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八章 感情与信任

    韩进虚弱的躺在床上，他的损耗实在太大了，想恢复全盛状态，至少需要几天时间调整，而雅琳娜坐在床头，低声说着什么，自从回到战神号之后，雅琳娜那张小嘴就没停下来过，不外是抱怨韩进太冒险、太鲁莽，韩进以前真没发现，雅琳娜居然有这方面的潜质，不过，看到雅琳娜那一根根被包扎起来的手指，他什么都不能说，只好默默听着雅琳娜的‘教诲’。

    都说知子莫若父，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所罗门曾经说过，雅琳娜能有今天的造诣，除了天生对魔法感兴趣之外，最大的原因是她想得到别人的肯定。世界是由欲望与欲望交织在一起组成，一种欲望被另一种欲望遏制，一种欲望被另一种欲望吞噬，而雅琳娜要学习控制力量，并不是为了遏制谁、吞噬谁，说白了，她缺乏强者的要素。

    不过，就算结局再危险，韩进也会这么做，功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然所罗门教给了他运作精神力的技巧，但仅仅靠这一种，他无法释放出全部的战斗力，碰上真正的超阶强者，就难免捉襟见肘了。

    “你听没听啊？！”雅琳娜气呼呼的说道，她为韩进的冒险生气，也在为自己生气，因为她发现，自己太笨了！只为了制作魔法道具，韩进把盖尔总管和多明妮都找了出来，她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才明白，韩进早就料到会精疲力尽，所以多找了几个保镖。而事实上，韩进也真的动弹不得了，是身高力大的多明妮把韩进抱回来的，雅琳娜倒是想把这种‘活’揽到自己身上，可惜她的力气太小了，背不动韩进，只能干瞪眼……

    “什么？”韩进正在勾画一个庞大的阴谋，几乎要把各方势力都卷进来的阴谋，神游物外，没听到雅琳娜在说什么，何况，同一句话听几次就足够了，反复听个几十次，换谁都听不下去了。

    “我就知道！”雅琳娜恨恨的用指尖捅了韩进一下，出于习惯，她用的是受伤的手指，结果韩进还没怎么样，她却痛得发出轻呼声。

    “来，让我看看。”韩进急忙抓住雅琳娜的手：“我现在是什么魔法都用不出来了，否则……”

    “行了，你管好你自己吧！”雅琳娜把手抽了回来，一双眼睛幽怨的看着韩进：“你……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格瓦拉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表情有些怪异：“拉斐尔，有人来看你了。”

    随着格瓦拉的声音，杰狄斯缓步走进房间，他的神色和以前一样平静，只默默的看着韩进。

    “杰狄斯，你怎么来了？”韩进笑道：“看来……我受伤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了。”

    “是盖尔总管告诉我的。”杰狄斯轻声回道。

    “来，坐吧。”韩进慢慢伸出手，向椅子上指了指。

    杰狄斯缓步走了过来，他并没有急着坐下去，视线在雅琳娜身上转了一圈。

    “雅琳娜，你先出去。”韩进看出了杰狄斯的意思。

    “啊？”雅琳娜一愣。

    “我和杰狄斯有些私事要谈。”韩进向雅琳娜使了个眼色。

    “什么私事啊……还不让人听！”雅琳娜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一双妙目向杰狄斯瞟了瞟，突然道：“那你们先聊吧，拉斐尔，我就在外面等你哦。”

    格瓦拉见韩进要谈私事，也没有过多停留，跟在雅琳娜身后退出了房间。

    “我们未来的第一夫人，对我有些不放心了啊。”杰狄斯淡淡的说道。

    “你多心了。”韩进笑道。

    “呵呵……”杰狄斯轻叹一口：“我有没有多心……以后再说吧，不过，我倒是失信了。”

    “失信？”

    “斯蒂尔伯格的婚礼，本应该由我主持的，我也答应过他。”

    “这没有什么。”韩进沉吟片刻：“我能理解你。”

    “你不理解也得理解！”杰狄斯的口气突然变重了，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忍了整整两天，他终于忍不住了，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焰来：“你知不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

    “和你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见过你发火。”韩进微笑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很有一种成就感。”

    “哼！别告诉我，你重创奥德，就是为了什么狗屁的成就感！”杰狄斯冷哼一声，他不止在发火，甚至说出了脏话。

    “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知道的，杰狄斯。”韩进轻声说道。

    杰狄斯顿了顿，随后慢慢垂下头，半晌，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奥德？”

    韩进沉吟着，他没有接话，杰狄斯的话有多种意思，他不知道杰狄斯想知道什么。

    “亚都尼斯老奸巨猾，艾米杰虽然年轻，但也有很深的城府，而奥德为人方正刚毅，不善于勾心斗角，在这三个圣骑士中，最不可能对你构成威胁的，就是奥德！”杰狄斯缓缓说道：“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对付他？”

