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332 332.第332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二)
- 333 333.第333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三)
- 334 334.第334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四)
- 335 335.第335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五)
- 336 336.第336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六)
- 337 337.第337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七)
- 338 338.第338章 :大魏柔然终结鸳盟(八)
- 339 339.第339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一)
- 340 340.第340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二)
- 341 341.第341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三)
- 342 342.第342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四)
- 343 343.第343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五)
- 344 344.第344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一)
- 345 345.第345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二)
- 346 346.第346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三)
- 347 347.第347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四)
- 348 348.第348章 欲将尘缘付旧事(五)
- 349 349.第349章 从此仙眷归仙府
- 350 350.第350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一)
- 351 351.第351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二)
- 352 352.第352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三)
- 353 353.第353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四)
- 354 354.第354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五)
- 355 355.第355章 柱国分裂(一)
- 356 356.第356章 柱国分裂(二)
- 357 357.第357章 柱国分裂(三)
- 358 358.第358章 柱国分裂(四)
- 359 359.第359章 柱国分裂(五)
- 360 360.第360章 柱国分裂(五)
- 361 361.第361章 盟友生隙
- 362 362.第362章 高相逢危(一)
- 363 363.第363章 高相逢危(二)
- 364 364.第364章 高相逢危(三)
- 365 365.第365章 高相逢危(四)
- 366 366.第366章 假意真心
- 367 367.第367章 母子之缘(一)
- 368 368.第368章 母子之缘(二)
- 369 369.第369章 痛陈利弊(一)
- 370 370.第370章 痛陈利弊(二)
- 371 371.第371章 舞惊四座(一)
- 372 372.第372章 舞惊四座(二)
- 373 373.第373章 舞惊四座(三)
- 374 374.第374章 舞惊四座(四)
- 375 375.第375章 卷帘日永(一)
- 376 376.第376章 卷帘日永(二)
- 377 377.第377章 荥阳之变
- 378 378.第378章 真真假假(一)
- 379 379.第379章 真真假假(二)
- 380 380.第380章 权臣之威(一)
- 381 381.第381章 权臣之威(二)
- 382 382.第382章 权臣之威(三)
- 383 383.第383章 权臣之威(四)
- 384 384.第384章 心思轮转
- 385 385.第385章 挽救危局
- 386 386.第386章 落英缤纷(一)
- 387 387.第387章 落英缤纷(二)
- 388 388.第388章 河南之变
- 389 389.第389章 相臣父子
- 390 390.第390章 怒责崔氏
- 391 391.第391章 权臣秉国(一)
- 392 392.第392章 权臣秉国(二)
- 393 393.第393章 河南乱局
- 394 394.第394章 火烧河桥
- 395 395.第395章 保命匹夫
- 396 396.第396章 夺取虎牢
- 397 397.第397章 攻克潼关
- 398 398.第398章 邙山对峙(一)
- 399 399.第399章 邙山对峙(二)
- 400 400.第400章 擒获叛将
- 401 401.第401章 兵临城下
- 402 402.第402章 再战邙山(一)
- 403 403.第403章 再战邙山(二)
- 404 404.第404章 引兵潼关
- 405 405.第405章 决死之心
- 406 406.第406章 以身为饵
- 407 407.第407章 火烧禁谷
- 408 408.第408章 小关成败(一)
- 409 409.第409章 小关成败(二)
