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LUS……”

    第二次终场谢幕，宋亚下台时又被巴伦博伊叫住，“昨天本想跟你多聊两句，但被筹款的事打断了，等下有空来下我房间？”

    “好的。”

    宋亚能猜到巴伦博伊想跟自己聊什么，之前Baba Yetu垫场演出结束后，自己训了几位合唱团的学生，他们大概因为前一句没来得及跟上，然后就自暴自弃地对着口型划水，还笑嘻嘻地左顾右盼，虽然在上百人的合唱声中造不成大影响，但自己可不想才第二场就有人开始放羊。

    也许是话有点重，把那几个孩子弄哭了。

    “这仅仅是个工作，唱歌是工作、拉小提琴是工作，指挥也是工作。”

    果然，去巴伦博伊的休息室里，对方上来就说：“不要给自己和大家太大压力，APLUS。”

    “我只是想追求完美。”

    自己以前录专辑和拍MV、拍电影时都秉持着差不多就行的态度，但也许是因为指挥工作没有天启的底气，或者勉强算自己第一个要完全靠个人努力钻研、锻炼的技艺？宋亚非常上心，心说老头你排练时骂人可比我凶残多了，现在又跟我说这个？于是耸了下肩膀，敷衍回答：“抱歉，下次我会注意说话的方式。”

    “我们这行是成名最快，也是对天才最宽容的……”

    巴伦博伊又说道：“莫扎特五岁尝试作曲，六岁开始在欧洲各国巡演，八岁写了首部交响曲，十六岁就当上宫廷乐师了。我七岁举办个人音乐会，十一岁被公认为钢琴天才，十四岁和英国皇家爱乐乐团同场登台，我已故的前妻杜普蕾十一岁成名，十六岁登上顶级舞台……但这行的天才陨落也最快，大多由于年少成名导致的性格心理问题，还有滥用药物，以及不停和自己较劲的艺术家的疯狂和偏执……你新公司格芬唱片旗下的涅槃乐队主唱科特柯本，九四年自杀身亡时才二十七岁。”

    “我明白。”

    宋亚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了，也确实是为自己好的肺腑之言，笑道：“我不会的，我这个人其实对自己要求不高。”

    “呃，也不是让你放松自己的艺术追求……”

    巴伦博伊又生怕眼前这位‘天才’的进取心说没了，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指，创作排练时当然需要以最高的标准冲击巅峰，但当你奉献过昨天那场高水平的完美演出后，就不要太执着了，团队每个人的状态都有起伏，后面的工作就把它仅仅当做工作就好，要及时调适心态，放轻松。捷克大统领，作家哈维尔说过：当一个作家二十岁的时候……他达到了对于自身的一种比较严肃的理解，开始用他自己的眼光看这个世界，找到他自己的方式来承担这个世界和自身。然后，他差不多再花十年的时间去调查研究，把事情弄清楚，从各个角度上释放这种对于世界的最初的经验。这是一个重要的十年，一个获得进展、英雄般自信和相对勇敢及乐观主义的时期……”

    “我懂，我懂。”宋亚诚恳受教。

    “总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要保持乐观。”

    “我很乐观。”

    宋亚心说一个穿越者还有什么不乐观的，虽然在外人的眼里我经常无故晕倒……

    “嗯，那就好……”巴伦博伊稍稍放下心。

    “对了，昨天格芬先生说的那件事……冠名大楼，把握大吗？”宋亚换了个话题。

    “看起来小布朗夫曼先生已经决定了。”

    巴伦博伊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这可给我、交响乐中心还有芝加哥市府解决了大问题。”

    他在筹款的能力和理念上一直被外界诟病和前任索尔蒂差距太大，现在突然有位顶级富翁出手，那么之前的所有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那可是五千万刀。他的筹款任务轻松达标、交响乐中心翻新工程不用愁了，芝加哥市府也不需再烦心迫于文艺界的游说压力去用公用资金填窟窿。

    其实昨天宋亚旁听时跟着心算了一下，资金缺口应该还剩下一千万？反正他果断装傻。

    这类捐款能抵税，但今年应该不需要了，实际上受惠于去年离婚财产分割、A+CN和内城广播公司的亏损以及高额法务、安保支出，今年税季估计还能享受到一些退税。

    再说自己已经捐了二十万刀，还端出了Baba Yetu，这又出钱又出力的功劳苦劳都有，也没那个闲钱跟在超级富三代后面玩，这里改名为布朗夫曼交响乐中心又不是APLUS交响乐中心……

    座驾驶离交响乐中心时，他看着路边正将硕大的低音提琴艰难往车里塞的乐手，不由释然的笑了笑，确实，艺术也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大家离开舞台都还有自己的生活。

