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335 335.第335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五)
- 336 336.第336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六)
- 337 337.第337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七)
- 338 338.第338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八)
- 339 339.第339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一)
- 340 340.第340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二)
- 341 341.第341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三)
- 342 342.第342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四)
- 343 343.第343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五)
- 344 344.第344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一)
- 345 345.第345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二)
- 346 346.第346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三)
- 347 347.第347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四)
- 348 348.第348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五)
- 349 349.第349章 从此仙眷归仙府
- 350 350.第350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一)
- 351 351.第351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二)
- 352 352.第352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三)
- 353 353.第353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四)
- 354 354.第354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五)
- 355 355.第355章 柱国分裂(一)
- 356 356.第356章 柱国分裂(二)
- 357 357.第357章 柱国分裂(三)
- 358 358.第358章 柱国分裂(四)
- 359 359.第359章 柱国分裂(五)
- 360 360.第360章 柱国分裂(五)
- 361 361.第361章 盟友生隙
- 362 362.第362章 高相逢危(一)
- 363 363.第363章 高相逢危(二)
- 364 364.第364章 高相逢危(三)
- 365 365.第365章 高相逢危(四)
- 366 366.第366章 假意真心
- 367 367.第367章 母子之缘(一)
- 368 368.第368章 母子之缘(二)
- 369 369.第369章 痛陈利弊(一)
- 370 370.第370章 痛陈利弊(二)
- 371 371.第371章 舞惊四座(一)
- 372 372.第372章 舞惊四座(二)
- 373 373.第373章 舞惊四座(三)
- 374 374.第374章 舞惊四座(四)
- 375 375.第375章 卷帘日永(一)
- 376 376.第376章 卷帘日永(二)
- 377 377.第377章 荥阳之变
- 378 378.第378章 真真假假(一)
- 379 379.第379章 真真假假(二)
- 380 380.第380章 权臣之威(一)
- 381 381.第381章 权臣之威(二)
- 382 382.第382章 权臣之威(三)
- 383 383.第383章 权臣之威(四)
