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97 97|白夜题书红袖添香
- 98 98|施怪计开门盗鬼胎
- 99 99|施怪计开门盗鬼胎 2
- 100 100|乱对簿啼笑皆不当
- 101 101|争喜功厄命斗若邪
- 102 102|贤太子羹迎不速客
- 103 103|白话仙人喜宴哭丧
- 104 104|白话仙人喜宴哭丧 2
- 105 105|三神一鬼不见真仙
- 106 106|三神一鬼不见真仙 2
- 107 107|四鬼神闻说血社火
- 108 108|风水庙夜话辨真假
- 109 109|风水庙夜话辨真假 2
- 110 110|斗真仙太子替风师
- 111 111|斗真仙太子替风师 2
- 112 112|开门揖鬼画地为牢
- 113 113|笑戏言乱我亦乱卿
- 114 114|笑戏言乱我亦乱卿 2
- 115 115|人行于隧剑悬于顶
- 116 116|一夕寒露偷梁换柱
- 117 117|神提神不如鬼吃鬼
- 118 118|渡天劫东海起大浪
- 119 119|船行鬼域入水即沉
- 120 120|合灵柩棺舟出鬼海
- 121 121|合灵柩棺舟出鬼海 2
- 122 122|幽冥水府黑衣白骨
- 123 123|幽冥水府黑衣白骨 2
- 124 124|了死结水师斗玄鬼
- 125 125|了死结水师斗玄鬼 2
- 126 126|题离思心躁乱墨痕
- 127 127|铜炉山重开万鬼躁
- 128 128|痴心子血化锦衣仙
- 129 129|痴心子血化锦衣仙 2
- 130 130|两分颜色大开染坊
- 131 131|两分颜色大开染坊 2
- 132 132|九十九鬼衣险中藏
- 133 133|知鬼王偏爱戏鬼王
- 134 134|知鬼王偏爱戏鬼王 2
- 135 135|我菩荠观为之绝倒
- 136 136|我菩荠观为之绝倒 2
- 137 137|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 138 138|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2
- 139 139|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3
- 140 140|尖牙利齿吞风碎箭
- 141 141|路与我孰为定夺者
- 142 142|路与我孰为定夺者 2
- 143 143|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 144 144|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2
- 145 145|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3
- 146 146|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 147 147|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2
- 148 148|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3
- 149 149|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 150 150|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2
- 151 151|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3
- 152 152|四天王暗黑墙中藏
- 153 153|何不须黎何不敬文
- 154 154|何不须黎何不敬文 2
- 155 155|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 156 156|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2
- 157 157|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3
- 158 158|生同穴入土不为安
- 159 159|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 160 160|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2
- 161 161|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3
- 162 162|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4
- 163 163|迷国师迷语迷人心
- 164 164|迷国师迷语迷人心 2
- 165 165|荧惑守心圣人出世
- 166 166|荧惑守心圣人出世 2
- 167 167|醋鬼王三问何所依
- 168 168|鬼火罩顶锁命口令
- 169 169|鬼火罩顶锁命口令 2
- 170 170|怨女鬼妒火烧情心
- 171 171|末公主自刎宫门前
- 172 172|骑黑牛飞蹄登铜炉
- 173 173|万神窟万神真容藏
- 174 174|万神窟万神真容藏 2
- 175 175|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 176 176|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2
- 177 177|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3
- 178 178|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4
- 179 179|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5
- 180 180|合铜炉必有一绝出
- 181 181|花灯夜一钱买孤魂
- 182 182|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 183 183|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2
- 184 184|拦山路太子打败劫
- 185 185|三十三神官争福地
- 186 186|三十三神官争福地 2
- 187 187|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 188 188|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2
- 189 189|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3
- 190 190|百剑穿心厉鬼成形
- 191 191|无悲喜白衣祸此世
- 192 192|白衣鬼点将黑武者
- 193 193|白衣鬼点将黑武者 2
- 194 194|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 195 195|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2
- 196 196|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 197 197|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2
- 198 198|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3
