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他岂会在乎她？

    莫阿九到达城门口之际，城门口百姓正多，熙熙攘攘，马车鳞次栉比。

    赵无眠早已弃下马车，使轻功直飞入城墙之上，命令众人立即关闭城门，再不许放行一人。

    莫阿九同样下马车寻找，只是……当偶然抬眸，望见城墙之上焦灼寻着桃夭的穿着盔甲的男子身影时，她的心底，陡然一酸。

    赵无眠虽与容陌私交甚好，可是……却鲜少滥用特权，而今，却为了桃夭甘愿这般……

    她不知……在她失踪后，容陌是否这般焦灼的寻过她，可是她知……如今，容陌是真的不要她了。

    原来……情深终究抵不过缘浅。

    “什么人？”却在此刻，一旁陡然传来一声质问之声。

    莫阿九循着声音望去，却只看见一对守卫手中紧握着长矛，端正站在一辆马车前，赵无眠正飞快朝那边飞驰而去，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惊喜。

    莫阿九知，赵无眠定是寻到桃夭了，心下一喜，同样朝着那方跑去。

    “我不要见你！”却在此刻，马车之内陡然传来一声女声，似是骄纵，又似……在愤懑。

    桃夭的声音。

    赵无眠的脚步瞬间定在原地，竟真的在未曾前进一步，倒是听话的紧。

    莫阿九顿了顿，最终走上前去：“让我去说吧。”她静静道着。

    赵无眠眉眼一僵，终究颔首：“只是……麻烦你了。”

    “桃夭亦是我好友。”莫阿九笑着摇首，缓缓上前。

    “我说了，你们不要前来！”马车内，桃夭再次启唇道着。

    “所以，连我都不愿见了？”莫阿九沉声反问着。

    “……”马车内静默了下来，良久，女声徐徐而来，言语之间尽是委屈，“公主……”

    莫阿九心思微凝，终还是缓缓上前，掀开轿帘，穿着一袭便服的桃夭正坐在里面，脸色涨的通红，紧紧盯着她，鼓着眼睛。

    “而今，你倒是委屈上了。”莫阿九无奈摇首，“可知，让我们寻了多久？”

    “我……我明明已经知会公主了啊！”桃夭默道。

    “是啊，只留下一封书信，书信上只书了那几字，便是知会我了？”莫阿九佯怒着。

    “……”桃夭心虚了，再次垂眸，“公主莫要对我生气啊……而今……我还怀有身孕……”

    “你还知你怀有身孕？”莫阿九更怒了！

    桃夭双目陡然红了：“可是公主，赵无眠竟说……竟说要我落了这个孩子，他变心了，不再爱我了，竟是连我的孩子都不要了……”

    不爱，所以连孩子都不要……

    莫阿九手指微颤，多么像极了以往……她只想要孩子而已，可容陌……连碰都懒得碰他。

    可是她亦知，赵无眠……不会这般的。

    “桃夭……”莫阿九沉静片刻，“你可知……上次你生产之际，赵无眠在外面……生生将手心攥的血肉模糊……”

    那一次，莫阿九看的真真切切，看着在战场上被大刀砍伤后背，皮肉外翻眉心都不皱一下的赵将军，而今，竟因着关心，而那般急切与惊惧。

    “……”桃夭静默了。

    “桃夭，他虽不愿要你再孕是错，可忧心你却也是真，功过相抵，你也不该以离家出走惩罚他啊……”

    春风拂过，轿帘微动，隐隐能望见轿外赵无眠的身影。

    “他上天入地的寻你，你何曾见他用过特权？而今因着你，却一再破了规矩……”莫阿九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你二人间，有误会，总要解释清楚的……”

    “公主……”

    “不要离去，你同我不同的，桃夭，”莫阿九突然笑了出来，“你离去后，等同于要了赵无眠的性命啊……”

    “我未觉我们有何不同……”桃夭瘪瘪嘴，使性子道，可眉目却已然舒展了些。

    “赵无眠爱你。”莫阿九几乎未曾犹豫已然道出口。

    “……”

