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草坪喷淋装置自动升起，转动杆不停击打两道像羊角的水线，宋亚往游泳池方向躲，手机屏幕上闪了几下夏奇拉的来电号码，然后就没电关机了。

    迪莱的民事官司早打完了，现在只剩刑事定罪，如果说他还有什么价值的话，无外乎以阿美利加音乐网站前管理者的身份爆料自己在纵容用户上传盗版歌曲？那么突然冒出来的歌手互助基金会幕后指使者就呼之欲出了。

    “Hey，APLUS，我们要走了。”

    也许因为聊得太久，朱迪福斯特以为自己在故意躲着她，告辞前过来说道：“我理解你对安娜与国王的顾虑，抱歉，打扰了。”

    “哦！我没顾虑什么。”

    号称一米六，实际上这位双料影后应该和夏奇拉差不多高，站在自己面前小小一只，中性风皮西装，金发披肩，颜值远不如少女时期但看不出已有三十六岁。宋亚现在满脑子和艾米讲完电话后的失落以及听闻迪莱那又有危险的警觉，完全顾不上她，友好的摆摆手，“算了，无论如何我祝福你的项目能顺利，我会让叶列莫夫帮些力所能及的忙。”

    “其实这件事是这样……”

    朱迪福斯特决定聊深一点，主动邀请宋亚散步，“你知道现在外界对你的挑片眼光很看好吗？”

    “当然，我知道，从猫鼠游戏后就一直有类似舆论，泰坦尼克大卖后吹捧的人更多，其实我个人觉得运气的因素更大，有点名不副实，我也赔了不少项目，比如阿普正传。”

    宋亚只好跟她绕游泳池边踱着。

    “你太谦虚了，刚才那番关于‘善的脆弱性’的发言证明你是个思想深邃的人，你对电影业肯定有基于自己的一套思考和评判模型。”

    朱迪福斯特似乎被唬住了，称赞了一番后问：“你……可不可以对外稍微表示一下，不需要五千万，甚至不需要真的投钱，就让好莱坞知道你看好安娜与国王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搞定。”

    “呃……”

    宋亚明白了，利用双料影后加幸运之猪的号召力合伙做局引其他投资者上钩，不过所谓的挑片眼光也是一项无形资产，在迷信的好莱坞更是如此，他并舍不得白白消耗，而且和对方关系也没到那个份上，依然婉拒，“是不是涉嫌欺诈？我现在不想被卷入新麻烦。”

    “没那么严重啦。”

    朱迪福斯特笑了，驻足回身说：“我会安排好的，让叶列莫夫配合就行，你自己只用公开说几句模棱两可的暗示，怎样？我会有回报的，我可不想在这个年纪破产。”

    “回报？”宋亚摸着下巴打量她，眼珠子开始放光。

    “你开价。”

    朱迪福斯特咬着嘴唇瞄了眼远处和叶列莫夫聊天的女友，经过今天的接触她们都不讨厌面前的男人，从留在屋里的三个女人看，想也知道是个色中饿鬼，无所谓，就当尝只小狼狗换个口味了，横竖不吃亏。

    “有了！”

    宋亚其实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灵机一动打个响指，“我要你提供关于宝丽金影业的内幕消息，特别和出售交易有关所有你能知道的。”

    “啊嗯……好的，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握手后目送叶列莫夫陪同她和她女友离开，宋亚去换了块手机电池，“夏奇拉，我在圣马力诺陪孩子们吃晚饭，嗯，会晚点回去。”

    先安抚好夏奇拉，他又跑到书房里给艾丽西亚和斯隆打电话。

    “我们以退为进的策略还没有效果吗？”

    迪莱还没有选择配合，探监次数有限制，离他做出决定还有点时间，在跟州长夫人聊完迪莱的案子后，他简单布置了一下应对，然后问斯隆：“华盛顿那位怎么说？对我脱离炒作一点反应也没有吗？还有网络业，如果阿美利加音乐网站真的迅速向环球妥协，对他们不是也不利吗？有先例在前，唱片业和好莱坞在数字千年法案的相关条例上只会更得寸进尺。”

    “互联网业对我们的支持力度非常大，他们主动派遣精兵强将加入应诉团队，等于间接负担了部分花销，而且放开了很多行业委员会、外围基金会及专家组织的名额，现在我们已完全被接纳了……”

    斯隆情绪反倒很不错，“你知道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顶住。”

    “呵呵，你在纽约倒过得不错，我呢？全M-FXXK我在前面顶，总是这样。”宋亚抱怨：“现在全娱乐业不少人都在骂我，我压力很大！”

