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28 128|痴心子血化锦衣仙
- 129 129|痴心子血化锦衣仙 2
- 130 130|两分颜色大开染坊
- 131 131|两分颜色大开染坊 2
- 132 132|九十九鬼衣险中藏
- 133 133|知鬼王偏爱戏鬼王
- 134 134|知鬼王偏爱戏鬼王 2
- 135 135|我菩荠观为之绝倒
- 136 136|我菩荠观为之绝倒 2
- 137 137|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 138 138|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2
- 139 139|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3
- 140 140|尖牙利齿吞风碎箭
- 141 141|路与我孰为定夺者
- 142 142|路与我孰为定夺者 2
- 143 143|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 144 144|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2
- 145 145|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3
- 146 146|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 147 147|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2
- 148 148|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3
- 149 149|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 150 150|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2
- 151 151|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3
- 152 152|四天王暗黑墙中藏
- 153 153|何不须黎何不敬文
- 154 154|何不须黎何不敬文 2
- 155 155|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 156 156|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2
- 157 157|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3
- 158 158|生同穴入土不为安
- 159 159|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 160 160|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2
- 161 161|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3
- 162 162|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4
- 163 163|迷国师迷语迷人心
- 164 164|迷国师迷语迷人心 2
- 165 165|荧惑守心圣人出世
- 166 166|荧惑守心圣人出世 2
- 167 167|醋鬼王三问何所依
- 168 168|鬼火罩顶锁命口令
- 169 169|鬼火罩顶锁命口令 2
- 170 170|怨女鬼妒火烧情心
- 171 171|末公主自刎宫门前
- 172 172|骑黑牛飞蹄登铜炉
- 173 173|万神窟万神真容藏
- 174 174|万神窟万神真容藏 2
- 175 175|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 176 176|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2
- 177 177|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3
- 178 178|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4
- 179 179|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5
- 180 180|合铜炉必有一绝出
- 181 181|花灯夜一钱买孤魂
- 182 182|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 183 183|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2
- 184 184|拦山路太子打败劫
- 185 185|三十三神官争福地
- 186 186|三十三神官争福地 2
- 187 187|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 188 188|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2
- 189 189|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3
- 190 190|百剑穿心厉鬼成形
- 191 191|无悲喜白衣祸此世
- 192 192|白衣鬼点将黑武者
- 193 193|白衣鬼点将黑武者 2
- 194 194|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 195 195|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2
- 196 196|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 197 197|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2
- 198 198|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3
- 199 199|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 200 200|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2
- 201 201|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3
- 202 202|四武神化剑执掌中
- 203 203|白帝君评断谜国师
- 204 204|寻五百人羁会故友
- 205 205|寻五百人羁会故友 2
- 206 206|淡两语鬼王激斗志
- 207 207|求情昵鬼王假作嗔
- 208 208|妖魔入镜无所遁形
- 209 209|乱仙京诡波撼天庭
- 210 210|乱仙京诡波撼天庭 2
- 211 211|分岔路魂惊仙京底
- 212 212|不能尽善问心有憾
- 213 213|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 214 214|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2
- 215 215|道不可偏教等同可
- 216 216|上身不易脱身更难
- 217 217|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 218 218|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2
- 219 219|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3
- 220 220|白帝君暗设送命题
- 221 221|会鬼王太子殿中藏
- 222 222|会鬼王太子殿中藏 2
- 223 223|银蝶萦绕明灯护身
- 224 224|翻天地空斗火魔城
- 225 225|翻天地空斗火魔城 2
- 226 226|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 227 227|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2
- 228 228|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3
- 229 229|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 230 230|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2
- 231 231|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3
- 232 232|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4
- 233 233|百丈高崖千倾炎瀑
- 234 234|百丈高崖千倾炎瀑 2
- 235 235|通天桥三傻还复昔
- 236 236|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 237 237|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2
- 238 238|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3
- 239 239|破白甲奇法断咒枷
- 240 240|笑吟吟依稀淡红衣
- 241 241|笑吟吟渐渐淡红衣 2
- 242 242|太苍顶千般尘埃定
- 243 243|君怜花兮我怜君兮
- 244 244|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 245 245|花灯谜,元宵夜
- 246 246|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 247 247|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2
- 248 248|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3
- 249 249|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4
- 250 250|鬼王的床边故事
- 251 251|哎呀!万神窟
- 252 252|鬼王的生辰
隐藏
显示工具栏
138|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2
138|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2
万万没想到, 原来, 那伙计居然信守了承诺,果真没供出他们,说的是别人。
看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女人”, 带着一个小孩儿, 投宿到了这间客栈。
天眼开等人面面相觑, 参差不齐地比了一圈手势,正待踹门, 突然屋里灯光一灭, 剪影消失。紧接着就是“蹬蹬蹬”一阵又急又快的脚步声,一个女郎猛地拉开房门, 大骂道:“深更半夜的一群臭男人聚在老娘门前想干什么啊?你们奶奶我要洗澡了, 你们过来是想干什么?啊?!”
