青玄马上高声补了一句盖过去, 道:“那可是不祥邪兵,诅咒之刃啊!所以!我以为此事存疑!”
裴茗道:“真羡慕太子殿下能得风师大人一力担保, 仗义执言。我们小裴就没这个福分了。”
师青玄道:“裴将军你不要混淆视听。小裴的事能一样吗?我是亲眼见他恶行, 也是亲耳听他承认了的。”
裴茗道:“那今日岂不也是一样?泰华殿下亲眼见他恶行,也亲耳听仙乐殿下承认了,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师青玄大怒, 待要再跟他理论,谢怜抓住他,道:“风师大人,多谢你,我承你的情。不过不必了。”
师青玄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该怎么驳斥裴茗,指了指他,一口气憋住了。
这时,君吾总算发话了。他淡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他发声也并不如何洪亮,平和得很,然而,神武殿上每一位神官都听得清清楚楚,忙又站好。待大殿安静下来,君吾道:“泰华,你行事素来是有些冲动的。遇事不可一味猛冲,须得冷静聆听,辨清来龙去脉再做定夺。”
郎千秋低头受教。君吾又道:“仙乐不肯全盘托出,请求自贬无用。先收押在仙乐宫禁足,之后由我亲自审问。在那之前,你们两个先不要见面了。”
这个结果,出人意料。
君吾居然保了谢怜这个没香火、没信徒、没功德的三界笑柄!
郎千秋可是坐镇东方的武神,说不定会因此生出不满,那可真是一笔赔本买卖。但是即便如此也要保——难不成谢怜还是很得君吾的赏识?!
许多神官看出了点苗头,暗暗决定今后不在任何公开场合提“三界笑柄”四个字。师青玄松了口气,用力吹了几句帝君英明。郎千秋却凝视着谢怜,道:“帝君想问什么,可以尽管审,但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我总是要和他战一场的!”
说完,他向君吾一躬身,转身出了大殿。君吾摆了摆手,几名武神官聚上前来,带谢怜下去。经过师青玄面前时,谢怜低声对他道:“风师大人,真是多谢你了。不过你若真要帮我,不必再为我说话,可否拜托你两件事?”
师青玄因为煽风点火烧了极乐坊,怪不好意思的,现在恨不得谢怜摆脱他一百件事,道:“你讲吧。”
谢怜道:“我带上来的那个少年在偏殿,劳烦你照看一下了。”
师青玄道:“小事一桩!第二件呢?”
谢怜道:“若是裴将军之后还想找半月发难,还请风师大人施以援手。”
师青玄道:“那是一定的。我不会让裴茗得手的。她在哪儿?”
谢怜道:“她被我藏在菩荠观里一个腌菜坛子里了。若是你有空,劳烦把她取出来吹一吹。”
“……”
谢别风师,那两名神官把他带到了仙乐宫前,恭恭敬敬地道:“太子殿下请。”
谢怜颔首道:“有劳了。”
抬足迈入,大门在身后关上。谢怜四下望望,果然,不光外表,连殿内设施都和他从前那座仙乐宫一模一样。上次他路过这里却没进来,没想到第一次进来,却是被禁足,这兆头真不怎么样。
这几日大起大落,也很心累了,谢怜倒头就睡。
梦中梦到了许多事。
他似乎在闭目打坐,睁开眼,发现自己端坐于一张书案前,黑色的衣袍层层叠叠在地上铺开,而脸上,似乎戴着一张冷冰冰、沉甸甸的面具。
低头,下方一个趴在书案上的少年映入眼帘。那少年十四五岁,衣容华贵,一身朗朗的生机,睡得正熟。
他摇了摇头,走过去,微微俯身,指节敲了敲书案,道:“太子殿下。”
不知是不是穿透了一层冰冷的面具,连这声音都冷了几分。那少年终于惊醒,抬眼一看到他,吓得一下子跳起来坐正了:“国国国师!!!”
他道:“你又睡着了,罚抄十遍道德经。”
太子大惊:“不要了师父,不如你罚我绕皇城跑十圈吧!”
