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站在巨石门户所在的山顶，但这里的风景却没法再像刚才一样让她安宁。

    爷爷大约是知道了小六在学习技击术的缘故，想考校一下小六，但小六的技击术不是神通，看起来他现在可以跟一个妖帅缠斗不落下风，可那得以人家不用神通为前提。

    妖术传承虽然不多，但哪怕只是一个妖帅的本命神通，估计小六能接得下来的也很少。以爷爷的境界，若是他老人家不留神漏一丝法力出来，小六就灰飞烟灭了。

    这叫小姑娘如何不担心。

    她想进去看看，却又不敢违背爷爷的命令，一时间心里战况焦灼，好生为难。

    山顶忽然起了风，虽很轻微，小白却注意到了，她抬起眼睑，看着山崖前方。

    视线所及之处，一道身形缓缓显出。

    妖国丞相无咎，一袭白袍，出现那处天空之中。

    他脸上戴着一张白色面具，看不清表情，但眼神温和而从容，让小白生不出厌恶，有时候小白甚至还觉得他很亲近，这感觉让她奇怪，似乎很久很久以前，这位鬼王曾跟她很熟悉很熟悉。

    小白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前方的鬼王，鬼王漂浮在半空中，也静静地地看着她，眼神里，似乎还有些欣慰的意味。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打招呼，风也息了，山顶恢复了先前的宁静，时间给人已经停止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鬼王挥挥衣袖，举臂，拱手，朝小白深深一礼，随后飘然而去。

    小白下意识地对着他的背影搭手还礼。

    “为什么俺哭了？”小白伸出手指，蘸下脸庞的泪水，放到眼前，小脸上满是迷惘。

    身后的门户传来波动，孙悟空当先从门户中出来，满脸阴沉；紧接着孙小六也从门户中钻出来，也是满脸阴沉。

    这爷俩到底谁赢了？

    小白赶紧迎上去，牵着孙小六的衣角，担心地看着他。

    孙小六飞快地瞄了眼孙悟空，朝小白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说话。

    孙悟空头也不回地拔地而起，化作一股青烟，瞬间消失在山顶。

    “跟着俺。”他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小白有点措手不及，她愣了一小会，牙一咬，似乎作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俯身下来背起孙小六朝天空一窜，也消失在山顶。

    这是小白第一次当孙小六面展示她真正的飞行术，可惜却是给瞎子抛媚眼，孙小六这个修行白痴，哪懂什么高低深浅。

    两人紧追着那股青烟，盘旋而下，眨眼就到了先前的石桥，再眨眼，就到了洞门里的厅堂。

    当孙小六第三次眨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到了地下，四周不见阳光，却被无根之火照得跟白昼毫无区别。

    这是一个高大的石窟，石窟顶上全是钟乳，这些钟乳似乎很有些年头，最短的也有一丈来长，长的竟有两三丈，不过在这个石窟中，它们看起来并不十分显眼，应该是石窟本身就极高极大的缘故。

    四边都是山石为壁，石缝中泉水潺潺，全都流进沿着石壁的那条小溪里。

    石壁上有门，左右都有——收了神通后，孙悟空带着二人走向左边的石门。

    “这个地方，除了俺，丞相，四只老猴子，就你们知道，切不可外传。”孙悟空终于开口说话，但让孙小六觉得不舒服的是，这声音咋听着这么正常呢。

    快一百八十年了，孙小六咋会不清楚孙悟空的脾气，他老人家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多半就是还生着气呢，于是牢牢把着嘴门，不让自己再惹他。

    门开，孙悟空领着二人走进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看起来很像书房一类的地方，中间摆着一个坐榻，榻前放着一张桌子，家具风格与妖国惯见的粗糙全然不同，精致细腻，雕花刻草，样式雅致，大约是南儋部洲的东西。

    四面放着很多白木架子，架子上并不是书，却是一些兵器甲胄和法宝。这些兵器甲胄数量极少，但每一件都放在专门打造的匣子里，看起来就比山顶上那个武库高级无数倍。

    孙悟空走到坐榻后面的那个架子前，弹指打出一道法诀，揭开架子上的封印，从一个匣子里拎起一件银白间杂的铠甲，朝孙小六扔过来。

    “给俺的？”孙小六大喜过望，赶紧双手接住，却不料刚一使劲，却暗道一声俺靠。

    那铠甲看外表坚实厚重，但入手却极轻，仿若无物，这种错觉差点让孙小六用力过头摔个四脚朝天。

    “俺那年在天上，闲得无聊，去北俱芦洲前线帮忙除魔，顺手宰了头雪龙，扒皮抽筋，带回来让人给你炼了身铠甲。”

    “是雪龙银须铠！”小白惊喜地欢呼起来。

    传说龙曾经是这个世界最高的神灵，这传说当然不可考，因为哪怕是追溯到远古甚至太古时代，龙也只是神兽之属，离神灵都还有一个筋斗云的距离，更何况最高的神灵。

    不过龙确实是最霸道的神兽，他们的霸道在于他们很难被杀死，为啥？

    因为他们皮厚。

    皮厚的意思是他们扛揍，无论刀枪剑戟，法力妖力，打到它们身上先就湮灭一大半，再加上它们那不讲道理的恢复能力，实则可以说他们是不死的。

    由此可以看出龙皮的坚韧程度及其破法能力。

    在天庭和佛门管辖的地方，因为龙先天就有神位，所以一般来说是不准屠龙的；至于妖界，一直跟龙族关系良好，而且两家都是同一个祖宗，杀来杀去的伤感情，所以一般也不屠龙。

    不过魔界的龙么，那就另当别论。

    天庭甚至鼓励到魔界屠龙，因为魔族现在赖以对抗天庭的几大秘密武器，万龙大阵就是其中之一。

    魔界当然没有一万条龙，但是作为玄黄之境，太古之时北方祖龙玄冥战死之地，那里有数万真龙精魂，他们全都为魔族驱使。

    这些真龙精魂中的佼佼者，一直都在试图利用北俱芦洲极北之地的万载寒冰来重铸龙身，成功之后，他们就成为雪龙。

    雪龙因为有太古真龙的精魂，所以无论本身实力还是在魔界的地位，都要超过魔界其它龙——他们的防御力更为强大，他们的破坏范围也更广，大规模作战中，一条雪龙一次冲击几乎可以消灭上万天兵天将。

    好在他们数量极其稀少，而且持续作战能力太差，最近这些年已经很难看到雪龙出战，没想到孙悟空只是无聊下去玩玩儿，就能碰上一头雪龙。

    孙小六感觉天上地下所有的便宜都让自己一个人占了，幸福感顿时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