    “……”这一次，二人均都静默了下来，无一人言语。

    是真的不同，赵无眠那般爱桃夭，所以桃夭离去，赵无眠的心，定也死了。

    而容陌……她与容陌之间，却还恍若隔着沧海桑田一般遥远。

    如今的容陌，早已将当初那个可以舍弃性命救她的阿陌……弄丢了。

    “公主……”桃夭的声音微有低沉。

    “无碍！”莫阿九猛地抬眸粲然一笑，抬头已然掀开轿帘，“喂，赵无眠，过来！”她扬声道着。

    赵无眠眼中大喜，犹豫都未曾，已然上前。

    “而今，桃夭，这可是你任意拿捏他的好时机啊！”莫阿九不忘转头促狭的对桃夭挤了挤眼睛。

    桃夭脸色一红。

    “桃夭……”赵无眠低低唤着桃夭的名字，尾音依旧夹杂着细碎的颤抖之声。

    “唤我作甚……”桃夭分明早已心软，翩翩转头故作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你……你到城门口作甚？还欲离开不成？”赵无眠说到此处，声音陡然一沉，“还有，你可知……你有孕在身，如今怎可怎可这般颠簸……”

    “关你何事，你不是不要我腹中胎儿！”桃夭扭头赌气道。

    “我还不是担心……”赵无眠一时嘴快，陡然便说了出来。

    气氛，有瞬间的僵凝。

    莫阿九在一旁忍不住轻笑一声，赵无眠一介武夫，虽说在战场上却也足智多谋，然终究对男女情爱之事不善言辞，如今……能这般说出口，便已然……明了了。

    桃夭的脸色，似乎越发的殷红了。

    “赵无眠，”迟疑片刻，莫阿九徐徐上前，“话至此处，我如今不过一介平民，桃夭腹中胎儿我亦无身份保之，不过，你若真要桃夭落下胎儿，我保证，你再不会见到她！”

    赵无眠眉眼一沉，很是挫败。

    “当然，此刻……”莫阿九意有所指的望了一眼桃夭，“眼下，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赵无眠望向她。

    “好生道歉吧！”

    赵无眠脸色罕见的红了红，最终徐徐蹲在桃夭身前，好生道歉一番，桃夭本就心软，如此，二人很快重归于好。

    “阿九，大夫已在将军府候着，我忧心桃夭的身子……且先去送你……”终于哄好自家娘子的赵无眠转头，望着莫阿九。

    莫阿九摇首，“桃夭的身子要紧。”

    话落，人已然自马车上跃下：“至于我……一人回酒肆便可！”

    桃夭虽心有不愿，然赵无眠眉眼之间却尽是感激，闻言，已然将桃夭困于怀中，催促着马夫尽快启程。

    莫阿九静静望着那二人背影，良久，唇角微勾。

    对那二人，她当真着实羡慕，吵闹一番，而后重归于好，这似乎…也别有一番情趣。

    只是……她似乎从未体味过。

    她所经历的，大多撕心裂肺，伤害，别离，爱与不爱……

    这漫漫人生，竟连重归于好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轻叹一声，莫阿九最终静静抬脚，朝着城门相反之处而去。

    此刻。皇宫之内。

    养心殿一片死寂，容陌身前，跪着一名黑衣人，满目恭顺。

    “你说，莫阿九，去了城门口？”良久，他徐徐启唇，静静询问。

    “正是。”黑衣人脸色微凝，“属下已派一人跟着，的确是前往城门口，属下特来禀报。”

    “是吗？”容陌低喃，“她竟……去了城门口……”

    “皇上……”

    “退下吧！”容陌却只微微挥手，似全然无恙。

    黑衣人没有半分迟疑，转身已然朝殿外而去。

    却在此刻，一旁的木椅之上，一袭女子身影恭敬上前：“皇上……您……无碍吧？”

    女子，正是苏倩兮。

    皇上听闻莫阿九离去都没有任何反应，定然是……不在乎吧，她心中近乎自我安慰般想着。

    “昨夜，你去寻莫阿九，同她说了什么？”容陌陡然森然启唇，声音冷冽。

    苏倩兮脸色蓦然苍白如纸。

    容陌眉眼却越发凌厉了。

    “我……我只着……”苏倩兮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给她一笔银钱，要她……她……”

    “怎样？”

    “……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离开京城……

    容陌的手，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颤抖到……连苏倩兮都察觉到了。

    “皇上……”苏倩兮小心翼翼的唤着他，“您……无事吧？”

    “自然无事！”容陌神色一紧。

    他怎会有事？不过……是莫阿九离开京城罢了！最初，她方才从牢狱之内被带出时，自己不亦是这般盼着她离去吗？

    只是……

    他的心口陡然一痛…痛的容陌都弯下腰身。

    下瞬。一袭白袍陡然无风自动，而非飞起，朝着宫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