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拿着手电往办公室内探照了一番，那屋子很大很深，从外面难以尽览屋内的情形，他便请示着问道：“队长，现在要不要进去？”

    凯特琳沉吟了一下：“稍等一等吧……供电恢复了再进去不迟。”

    威廉点点头，明白凯特琳的用意，他们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强大了，所以每一步都要极为谨慎。如果贸然进入漆黑一片的现场，那很可能会给潜伏在暗处的对手以可乘之机。

    凯特琳看看手表，她从进入意中成大厦开始已有十分钟的时间，而威廉此刻则主动用对讲机与特警技术人员进行了沟通，然后他又汇报说：“下面再有七八分钟就可以搞定了。”

    七八分钟，只要外围把握得住，这点时间并不会让既有局面产生太大的变化，凯特琳便更加沉住了气，趁着这段时间，她正好可以先了解一下案发前后的大致情况。

    “请你讲一讲的事情的经过吧——从你们收到死亡卡片开始。”她看着泰隆说道，用诚挚的眼神提醒着对方：我们正在面对一个共同的对手。

    泰隆咬牙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由沮丧变得坚毅，似乎已酝酿起一股同仇敌忾的勇气来。然后他开始陷入那段令自己倍感耻辱的回忆。

    “我是前天中午收到的这份死亡卡片，是随着一封匿名信寄过来的，因为林总遇害后林副总一直是由我保护的，我对这封信当然会非常重视，所以我立刻和林总、道森先生进行了联系，他们也正要找我，因为Nemesis也给他们每人发出了一份死亡卡片……”

    凯特琳知道林总、道森先生就是刚才那份死亡卡片上的受刑人林智和道森。这两人都是意中成集团的元老人物，Nemesis连下重手，难道是要把意中成集团彻底摧毁吗？

    意中成集团隶属于埃蒙家族旗下，在皮城多个领域都形成了垄断经营的局面，其中欺行霸市，以黑养商的情况也不鲜见，Nemesis既然以罪恶的审判者自居，用“除恶务尽”来解释他的追杀动机倒也合理。

    凯特琳思忖的同时，泰隆并没有停止讲述：“……于是我们就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当时他们俩人都非常紧张，林总曾经有过报警的想法，不过随即就被我否决了。”

    凯特琳苦笑了一下：“是的，你根本就不信任警方。”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泰隆眯起眼睛，目光中透出些狠劲：“Nemesis特意把死亡卡片寄给我一份，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我没有理由不接招的！Nemesis的所作所为，我也有耳闻，是我的好胜心作祟吧...”

    凯特琳明白泰隆的感觉。

    Nemesis，这是一个令人畏惧但又会渴望与之一战的对手，泰隆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与他交手的机会，不过凯特琳同时也觉得有些沮丧——这次Nemesis没有把杀戮计划通知警方而通知了泰隆，是否在他看来：警方已经输得太多，以至于他想要换个对手了？

    泰隆仍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后来林总和道森先生都听从了我的建议：不报警，借助集团自己的力量来保护他们。于是我们各自调集了最亲近的弟兄，同时决定启用蒙总生前的办公室作为庇护所。”

    “这些人并不全是你的手下吗？”凯特琳插话问了一句，她注意到泰隆提及这些人马的时候，总是说“我们”，而没有说“我的”。

    “有一半是我的弟兄，还有一半是林总的人。”泰隆解释说，“我们虽然都在意中成集团，但林总也有自己的直属部门。”

    凯特琳“嗯”了一声，表示理解。这么大的集团势力，内部分成几个派系也是很正常的。

    “这位铭哥就是林总的心腹。”泰隆这时向凯特琳介绍身后的那个魁梧汉子，“他和我一起负责保护两位老总。”

    铭哥看着凯特琳“哎”了一声，算是勉强打了个招呼。他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来还未从主人遇害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要间接了解一个人的实力，你可以去观察他的朋友，也可以去观察他的下属，此刻看到泰隆和铭哥的表现对比，凯特琳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当初的林蒙能够在意中成集团独大十多年，地位如山难撼。