- 384 384.第384章 心思轮转
- 385 385.第385章 挽救危局
- 386 386.第386章 落英缤纷(一)
- 387 387.第387章 落英缤纷(二)
- 388 388.第388章 河南之变
- 389 389.第389章 相臣父子
- 390 390.第390章 怒责崔氏
- 391 391.第391章 权臣秉国(一)
- 392 392.第392章 权臣秉国(二)
- 393 393.第393章 河南乱局
- 394 394.第394章 火烧河桥
- 395 395.第395章 保命匹夫
- 396 396.第396章 夺取虎牢
- 397 397.第397章 攻克潼关
- 398 398.第398章 邙山对峙(一)
- 399 399.第399章 邙山对峙(二)
- 400 400.第400章 擒获叛将
- 401 401.第401章 兵临城下
- 402 402.第402章 再战邙山(一)
- 403 403.第403章 再战邙山(二)
- 404 404.第404章 引兵潼关
- 405 405.第405章 决死之心
- 406 406.第406章 以身为饵
- 407 407.第407章 火烧禁谷
- 408 408.第408章 小关成败(一)
- 409 409.第409章 小关成败(二)
- 410 410.第410章 力挽狂澜(一)
- 411 411.第411章 力挽狂澜(二)
- 412 412.第412章 临终托孤
- 413 413.第413章 收服人心
- 414 414.第414章 烽烟渐熄
- 415 415.第415章 金丸射鸦
- 416 416.第416章 春风得意
- 417 417.第417章 痛快怒斥
- 418 418.第418章 祸事上身
- 419 419.第419章 恨意深种
- 420 420.第420章 尺子夭折
- 421 421.第421章 有意搅局
- 422 422.第422章 黯然销魂
- 423 423.第423章 风声鹤唳
- 424 424.第424章 不期而至
- 425 425.第425章 滴水不漏
- 426 426.第426章 相互试探
- 427 427.第427章 郎心如铁
- 428 428.第428章 心照不宣
- 429 429.第429章 玻璃蒙窗
- 430 430.第430章 兄弟异心
- 431 431.第431章 大傩之仪
- 432 432.第432章 白纻之舞
- 433 433.第433章 天子之赐
- 434 434.第434章 处处为难
- 435 435.第435章 陈兵耀武
- 436 436.第436章 七郎献策(上)
- 437 437.第437章 七郎献策(下)
- 438 438.第438章 互相利用
- 439 439.第439章 设计争宠
- 440 440.第440章 意外相见
- 441 441.第441章 司徒离间
- 442 442.第442章 卿是美人
- 443 443.第443章 突闻噩耗(一)
- 444 444.第444章 突闻噩耗(二)
- 445 445.第445章 四面火起
- 446 446.第446章 君子一舞
- 447 447.第447章 拉拢痴奴
- 448 448.第448章 彻夜难眠
- 449 449.第449章 命悬一线
- 450 450.第450章 各生异心
- 451 451.第451章 心思狠绝
- 452 452.第452章 赤诚相待
- 453 453.第453章 棺椁出城
- 454 454.第454章 祸事在前
- 455 455.第455章 生如朝露
- 456 456.第456章 另结新欢
- 457 457.第457章 金蝉脱壳
- 458 458.第458章 晋位郡王
- 459 459.第459章 豫州待变
- 460 460.第460章 大乱之始
- 461 461.第461章 议立嫡妃
- 462 462.第462章 剥骨离肉
- 463 463.第463章 同床异梦
- 464 464.第464章 剖心以对
- 465 465.第465章 名动天下
- 466 466.第466章 借机发难
- 467 467.第467章 大打出手
- 468 468.第468章 陷入僵局
- 469 469.第469章 侯景叛国
- 470 470.第470章 太子降生
- 471 471.第471章 李氏秘告
- 472 472.第472章 高王暴怒
- 473 473.第473章 暗下功夫
- 474 474.第474章 一剑削首
- 475 475.第475章 亲赴豫州
- 476 476.第476章 痴奴殒命
- 477 477.第477章 祸国愚臣
- 478 478.第478章 情非得已
- 479 479.第479章 鸩杀之毒
