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大抵是个疯子吧

    莫阿九从未想过，容陌竟会主动将她拥入怀中。

    于众目睽睽之下，于莫阿九想要告诉全城百姓，她莫阿九只是苏倩兮的替身之时，他，抱住了她。

    那般用力。

    这一瞬，莫阿九甚至都感觉到自己心口处剧烈颤抖着，和容陌之间，分明那般相近，可他周身那般寒，如同寒冬。

    “放开我！”转瞬，她猛地反应过来，不着痕迹的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只是……揽着她腰身的手一动未曾动过，恍若要将她嵌入骨肉之间一般。

    “皇上这是何意？”莫阿九抬眸，声音微梗，眼眶终究湿了，“而今，皇上身边已有新人，何苦再对旧人穷追不舍？皇上，我们早已两不相欠，你便不能放过我？”

    她早就累了，不想在这段根本看不见未来的感情中苦苦挣扎，而今，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放弃的契机罢了。

    “朕不会容许有任何人玷污皇家尊严！”容陌眉心紧蹙，死死盯紧了怀中的女人。

    只有他知，不只是这般的，绝不只是因着皇家尊严这般简单，可是……可是……他却不知，本冷冽的心，竟然浮现一丝茫然。

    是……那个容陌在作祟吧？否则，他岂会对她心软？

    “今日，皇上于天下之人面前道，我只是侥幸同贵妃样貌相近罢了，同样不会玷污皇家尊严！”莫阿九朱唇紧抿，声音越发坚定。

    话落，她已然转身面对周遭众百姓，她……不想再这般折磨自己下去了！

    “你当真打了这番主意？”容陌森冷的声音陡然发出，分明……是苏倩兮像极了她！

    “……”莫阿九未曾理会，目光幽幽望向身前，挣脱了容陌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我本是城中阿九，侥幸同贵妃娘娘样貌……”

    “阿九……”身旁，一声温柔而轻缓嗓音，唤着她的名字，如魔怔一般，钻入了莫阿九的耳畔。

    莫阿九本欲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安静立于原处，身形早已僵硬，蓦然，指尖细细的颤抖着，不受控制。

    有多久……有多久，未曾听见他这般唤她了呢？

    语气这般缱绻而温柔，恍若……他还是她的阿陌，他们从未分离过。

    阿陌……

    莫阿九徐徐转眸。

    眼前陡然一黑，容陌竟直直压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唇。

    用的，是他的唇。

    他只是贴着她的唇角，未曾动过。

    莫阿九的身子越发僵硬了，本颤抖的指尖，终究停下，徒增一片冰凉。

    良久，她只觉……自己的眼角，似有一滴泪，徐徐落下，流至唇角。

    似察觉到泪的苦涩，容陌的唇陡然一僵，下瞬陡然撤开了，脸色越发阴沉，他不过吻了她，她竟……落泪了！

    直起身子，森冷望向周遭众人：“朕与旁人之事，无需任何人插口，敢议论者，杀无赦！”近乎狠厉般扔下这句话，容陌已然攥紧了莫阿九的手腕，将她朝着酒肆里面带去。

    身后，苏倩兮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处，从头至尾，皇上……皇上竟未曾看她一眼，恍若……她只是一个多余之人一般。

    “砰--”酒肆大门被人重重关上，清酒与黄酒之香，在其间细细蔓延。

    容陌已然大力松开了碰触她手腕的手，莫阿九却恍然未觉，始终怔怔望向门口处，哪怕酒肆大门已然关上，她却似乎依旧能透过大门望见门外，百姓的目光灼灼。

    “朕不过欲快些处理完此事罢了！”一旁，容陌徐徐作声。

    莫阿九本呆怔双眸终于有所反应，她抬眸，望向容陌，而后一步一步行至他跟前，眼底，竟显出几丝咄咄逼人的光芒。

    容陌于她这般目光之下，竟生了几丝心虚。

    “皇上方才，的确处理的十分好。”莫阿九安静垂眸，的确，恩威并施，宠罚相映，岂会不好。

    容陌闻言，眉心却蹙的更紧，这个女人……越发不对劲了。

    下瞬，莫阿九陡然伸手，冰凉指尖轻轻触碰着容陌的脸庞，似极尽温柔，从他的如画眉眼，到高挺鼻梁，到唇角，下颌……眼神望着他，那般专注。

    容陌盯着女人的动作，眯眸，却未曾言语。

    “皇上，方才，我本可以继续道下去，说我不过侥幸与苏倩兮样貌相似罢了……”

    “……”

    “可我终究未曾开口，你可知……为何？”莫阿九只觉，自己的眼角似已然干涸，唇角笑意越发讽刺，本受了风寒的额头，似添了几分恍惚。

    “……”容陌依旧薄唇紧抿，紧盯着她，未曾启唇。

    “只因着……皇上，你方才……唤我‘阿九’。”不再是冷冽如冰的“莫阿九”，而是阿九，那个……阿陌才会这般唤她的称谓。

    “……”

    “现在，你且告诉我！”莫阿九的声音陡然凌厉，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喑哑，“方才唤我‘阿九’之人，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那个待她温柔的阿陌？

    亦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了达到目的，而伪装成阿陌那般温柔的语气！

    “皇上，告诉我，方才，你究竟是谁！”莫阿九的嗓音，越发喑哑了。

    究竟是谁？

    容陌的神色，似有一瞬的恍惚，可顷刻，他的唇角已然勾起一抹冷冽知晓：“你如何知晓的？”

    如何知晓，那个懦弱温柔的容陌，其实从未出现过！

    “果真这般啊……”莫阿九脚步微有踉跄，她后退着，远离着身前的男子，唇角的笑，越发的嘲讽，“皇上，为了你口中所谓皇族尊严，你也可以待我这般虚伪吗？”

    “你方才如何知晓的？”容陌却始终执着于这个问题，脚步上前逼近着，离着她越发的紧。

    “啪--”

    却在此刻，一声清脆巴掌之声陡然响起。

    容陌脸颊微向一旁偏过，脸上，手指印那般明显。

    “皇上，不要唤我‘阿九’，即便你故作温柔，可眼神无法伪装！”莫阿九望着眼前的男人，方才，他的眼底，无波无澜，“若你只是为着维护皇族尊严，那么，皇上，你赢了，我在京城一日，便再不得安宁，此事，我认了，但，不要再用你这般厌我的神色，伪装成阿陌的声音！”

    “……”

    “因为，你不配！”

    话落，她已然转身，飞快朝酒肆楼上而去。

    方才，那个男人那般温柔唤她之时，她是真的以为……那个待她那般好，为了她连命都可不要的阿陌，回来了……

    此刻，楼下酒肆内。

    容陌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唯有脸颊手指印记越发明显。

    他岂会轻易被人伤？只是……只是刚刚，不愿躲闪罢了。

    良久，他指尖微颤，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脸颊的位子。

    方才，于百姓跟前，唤她“阿九”之时，连他自己都不知，他，究竟是帝王……还是容陌？

    大抵，是个疯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