    正好雪琳芬在家喜欢搜集洛杉矶这边谈论自己的报纸杂志，都堆在书房里，宋亚边聊边信手翻阅。

    ‘APLUS在阿美利加音乐网站上发帖说他对阿美利加音乐网站用户私下分享无版权歌曲毫不知情！？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还有很多人相信？都是迷明星迷到没脑子的蠢货吗？明明他登入网站后随便划划鼠标就能看到！’

    ‘APLUS有多虚伪呢？每次发歌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冒出八卦爆点就不说了，这次甚至把炒作对象搁在了白宫，让整个米国跟着他和前妻在国际上沦为笑柄！他还在阿美利加音乐网站上批评阿美利加音乐网站？那是他的网站女士们先生们！他在为网站拉点击量还顺便推脱责任！’

    ‘摄政影业老板阿诺德科派尔森和媒体大亨巴里迪勒出席活动时也委婉提议干脆封杀APLUS。他们说某些双栖明星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如果继续出卖行业利益的话，传统娱乐业和媒体不应该再给这种人任何工作机会和曝光。’

    “已知APLUS有利特曼传媒大量股份并担任董事长，而利特曼传媒拥有阿美利加音乐网站，APLUS能在阿美利加音乐网站上骂自家子公司帖子还能存活并被置顶，然后网站对他的批评置若罔闻拒不整改，同时利特曼传媒CEO斯隆女士又说APLUS这个董事长不管事说了也不算，那么一家管理如此混乱的公司他！妈！的！怎么能有八亿市值的请问？”

    宋亚绘声绘色模拟小编的语气读道。

    斯隆在电话那头听得咯咯直笑，“坚持，坚持住我的BOSS，无论怎样等数字千年法案有眉目我们就利空出尽了，不需要多久。”

    “你说得轻松，起码四到六个月。”

    “务必坚持……”

    “那华盛顿的那位呢？他真不需要我和Mimi继续帮忙吸引媒体火力吗？想我继续他可就需要充值了，帮我分担布朗夫曼家族的压力。”

    “打给哈维吧。”斯隆提醒：“不过你很可能会失望。”

    “怎么说？连他也不敢介入这件事？”

    “没那么夸张，但他似乎已经做出决定了，我是按照最近他公开表态猜测的。”斯隆回答。

    宋亚只好又打给中间人，哈维韦恩斯坦。

    “不麻烦了。”果然，哈维转告现任大统领的意志：“我们只需要你和玛丽亚凯莉矢口否认，然后到此结束。”

    “什么意思？他……”

    “对，他决定一直否认下去，那个实习生在说谎，他不会被这种破花边新闻击倒，所以……就这样，你那边今天也可以表态了。”

    “OK，那也好。”这倒简单了，宋亚只能无奈接受。

    “对了，APLUS，我手里那个指环王项目，缺资金，你有兴趣吗？”哈维韦恩斯坦旧话重提。

    “我没精力顾及那些事了，你知道我的处境哈维。”

    哈维当中间人没问题，但和他的米拉麦克斯合作就不必了，那会得罪现在对自己生死攸关的林顿等迪士尼皇帝嫡系。

    “别急着做决定，有空我们好好聊聊，你的事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哈维继续劝。

    “好的，等有机会。”

    现在好莱坞确实有不少人骂自己，但像朱迪福斯特或者哈维这样项目遇到资金问题的人又很热切的主动找上门，都盯着自己的现金和慧眼识大船的名气呢，如果不是绝大多数请求都在叶列莫夫那个层面被挡了，宋亚会被烦死。

    这也说明目前小布朗夫曼还不能在好莱坞只手遮天，但摄政影业老板阿诺德科派尔森的表态给了一个很不好的信号，他和大卫格芬这类二线犹太老大们也开始公开响应布朗夫曼家族了。

    “Mimi，桑迪格伦在你身边吗？”

    满头包，他又拨通前妻的电话，“嗯，让他听电话，我们要开始否认了。桑迪，是这样，我会马上表态否认东厅的那件事，你帮Mimi随后找机会也发个声明……”

    “会不会被……”玛丽亚凯莉怂怂的在那头问。

    “洗手间里又拿不到证据，我俩打死不认就是了，媒体还能怎么样？咬我们？”宋亚安慰她。

    “打死不认？”

    “对，打死不认。”

    “就等于没有那回事？”

    “没有！忘掉它！自己给自己洗脑！”

    “你不是说我声音大……门口有白宫内勤。”

    “那是摔倒，地上有水，你摔倒了。不谈白宫内勤叛变是什么后果，他们最多也只是听到点动静，不算什么强力证据。”

    “都怪你！”她又开始不讲理了。

    “什么都是我的错！？”

    “啊不然咧！？”