- 480 480.第480章 见机而逃
- 481 481.第481章 代饮毒酒
- 482 482.第482章 诱骗侯景
- 483 483.第483章 收复豫州
- 484 484.第484章 恩断情绝
- 485 485.第485章 吴兴太守
- 486 486.第486章 相拥向火
- 487 487.第487章 废立天子
- 488 488.第488章 齐王得女
- 489 489.第489章 议请代魏
- 490 490.第490章 以退为进
- 491 491.第491章 置身事外
- 492 492.第492章 怒责母亲
- 493 493.第493章 金雀高飞(一)
- 494 494.第494章 金雀高飞(二)
- 495 495.第495章 金雀高飞(三)
- 496 496.第496章 金雀高飞(四)
- 497 497.第497章 齐王代魏(上)
- 498 498.第498章 齐王代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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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第345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二)
345.第345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二)
第九十七章:欲将尘缘付旧事(二)
长安。
夜半。
大丞相府府门大开恭迎圣驾。
长公主元玉英被南乔唤起。南乔心里是非常得不忍心。自从郎主和云姜离开府第,主母夜夜不眠,就只有今夜能睡着。谁知道偏偏主上这个时候降临。想必是不是非常事,不然主上也不会在深夜时来见长公主。
元玉英面色如死灰,身子软得几乎不能动。勉强被奴婢扶着起来着衣,坐在镜前看着奴婢为她梳头时已经是喘得快要坐不住了。
南乔心里难过,强忍着眼泪。她明白长公主的心思,就是到死也要有大魏长公主的万方仪态,最不想病容残损失了风度。与别的奴婢一起,给元玉英穿好礼服,梳好高髻,妆容修饰。
元宝炬脚步匆匆往大丞相府中闯入。步子迈得大,原也不至踉跄,但足下突然一软,并没有什么羁绊却差点跌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宦官给扶住了。
“陛下……”那宦官也慌了,从来没见过皇帝这样。就是当年先帝崩于先,后来皇后乙弗氏被废,也从没见过主上像这样失了魂似的。
宦官不知所措地扶着元宝炬。
从里面匆匆出来的长史跪接,传长公主的话,说实在行动不便,请主上到里面佛堂再叩谒。
元宝炬知道元玉英已经病势沉重,这时更无心计较这些琐碎事。元宝炬拔脚就往里面走去。其实他并不认路,只知往里乱闯。还跪在地上的长史赶紧起身追上,给皇帝带路。
园子几乎是漆黑一片,提灯的女婢为了跟上皇帝的节奏不得不尽力把脚步放到最快,以至于手中蟠螭灯摇摇欲灭。
元宝炬进了园子绕过那一片湖水,往后园深处走去。过了宇文泰的书斋不远,尚着湖畔前行,一眼便看到长公主元玉英被奴婢扶掖着正立于一座茅庵草舍前面,想必就是佛堂了。
元宝炬不顾衣袍摆长,三步并作两步地便冲过来。
“陛下……”元玉英尽了全力还要跪下来。
元宝炬早顾不得规矩了,上来亲手一把扶起了元玉英便扶着她往里面走,口里言辞颠倒,“兄妹……不必如此……”
南乔跟了进来,命心腹奴婢在外面守着。
“主上……不必担心……”元玉英被阿娈扶着在佛像前的胡床上坐下来。她当然知道元宝炬担心什么,但她心里笃定认为宇文泰已经想得周到,行动迅疾了。应当不会出大事,只不知道为什么元宝炬突然半夜闯来,急得灵魂出壳一般。
“不……不不……”元宝炬连声否认。“大丞相究竟是哪一日走的?什么时候回来?他可是真的去接月娥回来?月娥究竟在何处?请公主告知。”元宝炬几近疯狂,连声质问。
元玉英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一是想让他冷静冷静,二是她说话费力还来不及一一作答。
元宝炬一口气问完了,突然停下来,发现元玉英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他像是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心力支撑,定定地看着元玉英。
冬夜寒冷,元宝炬竟然一身是汗。而此时热汗全变成了冷汗。
“陛下……乙弗氏……回来对她未必……未必是好事……”元玉英声音低哑,显得有些软弱,这还哪里是那个有男子英武气的长公主。
