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06 106|三神一鬼不见真仙 2
- 107 107|四鬼神闻说血社火
- 108 108|风水庙夜话辨真假
- 109 109|风水庙夜话辨真假 2
- 110 110|斗真仙太子替风师
- 111 111|斗真仙太子替风师 2
- 112 112|开门揖鬼画地为牢
- 113 113|笑戏言乱我亦乱卿
- 114 114|笑戏言乱我亦乱卿 2
- 115 115|人行于隧剑悬于顶
- 116 116|一夕寒露偷梁换柱
- 117 117|神提神不如鬼吃鬼
- 118 118|渡天劫东海起大浪
- 119 119|船行鬼域入水即沉
- 120 120|合灵柩棺舟出鬼海
- 121 121|合灵柩棺舟出鬼海 2
- 122 122|幽冥水府黑衣白骨
- 123 123|幽冥水府黑衣白骨 2
- 124 124|了死结水师斗玄鬼
- 125 125|了死结水师斗玄鬼 2
- 126 126|题离思心躁乱墨痕
- 127 127|铜炉山重开万鬼躁
- 128 128|痴心子血化锦衣仙
- 129 129|痴心子血化锦衣仙 2
- 130 130|两分颜色大开染坊
- 131 131|两分颜色大开染坊 2
- 132 132|九十九鬼衣险中藏
- 133 133|知鬼王偏爱戏鬼王
- 134 134|知鬼王偏爱戏鬼王 2
- 135 135|我菩荠观为之绝倒
- 136 136|我菩荠观为之绝倒 2
- 137 137|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 138 138|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2
- 139 139|荒山岭大闹黑心店 3
- 140 140|尖牙利齿吞风碎箭
- 141 141|路与我孰为定夺者
- 142 142|路与我孰为定夺者 2
- 143 143|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 144 144|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2
- 145 145|铜炉开山万鬼来朝 3
- 146 146|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 147 147|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2
- 148 148|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3
- 149 149|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 150 150|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2
- 151 151|左右慌不择东西路 3
- 152 152|四天王暗黑墙中藏
- 153 153|何不须黎何不敬文
- 154 154|何不须黎何不敬文 2
- 155 155|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 156 156|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2
- 157 157|山高路远狭路不通 3
- 158 158|生同穴入土不为安
- 159 159|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 160 160|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2
- 161 161|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3
- 162 162|本玉质哪甘作抛砖 4
- 163 163|迷国师迷语迷人心
- 164 164|迷国师迷语迷人心 2
- 165 165|荧惑守心圣人出世
- 166 166|荧惑守心圣人出世 2
- 167 167|醋鬼王三问何所依
- 168 168|鬼火罩顶锁命口令
- 169 169|鬼火罩顶锁命口令 2
- 170 170|怨女鬼妒火烧情心
- 171 171|末公主自刎宫门前
- 172 172|骑黑牛飞蹄登铜炉
- 173 173|万神窟万神真容藏
- 174 174|万神窟万神真容藏 2
- 175 175|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 176 176|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2
- 177 177|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3
- 178 178|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4
- 179 179|万神窟万神真容现 5
- 180 180|合铜炉必有一绝出
- 181 181|花灯夜一钱买孤魂
- 182 182|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 183 183|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2
- 184 184|拦山路太子打败劫
- 185 185|三十三神官争福地
- 186 186|三十三神官争福地 2
- 187 187|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 188 188|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2
- 189 189|冷白鬼温语惑迷童 3
- 190 190|百剑穿心厉鬼成形
- 191 191|无悲喜白衣祸此世
- 192 192|白衣鬼点将黑武者
- 193 193|白衣鬼点将黑武者 2
- 194 194|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 195 195|无名鬼供奉无名花 2
- 196 196|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 197 197|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2
- 198 198|渊中人得一雨中笠 3