他道:“二十遍。现在就抄。字写好点。”
太子似乎有点怕他,老老实实坐起来,开始抄写。他则坐了回去,继续安静打坐。
其实,皇宫中所有人都有点怕他。这是他刻意制造的疏离和压迫感所致。
但这位太子殿下或许是因为太年轻,对他的敬畏总是不能持续多久,抄了没一会儿便又道:“师父!”
他放下书,道:“什么。”
太子道:“上次你教的那些剑法我都学会了,是不是该教我新的剑法了?”
他道:“可以。你想学什么?”
太子道:“我想学你救我的那招!”
他想了想,道:“那招吗?不了。”
太子道:“为什么啊?”
他道:“那招并不实用。至少对你来说并不适合。”
太子不解:“不是很有用吗?一剑化去两剑的劲力!你用那招救了我啊。”
太子不懂,很正常。他道:“太子殿下,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
他道:“从前有两个人,都饿得双眼血红,想抢夺对方的粮食,所以相互厮打。这个时候来了第三个人,他想让这两个人不要再打了,你觉得这个时候,光是劝解有用吗。”
“……没用吧。他们要的是粮食对吧。”
“是的。因为根源问题没有解决,没有人会听你劝解的大道理。所以,这第三个人想让他们不再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他们他们想要的。打开口袋,拿自己的粮食给他们。”
太子懂似非懂。
他道:“道理是一样的。你要知道,一旦出剑,就一定会有人受伤。力量发出,就一定要有东西承受。
“所以,你说我化去了那两剑的劲力,是不对的。并没有化去,只是自己承受了它们的攻击。止干戈而自承其伤,是很蠢的招式,若非万般无奈,不会用的。
“你贵为太子殿下,用不着学那个。”
太子继续抄写经文,但抄了一阵,还是一脸若有所思。他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迟疑片刻,太子道:“有一点。师父,如果,那第三个人的粮食也不够,怎么办呢?”
“……”
太子又道:“如果那两个人有了粮食,却还想要更多,因为贪心打得更凶了,不停地找他要粮食,那又该怎么办呢?”
他道:“你觉得呢?”
太子想了想,道:“不知道……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插手吧。”
……
大殿是金色的。一切都是金色的,但是此刻,变成了红色。
每一张金色的宴桌上都歪倒着一个人。一剑封喉,死状凄厉。
他握剑的手不住发抖,英俊的国主浑身鲜血,双目鲜红,又痛又恨,腿上倒着的就是皇后的尸体。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过去,国主抬头看到了他,错愕万分:“国师?你……?!”
冷酷至极的一剑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觉察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年轻的太子殿下就站在门口横七竖八的卫兵尸身之中。
那少年双目放空,似乎在怀疑自己所见是真实还是梦境,往前走了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失魂落魄的。他把剑拔|出,鲜血溅到了黑衣之上。
太子没有被门槛绊倒,却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了。他扑到国主身上,终于能叫出来了:“父皇!?母后?!”
国主却再也不会说话了。太子摇不醒他,猛地抬头冲这边,双目圆睁,道:“师父!你在干什么?你干了什么啊?!国师!!!”
良久,他才听到了自己呆板的声音——
“你们活该。”
……
谢怜睡得很不好,滚地醒了过来。
他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发现其实也没睡多久,而且做了很不怎么样的梦,幸好怀里有什么东西把他给硌醒了。坐了一阵,他在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摊开手。手心里是两枚骰子,正是从极乐坊带出来的那两颗。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一片火红。画面模糊,但一个红衣身影却是清晰无比,在火海之中一动不动凝望着他。谢怜叹了口气,心想:“三郎的极乐坊不知道烧得还剩多少了。这次我再被贬下去,砸锅卖铁也不知道赔不赔得起……几十年,几百年,大不了一辈子折给他了。”
看了它们一会儿,谢怜双手合十,将这两枚骰子捧在手里摇了一阵,丢到地上。那骰子骨碌碌滚了几滚,定住了。
果不其然,花城借他的运气已经被花光了。这一把,他心里想的是再来两个六,可骰子落地,结果却是两个一。
谢怜忍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身形一定,将脸上笑意和两颗骰子一把收了。
这脚步声不是君吾。君吾足音沉稳,不紧不慢。虽然花城走路时有些漫不经心不正形,时常懒懒散散,但这两人步伐中那种成竹在胸的气场却是全然一致。这一阵足音略显轻飘了,谢怜回头一看,一怔,道:“是你。”
来人一身黑衫,面容白皙,唇色淡薄,神色也淡薄,瞧来清冷无比,分明是武神,却像个文官,不是慕情又是哪个?
