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七章 矛盾的教廷

    殊死搏杀结束了，接着应该做什么？当然是趴着喘息，静静的舔自己的伤口。

    在战争爆发前，大家始终抱着一种乐观的心态，谁都没想到，背水一战的兽人族会释放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做为大陆上的一支种族，肯定有自己不为人知的底蕴，这也算一个教训，需要牢牢记住的教训。

    联军的伤亡，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圣冠城骑士团近乎全军覆没，旗号可以取消了，第一剑士团和第二剑士团，伤亡接近一半，是不是应该合并成一支军团？激流军团和山地军团的伤亡也不低，只有魔法军团的局面还好，谈不上什么伤亡，魔法师总是躲在后方释放魔法，所有的危险都被战士们抗起来了，精灵族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和圣冠城的军队相比，是不值一提的。

    元素之都的不死鸟军团阵亡了一百余名魔法师，这个数字看起来微不足道，可他们阵亡的全部都是术士和大魔法师，从某种意义上说，所罗门的损失远远大过韩进。而托拜厄斯和史宾度的情绪看起来很正常，一个是因为，他们不想影响韩进的情绪，另一个因为，元素之都经过几十年发展，已经建立了非常完整的体系，回到元素之都后，他们可以立刻从后续梯队中得到补充，何况，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在这方面看得很透彻。

    郎宁只稍微休息了片刻，便率领激流军团冲进了拜特城，其实他也知道，兽人族不可能给他留下什么好东西，只是想验证一下罢了，果然，拜特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不要说人，连鸡鸭鹅狗都找不到。

    在这片区域里，拜特盟一直保持中立地位，没有经受过战火的侵袭，其富庶、还有人口的密度，仅次于圣冠城，当日拜特盟的联军被郎宁全部歼灭，这只是对拜特盟的军事力量造成打击，经济和人口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接着郎宁便发动反攻，又得到了韩进的大力协助，迅速占领了拜特盟全境，避免了战争造成的持续性破坏，按理说，拜特盟应该很繁盛才对，可现在的拜特盟已经彻底败落了，甚至还不如黑鸦城。

    都说兽人族就象一群蝗虫，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而且这里是他和雷哲的家乡，是激流军团骑士们的故土，当初率领激流军团踏入拜特城时，郎宁是信心百倍的，他相信自己可以利用拜特盟的优势打造出一支强大无比的军队，但随后的事态发展便急转直下，精灵族突然发起战争，他们退到了圣冠城，然后兽人族和精灵族又闹翻了，等他再次踏入拜特城时，已面貌全非。

    回到营地后，郎宁的情绪变得极其低落，连格瓦拉主持的战后会议也没有参加，而激流军团骑士们的心情也不好，人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总得有父母、有亲人、有朋友，拜特盟就是他们的家！郎宁需要休息，但一群群骑士们结队来找他，骑士们的目地很简单，他们要回家去看一看。

    此刻，韩进正在给多明妮疗伤，为了配合韩进，多明妮干脆半躺在了甲板上，她的右臂扭曲得不成样子，这已经不是几道符箓能解决的了，韩进忙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要亲手给多明妮包扎伤口，虽然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医生’队伍，但教廷遭受袭击之后，杰狄斯已把所有的祭司都调了回去，只留下一群随军辅祭，把多明妮交给他们，韩进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

    在韩进忙碌的时候，托拜厄斯和史宾度也来到了战神号上，与盖尔总管轻声交谈着，洛兰亲热的挎着史宾度的胳膊，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萨斯欧和雷哲开始感觉很不自在，后来问过雷斯丽才知道，原来史宾度是洛兰的父亲。

    终于，韩进为多明妮包扎完了，慢慢直起身，多明妮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战场上的狂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又变回了原来的腼腆。

    “听说，教廷的大主教杰狄斯在你们这里？”托拜厄斯左右看了看：“怎么看不到他？”托拜厄斯觉得这种事，不应该由领主大人亲自操劳。

    “大主教？”盖尔总管笑道：“别说大主教，连整个教廷都在我们这里，你不知道？而且，现在的杰狄斯已经不是大主教了，他是新任的教宗。”

    “整个教廷都来了？”史宾度一愣：“他们还剩多少人？”尼古拉率领大军进攻日不落群山，摧毁了教廷，这件事情他们是知道的。

    “三个圣骑士，十几个枢机主教。”盖尔总管道，至于其他的，他懒得说，走到他这种高度的人，只对能威胁到自身的高端力量感兴趣。

    “就剩这么点人？”史宾度不由瞪大了眼睛。

    “是啊。”

    “那个尼古拉……”托拜厄斯顿了顿，叹道：“倒是够心狠手辣的！”

    “雄光之帝，呵呵……”盖尔总管微笑道：“如果连这点胆色和本事都没有，我就要质疑他了，他凭什么敢称帝？！”