元宝炬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了重重的致命一击。他收回看着元玉英的目光,茫然无措间四顾,双泪交流,神情如同心已死。他慢慢转过身来对着元玉英,突然跪倒在地。泣请道,“妹妹怜我……我已是废人……只望再见她一面,便是立刻就死了,也甘心了……”元宝炬已经忍不住大恸,“妹妹知道,我今世欠她太多……”
元玉英见他突然此举,心头已经是大惊,颤颤向南乔伸出手来,意思是让南乔扶她起来。“陛下……是要……折煞我吗?”元玉英急道。
南乔也顾不得了,将想要站起身来的元玉英又扶回去坐了,然后走上前来将元宝炬搀扶起来,也泣道,“请陛下怜惜长公主,起来说话。”
元宝炬失神地被南乔扶起来,又被她扶着在另一胡床上坐下来。
元玉英心里其实明白,元宝炬一时失态也是因为压抑得太久了。他这一跪其实根本也算不上是在跪她。元玉英心里一瞬间突然羡慕起乙弗氏来,能让她的夫君丢下万般繁琐,不顾己身地去救她;又能让元宝炬在分离之后一直牵挂,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若真是……为她好……陛下应该回宫去……好好安抚皇后……”元玉英喘着说了一句。
这是实话,直触事情的本质。如果元宝炬从一开始哪怕对落英有一点真心真意,事情也不至于到了今日。落英也许正是因爱成妒,所以才容不下乙弗氏。事情居然演变到了柔然外族和大魏宗室相联结,严重性比起宫闱争宠来已经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明显棘手难办了。
元宝炬突然明白了,元玉英是不会任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之前他心里猜疑,宇文泰也不肯明白告诉他。他多方搜集消息,宇文泰这里又点滴不漏,只说了一些想让他知道的,但最后他还是能明白有人要对月娥不利。果然他猜中了,就是落英生了恨。
如果能拿他的命去换月娥的命,他情愿。
太白山的山寺中,山门无声打开了。
月娥惊恐地看到一个穿着两裆铠的黑衣人如鬼魅一般举刀而来。他身后数十人,个个如他一般。
黑衣人个子精瘦矮小,粗看人材也不至于太差,但细看之下颇为猥琐。这人不急不火,慢慢走进来,居然面上含着笑意,只是那笑意让人觉得甚是恶心。
道女突然想起来弥俄突还在后面屋子里。郎主派来的几个侍卫已全被杀,这些人明显是已经对此间深为了解,不可能会放过小郎。道女惊慌地回转身,刚想急奔,突然看到了更让她惊恐的一幕。
另一黑衣人正拖着那照看弥俄突的奴婢的尸身从她身后走来。那踏在积雪上的“咯吱”作响的声音竟像是阎罗催命一般直逼人心中。
那黑衣人见道女正看着他,他随手将那尸身甩过来。那奴婢的尸身立刻扑倒在雪地上,双目圆睁,惨状让人不忍目睹。
月娥也转过身来。
这时后面又走上一人,只用一只手拎着弥俄突。
弥俄突只穿着一件抱腹以掩体,其实四肢皆裸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而弥俄突居然没有哭,只任由那人拎着他背后的带子,居然还在悠然自得地吃着自己的手指,完全不知大难已至。
月娥见此情景立刻疯了,不顾一切地向那人冲过去,大喊着弥俄突的名字。
道女死命拉住了月娥,盯着那人问道,“尔是何人,为何劫持小郎?尔若是要财物,恐伤了小郎更不能如愿。”
道女心里也只是想试探。这情景绝不像是要谋财。一是想问清这人出处和来意,二也是拖一刻是一刻,虽也知救援渺茫。
这时月娥身后山门处那猥琐男子不屑地大声问道,“尔有财物乎?尔有财物乎?尔有财物乎?”他连连而问,讥讽之意立现。
道女回头看那人,面上似是带着笑,但实足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直让道女恨得牙痛。
月娥却受不了了,几乎抓狂,怒问道,“尔究竟要何物?若要性命,我为小郎之母,以我命可换他之命?”
黑衣人笑道,“娘子与这小儿都休想活命。只是有人要尔母子回长安都中有用,我必不会让尔在此就死。”
月娥怔住了。长安?难道还有人记得她在这太白山中?要她和小郎回长安?她立刻明白,是有人要拿她去为难主上元宝炬,也或许是为了为难大丞相宇文泰。可见这人对她的前事后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又怀着深仇大恨,这人会是谁?
月娥也是经历了分裂之变的人,宫掖之间的事她明白得太多了。这时她心已经冷了,明白自己必得一死才能解了这结。
这时她看了一眼弥俄突。
她的命一样儿子此刻在冬夜受寒就已经让她心如刀绞恨不得以命相替。若是真落入什么仇人之手,说不定要受什么****和苦处,让她的心已经痛得抽搐起来。只要能盼到宇文泰来,能让弥俄突无恙,她就是被车裂马踏而死也心甘情愿。
“还我儿子。”月娥镇定下来,顿时变得坚毅起来,看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笑道,“若是不还,娘子有何法?”
月娥突然从发间拔下簪子,指着自己咽喉,“若是我死,尔也必无法回复吧?”