- 199 199|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 200 200|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2
- 201 201|立天地神人破铜炉 3
- 202 202|四武神化剑执掌中
- 203 203|白帝君评断谜国师
- 204 204|寻五百人羁会故友
- 205 205|寻五百人羁会故友 2
- 206 206|淡两语鬼王激斗志
- 207 207|求情昵鬼王假作嗔
- 208 208|妖魔入镜无所遁形
- 209 209|乱仙京诡波撼天庭
- 210 210|乱仙京诡波撼天庭 2
- 211 211|分岔路魂惊仙京底
- 212 212|不能尽善问心有憾
- 213 213|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 214 214|破僵局及时送好礼 2
- 215 215|道不可偏教等同可
- 216 216|上身不易脱身更难
- 217 217|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 218 218|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2
- 219 219|百年水深千年火热 3
- 220 220|白帝君暗设送命题
- 221 221|会鬼王太子殿中藏
- 222 222|会鬼王太子殿中藏 2
- 223 223|银蝶萦绕明灯护身
- 224 224|翻天地空斗火魔城
- 225 225|翻天地空斗火魔城 2
- 226 226|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 227 227|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2
- 228 228|燃业火鬼神降皇城 3
- 229 229|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 230 230|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2
- 231 231|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3
- 232 232|玲珑骰一点定心惊 4
- 233 233|百丈高崖千倾炎瀑
- 234 234|百丈高崖千倾炎瀑 2
- 235 235|通天桥三傻还复昔
- 236 236|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 237 237|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2
- 238 238|血探花恶斗白无相 3
- 239 239|破白甲奇法断咒枷
- 240 240|笑吟吟依稀淡红衣
- 241 241|笑吟吟渐渐淡红衣 2
- 242 242|太苍顶千般尘埃定
- 243 243|君怜花兮我怜君兮
- 244 244|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 245 245|花灯谜,元宵夜
- 246 246|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 247 247|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2
- 248 248|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3
- 249 249|太子殿下的奇妙记忆漂流 4
- 250 250|鬼王的床边故事
- 251 251|哎呀!万神窟
- 252 252|鬼王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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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一夕寒露偷梁换柱
116|一夕寒露偷梁换柱
“……”
虽说谢怜以往基本上的确在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举之人过日子, 但“当作自己没有那个东西”和“真的永远失去了那个东西”, 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他霎时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喝道:“躲开!”
话音刚落,那剑倏地抽离,谢怜抓紧机会前行。须臾,又猛地一拉师青玄:“当心!”
师青玄前方又落下一剑, 几乎是贴着他头顶刺下的, 要不是谢怜这一拉, 当场就被钉在这里了。他骇道:“好险好险,你怎么知道他要往哪儿下???”
谢怜道:“不知道, 猜的!”也就是直觉了。对于杀气, 他已几乎练到了不用脑子也能作出反应的地步。紧接着,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剑也插|了下来, 一道道锋利的剑光拦住了三人的去路和退路。随即“轰”的一声巨响, 上方传来剧烈的震动,簌簌下落灰土碎石。谢怜道:“上面开轰了!”
那轰隆声一下比一下响, 震动也一次比一次大,明显一点比一点靠近。前后都被利剑拦道, 均是年轻锐利的上品宝剑,芳心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硬碰硬, 明仪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月牙铲, 艰难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向另一侧挖起了洞。师青玄在一旁快要口吐魂烟了:“明兄你到底行不行,明兄你快点好吗,都怪你这么久都不用这法宝, 没事多用用亲近亲近知道吗,你看看都生疏成什么样了!!!”
其实生疏也是可以原谅的,没办法,毕竟整个上天庭除了谢怜能面不改色背着一柄铲子整天走进走出,真没别的神官干得了这种事了。明仪额头青筋暴起,道:“闭嘴!!!”
谢怜忙道:“别生气别生气,通了通了!”
果然,明仪手上一用力,洞就打开了。他抄着一把铲子在前方疯狂开道,师青玄在中间疯狂鼓劲,谢怜作为唯一个还没疯狂的人负责断后。地师那宝铲果然神奇,就这么几下,已经重新挖出了十几丈的地道,过了一阵回头一看,洞口正在渐渐合拢,而原先他们被困住的那处上方,泄了一丝微光下来。
谢怜立即道:“他快打穿了!”