这女子身姿窈窕,素面朝天, 虽然气势活像一只斗鸡,但千真万确是个女子, 啐了一口,撸|起袖子又骂道:“还是群和尚道士咧, 你们不是出家人吗?这么六根不净的?!”
几个和尚嗫嚅道:“误会、误会一场……”
那女郎柳眉倒竖, 扬手作势欲打:“我管你们是误会还是开会,再不走,小心奶奶赏你们一盆洗澡水!”
“哎哎哎, 你这个女施主,怎么这个样子?这么不注意人品的?”
“快走快走……”
虽然那女郎脸孔陌生,谢怜却觉得她说话声音和架势都极为熟悉,须臾,低声轻呼:“兰菖?”
花城道:“不错。是她。”
见众人走了,兰菖似乎松了口气,左看看、右看看,赶紧进屋把门关了。她不浓妆艳抹,素颜示人,虽然眼角眉梢细纹稍多,颇显老态,但却意外的很有几分秀丽,谢怜险些没认出她来。若当日在神武殿上她是如此示人的,裴茗的澄清恐怕就没那么有力了。之前铜炉山重开第一次万鬼躁动,各地镇压的妖魔鬼怪跑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兰菖和胎灵。若伙计所说的“奇怪的女人”是指兰菖,那她带着的孩子,岂不就是……
谢怜对花城低声道:“胎灵肯定也和她在一起。那东西太危险,不能让他们这样乱跑。”
可是,这间客栈本身就是一间黑店,还有一群逐花城而来的人间法师在此烦人。要在这种情况下抓住他们,谈何容易?
那群僧僧道道走到了楼梯口,伙计道:“怎么样?不是各位道爷要找的人吗?”
天眼开道:“不是!唉!我再问你,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带小孩的道士?”
伙计一想,道:“带小孩的道士没有,不过,独身一人的道士倒是有!”
听了这话,众人又来了精神,压低声音问道:“在哪里?”
那伙计也低声道:“在这里。”
这一次,他指的是另一个房间。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再次蹑手蹑脚地随着他一起过去了。
谁知,这一次,他们刚刚走到距离房门还有三丈的地方,忽听一道锐利的破风之声,一道黄符从门缝里飞出,擦着天眼开的脸颊掠过,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众人一惊,纷纷去看那符,竟是真的如钢片一般,插了一半在墙里,惊得不轻。
几人正要冲进房去,天眼开却拦住他们,道:“不是他!但也是个厉害角色,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多生事端。”又拱手道,“打扰高人了。误会一场。”
屋内那人没回答,的确是颇有高人风范。众人退开,有人问:“道兄,你为什么说屋里的不是他啊?那破烂道人掷暗器,手法不是一般的强劲吗?”