- 410 410.第410章 力挽狂澜(一)
- 411 411.第411章 力挽狂澜(二)
- 412 412.第412章 临终托孤
- 413 413.第413章 收服人心
- 414 414.第414章 烽烟渐熄
- 415 415.第415章 金丸射鸦
- 416 416.第416章 春风得意
- 417 417.第417章 痛快怒斥
- 418 418.第418章 祸事上身
- 419 419.第419章 恨意深种
- 420 420.第420章 尺子夭折
- 421 421.第421章 有意搅局
- 422 422.第422章 黯然销魂
- 423 423.第423章 风声鹤唳
- 424 424.第424章 不期而至
- 425 425.第425章 滴水不漏
- 426 426.第426章 相互试探
- 427 427.第427章 郎心如铁
- 428 428.第428章 心照不宣
- 429 429.第429章 玻璃蒙窗
- 430 430.第430章 兄弟异心
- 431 431.第431章 大傩之仪
- 432 432.第432章 白纻之舞
- 433 433.第433章 天子之赐
- 434 434.第434章 处处为难
- 435 435.第435章 陈兵耀武
- 436 436.第436章 七郎献策(上)
- 437 437.第437章 七郎献策(下)
- 438 438.第438章 互相利用
- 439 439.第439章 设计争宠
- 440 440.第440章 意外相见
- 441 441.第441章 司徒离间
- 442 442.第442章 卿是美人
- 443 443.第443章 突闻噩耗(一)
- 444 444.第444章 突闻噩耗(二)
- 445 445.第445章 四面火起
- 446 446.第446章 君子一舞
- 447 447.第447章 拉拢痴奴
- 448 448.第448章 彻夜难眠
- 449 449.第449章 命悬一线
- 450 450.第450章 各生异心
- 451 451.第451章 心思狠绝
- 452 452.第452章 赤诚相待
- 453 453.第453章 棺椁出城
- 454 454.第454章 祸事在前
- 455 455.第455章 生如朝露
- 456 456.第456章 另结新欢
- 457 457.第457章 金蝉脱壳
- 458 458.第458章 晋位郡王
- 459 459.第459章 豫州待变
- 460 460.第460章 大乱之始
- 461 461.第461章 议立嫡妃
- 462 462.第462章 剥骨离肉
- 463 463.第463章 同床异梦
- 464 464.第464章 剖心以对
- 465 465.第465章 名动天下
- 466 466.第466章 借机发难
- 467 467.第467章 大打出手
- 468 468.第468章 陷入僵局
- 469 469.第469章 侯景叛国
- 470 470.第470章 太子降生
- 471 471.第471章 李氏秘告
- 472 472.第472章 高王暴怒
- 473 473.第473章 暗下功夫
- 474 474.第474章 一剑削首
- 475 475.第475章 亲赴豫州
- 476 476.第476章 痴奴殒命
- 477 477.第477章 祸国愚臣
- 478 478.第478章 情非得已
- 479 479.第479章 鸩杀之毒
- 480 480.第480章 见机而逃
- 481 481.第481章 代饮毒酒
- 482 482.第482章 诱骗侯景
- 483 483.第483章 收复豫州
- 484 484.第484章 恩断情绝
- 485 485.第485章 吴兴太守
- 486 486.第486章 相拥向火
- 487 487.第487章 废立天子
- 488 488.第488章 齐王得女
- 489 489.第489章 议请代魏
- 490 490.第490章 以退为进
- 491 491.第491章 置身事外
- 492 492.第492章 怒责母亲
- 493 493.第493章 金雀高飞(一)
- 494 494.第494章 金雀高飞(二)
- 495 495.第495章 金雀高飞(三)
- 496 496.第496章 金雀高飞(四)
- 497 497.第497章 齐王代魏(上)
- 498 498.第498章 齐王代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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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第342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四)
342.第342章 :娄夫人屈己顾大局(四)
暴雨欲来,邺城高王府第格外平静。
王妃娄昭君已经从晋阳到了邺城。
妾郑姬是高王时常不离左右的宠嬖之人。郑大车对王妃格外恭敬,早就命人把王妃所居之处收拾得干净妥当。这时又出城亲迎,一直把娄妃接回府第。路上,娄妃邀郑姬同车。
两个人一路而回,跟随奴婢时时听到娄妃笑语。凡王妃有问,郑姬总是温和、谦恭做答。
郑姬妖艳冶媚,邀宠不落于人后,与尔朱氏等从来不和睦,居然也一直深受高王宠爱。但对娄妃,郑姬从来恭敬,这一次更是格外加倍。
其实高王府里私底下这几日总是有些传言与娄妃有关。娄妃倒仿佛浑然不知,未露出任何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等到娄妃到了高王府不久,便有仆役奉命去将此消息告知大将军高澄。
硕大的雨点子重重地砸下来,越来越密,元玉仪和缇女已经进了屋子。
忽地一个奴婢匆匆而来,回禀说:郎主、大将军来了。
元玉仪心里又疑又喜。
缇女见娘子发髻刚被风吹乱了,衣裳也被雨点打得半湿半干,恐怕大将军马上就来,赶紧让人来给元玉仪重新梳头更衣。
元玉仪心里暗想,高澄好不容易才把长公主元仲华接回府里去,久别相聚,正应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突然到东柏堂来了呢?还是这样的天气,也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在此和崔季舒、陈元康等人商议吧?