明仪瞬间挖得更疯狂,忽然动作一滞,向上望去。谢怜也和他一个反应,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此地上方寂静无声,没有动静,应该是一座空殿。
既已被人发现地道,无论如何先出去再说。明仪转而向上挖去。师青玄道:“你们确定这个地方挖出去后没人吗???”
明仪道:“没听到声音。除非在睡觉!”
当然,一般神官不用睡觉,更不会大白天的在自己殿里睡觉,所以应该不存在这种可能性。谁知,明仪一铲子上去,三人破地而出,三颗头一探出来,刚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没吐出来呢,就看到对面摆着一张榻,榻上躺着一个四肢大开的少年,正在睡觉。
谢怜:“???”
这还真有神官大白天的在自己殿里睡觉啊???
听到动静,那少年翻身坐起,满头卷发睡得乱七八糟,眉头紧蹙,抓了抓头发,睡眼惺忪地看着床榻对面的三颗脑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殿里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三人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赶紧从地洞里爬出,谁知,师青玄就快爬上来时,突然大叫出声,谢怜回头一看,竟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那手的主人正是裴茗。即便是在地道里,他也极有风度,道:“我说是哪里来的小老鼠在我宫殿底下钻洞,青玄你怎么跑出来了?这是要到哪里去?你哥生气起来你知道的,趁他没发现赶紧回去。”
若邪飞出,击退了他的手。裴茗一跃而出,道:“太子殿下,地师大人,你们二位没事做吗,无故撺掇风师离家,说不过去吧。”
谢怜道:“风师大人虽是水师大人的弟弟,但终究是一位神官,也有几百岁了,裴将军你别说得他好像个三岁小儿一般。就算讲道理,无故囚禁上天庭的仙僚,怎么说也是水师大人那边比较说不过去吧。”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风师还真不能留在上天庭了。权一真在榻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这边,似乎还搞不清楚情况。裴茗提剑凝神道:“奇英别看了,先过来帮把手,拿下再说。”
思考片刻后,权一真果然来帮把手了。
他跳下榻来,抡起自己方才躺的榻就砸向裴茗。果然是帮了把手,只不过,是帮了谢怜他们的一把手。裴茗冷不防被一张榻砸个正着,整个人都惊呆了,道:“奇英!!!你打我干什么????”
权一真对谢怜摆摆手,大概是示意他们快走。谢怜等人懵了片刻,赶紧地走了。师青玄不知是不是受了伤气血不足,跑了几步面色发青,谢怜扶他一把,明仪则把他直接抓过背了起来。谢怜把手放在门上,掏出两枚骰子,回头对那少年道:“多谢了!”
权一真还在狂砸裴茗,出手凶猛且毫无章法,要不是裴茗本事不小,换个人早给他这乱打一气的打法砸得满头是血了。裴茗给他砸得青筋直起,喝道:“卫兵!拦人!!!”
在他喊来人之前,谢怜一丢骰子,开门,冲出门去,再关门,这便从上天庭溜之大吉了。然而,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关门之后,再一转身,呈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一脚踩在一只新功德箱上,赤着上身、正在擦汗的花城。
“……”
“……”
“……”
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小菩荠观,哪里容得下这么几尊大神,谢怜感觉就要窒息了。而屋子外面还有个鬼附身的在浑然不觉地嚎叫,制造噪音:“谷子~过来给爹捶捶腿~”
半晌,花城才把正在削木头的厄命随手一丢,微微挑起一边的眉:“……?”
他那赤|裸的半截身子,肤色和线条都漂亮至极,夺目至极,晃得谢怜眼睛都要花了,分明什么都没看清,却止不住的血气上涌两眼发黑。谢怜连滚带爬拦到他身前,张开双臂挡住明仪和师青玄的视线:“闭眼,闭眼!快闭眼!”
那两人的脸都凝固了,神情诡异地看着他们。花城把手放到谢怜肩上,好笑一般地道:“……哥哥,你紧张什么。”
谢怜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他紧张什么?花城又不是大姑娘,干活赤个上身怎么了?
