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笑了笑：“打给你女朋友吗？”

    刘闯含糊其辞地回答道：“是个最关心我的人——也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蔚把握着对方的情绪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能理解你的人很少？”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很卑鄙的人，毫无道德？”刘闯反问道，他又开始拆面前的两部手机，看起来是要将SIM卡换回去。

    蔚略一斟酌，笑了笑点头说：“就我以前对你的了解和后来看到的那些事实来说——确实如此。”

    刘闯自嘲般地“嘿嘿”一笑：“你代表了绝大部分人的想法——代表了那些无法理解我的人。”

    蔚再次看着刘闯的眼睛，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我和绝大部分人并不一样，我希望了解你的内心世界……在你心里一定藏着某种无法改变的追求和梦想，你认为这个梦想的价值是超出一切的，为了实现你的梦想，你什么都不在乎，是吗？”

    刘闯的神色恍然了一下，思绪似乎要被对方带走，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什么，连忙躲开了蔚的直视，借着拆装手机的当儿，他调整好情绪说道：“你不要这么做，你休想进入我的内心世界，找到我的弱点……你也休想说服我……”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没有任何人的内心世界是无法攻克的。”蔚微笑着回答，她一直看着刘闯，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刘闯无奈地摇摇头，又换了个语气说：“好吧，即使你能够说服我，但这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蔚无法理解对方这番话语逻辑何在，她蹙起眉头问了句：“为什么？”

    刘闯把装好的手机扔回给蔚，略现出一丝苦笑：“看起来你的犯罪心理学学的不过关，至少有一个人的心思你没能看透。”

    “谁？”蔚嘴上在问，脑子里却已条件反射似地想起某个人来，同时她的心绪也忍不住轻轻地激荡了一下。

    刘闯很爽快地吐出那个名字：“凯特琳。”

    不错，凯特琳。

    这正是那个让蔚感到慌乱的角色，她想起了她们第一次见面，当自己看向那个女人眼睛的时候，对方的目光却反射过来，反而要把自己看透似的。

    那个家伙…是的，虽然是不同时期在战争学院受教，但一方是光荣毕业，而自己却是中途辍学，她确实无法看清对方的所想，不过刘闯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呢？他又为何要在此时此地提起凯特琳？

    “你什么意思？”蔚试探般地反问道。

    “凯特琳不会同意你刚才的建议。”刘闯直言不讳地回答：“让我自由行动，从而成为猎捕Nemesis的诱饵，这根本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你想要说服我来改变这个计划，这只能是浪费时间。”

    蔚愕然一怔，竟是这样？她有了种被愚弄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还要同意我来劝说你？”愤愤之余，她还有些不甚甘心。

    “因为她知道你说服不了我，在我和凯特琳之前的会面中，已经达成了共识，我能够感受到她的想法，同样，她也能感受到我的。我渴望与Nemesis的会面，而凯特琳则希望通过我找到Nemesis的线索。”说到这里，刘闯略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故作神秘般压低声音：“当然，她还有另外一个愿望，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也能感觉到……”

    “什么？”蔚颇为无奈，她现在似乎只有发问的能耐了，一个凯特琳已让她头疼，何况又多了个同样不省心的刘闯。

    “她希望我死在Nemesis手中。”刘闯幽幽地说道，他的脸上现出奇怪的表情：眉头锁着，但嘴角却在笑。

    蔚沉沉地叹了口气，她已完全明白刘闯的意思了，是的，当凯特琳带着那些想法的时候，她怎么会把刘闯限制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里呢？可是…

    “她不能这么做！”蔚摇着头，态度坚决。

    “可是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刘闯咧着嘴说：“而且她才是专案组的组长，不是吗？”

    蔚不再说什么，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她腾地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机，径直离开审讯室而去。

    刘闯目送着蔚的背影，脑子里不知还在想些什么，直到蔚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他才突然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个人，于是他转过脸来看着杰斯，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你们是一起来的，难道不用一块走吗？”

    进了提审室之后，杰斯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刘闯，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沉默完全缘于对刘闯的反感，现在对方主动开口，他也就简单地回答道：“我受命保护你的安全。”

    “哦？”刘闯凝起精神上下打量着杰斯，却见那个年轻人似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体格虽然不算壮硕，但却精干得很。

    考虑到自己的人生安全从此就要拜托在对方手里，他便热切地站起身，探出右手问候道：“你好，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呢？”

    杰斯起身和刘闯握了握手，不过这个举动完全是过场式的应付。

    两个人的手掌甚至还没有贴紧，他已经把手撤了回来。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也是简短之极：“特警队，杰斯。”

    除此之外，他连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在他看来，对面那个家伙空长着一副英俊的皮囊，但其龌龊的言行根本配不上自己的热情。

    刘闯却不在乎，他泰然自若地招呼着：“我们坐下聊吧。”那副姿态倒像这里是他的主场一般。

    杰斯硬硬地坐下，冷眼且看对方要耍什么名堂。

    “看得出来，你很讨厌我？”刘闯咧咧嘴说道：“有很多人都讨厌我，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有更多的人喜欢读我写的报道，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杰斯轻哼一声：“你对我说这些有意义吗？我只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并不关心你的道德操守。”

    刘闯摊摊手：“我可不是要和你攀谈什么——不过既然我们要进行合作，还是应该相互了解一些才好。”

    “什么合作不合作的？别和我说这些文绉绉的词。”杰斯打断对方的话语：“现在的事情非常简单：Nemesis要杀你，而我则要保护你。在这个过程中，你有行动的自由，但你的任何行动必须获得我的认可。”

    “我的行动要你认可？”刘闯撇着嘴道：“这叫什么自由？”

    “你也可以不听我的，但你要明白：对我来说，最坏的结果只是没有完成任务，而你却有可能丢掉小命。”杰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但刘闯显然无法漠视对方后半句话里透出的寒意，他怔了一小会后，有点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

    “这样最好。”

    “那我们算是达成了共识，虽然我做了一些不太情愿的让步，但没什么，良好的合作总是从争吵中开始的。”刘闯又开始自说自话地白胡起来，见杰斯不愿再接自己的话茬，他便“嘿嘿”地干笑两声，道，“那我现在想回家补个觉，不知道杰斯警官是否允许？”

    “可以，我开车送你回去。”

    “专车接送，这待遇倒是不错呢。”刘闯一边起身一边伸了个大懒腰：“那就快走吧，被你们抓来折腾了一宿，困死我了。”

    看着对方那副做作的神态，杰斯也只能恨恨地长吐一口浊气，正如他预感到的那样，自己的任务还真像是这个家伙的贴身“保姆”了。

    两人离开提审室，杰斯去停车场开出了一辆警车，刘闯也不客气，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忘靖花园记瑶栋。”他大咧咧地报了个地名，然后便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开始翻看手中的一份早报——这是他刚才在穿过行政大楼门厅时，顺手从书报架上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