破烂道人……谢怜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暗器”是指玉洁冰清丸,心想:“好吧……”
天眼开低声道:“当然不是。同样是掷暗器,屋里这个人的手法和劲力,比那破烂道人稍微弱一些……”
话音未落,“嗖嗖嗖”地从他们身后射|来七八道黄符,羽箭一般钉在门上、墙上。众人大骇,不敢再说,飞速奔下了楼。谢怜见都散了,悄悄打开门,从墙上拔下一枚黄符,收回屋里。花城两根手指捻了那黄符,看了一眼,轻飘飘地丢掉了,轻飘飘地道:“天眼开眼光的确不错。”
那黄符外,整个儿镀了一层灵气,所以射出去时才如刀片般锋利、如钢铁般深深入墙三分。
但之前,谢怜将可以入腹的丸子打出精钢弹珠一般的威力,却是全凭自身对力道的控制和爆发,不含任何法术灵力加成。毕竟,他过了大几百年没有法力傍身的日子,早已习惯凡事都只靠自己,不靠法力。天眼开就是据此定夺的高下。
谢怜暗自思忖:“这间客栈到底聚了几方人?为什么还有这样一个道人在店里?莫非是为伏魔降妖而来?这些凡僧俗道没发现倒也正常,这人如此水准,不可能没发现这间客栈有古怪。不管怎么说,更不能让那群和尚道士发现三郎在此了。他们要是嚷嚷起来,给这房里的道人听见了,恐怕又要多个人追在后面。这一个恐怕比他们几十个加起来都不好对付。”
众人重新下楼,回到大堂,围着长桌坐了。谢怜从花城戳出来的那个洞里看到伙计道:“我这就下去叫厨房重做,各位道爷麻烦再等等,嘻嘻嘻。”
“等等!水也撤下去。把你们杯子洗洗再拿上来。”
“好的好的。嘻嘻嘻。”
那伙计笑容满面地下去了,应当就是去厨房了。谢怜想起,方才在外面似乎看到厨房在客栈后,当即抱着花城,从窗子翻出,来到客栈外,绕了一圈,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儿攥在手心备用。
摸到厨房墙外,花城又是一指,那墙跟豆腐似的,悄无声息地就多了个洞,谢怜凑上前去,看看这黑店到底有个什么样的东家。
厨房内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奄奄一息的油灯,空无一人。但仔细听,就会听到从某处正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啃食声。
谢怜变换了几个角度,终于发现,这声音是从灶台底下传来的。他的视线被灶台挡住了,但砖头砌起来的灶台边,露出了一双人腿。明显人已经死了,但还是随着津津有味的啃食声,不时微微一动。
这时,几个伙计走进厨房,道:“大王……”
灶台后,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突然抬起了头,口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道:“干什么?!”
这男人满嘴鲜血,眼放绿光,口里叼鸡爪一样地叼着一只人手。尽管神情和形状都如此可怖,但仍能一眼看出,正是戚容附身的那个男人!
他鼓鼓腮帮子,把那只没啃完的人手迅速吸溜进嘴里,不一会儿,吐出来几块骨头,打在那几个“伙计”面门上,骂道:“你们这群屎里长出来的废物!叫的跟号丧一样,老子还以为饭送过来了。人呢?肉呢?药不是给你们了吗?!怎么外面那群还没倒?!”
看来,躺在地上、被他啃了的那个,不是此地原先的主人,就是其他过路的旅人。
伙计们委屈地道:“大王,不是我们废物,是那群和尚道士一个个都事儿逼事儿逼的,一会儿嫌盘子油,一会儿嫌菜里有头发,不肯吃我们送过去的东西啊。”
戚容“吧唧吧唧”地吮了吮十指的鲜血,道:“什么?他妈的!老子亲自下厨给他们做的断头饭,没让他们跪在地上舔干净就该痛哭流涕了,谁给他们的狗脸嫌弃?应该叫他们吃吃我太子表哥做出来的狗屎不如的玩意儿,这群东西才知道要跪下来对老子感恩戴德!”