但他还是没把双臂放下来,尽量把花城遮得严严实实,道:“总之……你先把衣服穿上。”
花城耸了耸肩,道:“嗯,听哥哥的。”说完,便从容地拿了件衣服,慢条斯理地穿上了。
看他那一派泰然自若行云流水,师青玄讪讪地道:“那啥,打扰了,没想到你们……哈哈哈,还挺,哈哈哈。总之就是,哈哈哈。”
“……”谢怜道,“大人,你要说什么就直说,有什么误会我也好解释清楚。不要用哈哈哈来代替好吗……”
时间紧迫,裴茗怕是待会儿就要来查,菩荠观必然留不长久,明仪放下师青玄就在地上画起了缩地千里。谢怜正待问他们要去哪里,忽听花城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谢怜想起他对自己说过不要再靠近风师他们的告诫,忍不住转过身,道:“三郎,抱歉了。”
花城已经把衣服穿好了,道:“我早知你不会袖手旁观了。”
顿了顿,他又微笑道:“不过,哥哥为何要对我道歉?你只记得前几天我说的一句话,难道你忘了,我还对你说过另一句话吗?”
谢怜微微一怔,心道:“哪句?”
忽然,他想起来了。
是在青鬼巢穴的那一夜,花城说的那句:“你只管做就是了。”
记起来之后,谢怜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是,突然很想为花城做些什么。但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找不到他能做的事,憋了半天,忽然瞥见花城红衣的领口,道:“等等!”
说完冲上去帮花城整了整衣领。原来,方才花城随手穿的衣服,没把衣领翻好。整理完毕,谢怜端详片刻,笑道:“好了。”
花城也笑道:“谢谢。”
谢怜心中小声道:“我才是。”
那边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法儿看这边了,连明仪手下的圆都没那么圆了。待到他画好了阵,再打开门,谢怜还以为会看到什么阴森洞府或是巍峨宫殿,谁知,门外竟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远处是幽幽的青山和绿竹,一群农夫零零星星在田地里劳作,还有一头油光水滑的壮硕黑牛正在犁地。
这光景,他险些以为还在菩荠村,不禁愣了一下,而明仪已经背着师青玄走了出去。他还未迈开步子,花城也先他一步出门了。
四人两两行于田埂之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头黑牛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行了一阵,找到一间小茅屋,四人进去坐了,师青玄这才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谢怜道:“不用再跑了吗?万一裴将军赶到这里?”
花城看了一阵外面,尤其是那黑牛,关了门,轻描淡写地道:“放心。这地方的主人他不敢惹,来了也没有好果子吃。水横天也不会轻举妄动。”
谢怜想了想,还是道:“三郎,这事乱糟糟的,恐怕在上天庭牵涉甚多,你还是别跟过来了。”
花城却笑道:“上天庭怎么样可不关我事。我不过跟着你随随便走走看看罢了。”
忽然,师青玄道:“你们都别跟过来了。”
屋内其他三人都望向他,师青玄道:“太子殿下说得对,这事乱糟糟的,牵涉也多。我就关这里不出去了。各位朋友不用再帮了,到此为止吧。”
谢怜却缓缓地道:“风师大人,要不要到此为止,你说了不算,水师大人和白话真仙说了才算。”
闻言,师青玄脸色一僵。
谢怜又道:“风师大人,我问一个问题,你莫要见怪。”
“什么问题?”
谢怜道:“你和水师大人,是否有什么把柄被那白话真仙抓住了?”
师青玄面色微微发白。
本来,倾酒台那夜,谢怜已经设好了极为牢固的防护阵,只要师青玄不开门出去,他就不会受害。然而,为何他要主动开门?
除非,某人在对他通灵时,第一句一开口就直接抛出了那个把柄,使他没有反抗的余地,也不敢声张,不得不照对方的指示去做。
谢怜在桌边坐了,道:“我更偏向于是水师大人的把柄。因为,我相信,无论原先发生了什么,您本来是并不知情的。”
所以,知情后的反弹才如此剧烈,乃至于对上天庭产生抵触情绪,宁可下人间去做散仙游道,也不肯留在上天庭做神官。
明仪皱眉道:“什么把柄?”
师青玄又不是冤大头,如果是被害被阴失去了法力,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愤怒至极、追查真相、暴打真凶。然而,这些他统统没有,愤怒是有了,却不是对白话真仙,而是对自己的哥哥。对旁人说的,则是“到此为止”。
这当然是完全不正常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师青玄的飞升,原本就不正常!