黑衣人笑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
两个奴婢早就吓得动都动不了了。
道女惊愕地张着口看着月娥。她与月娥相处数年,只知她性情温婉。当然郎主宇文泰和月娥的事是瞒不了她的,也只见月娥对宇文泰也是委曲求全,郎主也对她算是宠爱。从来不知月娥还有这么烈性的一面。
月娥毫不犹豫地一使力,簪子立刻扎入喉中几分毫。
道女看着细细的血线缓缓流下来。
佛堂中,元宝炬已经全痴了。
他知道元玉英是不肯告诉他一切了。如果真是如此,月娥逢危难的初衷正是因为他想保全他,那他为了她所忍下来的一切是不是全是错?
一瞬间,元宝炬对宇文泰的感情复杂到了极点。他恨他,正是因为他那固执的决断才让他和月娥分离。他羡慕他,羡慕他随时可以到月娥身边,在月娥危难时他有为她交付性命的权力。他恨他入骨,月娥今日之危难正是因为他。他对他又感佩到了极点,是他让大魏天裂,却又是他顶着这罪名让这个新的大魏在贫弱中一步一步走向强盛,他却从来没有真正逼迫过他。
“公主心里那最不能舍弃的人可是大丞相?”元宝炬喃喃自语。他不是在问元玉英,他是在对自己说。“若是丞相有了危难,我劝公主安之若素,公主可能在此安坐?将心比心,公主就算不肯怜我之心,也不肯让我去助丞相一臂之力吗?”
元玉英没说话,但她真正为此心动了。
那黑衣人确实是长安武卫将军府中出来的。
元毗并不在乎这柔然皇后郁久闾氏的意图。
落英想要的是月娥本人,还有小郎弥俄突。出于好奇心,落英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让她的夫君元宝炬念念不忘,让大丞相宇文泰臣夺君之妇。她想看看这个女人和宇文泰生的儿子会是什么样。而且,只有月娥和弥俄突活着,对她来说才有可利用的价值。
但是元毗的想法不同。
同样是仇恨,他恨的是自己的青云直上的心思被元宝炬和宇文泰一刀砍断。当日随着元修从洛阳西逃,本来指望逃出高手的掌控他也可以得显爵高位,不是一个埋没在众多元氏宗室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可是宇文泰居然比高欢更恨,逼死了先帝元修,重立原本和他一样为宗室的元宝炬为帝。元宝炬倒是一跃而成了天子,宇文泰重权在握,而他,还是武卫将军,被冷落了。
之前的先帝元修至少还是将他视为心腹的,可是新帝元宝炬却完全将他抛在一边。宇文泰将广陵王元欣等抬举上去,对他更是不理不睬。
这猥琐的黑衣人是元毗派来的。他自然明白元毗的心思。若是乙弗氏和弥俄突活着,这是元毗与柔然皇后交换权力的资本。而他更在乎的是,如果乙弗氏和弥俄突死了,就会给宇文泰和元宝炬带来重大打击。妇死子死,皇帝和大丞相是否能撑得住?
黑衣人并不在乎乙弗氏和弥俄突的死活。死不死皆可。
月娥见他嘲讽讥笑般看着她,心里便冷了,这时金簪已入肉。
道女见月娥已近疯狂,连命都不要了想换回弥俄突。那黑衣人又不肯。她看准了时机,突然冲向那拎着弥俄突的人,想将弥俄突抢回来。
“将小郎还来!”道女已经抓住了弥俄突冰冷的胖乎乎的手臂。她只有这么冒险一试了。
然而那黑衣人早有准备,这时毫不怜惜地将弥俄突向后一扯。而道女则出于习惯性地怕在争夺之间伤到小郎不得不放了手。
黑衣抬脚便是一脚,狠狠踢在道女腹上,道女立刻飞了出去,倒在雪地里。
长安。
夜半。
大丞相府府门大开恭迎圣驾。
长公主元玉英被南乔唤起。南乔心里是非常得不忍心。自从郎主和云姜离开府第,主母夜夜不眠,就只有今夜能睡着。谁知道偏偏主上这个时候降临。想必是不是非常事,不然主上也不会在深夜时来见长公主。
元玉英面色如死灰,身子软得几乎不能动。勉强被奴婢扶着起来着衣,坐在镜前看着奴婢为她梳头时已经是喘得快要坐不住了。