他见谢怜微有惊讶之色,挑眉道:“你以为是谁?风信?”
不等回答,他提了黑衣衣摆,迈进门槛来,道:“风信么,大概是不会来了。”
谢怜道:“你来做什么?”
慕情道:“帝君只是禁你的足,不让泰华殿下来,又没说不让我来。”
他根本没回答谢怜的问题。不答就不答,原本谢怜也并不好奇,因此也不追问。慕情在这座崭新的仙乐宫内望了一圈,目光落到他身上,打量片刻,忽然抛了个东西给他。一道青色残影自空中闪过,谢怜左手一接,握了一看,竟是一只青瓷小瓶。
是药瓶。慕情淡淡地道:“你那条右手老这么血淋淋的拖着,看着也挺难看的。”
谢怜拿着药瓶不动,反过来打量他。
打自他第三回飞升后,慕情对待他,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阴阳怪气”。仿佛随时等着他第三次被踹下去然后在一旁说风凉话一样。然而,此时谢怜真可能要被第三次踹下去了,他却陡然间和颜悦色起来,还特地给他送药。这转了个大弯的态度,反倒让他不习惯了。
见他不动,慕情微微一笑,道:“你爱用不用,反正也没人会再送来了。”
这一笑倒不是皮笑肉不笑,能看出来,他此刻心情当真颇佳。虽然谢怜并不觉得右手痛,但也没必要让它一直就这样伤着。君吾之前在他右手上拍了一下算应急处理,有药更好。于是他打开那青瓷小瓶,心不在焉地往右手臂上倒。瓶中倾出的不是药粉药丸,而是一阵淡青色的烟气。这阵烟气缓缓流动,包裹住他的右臂,气味芬芳清凉,果真是好物。
慕情忽然问道:“郎千秋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杀了那些永安国的皇族?”
谢怜抬眼望他。即便慕情已经很隐忍了,但谢怜还是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丝克制不住的兴奋。他像是对谢怜血洗鎏金宴的细节极为感兴趣,又道:“你怎么杀的?”
这时,又是一阵沉沉的脚步声自后方传来。两人齐齐回头,这一回到访的,居然是风信。他一进来便见慕情在大殿内,还面带微笑地站在谢怜旁边,皱眉警惕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怜举了举手中的青瓷小瓶。慕情微敛笑意。他刚刚才对谢怜说风信不会来,风信却立刻就来了,当然不好笑。他道:“这里又不是你的殿,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风信不去理他,转向谢怜。他还没开口,谢怜便道:“如果你们两个是来问同一个问题的,那么我统一回答。用不着不相信,今天我在神武殿上说的,句句所言非虚。”
风信脸色隐隐发白。慕情却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道:“行了收着点吧,事到如今了你这么一副沉痛脸又是做给谁看。”
风信目光凌厉地扫他一眼,道:“没做给你看。滚出去!”
慕情道:“你倒是有资格叫我滚。口上说得多忠心似的,熬了几年?还不是照样自己跑了。”
风信额上青筋暴起。谢怜预感到对话在往一个不妙的方向发展,举手道:“打住。打住。”
慕情岂是会打住的性子?冷笑道:“传出去人人都说你是不忍亲眼见旧主堕落深明大义,非要找个好听的借口粉饰,说穿了你不就是不想再跟着一个废人蹉跎年月了吗?”