- 199 199|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 200 200|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2
- 201 201|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3
- 202 202|四武神化剑执掌中
- 203 203|白帝君评断谜国师
- 204 204|寻五百人羁会故友
- 205 205|寻五百人羁会故友 2
- 206 206|淡两语鬼王激斗志
- 207 207|求情昵鬼王假作嗔
- 208 208|妖魔入镜无所遁形
- 209 209|乱仙京诡波撼天庭
- 210 210|乱仙京诡波撼天庭 2
- 211 211|分岔路魂惊仙京底
- 212 212|不能尽善问心有憾
- 213 213|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 214 214|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2
- 215 215|道不可偏教等同可
- 216 216|上身不易脱身更难
- 217 217|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 218 218|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2
- 219 219|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3
- 220 220|白帝君暗设送命题
- 221 221|会鬼王太子殿中藏
- 222 222|会鬼王太子殿中藏 2
- 223 223|银蝶萦绕明灯护身
- 224 224|翻天地空斗火魔城
- 225 225|翻天地空斗火魔城 2
- 226 226|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 227 227|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2
- 228 228|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3
- 229 229|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 230 230|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2
- 231 231|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3
- 232 232|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4
- 233 233|百丈高崖千倾炎瀑
- 234 234|百丈高崖千倾炎瀑 2
- 235 235|通天桥三傻还复昔
- 236 236|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 237 237|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2
- 238 238|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3
- 239 239|破白甲奇法断咒枷
- 240 240|笑吟吟依稀淡红衣
- 241 241|笑吟吟渐渐淡红衣 2
- 242 242|太苍顶千般尘埃定
- 243 243|君怜花兮我怜君兮
- 244 244|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 245 245|花灯谜,元宵夜
- 246 246|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 247 247|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2
- 248 248|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3
- 249 249|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4
- 250 250|鬼王的床边故事
- 251 251|哎呀!万神窟
- 252 252|鬼王的生辰
隐藏
显示工具栏
107|四鬼神闻说血社火
107|四鬼神闻说血社火
谢怜一下子站了起来。师青玄也一脚踩上桌子, 撸|起袖子似乎就要冲下去。谢怜却连忙拉住他道:“没事没事, 风师大人冷静。”
师青玄道:“眼珠子挤出来了也没事吗???”
谢怜道:“没事。此地竟然可以看到血社火,当真是难得。”
师青玄连忙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了,道:“血社火?那是什么?”
二人重新坐下,谢怜道:“不同地方的社火有不同的流派,血社火就是一种特殊流派, 极其罕见, 我也只是听说过, 从没见过,因为它的表演血腥猎奇, 而且妆术绝密, 不传外人,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师青玄愕然:“妆术?这些都是假的?这这这……这也太逼真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邪法变出来的!”
他所言绝不夸张, 谢怜也叹道:“民间几多能人异士啊。”
看那些游|行的表演者们,非但脑门上的利器“入木三分”, 有的肠穿肚烂,缺胳膊少腿, 在地上爬行,哭天抢地;还有几人抬着一个高高的木头架子, 横梁上吊着一个女子, 脖子拴着绳子,仿佛悬梁自尽;又来两个人,拖着一个女郎的两条腿, 那女郎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脸朝下生生被拖了一路,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真真如地狱光景。分明都是人在表演,却比到处都是鬼的鬼市恐怖多了。跟这里比起来,鬼市简直就是个热热闹闹的人间集市。那妆真不知道是如何化出来的,就算是谢怜对这种传统有所耳闻,第一眼见到时也险些以为是妖魔来临。
不少女人和孩童按捺不住好奇心要挤到人群前看,真看见了却又被吓得尖叫后退。师青玄道:“太子殿下,你不是说社火旨在庆祝吗?哪有这样庆祝的,人都要吓跑了,小姑娘们要做噩梦的,这种表演看了人心里真的会高兴吗?”
人看了这种表演会不会高兴,那还真说不准。事实上,杀戮见血,的确是会使人兴奋的。不管有没有恐惧,恐惧过后,许多人心底也会生出一丝快感。这种血社火,方言里似乎还有个名字叫“扎快活”,谢怜的理解是:一刀子狠狠扎下去了,扎死人了,心里就快活了。
在人们内心深处,是有着对“杀戮”的渴求的。
不过,谢怜当然不会说这么多,只凝神看了一阵。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中,有一名黑衣白面男子,身形高挑,骨瘦如柴,手持利器,猛地向一个衣着华丽的表演者头上砸去,那刀子登时插|入对方头颅,他再用一柄长枪,将对方挑起,挂在空中,残忍血腥至极,跟真的当场行凶杀人一模一样,吓得人群一波惊叫,也有一波叫好。谢怜道:“我猜他们在表演一个故事,这个黑衣男子应该是主角,他杀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反角,是恶者。整个故事,是想表达‘惩恶扬善’。”
说到这里,谢怜心中忽然一动,道:“风师大人,仔细看。”
师青玄道:“在看呢。”
谢怜道:“我是让你看故事。看他们演的是什么人,什么样的一个故事。那白话真仙把你送到这里来,肯定有原因的,它刚好挑在今天,也许就是为了让你来看这一出血社火。”
那黑衣男子双眉紧锁,神情痛苦,一人“杀”了队伍里上百名“恶人”,自己也被乱七八糟的利器刺了一身,最后,搂着好几个皮开肉绽、喉悬白绫的“尸体”,垂头不动,竟是个同归于尽的下场。一列队伍过去,下一列队伍继续演,如此循环。谢怜道:“你们看出来是什么故事了吗?”