谢怜:“……”
“……”花城道,“哥哥,不要在意一个废物说的话。”
“……”谢怜道,“嗯。”
“都是你们这群废物,洗个盘子都洗不干净!”
伙计们被他跳起来又打又骂了一通,出够了气,戚容才撸|起袖子,一抹鲜血淋漓的嘴,,抄起锅铲,把一口铁锅敲得哐当作响,骂骂咧咧道:“再来!!!让你们睁大狗眼,见识一下老子的本事!这回看你们还有什么屁话说!”
热火朝天,不多时,他果然又重新做了一桌,命令那几个伙计送上。
这一桌可就香了,荤是荤,素是素,油水十足。谢怜重新上了二楼客房,向下窥看,众僧道皆叹道:“好手艺!”
“是啊!真是好手艺,尤其是这道椒盐鸡爪,肥嫩……是不是也太肥嫩了,我从未见过手指如此之修长的鸡爪?”
伙计们道:“哦!此乃本店的招牌菜,不是一般的鸡爪,乃是精选的上好珍稀白凤鸡爪,剔去了指甲。是不是仿佛少女的柔荑一般,令人怦然心动呢?”
“有道理。不过我最中意这个爆炒猪皮,猪皮焦嫩,火候恰到好处……等等这猪怎么还有纹身的。”
伙计们道:“哦!不是纹身,只是我们掌勺的大师傅为了展现他神乎其技的雕工,特地刻上,略炫小技罢了。”
“这个糖醋排骨好像没做够时辰,料给的太多了,该不会是不新鲜,想用糖醋味儿掩盖什么别的味道吧?”
伙计们道:“哦!没有的事,本店食材都是当天杀当天卖的,只不过我们大师傅口味比较重罢了。”
“……”
眼看着他们赞不绝口,就要动手吃了,谢怜实在忍不下去了,抛了抛一颗方才捡的小石子儿,把它从那个小洞里打了出去。
这一下,打中了天眼开举起茶杯正准备“喝水解毒”的那只手,他手臂一抖,茶杯里的水泼了出去,浇到了一旁笑个不停的伙计脸上。
那茶水分明也不烫,那伙计却仿佛被滚水浇了一般,捂脸大声惨叫起来:“啊!!!!”
这下,满桌的人都呆了,纷纷举剑:“怎么回事?!”
天眼开一把抓住那伙计的手,掰开,众人“啊”的一声。只见那伙计脸上的五官,居然融化了一大半,仿佛白纸上泼了一杯水,墨洇了,模模糊糊,墨水痕迹顺着脸颊扩散、滑行下来。
他的五官和笑容,竟然都是用笔画上去的!
“……”
众僧道二话不说,把桌子一掀,这就和店里的伙计们打起来了。
那群伙计们被打得抱头嗷嗷大叫:“各位道爷!!!不要打了!那个、那什么,你们要找的带着小孩子的奇怪女人!!!奇怪道士!他在楼上!他们就在楼上!你们去找他们吧!放过我吧!我只是个临时工!!!”
“啊呸!临时工,唬谁呢?”
“想骗我们?有这么容易吗!现在说已经晚了!”
伙计心里苦:“没有骗你们!我是说真的!”
底下砰砰乓乓打成一团,谢怜看这些法师处于碾压胜利,摇了摇头,不管了,打算趁乱去抓兰菖和胎灵。谁知,门还没打开,就听走廊上传来一声尖叫,兰菖的声音惊恐地道:“不……求你了,我不想去!求求你就放我们走吧!我给你跪下磕头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怒道:“谁稀罕你跪下磕头?你们走了,我……家将军怎么办?妈的,这回给你们母子害惨了!废话少说,跟我回去!”
听到这个声音,谢怜猛地推开门,道:“是你?”
长廊之上,一个黑衣少年正拦在兰菖面前,脸色发黑。谢怜一出来,他微微抬头,愕然道:“是你?!”
谢怜迈出门来,道:“扶摇?你怎么在这里?”