逆天改命,把一个原本不能飞升的人捧上神坛,这简直胆大包天,大逆不道,谢怜还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若是属实,捅出去了,必将掀起轩然大波。试想,人人都想飞升,人人都可以使用这种手段,天地间秩序岂非荡然无存、一塌糊涂?
这个猜测虽然匪夷所思,却越想越合理。师青玄自从出生开始起就被白话真仙纠缠多年,唯一摆脱的方式就是飞升,而他恰好真的飞升了。就在短短几年之内,一对亲兄弟接连飞升,这真是天大的美事,也是天大的巧事。
谢怜绝不想质疑师青玄飞升的事实,可是,如果风师是自然飞升的,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被抽干法力?若妖魔想把一个神官变成凡人是这么容易的事,早也不知道有多少神官被这么报复了。
除非,他原本就是凡人。除非,当初风师飞升时,水师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脚。
砸天材地宝加持修炼之路,并不出格。借着人间权力更迭、交兵杀伐飞升,也不出格。毕竟世道本来如此,荣光必然伴随着鲜血,飞升之后,一笔勾销。但,有的事会出格。如果一个凡人,或是某位神官,为了让一个人飞升,动了歪手段,作邪法故意害人性命,那又大大不一样了。
谢怜低声问道:“风师大人,你飞升的那一晚,是不是一个寒露前夜?”
半晌,师青玄深吸了一口气,道:“是。”
顿了顿,师青玄又道:“那天在博古镇,我就记起来了。寒露前夜,那不跟我飞升是同一天吗?本来想问问你们,这算不算一个线索?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巧合?但心里总也不踏实,还是没问。现在你知道,有没有关系了。”
有关系。当然大有关系。
为什么白话真仙要选在这个日子,先把师青玄传送到博古镇,让他看一出血社火的精彩大戏,再带到倾酒台对他下手?必然不是无缘无故这么大费周章的。试着把这个时间和两个地点联系起来:许多年以前,博古镇上的一个寒露前夜,一个名叫贺生的凡人崩溃了,杀人无数,自己也死了。而在倾酒台上的一个寒露前夜,师青玄飞升了。
这样一来,白话真仙想表达的东西就再清晰不过了:
你师青玄的飞升,和这血社火主角的死脱不了干系!
谢怜那个很不好、却很合理的猜测,就是这样的:
师无渡飞升之后,为了使师青玄摆脱白话真仙,他暗中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使了某种邪法,让那个人替师青玄挡了灾。这个人,无疑就是家贫、聪慧异常,却突然厄运连连、终至家破人亡的贺生。
贺生顶替了师青玄的名头,骗过了白话真仙,那么,他本身的运道,就被师青玄占据了。同在寒露前夜,一个人体会了人间炼狱的滋味;另一个人,却在强有力的保驾护航中,成功渡劫飞升了。
而这两个人,他们原本的命格,是相反的!
虽说谢怜以往基本上的确在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举之人过日子, 但“当作自己没有那个东西”和“真的永远失去了那个东西”, 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他霎时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喝道:“躲开!”
话音刚落,那剑倏地抽离,谢怜抓紧机会前行。须臾,又猛地一拉师青玄:“当心!”
师青玄前方又落下一剑, 几乎是贴着他头顶刺下的, 要不是谢怜这一拉, 当场就被钉在这里了。他骇道:“好险好险,你怎么知道他要往哪儿下???”
谢怜道:“不知道, 猜的!”也就是直觉了。对于杀气, 他已几乎练到了不用脑子也能作出反应的地步。紧接着,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剑也插|了下来, 一道道锋利的剑光拦住了三人的去路和退路。随即“轰”的一声巨响, 上方传来剧烈的震动,簌簌下落灰土碎石。谢怜道:“上面开轰了!”