南乔心里难过,强忍着眼泪。她明白长公主的心思,就是到死也要有大魏长公主的万方仪态,最不想病容残损失了风度。与别的奴婢一起,给元玉英穿好礼服,梳好高髻,妆容修饰。
元宝炬脚步匆匆往大丞相府中闯入。步子迈得大,原也不至踉跄,但足下突然一软,并没有什么羁绊却差点跌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宦官给扶住了。
“陛下……”那宦官也慌了,从来没见过皇帝这样。就是当年先帝崩于先,后来皇后乙弗氏被废,也从没见过主上像这样失了魂似的。
宦官不知所措地扶着元宝炬。
从里面匆匆出来的长史跪接,传长公主的话,说实在行动不便,请主上到里面佛堂再叩谒。
元宝炬知道元玉英已经病势沉重,这时更无心计较这些琐碎事。元宝炬拔脚就往里面走去。其实他并不认路,只知往里乱闯。还跪在地上的长史赶紧起身追上,给皇帝带路。
园子几乎是漆黑一片,提灯的女婢为了跟上皇帝的节奏不得不尽力把脚步放到最快,以至于手中蟠螭灯摇摇欲灭。
元宝炬进了园子绕过那一片湖水,往后园深处走去。过了宇文泰的书斋不远,尚着湖畔前行,一眼便看到长公主元玉英被奴婢扶掖着正立于一座茅庵草舍前面,想必就是佛堂了。
元宝炬不顾衣袍摆长,三步并作两步地便冲过来。
“陛下……”元玉英尽了全力还要跪下来。
元宝炬早顾不得规矩了,上来亲手一把扶起了元玉英便扶着她往里面走,口里言辞颠倒,“兄妹……不必如此……”
南乔跟了进来,命心腹奴婢在外面守着。
“主上……不必担心……”元玉英被阿娈扶着在佛像前的胡床上坐下来。她当然知道元宝炬担心什么,但她心里笃定认为宇文泰已经想得周到,行动迅疾了。应当不会出大事,只不知道为什么元宝炬突然半夜闯来,急得灵魂出壳一般。
“不……不不……”元宝炬连声否认。“大丞相究竟是哪一日走的?什么时候回来?他可是真的去接月娥回来?月娥究竟在何处?请公主告知。”元宝炬几近疯狂,连声质问。
元玉英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一是想让他冷静冷静,二是她说话费力还来不及一一作答。
元宝炬一口气问完了,突然停下来,发现元玉英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他像是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心力支撑,定定地看着元玉英。
冬夜寒冷,元宝炬竟然一身是汗。而此时热汗全变成了冷汗。
“陛下……乙弗氏……回来对她未必……未必是好事……”元玉英声音低哑,显得有些软弱,这还哪里是那个有男子英武气的长公主。
元宝炬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了重重的致命一击。他收回看着元玉英的目光,茫然无措间四顾,双泪交流,神情如同心已死。他慢慢转过身来对着元玉英,突然跪倒在地。泣请道,“妹妹怜我……我已是废人……只望再见她一面,便是立刻就死了,也甘心了……”元宝炬已经忍不住大恸,“妹妹知道,我今世欠她太多……”
元玉英见他突然此举,心头已经是大惊,颤颤向南乔伸出手来,意思是让南乔扶她起来。“陛下……是要……折煞我吗?”元玉英急道。
南乔也顾不得了,将想要站起身来的元玉英又扶回去坐了,然后走上前来将元宝炬搀扶起来,也泣道,“请陛下怜惜长公主,起来说话。”
元宝炬失神地被南乔扶起来,又被她扶着在另一胡床上坐下来。
元玉英心里其实明白,元宝炬一时失态也是因为压抑得太久了。他这一跪其实根本也算不上是在跪她。元玉英心里一瞬间突然羡慕起乙弗氏来,能让她的夫君丢下万般繁琐,不顾己身地去救她;又能让元宝炬在分离之后一直牵挂,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若真是……为她好……陛下应该回宫去……好好安抚皇后……”元玉英喘着说了一句。
