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哪怕，一同湮灭？

    莫阿九从未听见容陌这般对自己说话，他对她总是嘲讽而冰冷的，而今，他这番夹杂着雷霆之势的话语，让她心底止不住的震撼。

    可最终，只化成幽叹：“容陌，你我二人都知，而今的我们，早已没有被绑在一起的必要。”

    曾经的全数缘分，不过是她仗着公主的身份强求来的罢了。而今……他已是一国之君，而她只不过是前朝公主，一介废后，本该已死之人。

    二人之间的缘分，早就该断了。

    容陌闻言，眉心紧蹙，紧盯着她，并未言语。

    莫阿九却避开了他的眼神：“容陌，你我之间，本就像那方形木匣，彼此毫无交集还好，而一旦活络，只会将对方折磨的血肉模糊。”

    以往，莫阿九不信命，不信邪，她信自己，她信容陌终会爱上她，可是……接踵而至的痛苦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强求不得。

    “那朕不介意将那方形木匣磨的圆润，哪怕血肉模糊。”容陌蓦然启唇，声音森冷，“莫阿九，你当初离开便离开了，而今回来，便注定，只能留在朕身侧。”

    莫阿九睫毛轻颤，好久，她方才抬眸，注视着眼前男人依旧绝色的脸庞：“你又是在对哪个莫阿九说的？容陌。是三年前那个被你伤到毫无自尊的莫阿九，还是过往那个痴傻的莫阿九？”

    容陌从来都是聪明的，她早已不同，那些……都不是她。

    “那都是你莫阿九！”容陌蓦然上前，将她桎梏在自己的身前，“痴傻也好，毫无自尊也罢，如今也罢，均是你。”

    都是她……莫阿九只觉眼眶一阵酸涩：“不是！”她否认。

    “是。”

    “不是！”

    “……”容陌并未继续争辩，他只冷笑一声，“你道不是便不是，只，莫阿九，你且记住，而今你是我亲封的妃子，这一世，也已足够将你困在这深宫之内！”

    这一世……

    莫阿九恍惚了一下，只觉这一世，怎的这般漫长：“容陌，你何苦呢？”她苦涩一笑，再无心思。

    “当年你既强迫朕娶你，让朕失去了温青青，而今，就该还朕一个身边人！”

    “如今温青青同样愿意留在你身边！”莫阿九的声音陡然尖锐，温青青……是她心底的一根刺，永远的一根刺，拔不下来，忽视不得。

    “青青已亲口承认她感动方存墨的付出，而朕若是放了曾差点嫁与方存墨的你，她怎么会幸福！”容陌的眸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一般。

    “……”莫阿九静默片刻，原来是因着这般啊……因为温青青承认她对方存墨的付出而感动，所以为了温青青幸福，将她这个极有可能破坏那二人感情的人困在这深宫之中……

    多么伟大的感情。

    莫阿九嘲讽一笑：“你真可悲，容陌，为了她，你可以忍受不爱之人在你身边是吗？”多可笑，方才她竟还以为，这个男人有那么一丁点在乎自己的。

    “容陌，”莫阿九抬眸，声音毫无情绪，一片死寂，“方存墨同你一样，至始至终所爱之人，唯有一个温青青，否则怎会有利用我那三年？”

    容陌唇角紧抿，不发一言。

    “我们做个交易吧！”莫阿九轻轻道，眼眶突然有落泪的冲动，她似乎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我保证，你废了我，我远远离开京城，再不叨扰你们这些人半分，我让温青青幸福，也让你彻底解脱如何？”

    也让你解脱，如何？

    解脱。

    容陌心底唯余这二字，她说她愿意让他解脱，可是她从不知晓，不愿解脱的人，是他自己，将自己困住的人，也是他自己！

    她也无须知晓。

    “莫阿九，你是在同朕谈条件吗？”容陌冷冷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人，“你真以为朕会信你？比起你，朕更相信自己，将你囚于这皇宫之内，不更加便于监督你所言所行？”