    心态放平了点，老麦克把车在红灯前停下。

    街角有一家音像连锁店，门口海报已经换了一茬明星，有如日中天的黑人女子节奏布鲁斯组合TLC，还有风头正劲的新人女歌手珠儿，乡村天后仙妮亚唐恩，当然也少不了九六年B榜的年度艺人，专辑销量冠军Alanis Morissete。

    “去年有点阴盛阳衰啊……”他用汉语感叹。

    “什么？”同车的琳达自然听不懂。

    “没什么，这个颁奖季没我事了，对吗？”

    宋亚问琳达，自己和前妻跟格莱美闹掰了，加上自己因为被抹黑，前妻因为生小雷加都有不低的热度下降，九六年又都没发新专……

    “是的，其实环球唱片这两天没为你做什么，我本来以为六千万签字费会造起很大一波声势的。”琳达抱怨：“如果换成索尼哥伦比亚唱片，这么大新闻……”

    “别再怀念索尼哥伦比亚了。”

    宋亚不悦地打断她，“等我忙完奠基典礼，去洛杉矶先见布朗夫曼先生一面再说吧，我也会和环球唱片总裁道格莫里斯好好规划以后。”

    环球唱片主体的前身是MCA唱片，以前是做订票服务起家，后来陆续大手笔收购了Decca 米国分部以及格芬唱片等大大小小的厂牌才挤入六大，底蕴自然比不过自己的老东家索尼哥伦比亚，炒作能力也无法和以前丹尼尔在位时的巅峰SBK相比，也没这两家重视打榜。

    它家还有个毛病，就是对旗下歌手的管理比较混乱，之前巴伦博伊举例的科特柯本自杀就导致格芬唱片的超级印钞机涅槃乐队解散，现在枪花又内讧，另一家厂牌Interscope唱片更是推出了为公司惹来无数非议的2PAC、玛丽莲曼森等歌手。

    环球唱片的国外发行能力上大概六大中垫底，冲奖能力也处于后段班，不过因为订票老本行和旗下多为摇滚歌手的关系，他家的专长演唱会推广、歌迷组织建设和国内唱片行销等都很不错。

    总之有得必有失吧，反正现在唱片发行领域油水不高，六大自己都一个比一个过得很艰难，反倒头部歌手依然好赚，宋亚打定主意在新老板手下老老实实干个五年歌手约满再说，最起码不能和以前跟摩图拉那样结成生死大仇。

    而且总算有了新保护伞，重金签下自己后，环球不想让几千万打水漂好歹会保住自己的命。环球实力不如索尼哥伦比亚唱片，但布朗夫曼家族米国影响力可不是索尼哥伦比亚的本子资方可比的。

    当然这也意味着造反难度极大。

    “嗯？又想到哪去了，不造反，不造反……只是工作……我又不是天生脑后有反骨，管好我的A+唱片就行。”

    宋亚摇头自言自语了几句后问琳达，“接下来还有什么工作？”

    “大都会唱片要确定国外发行商，明天重新上班就展开谈判，还是按你之前的意见，百代和宝丽金二选一对吗？”

    琳达回答：“估计很快就会出结果。”

    “OK，记得把发行给百代的前提是要求他们赶走那个罗伯特。”

    宋亚对给自己送过西瓜的罗伯特念念不忘，追杀到天涯海角。

    明天就是三号了，股票开市，各行各业重新上班，第一个离开高地公园的是查莉丝和米拉，查莉丝要赶回要求极高的魔鬼代言人剧组重新开工，米拉则去给狂蟒之灾补拍镜头和配音，两人目的地都是好莱坞。

    “再见！亲爱的！”

    正目送背着吉他的米拉钻进车里，南非美钻拥抱了一下也兴冲冲上车离开，“我六号也要跟杰瑞德莱托一道去和阿普正传剧组汇合了。”雪琳芬出现在身后：“为二十四号影片开画展开宣发行程。”

    “好的。”

    雪琳芬现在着实有点缠人，总是在各个场合找借口出现在自己身边，走了就能透口气了。

    “你很乐见嘛，要不我和林顿先生说下？反正制片人不止我一位。”雪琳芬又作态不走。

    “没有没有，我都可以，我只是觉得你喜欢制片人这个工作……”

    “罗柏和琼恩就放你这。”

    “嗯嗯，没问题，我给罗柏请个私人早教名师。”

    “别让苏茜教他脏话。”

    “不会的。”

    雪琳芬回屋和保姆交待事情去了，州长夫人没那么多借口老是来，那么忽然之间就只剩下哈莉一个……

    宋亚不由松了口气。

    不对，还有斯隆，这个工作狂正在书房里和A+CN的戈登讲电话，沟通五号奠基典礼的具体事项，同时还能一心二用，手中笔不停写着自己到时的发言稿，但……

    书桌上已经放了张崭新的二十刀。

    “只是工作，只是工作……”

    昨天价格谈判失败的他自我安慰着随手把钱收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