    韩进沉默了许久：“因为我需要一个强大的教廷。”

    “你会需要一个强大的教廷？！”杰狄斯不信。

    “我说的是真心话。”韩进淡淡说道：“教廷能做的，我做不到，而我能做的，你们教廷做不到，我需要你们，就象你们需要我的支持一样。”

    杰狄斯也沉默了，半晌，他缓缓开口说道：“好吧，我可以相信你，但这不是你对付奥德的理由。”

    “你刚才说过，奥德是一个方正刚毅的人，方正，意味着他不够灵活、不会拐弯，刚毅，代表着他宁折不弯、有进无退，所以，他会成为阻碍，不止是我的阻碍，也是你的阻碍。”韩进笑了笑。

    “就因为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你就决定了他的未来？”杰狄斯反问道。

    “看起来……在三个圣骑士中，你最欣赏的是奥德？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纯粹的圣骑士。”

    “可惜，他不会成为你的剑。”韩进微笑道：“呵呵……方正刚毅、不畏强权、不怕牺牲，多么伟大的品格！具有牺牲品所有的特征，知道么？只有野心家才能完美的操纵他，而你……杰狄斯，你是一个缺乏野心的信徒，没有资格去使用他！你想让同伴们学会反思，在不断的思考中寻找教廷的新生之路，而奥德最不需要的，就是思考，他只需要激情、奋斗，需要自己把自己感动，渴求为信仰牺牲，杰狄斯，他迟早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上啊！”

    杰狄斯长吸了一口气，眼神闪烁不定。

    “我再重复一次，我需要一个强大的教廷！”韩进缓缓说道：“所以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杰狄斯，按照你的想法，我应该去对付亚都尼斯或者是艾米杰，那么……假设我真的重创了亚都尼斯，或者重创了艾米杰，现在的奥德会做什么？”

    杰狄斯恍然大悟，他并不笨，相反，能在三十岁之前晋升为仅在教皇之下的大主教，掌管最高裁判所，这就是他才智、能力最有效的证明，只不过因为近期承受的压力太大、琐事太多，所以没有往深里想，现在经过韩进提点，他立即反应过来了。

    奥德被重创，虽然受到教廷内部广泛的压力，但他还是能控制住局面，如果是艾米杰和亚都尼斯受伤，有怒发欲狂的奥德从中蛊惑作祟，局面可能当天就失控了，就算他能掌握住光明骑士团，可奥德完全可以带着几个心腹骑士，私自去找韩进的人报复，到那时候，他杰狄斯的处境就万分尴尬了！韩进不可能容忍这种袭击，必然要惩罚奥德，他杰狄斯将如何选择？放弃奥德，继续向他和韩进早已达成的默契努力，他将被整个教廷孤立，力保奥德，他将很可能和韩进分裂，甚至成为死敌！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韩进微笑道：“亚都尼斯和艾米杰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们不会为奥德出头，至少在没有好机会的情况下，他们什么都不会做，呵呵……有惊无险啊。”

    “什么都不会做？”杰狄斯露出苦笑：“你是没看到他们气得暴跳如雷的样子。”

    “奥德那么惨，他们当然要做做样子，否则那些光明骑士怎么看他们？”韩进轻声道：“他们甚至会要求你采取强硬的态度，不过，也只是说说罢了，如果你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和我……呵呵，他们反而会极力劝阻你的，信不信？”

    “你倒是了解他们。”杰狄斯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听说……艾米杰这段时间和你走得很近？”

    “是啊，我一直在拉拢他。”

    “你……”杰狄斯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你不要这么诚实可以吗？如果你否认的话，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你不会对我说谎，所以，我也会尽力不对你说谎。”韩进笑道：“这是我对你的一种尊重。”

    “尽力……”杰狄斯翻了翻白眼：“也就是说，在你认为必要的时候，还是会说谎？”

    “嗯，适当的谎言并没错，你刚才也说了，这样你心里会好受一些，不是么？”

    “好吧……好吧，不和你说这些了，我发现，你现在变得越来越难缠了。”杰狄斯无奈的摇着头：“不过，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需要一个强大的教廷？”

    “是的。”

    “为什么？”杰狄斯凝视着韩进：“以后我不管，我只希望，现在你不要顾及我的感受，我只想听实话！”

    韩进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如果我的目标只是这里，或者再加上迪普城和冷影城，我并不需要你们，因为靠我自己的能力，我可以完成我的理想，如果我的目标是整个大陆……那我就离不开你们了，这个解释，你满意么？”