风信一拳挥出,道:“你懂个屁?!”
“砰”的一声,慕情给他一拳正正打中了脸。他乃是个标准的小白脸,给这么霹雳生风的一拳招呼中了,登时犹如一个柿子砸烂在在脸上,鲜血长流。但他硬气得很,哼也不哼,二话不说也是一拳招呼了回去。他二人飞升之后都有了自己法宝兵器,但怒上心头时却非得拳脚互殴才痛快。风信与慕情八百年前便武力相当,过了八百年还是不分伯仲,拳拳到肉,打得砰砰乱响,难分高下。风信怒道:“你以为谁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巴不得他坏事做绝你就高兴了!!”
慕情呸道:“我知道你一向是瞧不起我,真是笑死我了,你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郎千秋跟谢怜都还没打起来,风信和慕情倒先打起来了。两人积怨已久,打作一团,各骂各的,连对方的骂声都不听,谁还听谢怜说话?谢怜还记得从前他们三人年少时候,慕情讲话细声细气,都不跟人对着吼,而风信若是打谁,那都是谢怜叫他去打的,让打就打让停就停,如今却不是这么回事了。谢怜拖着一条手臂冲向门口想赶紧叫几个神官来拉架,谁知,还没迈出大殿,只听前方一声巨响。风信和慕情也被这一声巨响惊了,双双住手,凝神戒备,望向巨响传来之处。
仙乐宫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大门之外,不是仙京那条宽阔坦荡的神武大街,而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
黑暗之中,无数凛冽的银蝶扑面而来。
谢怜不应他,对君吾道:“请帝君贬我下界。”
师青玄忽然举手道:“且慢!我还有话!”
君吾道:“风师说来。”
师青玄道:“诸位仙僚似乎都认为仙乐殿下是为报复才化名芳心, 血洗永安皇室。但他若是要报复, 又为何独独放过了身为永安太子的泰华殿下?照理说, 一个复仇者最想手刃的,不就应该是这位太子殿下吗?”
这一节也不是没人想到, 但都觉得没必要主动发声, 此时风师带头说了,才有几人跟着点头。师青玄又道:“我与太子殿下虽相交无多时, 但我亲眼看到他为救泰华殿下正面迎击弯刀厄命。千秋, 他若是对你永安皇室有恨,又怎会甘冒奇险给你挡刀?”
听到“正面迎击弯刀厄命”, 风信与慕情都凛了神色。有细小的声音嘀咕“说不定是因为心虚愧疚”,师青玄马上高声补了一句盖过去, 道:“那可是不祥邪兵,诅咒之刃啊!所以!我以为此事存疑!”
裴茗道:“真羡慕太子殿下能得风师大人一力担保, 仗义执言。我们小裴就没这个福分了。”
师青玄道:“裴将军你不要混淆视听。小裴的事能一样吗?我是亲眼见他恶行, 也是亲耳听他承认了的。”
裴茗道:“那今日岂不也是一样?泰华殿下亲眼见他恶行,也亲耳听仙乐殿下承认了,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师青玄大怒, 待要再跟他理论,谢怜抓住他,道:“风师大人,多谢你,我承你的情。不过不必了。”
师青玄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该怎么驳斥裴茗,指了指他,一口气憋住了。
这时,君吾总算发话了。他淡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他发声也并不如何洪亮,平和得很,然而,神武殿上每一位神官都听得清清楚楚,忙又站好。待大殿安静下来,君吾道:“泰华,你行事素来是有些冲动的。遇事不可一味猛冲,须得冷静聆听,辨清来龙去脉再做定夺。”
郎千秋低头受教。君吾又道:“仙乐不肯全盘托出,请求自贬无用。先收押在仙乐宫禁足,之后由我亲自审问。在那之前,你们两个先不要见面了。”
这个结果,出人意料。
君吾居然保了谢怜这个没香火、没信徒、没功德的三界笑柄!
郎千秋可是坐镇东方的武神,说不定会因此生出不满,那可真是一笔赔本买卖。但是即便如此也要保——难不成谢怜还是很得君吾的赏识?!