那轰隆声一下比一下响, 震动也一次比一次大,明显一点比一点靠近。前后都被利剑拦道, 均是年轻锐利的上品宝剑,芳心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硬碰硬, 明仪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月牙铲, 艰难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向另一侧挖起了洞。师青玄在一旁快要口吐魂烟了:“明兄你到底行不行,明兄你快点好吗,都怪你这么久都不用这法宝, 没事多用用亲近亲近知道吗,你看看都生疏成什么样了!!!”
其实生疏也是可以原谅的,没办法,毕竟整个上天庭除了谢怜能面不改色背着一柄铲子整天走进走出,真没别的神官干得了这种事了。明仪额头青筋暴起,道:“闭嘴!!!”
谢怜忙道:“别生气别生气,通了通了!”
果然,明仪手上一用力,洞就打开了。他抄着一把铲子在前方疯狂开道,师青玄在中间疯狂鼓劲,谢怜作为唯一个还没疯狂的人负责断后。地师那宝铲果然神奇,就这么几下,已经重新挖出了十几丈的地道,过了一阵回头一看,洞口正在渐渐合拢,而原先他们被困住的那处上方,泄了一丝微光下来。
谢怜立即道:“他快打穿了!”
明仪瞬间挖得更疯狂,忽然动作一滞,向上望去。谢怜也和他一个反应,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此地上方寂静无声,没有动静,应该是一座空殿。
既已被人发现地道,无论如何先出去再说。明仪转而向上挖去。师青玄道:“你们确定这个地方挖出去后没人吗???”
明仪道:“没听到声音。除非在睡觉!”
当然,一般神官不用睡觉,更不会大白天的在自己殿里睡觉,所以应该不存在这种可能性。谁知,明仪一铲子上去,三人破地而出,三颗头一探出来,刚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没吐出来呢,就看到对面摆着一张榻,榻上躺着一个四肢大开的少年,正在睡觉。
谢怜:“???”
这还真有神官大白天的在自己殿里睡觉啊???
听到动静,那少年翻身坐起,满头卷发睡得乱七八糟,眉头紧蹙,抓了抓头发,睡眼惺忪地看着床榻对面的三颗脑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殿里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三人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赶紧从地洞里爬出,谁知,师青玄就快爬上来时,突然大叫出声,谢怜回头一看,竟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那手的主人正是裴茗。即便是在地道里,他也极有风度,道:“我说是哪里来的小老鼠在我宫殿底下钻洞,青玄你怎么跑出来了?这是要到哪里去?你哥生气起来你知道的,趁他没发现赶紧回去。”
若邪飞出,击退了他的手。裴茗一跃而出,道:“太子殿下,地师大人,你们二位没事做吗,无故撺掇风师离家,说不过去吧。”
谢怜道:“风师大人虽是水师大人的弟弟,但终究是一位神官,也有几百岁了,裴将军你别说得他好像个三岁小儿一般。就算讲道理,无故囚禁上天庭的仙僚,怎么说也是水师大人那边比较说不过去吧。”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风师还真不能留在上天庭了。权一真在榻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这边,似乎还搞不清楚情况。裴茗提剑凝神道:“奇英别看了,先过来帮把手,拿下再说。”
思考片刻后,权一真果然来帮把手了。
他跳下榻来,抡起自己方才躺的榻就砸向裴茗。果然是帮了把手,只不过,是帮了谢怜他们的一把手。裴茗冷不防被一张榻砸个正着,整个人都惊呆了,道:“奇英!!!你打我干什么????”
权一真对谢怜摆摆手,大概是示意他们快走。谢怜等人懵了片刻,赶紧地走了。师青玄不知是不是受了伤气血不足,跑了几步面色发青,谢怜扶他一把,明仪则把他直接抓过背了起来。谢怜把手放在门上,掏出两枚骰子,回头对那少年道:“多谢了!”
权一真还在狂砸裴茗,出手凶猛且毫无章法,要不是裴茗本事不小,换个人早给他这乱打一气的打法砸得满头是血了。裴茗给他砸得青筋直起,喝道:“卫兵!拦人!!!”