    托拜厄斯默默点了点头，他脸上突然露出一缕忧色。

    “你在担心什么？”盖尔总管不解的问道。

    “所罗门大人最近开始对尼古拉感兴趣了？”韩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他们的圈子，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韩进了，对这个世界，慢慢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思维角度，而且他做过私家侦探，擅于捕抓一些细节。托拜厄斯面带忧色，应该是所罗门表露过什么，所以托拜厄斯隐隐感觉到，不远的将来，尼古拉极有可能成为元素之都的敌人。

    “拉斐尔阁下。”托拜厄斯含笑点头，随后犹豫了一下，回道：“是的，您怎么知道？”

    “我还在元素之都的时候，大人就经常和我提起尼古拉。”韩进微笑道：“因为杰狄斯的缘故，我对尼古拉也很感兴趣，但了解得不多，有很多事情，都是从大人那里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托拜厄斯沉思片刻，随后展颜而笑，他觉得他明白了所罗门的用意。尼古拉占领了十几个领地，手里不止有可以与不死鸟军团抗衡的魔导军团，还拥有强大的骑士团和剑士团，实力堪称大陆第一，不过，如果所罗门与拉斐尔这翁婿两人精诚协作的话，完全可以与尼古拉一较高下。

    “杰狄斯一直和尼古拉在一起，他会不了解尼古拉？”史宾度问道。

    “他了解的，都是尼古拉想让他知道的。”韩进一笑，他突然有一个感觉，在某种意义上，所罗门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棋子，你是车，那么你要知道去横冲直撞，你是炮，那么你要知道去隔山打牛，做好本职就可以，别的，不需要你去关心。托拜厄斯和史宾度压根不知道教廷已经来到了圣冠城，因为他们的本职工作是统领不死鸟军团，只要知道现在的敌人是谁、未来的敌人是谁，这就可以了，而盖尔总管不知道所罗门已经对尼古拉产生了兴趣，因为他的本职工作是照顾雅琳娜，保护雅琳娜，并成为所罗门与韩进之间联系的桥梁，别的，不需要他懂。

    当然，韩进不是在怀疑所罗门与盖尔总管、托拜厄斯、史宾度之间的友情，这里面有一个不是解释的解释，没必要！

    一个人没必要什么都知道，否则反而会很痛苦，很沉重。

    事实上所罗门并不缺助手，他总是能了解一个人的优点与缺点，然后把对方放在一个相应的位置上，让那个人尽可能的发挥，所罗门只缺继承者，真正的继承者，因为他的理想过于庞大，甚至是一种荒诞，也许，他不认为自己能等到那一天，最后他只能把自己的理想交托给下一代，让继承者去完善、去完成。

    在元素之都那段日子，他经受的是一种填鸭式的教育，有意思的地方在于，韩进对这种教育方式一点都不陌生，当初整部道藏都被他强行记下了，何况是故事性的理念？更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正因为韩进过目不忘，阅读的速度、还有理解的能力更是耸人听闻，最后也接受了所罗门的理想，这些都让所罗门惊喜交加，他认为韩进是上天赐予他的继承者，如果说当初带韩进走入藏室，只是尝试着培养，毕竟他的几个孩子都让他失望，那么等韩进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确认了。

    而韩进也看得出，所罗门那不动声色的表情下，蕴含着莫大的欣喜。

    所以，虽然他们都没有做出过什么承诺，例如韩进要对雅琳娜怎么怎么样，所罗门要提供什么什么帮助，但他们之间的纽带已经变得无比坚韧，甚至不逊于血缘，那是心的交托与继承，也所以，韩进想要大重力术，然后所罗门送来了，韩进想要不死鸟军团助战，不死鸟军团便出现了。

    “既然教廷都在你们那里，他们为什么没有出战？”托拜厄斯不解问道。

    “原本是要来的。”盖尔总管苦笑道：“不过教廷遭到了袭击，圣晶也被抢走了，所以……”

    “谁敢来袭击你们？”托拜厄斯动容道，看到了韩进那恍若要把整个世界劈成两半的一剑，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能撼动圣冠城的势力已经是屈指可数了。

    “龙域。”盖尔总管的回答很简单。

    托拜厄斯哑口无言，龙域正是屈指可数的之一。

    “龙域与教廷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史宾度叹道：“教廷已经被摧毁了，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竟然追到圣冠城来？！”

    “龙城和教廷的关系也不好。”托拜厄斯一笑：“事实上，以前的历代帝王，还有现在的很多领主，和教廷的关系都不好。”