兰菖看到他,睁大了眼,道:“……太子?”
“……”扶摇上下打量他片刻,嘴角微微抽搐,好歹眼睛没翻上去,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赶紧脱了女装丢开,道:“说来话长。”
这时,扶摇看到了他身边负手的花城,瞳孔微微收缩起来。
看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女人”, 带着一个小孩儿, 投宿到了这间客栈。
天眼开等人面面相觑, 参差不齐地比了一圈手势,正待踹门, 突然屋里灯光一灭, 剪影消失。紧接着就是“蹬蹬蹬”一阵又急又快的脚步声,一个女郎猛地拉开房门, 大骂道:“深更半夜的一群臭男人聚在老娘门前想干什么啊?你们奶奶我要洗澡了, 你们过来是想干什么?啊?!”
这女子身姿窈窕,素面朝天, 虽然气势活像一只斗鸡,但千真万确是个女子, 啐了一口,撸|起袖子又骂道:“还是群和尚道士咧, 你们不是出家人吗?这么六根不净的?!”
几个和尚嗫嚅道:“误会、误会一场……”
那女郎柳眉倒竖, 扬手作势欲打:“我管你们是误会还是开会,再不走,小心奶奶赏你们一盆洗澡水!”
“哎哎哎, 你这个女施主,怎么这个样子?这么不注意人品的?”
“快走快走……”
虽然那女郎脸孔陌生,谢怜却觉得她说话声音和架势都极为熟悉,须臾,低声轻呼:“兰菖?”
花城道:“不错。是她。”
见众人走了,兰菖似乎松了口气,左看看、右看看,赶紧进屋把门关了。她不浓妆艳抹,素颜示人,虽然眼角眉梢细纹稍多,颇显老态,但却意外的很有几分秀丽,谢怜险些没认出她来。若当日在神武殿上她是如此示人的,裴茗的澄清恐怕就没那么有力了。之前铜炉山重开第一次万鬼躁动,各地镇压的妖魔鬼怪跑了不少,其中就包括兰菖和胎灵。若伙计所说的“奇怪的女人”是指兰菖,那她带着的孩子,岂不就是……
谢怜对花城低声道:“胎灵肯定也和她在一起。那东西太危险,不能让他们这样乱跑。”
可是,这间客栈本身就是一间黑店,还有一群逐花城而来的人间法师在此烦人。要在这种情况下抓住他们,谈何容易?
那群僧僧道道走到了楼梯口,伙计道:“怎么样?不是各位道爷要找的人吗?”
天眼开道:“不是!唉!我再问你,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带小孩的道士?”
伙计一想,道:“带小孩的道士没有,不过,独身一人的道士倒是有!”
听了这话,众人又来了精神,压低声音问道:“在哪里?”
那伙计也低声道:“在这里。”
这一次,他指的是另一个房间。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再次蹑手蹑脚地随着他一起过去了。
谁知,这一次,他们刚刚走到距离房门还有三丈的地方,忽听一道锐利的破风之声,一道黄符从门缝里飞出,擦着天眼开的脸颊掠过,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众人一惊,纷纷去看那符,竟是真的如钢片一般,插了一半在墙里,惊得不轻。
几人正要冲进房去,天眼开却拦住他们,道:“不是他!但也是个厉害角色,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多生事端。”又拱手道,“打扰高人了。误会一场。”
屋内那人没回答,的确是颇有高人风范。众人退开,有人问:“道兄,你为什么说屋里的不是他啊?那破烂道人掷暗器,手法不是一般的强劲吗?”