许多神官看出了点苗头,暗暗决定今后不在任何公开场合提“三界笑柄”四个字。师青玄松了口气,用力吹了几句帝君英明。郎千秋却凝视着谢怜,道:“帝君想问什么,可以尽管审,但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我总是要和他战一场的!”
说完,他向君吾一躬身,转身出了大殿。君吾摆了摆手,几名武神官聚上前来,带谢怜下去。经过师青玄面前时,谢怜低声对他道:“风师大人,真是多谢你了。不过你若真要帮我,不必再为我说话,可否拜托你两件事?”
师青玄因为煽风点火烧了极乐坊,怪不好意思的,现在恨不得谢怜摆脱他一百件事,道:“你讲吧。”
谢怜道:“我带上来的那个少年在偏殿,劳烦你照看一下了。”
师青玄道:“小事一桩!第二件呢?”
谢怜道:“若是裴将军之后还想找半月发难,还请风师大人施以援手。”
师青玄道:“那是一定的。我不会让裴茗得手的。她在哪儿?”
谢怜道:“她被我藏在菩荠观里一个腌菜坛子里了。若是你有空,劳烦把她取出来吹一吹。”
“……”
谢别风师,那两名神官把他带到了仙乐宫前,恭恭敬敬地道:“太子殿下请。”
谢怜颔首道:“有劳了。”
抬足迈入,大门在身后关上。谢怜四下望望,果然,不光外表,连殿内设施都和他从前那座仙乐宫一模一样。上次他路过这里却没进来,没想到第一次进来,却是被禁足,这兆头真不怎么样。
这几日大起大落,也很心累了,谢怜倒头就睡。
梦中梦到了许多事。
他似乎在闭目打坐,睁开眼,发现自己端坐于一张书案前,黑色的衣袍层层叠叠在地上铺开,而脸上,似乎戴着一张冷冰冰、沉甸甸的面具。
低头,下方一个趴在书案上的少年映入眼帘。那少年十四五岁,衣容华贵,一身朗朗的生机,睡得正熟。
他摇了摇头,走过去,微微俯身,指节敲了敲书案,道:“太子殿下。”
不知是不是穿透了一层冰冷的面具,连这声音都冷了几分。那少年终于惊醒,抬眼一看到他,吓得一下子跳起来坐正了:“国国国师!!!”
他道:“你又睡着了,罚抄十遍道德经。”
太子大惊:“不要了师父,不如你罚我绕皇城跑十圈吧!”
他道:“二十遍。现在就抄。字写好点。”
太子似乎有点怕他,老老实实坐起来,开始抄写。他则坐了回去,继续安静打坐。
其实,皇宫中所有人都有点怕他。这是他刻意制造的疏离和压迫感所致。
但这位太子殿下或许是因为太年轻,对他的敬畏总是不能持续多久,抄了没一会儿便又道:“师父!”
他放下书,道:“什么。”
太子道:“上次你教的那些剑法我都学会了,是不是该教我新的剑法了?”
他道:“可以。你想学什么?”
太子道:“我想学你救我的那招!”
他想了想,道:“那招吗?不了。”
太子道:“为什么啊?”
他道:“那招并不实用。至少对你来说并不适合。”
太子不解:“不是很有用吗?一剑化去两剑的劲力!你用那招救了我啊。”
太子不懂,很正常。他道:“太子殿下,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
他道:“从前有两个人,都饿得双眼血红,想抢夺对方的粮食,所以相互厮打。这个时候来了第三个人,他想让这两个人不要再打了,你觉得这个时候,光是劝解有用吗。”
“……没用吧。他们要的是粮食对吧。”
“是的。因为根源问题没有解决,没有人会听你劝解的大道理。所以,这第三个人想让他们不再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他们他们想要的。打开口袋,拿自己的粮食给他们。”
太子懂似非懂。
他道:“道理是一样的。你要知道,一旦出剑,就一定会有人受伤。力量发出,就一定要有东西承受。
“所以,你说我化去了那两剑的劲力,是不对的。并没有化去,只是自己承受了它们的攻击。止干戈而自承其伤,是很蠢的招式,若非万般无奈,不会用的。
“你贵为太子殿下,用不着学那个。”
太子继续抄写经文,但抄了一阵,还是一脸若有所思。他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迟疑片刻,太子道:“有一点。师父,如果,那第三个人的粮食也不够,怎么办呢?”