    教廷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别人的盘子里分一杯羹，和强者们的关系当然不可能好起来，又因为内部、或者是教义的缘故，他们又无法把整个盘子都端走，信徒有自己的信念，他们的最高成就，不是握住整个世界的统治权，而是把光明神的荣光洒遍整个世界，在教廷最强大的时候，曾经有教皇试图罢黜帝王、废掉王庭，把教权和政权统一起来，结果首先遭受到内部的强烈反对，甚至达到了将要暴乱的程度，通过教义的洗脑，有很大一部分祭司只是纯粹的信徒，他们无法接受这种事，结果，教皇让步了，两种权力只能这么继续斗下去。

    “你们的损失大不大？”史宾度问道。

    “你说圣冠城？”盖尔总管心中有些感叹，看样子他已经逐渐变成圣冠城的一员了，所以史宾度在用‘你们’这个词：“我们没什么损失，龙域只是针对教廷发动了袭击。”

    “以龙域的风格，他们应该警告敢于收容教廷的领主，怎么会没事？”史宾度有些奇怪。

    “也许……他们是害怕我们的拉斐尔大人吧。”盖尔总管笑道。

    史宾度不由看了韩进一眼，后生可畏啊！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竟然就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将来呢？想来龙域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不想惹恼这个年轻人，不过……龙域倾尽全力支持尼古拉，将来势必要针锋相对的，尼古拉的崛起，所罗门的等待，还有拉斐尔这颗新星，都意味着混乱的大陆已经出现了一种征兆，统一么？最后的赢家又会是谁？！

    “其实这不是最重要的。”盖尔总管轻叹一声，转移了话题：“阿道夫来了。”

    “阿道夫？”托拜厄斯一愣，急道：“你说的是……”

    “当然是教廷的苦修士，阿道夫。”

    托拜厄斯‘嘶’了一声，好似有些牙疼，接着他的视线落在韩进身上：“那个家伙可是很不好对付啊！”

    “我知道。”韩进笑眯眯的说道：“不过……人总归是要讲道理的，不是么？”

    托拜厄斯和史宾度不由对视了一眼，他们感觉，韩进好像是胸有成竹的，但第一次见面，又不好交浅言深，只能把这个话题忽略过去。

    就在这时，格瓦拉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沉重。

    “格瓦拉，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盖尔总管问道。

    “我能笑得出来么？”格瓦拉反问道：“这一战打下来，我们的兵力折损已超过三分之一，伤亡太大了！”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兽人族的强悍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最后竟然发动了兽魂复苏，幸亏是最后发动的，也幸亏有韩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兽魂复苏的影响下，比蒙巨兽已经成了打不死的怪物，只要莱茵内尔舍得抛弃一半的比蒙巨兽，让他们在前方发起冲锋，其余比蒙巨兽和比蒙战士守护兽神图腾柱，联军便毫无办法了，一边是杀不死，一边是攻不进，只能乖乖让路，打下去必然全军覆没。

    “还有那帮小兔崽子，打成这样，竟然没有把他们累着，还在那里吵个没完。”

    “谁？你是说亚林山瑞特他们？”

    “亚林山瑞特是个合格的战士，他只知道服从命令。”格瓦拉道：“我说的是温斯顿和撒克逊他们。”

    “他们吵什么？”

    “这么多尸体，总该要掩埋的，现在正好是春天，少有不慎，就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瘟疫。”格瓦拉道：“他们不愿意，两个人相互推脱，到底是年轻啊，以为自己在战斗中死战不退，立下了大功，说话的口吻也变了，拉斐尔，你要找机会敲打敲打他们，不畏艰险，确实值得夸奖，可是不能滋生骄傲的情绪！“

    “连您的话他们也不听？”韩进皱眉道。

    “表面上听有用么？”格瓦拉摇头道：“还有，郎宁的情绪有些不对头，我去找过他，但……他好像不想和我多说。”

    “郎宁？他怎么了？”

    “不知道，从拜特城回来之后就变了。”格瓦拉道：“听激流军团的骑士们说，拜特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他们在城里什么都没找到，不过城外，发现了几个万人坑，里面全是腐烂的尸体。”

    “拜特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里面的人呢？”

    “没听我说么？城外有好几个万人坑，估计没有及时逃跑的人，全部被杀死了。”格瓦拉叹了一口气：“可是……就算逃出去，又能逃多远呢？他们能逃过疾风狼战士的追杀么？”

    “好，我先去看看雅琳娜，然后就去找郎宁。”韩进点头道。

    “你要有心理准备。”格瓦拉嘱咐着。

    “什么准备？”韩进一愣。

    “我们可以提前进攻拜特盟的，也许，那时候兽人还来不及对城里的人下毒手。”

    “没用。”史宾度摇头道：“我和兽人打了几十年交道，很了解他们，根本没用，哪怕是兽人族早晨刚刚占领一座城市，你们中午就赶过去救援，那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知道没用，可郎宁不知道。”格瓦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