在他喊来人之前,谢怜一丢骰子,开门,冲出门去,再关门,这便从上天庭溜之大吉了。然而,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关门之后,再一转身,呈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一脚踩在一只新功德箱上,赤着上身、正在擦汗的花城。
“……”
“……”
“……”
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小菩荠观,哪里容得下这么几尊大神,谢怜感觉就要窒息了。而屋子外面还有个鬼附身的在浑然不觉地嚎叫,制造噪音:“谷子~过来给爹捶捶腿~”
半晌,花城才把正在削木头的厄命随手一丢,微微挑起一边的眉:“……?”
他那赤|裸的半截身子,肤色和线条都漂亮至极,夺目至极,晃得谢怜眼睛都要花了,分明什么都没看清,却止不住的血气上涌两眼发黑。谢怜连滚带爬拦到他身前,张开双臂挡住明仪和师青玄的视线:“闭眼,闭眼!快闭眼!”
那两人的脸都凝固了,神情诡异地看着他们。花城把手放到谢怜肩上,好笑一般地道:“……哥哥,你紧张什么。”
谢怜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他紧张什么?花城又不是大姑娘,干活赤个上身怎么了?
但他还是没把双臂放下来,尽量把花城遮得严严实实,道:“总之……你先把衣服穿上。”
花城耸了耸肩,道:“嗯,听哥哥的。”说完,便从容地拿了件衣服,慢条斯理地穿上了。
看他那一派泰然自若行云流水,师青玄讪讪地道:“那啥,打扰了,没想到你们……哈哈哈,还挺,哈哈哈。总之就是,哈哈哈。”
“……”谢怜道,“大人,你要说什么就直说,有什么误会我也好解释清楚。不要用哈哈哈来代替好吗……”
时间紧迫,裴茗怕是待会儿就要来查,菩荠观必然留不长久,明仪放下师青玄就在地上画起了缩地千里。谢怜正待问他们要去哪里,忽听花城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谢怜想起他对自己说过不要再靠近风师他们的告诫,忍不住转过身,道:“三郎,抱歉了。”
花城已经把衣服穿好了,道:“我早知你不会袖手旁观了。”
顿了顿,他又微笑道:“不过,哥哥为何要对我道歉?你只记得前几天我说的一句话,难道你忘了,我还对你说过另一句话吗?”
谢怜微微一怔,心道:“哪句?”
忽然,他想起来了。
是在青鬼巢穴的那一夜,花城说的那句:“你只管做就是了。”
记起来之后,谢怜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是,突然很想为花城做些什么。但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找不到他能做的事,憋了半天,忽然瞥见花城红衣的领口,道:“等等!”
说完冲上去帮花城整了整衣领。原来,方才花城随手穿的衣服,没把衣领翻好。整理完毕,谢怜端详片刻,笑道:“好了。”
花城也笑道:“谢谢。”
谢怜心中小声道:“我才是。”
那边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法儿看这边了,连明仪手下的圆都没那么圆了。待到他画好了阵,再打开门,谢怜还以为会看到什么阴森洞府或是巍峨宫殿,谁知,门外竟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远处是幽幽的青山和绿竹,一群农夫零零星星在田地里劳作,还有一头油光水滑的壮硕黑牛正在犁地。
这光景,他险些以为还在菩荠村,不禁愣了一下,而明仪已经背着师青玄走了出去。他还未迈开步子,花城也先他一步出门了。
四人两两行于田埂之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头黑牛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行了一阵,找到一间小茅屋,四人进去坐了,师青玄这才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谢怜道:“不用再跑了吗?万一裴将军赶到这里?”
花城看了一阵外面,尤其是那黑牛,关了门,轻描淡写地道:“放心。这地方的主人他不敢惹,来了也没有好果子吃。水横天也不会轻举妄动。”
谢怜想了想,还是道:“三郎,这事乱糟糟的,恐怕在上天庭牵涉甚多,你还是别跟过来了。”
花城却笑道:“上天庭怎么样可不关我事。我不过跟着你随随便走走看看罢了。”
忽然,师青玄道:“你们都别跟过来了。”
屋内其他三人都望向他,师青玄道:“太子殿下说得对,这事乱糟糟的,牵涉也多。我就关这里不出去了。各位朋友不用再帮了,到此为止吧。”
谢怜却缓缓地道:“风师大人,要不要到此为止,你说了不算,水师大人和白话真仙说了才算。”
闻言,师青玄脸色一僵。
谢怜又道:“风师大人,我问一个问题,你莫要见怪。”
“什么问题?”