    “仅仅是一种需要么？”杰狄斯的语速突然放得很慢：“那么……在将来的某一天，你的理想全都实现了，教廷又该何去何从？你想过吗？”

    “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韩进微笑道：“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会找到一种适合的、能够彼此完全信赖的合作方式，至少不会给对方造成威胁，我们的对手有很多，在一场场战斗中，我们中有的人会死，或者是为保护对方而死，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我们会在血与火中淬炼出一种友谊，甚至超过亲人，杰狄斯，人都是有感情的，你有，我也有，到时候就算我想做什么，别人也不会允许我去做。”

    “感情……应该是一种最靠不住的东西了。”杰狄斯叹道。

    “对某些人来说，确实是这样。”韩进轻声道：“这种人的一生都是可悲的，他们不愿意付出，不愿意相信人，所以也得不到别人的信任。”

    “你不是这种人？”杰狄斯笑道。

    韩进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对现在的你来说，摩信科他们都是没用的，但我看得到你对他们的好。”杰狄斯慢慢站了起来：“所以，我相信你。”说完，杰狄斯向房门走去，该说的都说完了，至于嘘寒问暖之类的客套，对韩进和他而言，是多余的。

    “杰狄斯，我知道你负担重，再坚持一段时间！”韩进笑着说道：“然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你是指什么？”杰狄斯转过头愕然问道。

    “想化解矛盾，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矛盾转嫁出去，例如说，让大家看到一个巨大的威胁。”

    “威胁？这种威胁从什么地方来？”杰狄斯听出韩进话里有话。

    韩进伸出手指，向下点了点。

    “深渊世界？”杰狄斯蓦然睁大眼睛。

    “嗯！”

    “我明白了……”杰狄斯长叹一声：“我一直在奇怪，你怎么会因为一件魔法道具，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呵呵……我总算明白了！”

    “杰狄斯，我们用不着等多长时间了。”韩进低声说道。

    杰狄斯慢慢点了点头，随着转过身，拉开房门，他背后没有眼睛，看不到韩进的眼睛里充满了歉疚，之前韩进说的，都是心里话，他始终没有欺骗杰狄斯，但是他即将要做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几乎是在杰狄斯身影消失的同时，雅琳娜就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韩进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也不能怪她多疑，韩进重创了奥德，现在的状态又非常虚弱，她非常担心杰狄斯起歹意。

    “你们都聊什么了？”雅琳娜一边说一边坐到床头上。

    “男人之间的一些事情。”

    “哼！我才不稀罕知道呢！”雅琳娜娇嗔的说道。

    “那你还问？”韩进笑道。

    雅琳娜赌气一样扭了扭身子，把视线转移到相反的方向，那意思很明显，不理你了！

    韩进拉了拉雅琳娜的手，笑道：“来，我小声告诉你。”

    雅琳娜撅起的小嘴立即咧开了，眉开眼笑的把耳朵凑了过去，就在这时，格瓦拉的声音从房门外传了进来：“拉斐尔，守护者大人来看你了。”

    “真讨厌！”雅琳娜感到极扫兴，恨恨的跺了跺脚。

    格瓦拉和夏佐先后走进房间，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雅琳娜的抱怨，不过以他们的城府，当然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里，格瓦拉招了招手：“雅琳娜，跟我出来一下。”说完，用征询的目光看着韩进，他想知道韩进有没有自保的能力，虽然夏佐不大可能动手伤害韩进，但毕竟属于外来者。

    “今天的客人真是不少。”韩进轻声道：“雅琳娜，你……先出去一下。”

    雅琳娜心里很不满，这一会已经被赶出去两次了，换谁都会生气，只是雅琳娜不会在有第三个人的情况下，发自己的小脾气，夏佐也不是杰狄斯，她必须要控制自己，不能让别人看韩进的笑话，所以雅琳娜很乖巧的应了一声，跟在格瓦拉身后走向房门。

    “听说您受了伤，当然要过来看看您。”夏佐微笑着说道：“怎么样？伤势不太严重吧？”他脸上带笑，心里却很焦躁，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送给的礼物，收下了，应该做出的承诺，没有！这也太黑了！！尤其是今天，得知韩进已经成功的把星辰金制成了魔法道具，并因此受了伤，他再也忍不住了，必须过来问个究竟！他并不在意那些星辰金，关键在于，他无法忍受一个人类的愚弄！

    “没事的，我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好。”韩进顿了顿，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最后决定开门见山：“我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呵呵……这些天没有找您，是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事实已经可以证明一切了。”

    “事实？”夏佐感到不解。

    “我也不瞒您，龙城的使者已经赶到圣冠城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韩进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