师青玄双眉紧锁,道:“没有。感觉没怎么看懂,他尽在杀人了。”
花城在谢怜身旁,悠悠地道:“想来并不是家喻户晓的故事。问问本地人,是不是选自地方人物志吧。”
恰好酒楼伙计又上来送菜,问道:“几位贵客,好看不?刺激不?”
谢怜道:“好看,刺激。这位小二哥,问一声,你们镇上的血社火,演的是什么人?”
果然,那伙计道:“这个嘛,外地人一般是不知道的,都要问一声。我们博古镇的社火,演的是本地一个传说人物的故事。相传几百年前,此地有个书生,姓贺。
“这个贺生啊,虽然家里很穷很穷,但他很有本事,从小就聪明得吓人,学什么都又精又快,还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做什么都没话说。偏生他这个人啊,就是倒霉得很,有什么好事呢,都不长久。
“他读书考试,明明考得最好,却因为没给考官送礼,得罪了上面的人,被故意藏了他的卷子,换了张白卷,好几年都榜上无名;他定亲,未婚妻青梅竹马,如花似玉,温柔贤惠,偏偏老婆和妹子都给大户人家抢去做了侍妾,一个不从,生生给打死,一个不堪凌|辱,自尽了;他去理论,反给人家诬陷通|奸偷窃,关进大牢不给饭吃差点饿死,七十多岁老爹老母为了给他求情,磕了一晚上的头,没用,关了两年才放出来,娘没人照顾,早病死了,爹一大把年纪还要干苦力养家,也只剩一口气;他不读书了,去做生意,因为做太好,被其他大商户联合起来打压,赚的一点钱都被搜刮了干净,还倒欠一屁股债。”
“……”
伙计唏嘘道:“各位说说,这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呢?”
谢怜轻咳一声,由衷地道:“是啊。”
除了他以外,怎么能还有人倒霉成这样!
伙计唏嘘完了,眉飞色舞道:“后来这人就疯了,发了性子,有一天晚上,就是像今天这样寒露的前一天,他带了一大把凶器,把所有害过他的人,全都砍死了!那杀得叫一个血肉横飞,痛快淋漓!因为他杀的那些人鱼肉乡里百姓已久,大家都拍手叫好,所以后来啊,每逢寒露前一天,镇上都会用血社火来纪念他,希望贺生大人保佑我们,打死恶人。”
说是惩恶扬善,到头来,善恶都没有好下场。那伙计下去了,谢怜见师青玄若有所思,道:“风师大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师青玄回过神来,道:“我好像莫名其妙有点想法,但……还是太莫名其妙了,说不出所以然来。太子殿下你呢?”
谢怜道:“我在想,这个贺生,会不会就是白话真仙的前身?”
说话间,下一列游|行队伍又重新开始上演那故事,师青玄又望了下去,道:“前身?”
谢怜道:“对。这种类人的精怪,形成的源头,往往和某个人特别强烈的怨念或执念有关。比如,我听说东瀛有一种鬼怪,叫做‘桥姬’,就是由女子的怨念凝结而成。传闻有说是因等待丈夫不归的女子的悲伤,也有说因善妒女子的疯狂。如果说,白话仙人的形成,最初是来源于不幸缠身的某人,对于不幸命运的痛恨,或对好运之人的嫉妒,也不是不可能?”
明仪道:“查地方志。要确切时间。”
谢怜道:“对,要查的。”
要想知道这种可能成不成立,就要查这个“贺生”是几百年前出现的人物。如果出现时间晚于白话仙人的最早记载,则不成立。师青玄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道:“还有一件小事……”
正在此时,下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等着吧!你最亲的亲人、你最好的朋友,全都会因你,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师青玄勃然色变,左手在桌上一按,轻飘飘地落下酒楼去。
那声音,是从游|行的人群里传出来的!