破烂道人……谢怜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暗器”是指玉洁冰清丸,心想:“好吧……”
天眼开低声道:“当然不是。同样是掷暗器,屋里这个人的手法和劲力,比那破烂道人稍微弱一些……”
话音未落,“嗖嗖嗖”地从他们身后射|来七八道黄符,羽箭一般钉在门上、墙上。众人大骇,不敢再说,飞速奔下了楼。谢怜见都散了,悄悄打开门,从墙上拔下一枚黄符,收回屋里。花城两根手指捻了那黄符,看了一眼,轻飘飘地丢掉了,轻飘飘地道:“天眼开眼光的确不错。”
那黄符外,整个儿镀了一层灵气,所以射出去时才如刀片般锋利、如钢铁般深深入墙三分。
但之前,谢怜将可以入腹的丸子打出精钢弹珠一般的威力,却是全凭自身对力道的控制和爆发,不含任何法术灵力加成。毕竟,他过了大几百年没有法力傍身的日子,早已习惯凡事都只靠自己,不靠法力。天眼开就是据此定夺的高下。
谢怜暗自思忖:“这间客栈到底聚了几方人?为什么还有这样一个道人在店里?莫非是为伏魔降妖而来?这些凡僧俗道没发现倒也正常,这人如此水准,不可能没发现这间客栈有古怪。不管怎么说,更不能让那群和尚道士发现三郎在此了。他们要是嚷嚷起来,给这房里的道人听见了,恐怕又要多个人追在后面。这一个恐怕比他们几十个加起来都不好对付。”
众人重新下楼,回到大堂,围着长桌坐了。谢怜从花城戳出来的那个洞里看到伙计道:“我这就下去叫厨房重做,各位道爷麻烦再等等,嘻嘻嘻。”
“等等!水也撤下去。把你们杯子洗洗再拿上来。”
“好的好的。嘻嘻嘻。”
那伙计笑容满面地下去了,应当就是去厨房了。谢怜想起,方才在外面似乎看到厨房在客栈后,当即抱着花城,从窗子翻出,来到客栈外,绕了一圈,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儿攥在手心备用。
摸到厨房墙外,花城又是一指,那墙跟豆腐似的,悄无声息地就多了个洞,谢怜凑上前去,看看这黑店到底有个什么样的东家。
厨房内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奄奄一息的油灯,空无一人。但仔细听,就会听到从某处正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啃食声。
谢怜变换了几个角度,终于发现,这声音是从灶台底下传来的。他的视线被灶台挡住了,但砖头砌起来的灶台边,露出了一双人腿。明显人已经死了,但还是随着津津有味的啃食声,不时微微一动。
这时,几个伙计走进厨房,道:“大王……”
灶台后,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突然抬起了头,口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道:“干什么?!”
这男人满嘴鲜血,眼放绿光,口里叼鸡爪一样地叼着一只人手。尽管神情和形状都如此可怖,但仍能一眼看出,正是戚容附身的那个男人!
他鼓鼓腮帮子,把那只没啃完的人手迅速吸溜进嘴里,不一会儿,吐出来几块骨头,打在那几个“伙计”面门上,骂道:“你们这群屎里长出来的废物!叫的跟号丧一样,老子还以为饭送过来了。人呢?肉呢?药不是给你们了吗?!怎么外面那群还没倒?!”
看来,躺在地上、被他啃了的那个,不是此地原先的主人,就是其他过路的旅人。
伙计们委屈地道:“大王,不是我们废物,是那群和尚道士一个个都事儿逼事儿逼的,一会儿嫌盘子油,一会儿嫌菜里有头发,不肯吃我们送过去的东西啊。”
戚容“吧唧吧唧”地吮了吮十指的鲜血,道:“什么?他妈的!老子亲自下厨给他们做的断头饭,没让他们跪在地上舔干净就该痛哭流涕了,谁给他们的狗脸嫌弃?应该叫他们吃吃我太子表哥做出来的狗屎不如的玩意儿,这群东西才知道要跪下来对老子感恩戴德!”
谢怜:“……”
“……”花城道,“哥哥,不要在意一个废物说的话。”
“……”谢怜道,“嗯。”
“都是你们这群废物,洗个盘子都洗不干净!”