“……”
太子又道:“如果那两个人有了粮食,却还想要更多,因为贪心打得更凶了,不停地找他要粮食,那又该怎么办呢?”
他道:“你觉得呢?”
太子想了想,道:“不知道……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插手吧。”
……
大殿是金色的。一切都是金色的,但是此刻,变成了红色。
每一张金色的宴桌上都歪倒着一个人。一剑封喉,死状凄厉。
他握剑的手不住发抖,英俊的国主浑身鲜血,双目鲜红,又痛又恨,腿上倒着的就是皇后的尸体。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过去,国主抬头看到了他,错愕万分:“国师?你……?!”
冷酷至极的一剑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觉察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年轻的太子殿下就站在门口横七竖八的卫兵尸身之中。
那少年双目放空,似乎在怀疑自己所见是真实还是梦境,往前走了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失魂落魄的。他把剑拔|出,鲜血溅到了黑衣之上。
太子没有被门槛绊倒,却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了。他扑到国主身上,终于能叫出来了:“父皇!?母后?!”
国主却再也不会说话了。太子摇不醒他,猛地抬头冲这边,双目圆睁,道:“师父!你在干什么?你干了什么啊?!国师!!!”
良久,他才听到了自己呆板的声音——
“你们活该。”
……
谢怜睡得很不好,滚地醒了过来。
他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发现其实也没睡多久,而且做了很不怎么样的梦,幸好怀里有什么东西把他给硌醒了。坐了一阵,他在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摊开手。手心里是两枚骰子,正是从极乐坊带出来的那两颗。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一片火红。画面模糊,但一个红衣身影却是清晰无比,在火海之中一动不动凝望着他。谢怜叹了口气,心想:“三郎的极乐坊不知道烧得还剩多少了。这次我再被贬下去,砸锅卖铁也不知道赔不赔得起……几十年,几百年,大不了一辈子折给他了。”
看了它们一会儿,谢怜双手合十,将这两枚骰子捧在手里摇了一阵,丢到地上。那骰子骨碌碌滚了几滚,定住了。
果不其然,花城借他的运气已经被花光了。这一把,他心里想的是再来两个六,可骰子落地,结果却是两个一。
谢怜忍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身形一定,将脸上笑意和两颗骰子一把收了。
这脚步声不是君吾。君吾足音沉稳,不紧不慢。虽然花城走路时有些漫不经心不正形,时常懒懒散散,但这两人步伐中那种成竹在胸的气场却是全然一致。这一阵足音略显轻飘了,谢怜回头一看,一怔,道:“是你。”
来人一身黑衫,面容白皙,唇色淡薄,神色也淡薄,瞧来清冷无比,分明是武神,却像个文官,不是慕情又是哪个?
他见谢怜微有惊讶之色,挑眉道:“你以为是谁?风信?”
不等回答,他提了黑衣衣摆,迈进门槛来,道:“风信么,大概是不会来了。”
谢怜道:“你来做什么?”