谢怜道:“你和水师大人,是否有什么把柄被那白话真仙抓住了?”
师青玄面色微微发白。
本来,倾酒台那夜,谢怜已经设好了极为牢固的防护阵,只要师青玄不开门出去,他就不会受害。然而,为何他要主动开门?
除非,某人在对他通灵时,第一句一开口就直接抛出了那个把柄,使他没有反抗的余地,也不敢声张,不得不照对方的指示去做。
谢怜在桌边坐了,道:“我更偏向于是水师大人的把柄。因为,我相信,无论原先发生了什么,您本来是并不知情的。”
所以,知情后的反弹才如此剧烈,乃至于对上天庭产生抵触情绪,宁可下人间去做散仙游道,也不肯留在上天庭做神官。
明仪皱眉道:“什么把柄?”
师青玄又不是冤大头,如果是被害被阴失去了法力,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愤怒至极、追查真相、暴打真凶。然而,这些他统统没有,愤怒是有了,却不是对白话真仙,而是对自己的哥哥。对旁人说的,则是“到此为止”。
这当然是完全不正常的,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师青玄的飞升,原本就不正常!
逆天改命,把一个原本不能飞升的人捧上神坛,这简直胆大包天,大逆不道,谢怜还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若是属实,捅出去了,必将掀起轩然大波。试想,人人都想飞升,人人都可以使用这种手段,天地间秩序岂非荡然无存、一塌糊涂?
这个猜测虽然匪夷所思,却越想越合理。师青玄自从出生开始起就被白话真仙纠缠多年,唯一摆脱的方式就是飞升,而他恰好真的飞升了。就在短短几年之内,一对亲兄弟接连飞升,这真是天大的美事,也是天大的巧事。
谢怜绝不想质疑师青玄飞升的事实,可是,如果风师是自然飞升的,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被抽干法力?若妖魔想把一个神官变成凡人是这么容易的事,早也不知道有多少神官被这么报复了。
除非,他原本就是凡人。除非,当初风师飞升时,水师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脚。
砸天材地宝加持修炼之路,并不出格。借着人间权力更迭、交兵杀伐飞升,也不出格。毕竟世道本来如此,荣光必然伴随着鲜血,飞升之后,一笔勾销。但,有的事会出格。如果一个凡人,或是某位神官,为了让一个人飞升,动了歪手段,作邪法故意害人性命,那又大大不一样了。
谢怜低声问道:“风师大人,你飞升的那一晚,是不是一个寒露前夜?”
半晌,师青玄深吸了一口气,道:“是。”
顿了顿,师青玄又道:“那天在博古镇,我就记起来了。寒露前夜,那不跟我飞升是同一天吗?本来想问问你们,这算不算一个线索?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巧合?但心里总也不踏实,还是没问。现在你知道,有没有关系了。”
有关系。当然大有关系。
为什么白话真仙要选在这个日子,先把师青玄传送到博古镇,让他看一出血社火的精彩大戏,再带到倾酒台对他下手?必然不是无缘无故这么大费周章的。试着把这个时间和两个地点联系起来:许多年以前,博古镇上的一个寒露前夜,一个名叫贺生的凡人崩溃了,杀人无数,自己也死了。而在倾酒台上的一个寒露前夜,师青玄飞升了。
这样一来,白话真仙想表达的东西就再清晰不过了:
你师青玄的飞升,和这血社火主角的死脱不了干系!
谢怜那个很不好、却很合理的猜测,就是这样的:
师无渡飞升之后,为了使师青玄摆脱白话真仙,他暗中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使了某种邪法,让那个人替师青玄挡了灾。这个人,无疑就是家贫、聪慧异常,却突然厄运连连、终至家破人亡的贺生。
贺生顶替了师青玄的名头,骗过了白话真仙,那么,他本身的运道,就被师青玄占据了。同在寒露前夜,一个人体会了人间炼狱的滋味;另一个人,却在强有力的保驾护航中,成功渡劫飞升了。
而这两个人,他们原本的命格,是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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