伙计们被他跳起来又打又骂了一通,出够了气,戚容才撸|起袖子,一抹鲜血淋漓的嘴,,抄起锅铲,把一口铁锅敲得哐当作响,骂骂咧咧道:“再来!!!让你们睁大狗眼,见识一下老子的本事!这回看你们还有什么屁话说!”
热火朝天,不多时,他果然又重新做了一桌,命令那几个伙计送上。
这一桌可就香了,荤是荤,素是素,油水十足。谢怜重新上了二楼客房,向下窥看,众僧道皆叹道:“好手艺!”
“是啊!真是好手艺,尤其是这道椒盐鸡爪,肥嫩……是不是也太肥嫩了,我从未见过手指如此之修长的鸡爪?”
伙计们道:“哦!此乃本店的招牌菜,不是一般的鸡爪,乃是精选的上好珍稀白凤鸡爪,剔去了指甲。是不是仿佛少女的柔荑一般,令人怦然心动呢?”
“有道理。不过我最中意这个爆炒猪皮,猪皮焦嫩,火候恰到好处……等等这猪怎么还有纹身的。”
伙计们道:“哦!不是纹身,只是我们掌勺的大师傅为了展现他神乎其技的雕工,特地刻上,略炫小技罢了。”
“这个糖醋排骨好像没做够时辰,料给的太多了,该不会是不新鲜,想用糖醋味儿掩盖什么别的味道吧?”
伙计们道:“哦!没有的事,本店食材都是当天杀当天卖的,只不过我们大师傅口味比较重罢了。”
“……”
眼看着他们赞不绝口,就要动手吃了,谢怜实在忍不下去了,抛了抛一颗方才捡的小石子儿,把它从那个小洞里打了出去。
这一下,打中了天眼开举起茶杯正准备“喝水解毒”的那只手,他手臂一抖,茶杯里的水泼了出去,浇到了一旁笑个不停的伙计脸上。
那茶水分明也不烫,那伙计却仿佛被滚水浇了一般,捂脸大声惨叫起来:“啊!!!!”
这下,满桌的人都呆了,纷纷举剑:“怎么回事?!”
天眼开一把抓住那伙计的手,掰开,众人“啊”的一声。只见那伙计脸上的五官,居然融化了一大半,仿佛白纸上泼了一杯水,墨洇了,模模糊糊,墨水痕迹顺着脸颊扩散、滑行下来。
他的五官和笑容,竟然都是用笔画上去的!
“……”
众僧道二话不说,把桌子一掀,这就和店里的伙计们打起来了。
那群伙计们被打得抱头嗷嗷大叫:“各位道爷!!!不要打了!那个、那什么,你们要找的带着小孩子的奇怪女人!!!奇怪道士!他在楼上!他们就在楼上!你们去找他们吧!放过我吧!我只是个临时工!!!”
“啊呸!临时工,唬谁呢?”
“想骗我们?有这么容易吗!现在说已经晚了!”
伙计心里苦:“没有骗你们!我是说真的!”
底下砰砰乓乓打成一团,谢怜看这些法师处于碾压胜利,摇了摇头,不管了,打算趁乱去抓兰菖和胎灵。谁知,门还没打开,就听走廊上传来一声尖叫,兰菖的声音惊恐地道:“不……求你了,我不想去!求求你就放我们走吧!我给你跪下磕头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怒道:“谁稀罕你跪下磕头?你们走了,我……家将军怎么办?妈的,这回给你们母子害惨了!废话少说,跟我回去!”
听到这个声音,谢怜猛地推开门,道:“是你?”
长廊之上,一个黑衣少年正拦在兰菖面前,脸色发黑。谢怜一出来,他微微抬头,愕然道:“是你?!”
谢怜迈出门来,道:“扶摇?你怎么在这里?”
兰菖看到他,睁大了眼,道:“……太子?”
“……”扶摇上下打量他片刻,嘴角微微抽搐,好歹眼睛没翻上去,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赶紧脱了女装丢开,道:“说来话长。”
这时,扶摇看到了他身边负手的花城,瞳孔微微收缩起来。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