慕情道:“帝君只是禁你的足,不让泰华殿下来,又没说不让我来。”
他根本没回答谢怜的问题。不答就不答,原本谢怜也并不好奇,因此也不追问。慕情在这座崭新的仙乐宫内望了一圈,目光落到他身上,打量片刻,忽然抛了个东西给他。一道青色残影自空中闪过,谢怜左手一接,握了一看,竟是一只青瓷小瓶。
是药瓶。慕情淡淡地道:“你那条右手老这么血淋淋的拖着,看着也挺难看的。”
谢怜拿着药瓶不动,反过来打量他。
打自他第三回飞升后,慕情对待他,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阴阳怪气”。仿佛随时等着他第三次被踹下去然后在一旁说风凉话一样。然而,此时谢怜真可能要被第三次踹下去了,他却陡然间和颜悦色起来,还特地给他送药。这转了个大弯的态度,反倒让他不习惯了。
见他不动,慕情微微一笑,道:“你爱用不用,反正也没人会再送来了。”
这一笑倒不是皮笑肉不笑,能看出来,他此刻心情当真颇佳。虽然谢怜并不觉得右手痛,但也没必要让它一直就这样伤着。君吾之前在他右手上拍了一下算应急处理,有药更好。于是他打开那青瓷小瓶,心不在焉地往右手臂上倒。瓶中倾出的不是药粉药丸,而是一阵淡青色的烟气。这阵烟气缓缓流动,包裹住他的右臂,气味芬芳清凉,果真是好物。
慕情忽然问道:“郎千秋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杀了那些永安国的皇族?”
谢怜抬眼望他。即便慕情已经很隐忍了,但谢怜还是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丝克制不住的兴奋。他像是对谢怜血洗鎏金宴的细节极为感兴趣,又道:“你怎么杀的?”
这时,又是一阵沉沉的脚步声自后方传来。两人齐齐回头,这一回到访的,居然是风信。他一进来便见慕情在大殿内,还面带微笑地站在谢怜旁边,皱眉警惕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怜举了举手中的青瓷小瓶。慕情微敛笑意。他刚刚才对谢怜说风信不会来,风信却立刻就来了,当然不好笑。他道:“这里又不是你的殿,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风信不去理他,转向谢怜。他还没开口,谢怜便道:“如果你们两个是来问同一个问题的,那么我统一回答。用不着不相信,今天我在神武殿上说的,句句所言非虚。”
风信脸色隐隐发白。慕情却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道:“行了收着点吧,事到如今了你这么一副沉痛脸又是做给谁看。”
风信目光凌厉地扫他一眼,道:“没做给你看。滚出去!”
慕情道:“你倒是有资格叫我滚。口上说得多忠心似的,熬了几年?还不是照样自己跑了。”
风信额上青筋暴起。谢怜预感到对话在往一个不妙的方向发展,举手道:“打住。打住。”
慕情岂是会打住的性子?冷笑道:“传出去人人都说你是不忍亲眼见旧主堕落深明大义,非要找个好听的借口粉饰,说穿了你不就是不想再跟着一个废人蹉跎年月了吗?”
风信一拳挥出,道:“你懂个屁?!”
“砰”的一声,慕情给他一拳正正打中了脸。他乃是个标准的小白脸,给这么霹雳生风的一拳招呼中了,登时犹如一个柿子砸烂在在脸上,鲜血长流。但他硬气得很,哼也不哼,二话不说也是一拳招呼了回去。他二人飞升之后都有了自己法宝兵器,但怒上心头时却非得拳脚互殴才痛快。风信与慕情八百年前便武力相当,过了八百年还是不分伯仲,拳拳到肉,打得砰砰乱响,难分高下。风信怒道:“你以为谁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巴不得他坏事做绝你就高兴了!!”
慕情呸道:“我知道你一向是瞧不起我,真是笑死我了,你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郎千秋跟谢怜都还没打起来,风信和慕情倒先打起来了。两人积怨已久,打作一团,各骂各的,连对方的骂声都不听,谁还听谢怜说话?谢怜还记得从前他们三人年少时候,慕情讲话细声细气,都不跟人对着吼,而风信若是打谁,那都是谢怜叫他去打的,让打就打让停就停,如今却不是这么回事了。谢怜拖着一条手臂冲向门口想赶紧叫几个神官来拉架,谁知,还没迈出大殿,只听前方一声巨响。风信和慕情也被这一声巨响惊了,双双住手,凝神戒备,望向巨响传来之处。
仙乐宫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大门之外,不是仙京那条宽阔坦荡的神武大街,而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
黑暗之中,无数凛冽的银蝶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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