    “说说你们保护行动的具体过程吧。”凯特琳把话题引向了最关键的情节。

    泰隆的脸色有些发青。“保护行动”这四个字算是给他留足了面子。从结果来看，那更像是一场猫捉老鼠般的羞辱闹剧。而他现在却又不得不把这闹剧的经过讲给曾被他鄙视的警方。

    “死亡卡片上的执刑日期是十月二号。我们在一号晚上八点就把两位老总请到了林总的办公室里。两层防盗门全部锁好，钥匙我和铭哥一人保管一把。同时我们在十八层的走廊里布下了重重护卫——尤其是办公室门口，更是集中了十多个弟兄把守。除此之外，大厦的各个出入口也布置了看守。我和隆哥则各自带着两个亲信，在大厦一层的监控室里守候。意中成大厦里里外外的各个角落都装有摄像头，所以我们在一层可以看到大厦里面所有的画面。当然我们重点监视的就是两位老总所在的那间办公室。”

    凯特琳步入大厦的过程中已经见识到了泰隆等人布置的严密防守。即便是Nemesis，要想单枪匹马的闯过来也不太可能吧？可是Nemesis的杀戮又偏偏得手了，而且一路上并没有见到搏斗的迹象，难道他是从别的通道另辟蹊径？

    泰隆像是看出了凯特琳所想，进一步解释道：“那间办公室是当年林总嘱咐大厦设计师专门设计出来的，整个楼层只有一条通道能够通往办公室门口。房间内部也没有任何暗藏的管道能和外界相通。屋内唯一的窗户位于大厦南面的墙上，周围十米的范围内都是光滑的镜面墙壁，就算是世界顶尖的攀岩高手也无法攀附。而在窗户正上方每隔五米的距离，都会嵌制一排锐利的刀刃，所以也休想从楼顶通过绳索滑降到窗口。”

    凯特琳皱起眉头：“既然这样的话，Nemesis是怎么进入办公室的？”

    “我也不知道……”泰隆露出尴尬而又茫然的神色，“我和铭哥从一号晚上开始就一直盯着监控屏幕，从未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直到一个多小时，情况都还是一切正常。不过在二号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左右，大厦里的电忽然间全断了。”

    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已经接近死亡卡片约定的最后时刻。凯特琳暗暗想道，Nemesis一定是故意选在这个时段下手吧，经过二十多小时的艰苦守候，泰隆等人一定是筋疲力尽，思维和反应能力都已大大下降。

    “这时你们应该继续坚守防线，千万不能盲目，被对方调动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凯特琳还是忍不住提醒着说道。

    “我们没有乱动，当时楼上的弟兄从消防柜里拿到了手电，一直坚守着办公室的那道门，我则把身边的两个兄弟派了出去，让他们去地下室启动大厦内的备用发电机。”

    凯特琳说了声：“好。”即使是她在现场亲自指挥，也一定会是这样的套路。同时她又猜测着问了一句：“备用发电机也坏了吧？”

    泰隆点点头：“肯定也是被人动过手脚了……不过当时还是启动了一阵，大概也就是十几秒钟的时间，然后就烧坏了。”

    “那Nemesis是在大厦彻底黑暗后进入的办公室？”

    “这个……”泰隆的眉头紧蹙在一起，被一些百思难解的困惑折磨得非常痛苦，“备用发电机工作的那十几秒钟里，我们在监控镜头里看到了Nemesis，那时他已经进了办公室，而我们布下的防线却完好无损。我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是这样？凯特琳也感到颇为诧异，不过她暂且不动声色，继续往下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大厦又变得漆黑一片，监控镜头也断了。因为Nemesis已经出现，我和铭哥当然不能再坐在一楼等着。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跑上了十八楼，等我们到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那两扇门好好的锁着，一点异常都没有。我们连忙把门打开，进到屋里一看，两位老总都被割了喉，早已断气，可Nemesis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就毫无疑问了。”凯特琳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道，“一定还有别的通道可以出入这个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