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的目光落在了男子丑陋的面庞上，她在大脑中搜寻着曾有的记忆，想把这面庞与多年前的某个形象吻合在一起，可她却无法完成这个工作，那场爆炸已经彻底毁去了对方的面容，把一个正常男人变成了令人不敢卒睹的魔鬼。

    凯特琳本来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知道这个人是谁，可他还是出现在了皮城，不知途径，不知手段的出现了。

    直到在那“怪物”面前坐下，凯特琳的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脸，她似乎想看穿那丑陋的面庞，看清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她还想看到，当那个人再次面对自己的时候，他会出现怎样的神情？

    可凯特琳什么也看不出来，怪物用血红的眼睛和他对视着，他的脸上似乎罩着一层僵硬的死皮，竟显示不出任何内心的情感。

    或许他的所有情感也像面部的神经一样，早在那场爆炸中便已被摧毁殆尽了？

    良久之后，怪物先开口了，他用那折磨人耳膜的嘶哑声音问道：“凯特琳，想我吗？”

    “呵呵，你觉得呢？”凯特琳冷笑道：“又回来皮城做什么，厄加特学长。”

    怪物同凯特琳一样，也曾经是战争学院的毕业生，而且，还是与格雷福斯同班的同学。

    “自然是有点事需要回来处理一下。”厄加特笑了笑，用残缺的嘴角摆出难以理解的笑容。

    “这些年，去了哪里？”凯特琳长叹一声，问道。

    “唔。”厄加特发现难以品尝面前的碳酸饮料，喝一杯，会从嘴角漏出许多，于是他放弃了：“去诺克萨斯做了几年官，去祖安挖了几年矿，如今，被雇佣，到这里完成某些人的计划。”

    “计划，为了格雷福斯的计划？”凯特琳看着厄加特，难以理解地问道：“就是为了成为所谓的Nemesis吗？”

    “格雷福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被他雇佣的，我给你的印象是我跟格雷福斯关系很好吗？”厄加特冷笑道。

    凯特琳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是啊，他们两个曾经是那般的水火不容。’

    “你现在不会以为Nemesis就是我吧？”厄加特幽幽地叹息一声，“你错了，Nemesis本来就是你们所创造，你自己就是Nemesis，尤泽艾也是……甚至很多人心里都有Nemesis，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的罪恶，人们需要Nemesis的存在。”

    “不。”凯特琳敲了敲桌子，“人们需要的是律法。”

    “法律惩治不了所有的罪恶，权势高的人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狡猾的人可以躲在法律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中。”厄加特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个道理我十八年前比格雷福斯要明白的早，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难道还不明白吗？或者，你只是因为失去了心爱的恋人便放弃公允去驳斥我的理论？”

    凯特琳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她是法律的捍卫者，可是法律真的能惩治所有的罪恶吗？

    厄加特的右手忽然抬了起来，与他铐在一起的米娅也被牵动了，由于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这个女人的神情已经有些恍惚，此刻受到惊扰，神经质一般地“啊”地尖叫了一声。

    “你看看这个女人。”厄加特冲米娅撇了撇嘴，“她原本只是这家饭店的服务员，可她凭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就勾引了饭店的老板，使那个不争气的男人抛妻弃子，投入了她的怀抱，而她则从服务员摇身变成了女老板。”

    凯特琳看向米娅，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而后者听对方讲起了自己不光彩的往事，显得既害怕又迷茫。

    厄加特的话还没有说完：“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她嫉恨男人的前妻在离婚时分走了一半的财产，于是每天打电话、发短信，使出种种手段骚扰对方，说一些下流不堪的话语，她甚至故意将自己和那个男人在床上的行为讲给对方听，可怜的女人不堪侮辱，因神经衰弱得了抑郁症，最终服药自杀了。”

    凯特琳瞪着眼睛，目光中的鄙夷变成了愤怒。

    “你也很生气，对吗？”厄加特捕捉到了凯特琳的情绪，“可是对于这样的人，法律却没有办法惩罚她，她做尽了恶事，却仍然逍遥自在，享受着本该属于被害人的宠爱，挥霍着本该属于被害人的产业，在这个时候，面对这样的罪恶，你难道不希望Nemesis的出现吗？”

    说到这里，厄加特转过头来看着惊魂不定的米娅。“把那封信打开。”他命令道。

    米娅不敢违抗，乖乖地拆开了此前从厄加特风衣口袋里掏出的那封信笺，里面是一张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死亡卡片

    受刑人：米娅

    罪行：故意杀人

    执行日期：一月二十五日

    执行人：Nemesis”

    “不。”米娅隐约猜到这张通知单所蕴藏的恐怖含义，她哭叫着乞求，“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们……原谅我这一次吧……”

    厄加特拉起米娅的手，漠然地指了指凯特琳：“你问问这位警官，法律会不会原谅一个杀人之后但承诺会改正的凶犯？”

    米娅读懂了对方的潜台词，她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在一阵颤抖之后，她瘫倒在椅子上，一股冒着热气的液体浸湿在她的两腿zhi间。

    凯特琳深深的吸了口气，凝起自己的思绪，挣脱了厄加特对她思维的引导。

    “Nemesis？站在法律的对面去惩罚罪恶，是的，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幻想……可是——”她摇头看着厄加特，“没有哪个疯子会把这种想法真正的付诸于实践！即便是我和尤泽艾创造了这个人物，当年我们也只不过是互相斗气而搞出了一些恶作剧，为此而杀人？我们根本想都没想过。”

    “你们没想过，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格雷福斯所面对的选择！”厄加特提高了语调，声音变得更加刺耳，“是的，每个人都有疯狂的想法，但只有少数人变成了疯子，这不是因为大部分人更加清醒，只是他们缺少能说服自己去发疯的理由！可是我，如今却有了足够的理由，因为，雇主给予了我丰厚的佣金…”

    “你的雇主，是谁？”凯特琳沉声问道。

    “呵呵呵呵。”厄加特发出诡异的笑声：“你觉得，我会说吗？虽然你抓住了刘闯，但目前来说，你跟Nemesis还是胜负难分的。”

    胜负难分？凯特琳摇了摇头：“我已经找到了你，你们的计划到此为止了。”

    厄加特咧开残破的嘴角笑起来：“你找到了我，并不代表你就找到了Nemesis。”

    凯特琳心中一凛，她知道对方的意思。

    在当年的爆炸中，厄加特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他已没有能力再执行自己的计划，所以他等待了十八年。

    用十八年的时间，去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来耐心等待时机，就目前来看，厄加特的等待是有回报的。

    这些凯特琳都已经想到。

    “我也会找到他的。”凯特琳用目光表达出坚定的信心。

    “你们找不到他。”厄加特却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