这是实话,直触事情的本质。如果元宝炬从一开始哪怕对落英有一点真心真意,事情也不至于到了今日。落英也许正是因爱成妒,所以才容不下乙弗氏。事情居然演变到了柔然外族和大魏宗室相联结,严重性比起宫闱争宠来已经高了不知道多少倍,明显棘手难办了。
元宝炬突然明白了,元玉英是不会任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之前他心里猜疑,宇文泰也不肯明白告诉他。他多方搜集消息,宇文泰这里又点滴不漏,只说了一些想让他知道的,但最后他还是能明白有人要对月娥不利。果然他猜中了,就是落英生了恨。
如果能拿他的命去换月娥的命,他情愿。
太白山的山寺中,山门无声打开了。
月娥惊恐地看到一个穿着两裆铠的黑衣人如鬼魅一般举刀而来。他身后数十人,个个如他一般。
黑衣人个子精瘦矮小,粗看人材也不至于太差,但细看之下颇为猥琐。这人不急不火,慢慢走进来,居然面上含着笑意,只是那笑意让人觉得甚是恶心。
道女突然想起来弥俄突还在后面屋子里。郎主派来的几个侍卫已全被杀,这些人明显是已经对此间深为了解,不可能会放过小郎。道女惊慌地回转身,刚想急奔,突然看到了更让她惊恐的一幕。
另一黑衣人正拖着那照看弥俄突的奴婢的尸身从她身后走来。那踏在积雪上的“咯吱”作响的声音竟像是阎罗催命一般直逼人心中。
那黑衣人见道女正看着他,他随手将那尸身甩过来。那奴婢的尸身立刻扑倒在雪地上,双目圆睁,惨状让人不忍目睹。
月娥也转过身来。
这时后面又走上一人,只用一只手拎着弥俄突。
弥俄突只穿着一件抱腹以掩体,其实四肢皆裸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而弥俄突居然没有哭,只任由那人拎着他背后的带子,居然还在悠然自得地吃着自己的手指,完全不知大难已至。
月娥见此情景立刻疯了,不顾一切地向那人冲过去,大喊着弥俄突的名字。
道女死命拉住了月娥,盯着那人问道,“尔是何人,为何劫持小郎?尔若是要财物,恐伤了小郎更不能如愿。”
道女心里也只是想试探。这情景绝不像是要谋财。一是想问清这人出处和来意,二也是拖一刻是一刻,虽也知救援渺茫。
这时月娥身后山门处那猥琐男子不屑地大声问道,“尔有财物乎?尔有财物乎?尔有财物乎?”他连连而问,讥讽之意立现。
道女回头看那人,面上似是带着笑,但实足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直让道女恨得牙痛。
月娥却受不了了,几乎抓狂,怒问道,“尔究竟要何物?若要性命,我为小郎之母,以我命可换他之命?”
黑衣人笑道,“娘子与这小儿都休想活命。只是有人要尔母子回长安都中有用,我必不会让尔在此就死。”
月娥怔住了。长安?难道还有人记得她在这太白山中?要她和小郎回长安?她立刻明白,是有人要拿她去为难主上元宝炬,也或许是为了为难大丞相宇文泰。可见这人对她的前事后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又怀着深仇大恨,这人会是谁?
月娥也是经历了分裂之变的人,宫掖之间的事她明白得太多了。这时她心已经冷了,明白自己必得一死才能解了这结。
这时她看了一眼弥俄突。
她的命一样儿子此刻在冬夜受寒就已经让她心如刀绞恨不得以命相替。若是真落入什么仇人之手,说不定要受什么****和苦处,让她的心已经痛得抽搐起来。只要能盼到宇文泰来,能让弥俄突无恙,她就是被车裂马踏而死也心甘情愿。
“还我儿子。”月娥镇定下来,顿时变得坚毅起来,看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笑道,“若是不还,娘子有何法?”