    他现在，竟也只能用这个理由了。

    莫阿九微顿，她定定望着容陌，他和她记忆中的他，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可以这般轻易伤她。

    “容陌你……何必呢……”莫阿九讽刺一笑，为了温青青，骄傲的容陌可以忍受她在他的身边，“你不爱我，又何必纳我为妃？”

    “当初朕不爱你，你不也是逼着朕娶你？”容陌眯了眯眸，掩去其中的凌厉，“莫阿九，只当来还债而已，朕要你的下半生。”

    “我不……”莫阿九抬眸直觉想要拒绝。

    可下瞬，她只觉眼前一暗，拒绝的话并未说出口便已被堵了回去，用的……是他的唇。

    莫阿九蓦然恐慌起来，方才男人轿撵上疯狂的举动钻进他的脑海，她开始拼命的挣扎，想要逃脱。

    容陌却突然捧着她的脸颊，说的咬牙切齿：“莫阿九，那时本一盘桂花糕可以解决之事，你一定要在床上解决？”

    “怎么，容陌，洁癖如你，竟也可以和不爱之人吗？”莫阿九反讽。

    “伶牙俐齿……”容陌喟叹一声，“莫阿九，若是这般，朕宁愿你傻一辈子……”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悄然爬上了她的脖子，而后慢慢收紧，莫阿九甚至能察觉自己的呼吸在一丝一丝的被抽离。

    她脸色已涨红，手无力的抓着容陌的手腕，却最终……没有挣扎，没有叫喊，只安静承受。

    她甚至希望他紧一点，再紧一点，也许这样……就不用活活捱这深宫之苦。

    可最终，那手微颤，猛地松开。

    “莫阿九，朕方才……是真的想掐死你的！”容陌颓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阴冷而……沧桑。

    “我信，容陌！”莫阿九轻笑，声音喑哑，“其实，你只要用力，我就可以死去……你只需那么稍稍用力……”

    “莫阿九！”容陌声音陡然增大，他怒视着她，眼底赤红，“你以为朕会让你轻易这般解脱？告诉你，不可能，朕还活着一日，便不会放过你，至死方休！”

    “容陌，我不怕死……”

    女人无谓的笑，刺痛了容陌的眸，他眯了眯眼睛，蓦然伸手将她的衣衫剥落，露出一大片象牙白的肌肤，而后他猛地指着她的后背：“若你不怕死，莫阿九，这些又是什么？”

    这些伤疤，是她挣扎着活下来的证据！

    “……”莫阿九并未言语。

    “告诉朕，这是什么？”容陌声音越发凌厉。

    “你知道的！”莫阿九笑了出来。

    “你若是真不怕死，而今就不该或者现身于朕跟前。莫阿九，你死便死了，一了百了，如今胆敢出现，你以为朕会饶过你？你以为……你当初做的那些事可以这般作罢？你可知有多少人因你的任性而被困顿逼上绝路？”

    容陌终究是怒了，他的眼底一片漆黑，深邃到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对不起。”莫阿九呆怔许久，方才低头，她的确任性，“当初本不该逼着你娶我，不该出现在你跟前，不该让父亲给容家施压，不该……逼走温青青成全方存墨……”

    太多太多的不该，她做错了，她认，可分明……错的从不止她一个！

    当年容陌在容家需要地位，当年容陌灭了陈国，当年容陌给她下药不让她有孕，当年容陌毁了她的家国……否定了她的爱……

    “谁稀罕你的道歉！”容陌定是恨极，蓦然怒吼。

    “莫阿九，自你嫁给朕那一日起，朕已回不去，是以既然这般，朕不介意继续走下去，我永不会爱上你这种女人，可你，却也不要妄想逃离朕身侧！”

    疯子。

    莫阿九抬眸：“容陌，你是疯子！”

    “疯子又如何？莫阿九，莫要忘了，你还有个弟弟！”

    威胁。

    莫阿九惊怔，最终垂眸，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只是道罢了，而容陌，却已然是几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