    “呃，APLUS，这样就可以了吗？”桑迪格伦赶紧制止两人吵起来，那会没完没了。

    “是的，我都协调好了，结束这个闹剧对大家都好。”

    “OK。”

    “桑迪，你不会跟着老友格芬先生……”

    “不会的，我只是小角色，装死就行。”

    “你们的同性兄弟会……”

    “不会，我们有默契不是么？”

    “嗯。”

    看来他跟大卫格芬已经沟通过了，宋亚放下了心，直接用书房的电脑登录网站，随便在综合八卦区找了个谈论东厅洗手间事件的热帖，回复楼主：‘我受够了！请停止造谣！我和Mimi在白宫没有任何不慎重的举动，所有关于洗手间的言论都毫无凭据！假新闻！’

    ‘我发誓！上帝作证！’

    ‘那位白宫实习生在说谎！满嘴谎言！’

    ‘对！我指的就是LEWINSKY！’

    一套搞完按下回车键，宋亚心情好了点，抱着后脑勺躺在椅子上稍作休息，但很快被敲门声打断，哈莉探头探脑的溜了进来，“她还不走吗？”

    “谁？”

    “娜塔莎金斯基。”

    两人走到窗前，娜塔莎金斯基和雪琳芬牵着孩子在草坪上边散步边聊天，“也许雪琳邀请她留下来吃晚饭吧，不管她。”宋亚把哈莉直接拽进怀里。

    “雪琳芬会生气……”

    哈莉扭来扭去试图挣脱，黑珍珠还是那么火辣美好，而且真的很久没享用了，“她不会的。”

    ‘啪！’

    电脑机箱被纠缠的两人碰倒，没断电，但昆腾2.1G硬盘里的磁头被震动弄得失去了保护，脱落下来，很快接触到一尘不染的磁盘，发出类似敲击声的异响。

    ‘咔哒，咔哒，咔哒……’

    硬盘盘片转速高达每分钟五千四百次，哪怕发生一点物理接触都坏起来非常快，随着和磁头的一次又一次接触，异响越来越大，一开始还富有节奏，但光滑盘体上逐渐出现了大量划痕，这干扰到了磁头的运转，一些刺耳的尖锐金属摩擦声出现，磁头也因为划痕而越来越失去震动规律，最后，双双发出一连串嘈杂的悲鸣，磁头彻底脱位，和已经裂开的盘片卡在了一起。

    “什么味道？”

    宋亚吸吸鼻子，闻到了一点烧焦的味道，离开抚胸瘫软的哈莉检查，顺着味儿，终于发现机箱里飘出来的一缕青烟，赶紧把电源线拔了。

    “她真的不走吗？”

    和大人孩子们吃完晚饭，娜塔莎金斯基依然没告辞，四人气氛有点诡异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亚连接了两个夏奇拉的夺命Call，忍不住开始频繁看表，并对将脑袋靠在自己肩头的女主人耳语。

    “小肯亚睡着了，等等。”雪琳芬回答。

    电视里在播放她曾经去客串过一集的大热剧集六人行，三位女主之一的珍妮弗安妮斯顿现在可红了，家喻户晓的米国甜心。

    “哈哈哈！”

    宋亚越过她的满头金发看向那边，娜塔莎金斯基盯着逗乐的剧情傻笑，回头，哈莉正挤眉弄眼比划，告诉自己她要回家了。

    “再等等。”不行，今天怎么也……“我后天就要回芝加哥了，雪琳。”故意大声说，让娜塔莎金斯基听到。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我想办法查到了监狱探视表，那个小基金会的人下周会再和他见面。”电话那头说完就挂了。

    真该死，催命一样的步点，宋亚看了眼全无反应还在傻乐的娜塔莎金斯基，心情愈发烦躁，心说你都不尴尬那我还怕什么？他开始伸手悄悄作弄雪琳芬，收获无比熟悉的反应后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雪琳芬比他还主动，文青女彻底放开了没想到是这样……

    娜塔莎金斯基听到身边的悉悉索索，扭头，立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又看向哈莉，哈莉翻着白眼换了个台。

    “根本没有那回事！APLUS说了我想说的，本来这种话题就非常恶心，我不想回应不等于我在默认，只是因为它太无聊！”玛利亚凯莉这次没戴墨镜，也没躲避记者，趾高气昂地用手指戳着镜头方向，“白宫在我心目中非常神圣，Over！请到此为止！谢谢！”

    哈莉又换了个台，‘观众们朋友们，我们在洛杉矶大西部论坛球馆为大家带来现场直播！’是湖人队的一场季后赛，对阵开拓者。

    ‘唰！唰！唰！’

    一个、两个、三个，外面草坪上的喷洒装置又自动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