月娥突然从发间拔下簪子,指着自己咽喉,“若是我死,尔也必无法回复吧?”
黑衣人笑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
两个奴婢早就吓得动都动不了了。
道女惊愕地张着口看着月娥。她与月娥相处数年,只知她性情温婉。当然郎主宇文泰和月娥的事是瞒不了她的,也只见月娥对宇文泰也是委曲求全,郎主也对她算是宠爱。从来不知月娥还有这么烈性的一面。
月娥毫不犹豫地一使力,簪子立刻扎入喉中几分毫。
道女看着细细的血线缓缓流下来。
佛堂中,元宝炬已经全痴了。
他知道元玉英是不肯告诉他一切了。如果真是如此,月娥逢危难的初衷正是因为他想保全他,那他为了她所忍下来的一切是不是全是错?
一瞬间,元宝炬对宇文泰的感情复杂到了极点。他恨他,正是因为他那固执的决断才让他和月娥分离。他羡慕他,羡慕他随时可以到月娥身边,在月娥危难时他有为她交付性命的权力。他恨他入骨,月娥今日之危难正是因为他。他对他又感佩到了极点,是他让大魏天裂,却又是他顶着这罪名让这个新的大魏在贫弱中一步一步走向强盛,他却从来没有真正逼迫过他。
“公主心里那最不能舍弃的人可是大丞相?”元宝炬喃喃自语。他不是在问元玉英,他是在对自己说。“若是丞相有了危难,我劝公主安之若素,公主可能在此安坐?将心比心,公主就算不肯怜我之心,也不肯让我去助丞相一臂之力吗?”
元玉英没说话,但她真正为此心动了。
那黑衣人确实是长安武卫将军府中出来的。
元毗并不在乎这柔然皇后郁久闾氏的意图。
落英想要的是月娥本人,还有小郎弥俄突。出于好奇心,落英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让她的夫君元宝炬念念不忘,让大丞相宇文泰臣夺君之妇。她想看看这个女人和宇文泰生的儿子会是什么样。而且,只有月娥和弥俄突活着,对她来说才有可利用的价值。
但是元毗的想法不同。
同样是仇恨,他恨的是自己的青云直上的心思被元宝炬和宇文泰一刀砍断。当日随着元修从洛阳西逃,本来指望逃出高手的掌控他也可以得显爵高位,不是一个埋没在众多元氏宗室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可是宇文泰居然比高欢更恨,逼死了先帝元修,重立原本和他一样为宗室的元宝炬为帝。元宝炬倒是一跃而成了天子,宇文泰重权在握,而他,还是武卫将军,被冷落了。
之前的先帝元修至少还是将他视为心腹的,可是新帝元宝炬却完全将他抛在一边。宇文泰将广陵王元欣等抬举上去,对他更是不理不睬。
这猥琐的黑衣人是元毗派来的。他自然明白元毗的心思。若是乙弗氏和弥俄突活着,这是元毗与柔然皇后交换权力的资本。而他更在乎的是,如果乙弗氏和弥俄突死了,就会给宇文泰和元宝炬带来重大打击。妇死子死,皇帝和大丞相是否能撑得住?
黑衣人并不在乎乙弗氏和弥俄突的死活。死不死皆可。
月娥见他嘲讽讥笑般看着她,心里便冷了,这时金簪已入肉。
道女见月娥已近疯狂,连命都不要了想换回弥俄突。那黑衣人又不肯。她看准了时机,突然冲向那拎着弥俄突的人,想将弥俄突抢回来。
“将小郎还来!”道女已经抓住了弥俄突冰冷的胖乎乎的手臂。她只有这么冒险一试了。
然而那黑衣人早有准备,这时毫不怜惜地将弥俄突向后一扯。而道女则出于习惯性地怕在争夺之间伤到小郎不得不放了手。
黑衣抬脚便是一脚,狠狠踢在道女腹上,道女立刻飞了出去,倒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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