谢怜在楼上喊道:“风师大人!回来!”
师青玄落在一众鲜血淋漓的活死人中,怒道:“滚出来!滚出来!!!”
然而,那些表演者神色木然,全然不理会他,继续梦游一般地向前走去。师青玄在队伍中被人流带得团团转,根本辨不出究竟哪个人有问题,看这个可疑,一扇子就要敲下去,又看到那个更可疑,万一敲错了,那就是一条人命。花城把他盘中没动一根的青菜摆成一个笑脸的模样,头也不抬,道:“没用。千年道行的老妖怪想藏住狐狸尾巴,简单得很。”
在如此诡异的游|行队伍里,要混进什么非人的东西,太容易了。而且白话仙人的形态本来就很像人,更何况是它们里面道行最高的白话真仙?
不一会儿,明仪也跳下楼去,把师青玄提了出来。一行人离开了大街,往风水庙那边走,师青玄握扇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比起一开始被吓得,现在却像是被气得。他拎着一只酒壶出的酒楼,走了一会儿,猛喝了一口,眼中血丝才渐渐散去,道:“明兄,你暂时还是不要做我最好的朋友了。等我打死这鬼东西你再做回来吧!”
明仪却毫不客气地道:“那是谁。我本来就不是。”
“……”师青玄大怒,“明兄你这就很没意思了,不能看情况危急就马上翻脸不认人啊???”
他们在那边吵吵嚷嚷互掐了一阵,谢怜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两个东西,道:“我看,风师大人你还是用这个吧。”
师青玄接了,道:“耳塞?”
谢怜点点头,道:“虽然这法子笨,也没法治本,但对付一时还是算有效。只要你听不到,那东西就拿你没柰何。我结了个阵,入阵口令是‘天官赐福,百无禁忌’,接下来咱们跟你说话,就都先在阵里吧。”
师青玄塞了耳朵,果然什么也听不见了,四人陆陆续续都入了阵。这时,谢怜忽然听到花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道:“哥哥,哥哥。”
谢怜抬眼望去,只花城冲他眨眨眼,没开口,他的声音却还回响在耳边咫尺之处:“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你不来找我,只好我来找你了。”
谢怜莞尔,回道:“谁让你把口令设成那样。”
花城道:“好吧,好吧。我的错。”
师青玄调了调耳塞的位置,看他们两个分明一语不发,却相视而笑,在通灵阵里纳闷儿道:“太子殿下和血雨探花你们两位在干什么啊?莫不是交换了口令正在偷偷说什么?”
谢怜轻咳一声,在阵里严肃地道:“没有的事。”
花城微微挑眉,传音道:“撒谎咯。”
谢怜脚底一滑,一边装作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一边回道:“三郎不要闹我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两人并肩而行,目光不交接,花城道:“何事?”
谢怜回道:“配合我试探一下,某个人是不是白话真仙。”
师青玄道:“眼珠子挤出来了也没事吗???”
谢怜道:“没事。此地竟然可以看到血社火,当真是难得。”
师青玄连忙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了,道:“血社火?那是什么?”
二人重新坐下,谢怜道:“不同地方的社火有不同的流派,血社火就是一种特殊流派, 极其罕见, 我也只是听说过, 从没见过,因为它的表演血腥猎奇, 而且妆术绝密, 不传外人,现在是越来越少了。”
师青玄愕然:“妆术?这些都是假的?这这这……这也太逼真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邪法变出来的!”
他所言绝不夸张, 谢怜也叹道:“民间几多能人异士啊。”
看那些游|行的表演者们,非但脑门上的利器“入木三分”, 有的肠穿肚烂,缺胳膊少腿, 在地上爬行,哭天抢地;还有几人抬着一个高高的木头架子, 横梁上吊着一个女子, 脖子拴着绳子,仿佛悬梁自尽;又来两个人,拖着一个女郎的两条腿, 那女郎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脸朝下生生被拖了一路,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真真如地狱光景。分明都是人在表演,却比到处都是鬼的鬼市恐怖多了。跟这里比起来,鬼市简直就是个热热闹闹的人间集市。那妆真不知道是如何化出来的,就算是谢怜对这种传统有所耳闻,第一眼见到时也险些以为是妖魔来临。
不少女人和孩童按捺不住好奇心要挤到人群前看,真看见了却又被吓得尖叫后退。师青玄道:“太子殿下,你不是说社火旨在庆祝吗?哪有这样庆祝的,人都要吓跑了,小姑娘们要做噩梦的,这种表演看了人心里真的会高兴吗?”
人看了这种表演会不会高兴,那还真说不准。事实上,杀戮见血,的确是会使人兴奋的。不管有没有恐惧,恐惧过后,许多人心底也会生出一丝快感。这种血社火,方言里似乎还有个名字叫“扎快活”,谢怜的理解是:一刀子狠狠扎下去了,扎死人了,心里就快活了。
在人们内心深处,是有着对“杀戮”的渴求的。
不过,谢怜当然不会说这么多,只凝神看了一阵。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中,有一名黑衣白面男子,身形高挑,骨瘦如柴,手持利器,猛地向一个衣着华丽的表演者头上砸去,那刀子登时插|入对方头颅,他再用一柄长枪,将对方挑起,挂在空中,残忍血腥至极,跟真的当场行凶杀人一模一样,吓得人群一波惊叫,也有一波叫好。谢怜道:“我猜他们在表演一个故事,这个黑衣男子应该是主角,他杀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反角,是恶者。整个故事,是想表达‘惩恶扬善’。”
说到这里,谢怜心中忽然一动,道:“风师大人,仔细看。”
师青玄道:“在看呢。”
谢怜道:“我是让你看故事。看他们演的是什么人,什么样的一个故事。那白话真仙把你送到这里来,肯定有原因的,它刚好挑在今天,也许就是为了让你来看这一出血社火。”
那黑衣男子双眉紧锁,神情痛苦,一人“杀”了队伍里上百名“恶人”,自己也被乱七八糟的利器刺了一身,最后,搂着好几个皮开肉绽、喉悬白绫的“尸体”,垂头不动,竟是个同归于尽的下场。一列队伍过去,下一列队伍继续演,如此循环。谢怜道:“你们看出来是什么故事了吗?”
师青玄双眉紧锁,道:“没有。感觉没怎么看懂,他尽在杀人了。”
花城在谢怜身旁,悠悠地道:“想来并不是家喻户晓的故事。问问本地人,是不是选自地方人物志吧。”
恰好酒楼伙计又上来送菜,问道:“几位贵客,好看不?刺激不?”
谢怜道:“好看,刺激。这位小二哥,问一声,你们镇上的血社火,演的是什么人?”
果然,那伙计道:“这个嘛,外地人一般是不知道的,都要问一声。我们博古镇的社火,演的是本地一个传说人物的故事。相传几百年前,此地有个书生,姓贺。
“这个贺生啊,虽然家里很穷很穷,但他很有本事,从小就聪明得吓人,学什么都又精又快,还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做什么都没话说。偏生他这个人啊,就是倒霉得很,有什么好事呢,都不长久。
“他读书考试,明明考得最好,却因为没给考官送礼,得罪了上面的人,被故意藏了他的卷子,换了张白卷,好几年都榜上无名;他定亲,未婚妻青梅竹马,如花似玉,温柔贤惠,偏偏老婆和妹子都给大户人家抢去做了侍妾,一个不从,生生给打死,一个不堪凌|辱,自尽了;他去理论,反给人家诬陷通|奸偷窃,关进大牢不给饭吃差点饿死,七十多岁老爹老母为了给他求情,磕了一晚上的头,没用,关了两年才放出来,娘没人照顾,早病死了,爹一大把年纪还要干苦力养家,也只剩一口气;他不读书了,去做生意,因为做太好,被其他大商户联合起来打压,赚的一点钱都被搜刮了干净,还倒欠一屁股债。”
“……”
伙计唏嘘道:“各位说说,这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呢?”
谢怜轻咳一声,由衷地道:“是啊。”
除了他以外,怎么能还有人倒霉成这样!
伙计唏嘘完了,眉飞色舞道:“后来这人就疯了,发了性子,有一天晚上,就是像今天这样寒露的前一天,他带了一大把凶器,把所有害过他的人,全都砍死了!那杀得叫一个血肉横飞,痛快淋漓!因为他杀的那些人鱼肉乡里百姓已久,大家都拍手叫好,所以后来啊,每逢寒露前一天,镇上都会用血社火来纪念他,希望贺生大人保佑我们,打死恶人。”
说是惩恶扬善,到头来,善恶都没有好下场。那伙计下去了,谢怜见师青玄若有所思,道:“风师大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师青玄回过神来,道:“我好像莫名其妙有点想法,但……还是太莫名其妙了,说不出所以然来。太子殿下你呢?”
谢怜道:“我在想,这个贺生,会不会就是白话真仙的前身?”
说话间,下一列游|行队伍又重新开始上演那故事,师青玄又望了下去,道:“前身?”
谢怜道:“对。这种类人的精怪,形成的源头,往往和某个人特别强烈的怨念或执念有关。比如,我听说东瀛有一种鬼怪,叫做‘桥姬’,就是由女子的怨念凝结而成。传闻有说是因等待丈夫不归的女子的悲伤,也有说因善妒女子的疯狂。如果说,白话仙人的形成,最初是来源于不幸缠身的某人,对于不幸命运的痛恨,或对好运之人的嫉妒,也不是不可能?”
明仪道:“查地方志。要确切时间。”
谢怜道:“对,要查的。”
要想知道这种可能成不成立,就要查这个“贺生”是几百年前出现的人物。如果出现时间晚于白话仙人的最早记载,则不成立。师青玄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道:“还有一件小事……”
正在此时,下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等着吧!你最亲的亲人、你最好的朋友,全都会因你,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师青玄勃然色变,左手在桌上一按,轻飘飘地落下酒楼去。
那声音,是从游|行的人群里传出来的!
谢怜在楼上喊道:“风师大人!回来!”
师青玄落在一众鲜血淋漓的活死人中,怒道:“滚出来!滚出来!!!”
然而,那些表演者神色木然,全然不理会他,继续梦游一般地向前走去。师青玄在队伍中被人流带得团团转,根本辨不出究竟哪个人有问题,看这个可疑,一扇子就要敲下去,又看到那个更可疑,万一敲错了,那就是一条人命。花城把他盘中没动一根的青菜摆成一个笑脸的模样,头也不抬,道:“没用。千年道行的老妖怪想藏住狐狸尾巴,简单得很。”
在如此诡异的游|行队伍里,要混进什么非人的东西,太容易了。而且白话仙人的形态本来就很像人,更何况是它们里面道行最高的白话真仙?
不一会儿,明仪也跳下楼去,把师青玄提了出来。一行人离开了大街,往风水庙那边走,师青玄握扇子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比起一开始被吓得,现在却像是被气得。他拎着一只酒壶出的酒楼,走了一会儿,猛喝了一口,眼中血丝才渐渐散去,道:“明兄,你暂时还是不要做我最好的朋友了。等我打死这鬼东西你再做回来吧!”
明仪却毫不客气地道:“那是谁。我本来就不是。”
“……”师青玄大怒,“明兄你这就很没意思了,不能看情况危急就马上翻脸不认人啊???”
他们在那边吵吵嚷嚷互掐了一阵,谢怜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两个东西,道:“我看,风师大人你还是用这个吧。”
师青玄接了,道:“耳塞?”
谢怜点点头,道:“虽然这法子笨,也没法治本,但对付一时还是算有效。只要你听不到,那东西就拿你没柰何。我结了个阵,入阵口令是‘天官赐福,百无禁忌’,接下来咱们跟你说话,就都先在阵里吧。”
师青玄塞了耳朵,果然什么也听不见了,四人陆陆续续都入了阵。这时,谢怜忽然听到花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道:“哥哥,哥哥。”
谢怜抬眼望去,只花城冲他眨眨眼,没开口,他的声音却还回响在耳边咫尺之处:“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你不来找我,只好我来找你了。”
谢怜莞尔,回道:“谁让你把口令设成那样。”
花城道:“好吧,好吧。我的错。”
师青玄调了调耳塞的位置,看他们两个分明一语不发,却相视而笑,在通灵阵里纳闷儿道:“太子殿下和血雨探花你们两位在干什么啊?莫不是交换了口令正在偷偷说什么?”
谢怜轻咳一声,在阵里严肃地道:“没有的事。”
花城微微挑眉,传音道:“撒谎咯。”
谢怜脚底一滑,一边装作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一边回道:“三郎不要闹我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两人并肩而行,目光不交接,花城道:“何事?”
谢怜回道:“配合我试探一下,某个人是不是白话真仙。”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