再仔细一问,说只有大将军一个人,是骑马来的,路上赶上了雨,衣袍都淋湿了。奴婢倒是看得明白,说大将军面色不悦,已经去了鸣鹤堂。
如此一说,元玉仪心里也就明白了十之八九。
暴雨终于结结实实地下了。鸣鹤堂中灯火灿灿,又明亮又温暖,极为舒适。但高澄心里一点也不舒服,忽然觉得偌大的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他想找点开心的事做,让自己高兴起来。
高澄一路骑马而来,袍子已经半湿了,但他并没有换掉这件袍子,这时正穿着这件袍子若有所思地坐在大床上靠着抱腰凭几。他头上发髻虽有点湿,但还算整齐。没戴笼冠,只以小冠束发。
懒懒地靠在凭几里有点百无聊赖,心里极不舒服。刚才元仲华说的话总是不由人地一次又一次在他耳边重复。这让他心头的怒意总也消散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小了一些。恍惚有乐声传来,他敏感地听到了,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又不想放弃那种感觉,不自觉地抬头向窗外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在这个混沌的大雨天,丝竹悦耳让人心境顿时清明开朗,他喜欢这种感觉。
门忽然打开了,凉风浸入,吹得烛火摇摇,未见其人,高澄从凭几里坐直了身子,他的全副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过来。
恰在这时,一个白衣舞姬如临风飘举般落在他眼中。
元玉仪穿着白纻麻舞衣,伴着节奏且徐徐而入。满面的笑意盈盈,看着高澄。随着丝竹乐舞至近前,时而挥袖如流云,时而掩面送秋水。高澄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里顿时兴奋起来,许多日以来不是殚精竭虑就是提心吊胆,这时都突然放下了,一种难得的轻松感让他放纵了自己。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元玉仪很久没有跳白纻舞了,此时又有了身孕,但这时一舞却格外美丽,舞姿欢动又轻盈,直把人看得都目不能移。别说高澄,外面的奴婢们都个个在心里赞娘子舞姿美如飞天。
白纻舞耗人心力,当乐止舞歇的时候,元玉仪已经通身是汗,微微喘息不止。她这时虽还未见身上沉重,但毕竟与从前不同。为了博高澄一笑,已经是倾尽全力。
安静下来了。鸣鹤堂的门紧紧关闭,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外面所有的奴婢、仆役、侍卫全都不见。
雨势更小,雨将要停了,连刚才大暴雨的哗哗声都听不到了。
高澄觉得前所未有轻松自在。只在这里,只有他和元玉仪两个人。没有人和他任性使气,没有人等他吩咐,没有人来打扰。
元玉仪走过来。
高澄身子挨近她低语,“上来坐。”
元玉仪脱履上床,主动投怀送抱。
高澄抱着她时身子向后又靠回凭几里。闲适感油然而生,香艳在怀,别提多惬意。
“前些日子事情繁琐,总无暇顾及你。”高澄闭上眼睛,一边抱着元玉仪,一边伸手到她腹部轻轻抚摸。记起这里还有他的亲骨肉,好奇地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变化,能感觉到元玉仪已经是腹部微微突起了。
高澄这所谓的歉意其实也只是口中说说而已,元玉仪心里很明白。他并未往心里去,她自然也不会都当真。只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格外宠爱她了。不知他怎么忽然会柔情顿生。
元玉仪柔顺地伏在高澄怀里,也闭着眼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格外满足。突觉困倦,如梦呓般道,“只要狸奴在这里,就会心有所期,一心盼着公子,不管公子来与不来。只要公子有所唤,狸奴必至公子身边。只要公子不憎厌,狸奴便不离开公子。若是哪一天……公子厌憎了……”
元玉仪忽然心里酸涩了。其实他已经厌憎了,不是吗?
“狸奴也不敢让公子心烦。”元玉仪想起少时便遭离弃,沦落为人家妓的种种悲遇。甚至一度被赶出门,后又被济北王元徽寻回。若不是济北王,她今天也只是个外妇。现在她至少有了公主的封号,总算是后半生有所着落。忽觉高澄薄情,除了最不可靠的恩宠,他未曾给过她什么。也许两人曾经相恋,但到头终是一场空。君心似水,流转无期。
这一次高澄心里却是实足地被触动到了。这种实实在在被信任、被依赖、被需要、被爱的感觉在这一刻实在太诱人了。尽管他以前从来没在乎过,他何时曾经在乎过自己拥有什么?
高澄睁开眼睛,低头看怀里佳人。
元玉仪抬起头来,双目盈盈如秋水。
“我怎么会将狸奴弃之不顾?”高澄微笑低语。不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和元仲华生隙的吗?不管怎么说,既然她有了他的子嗣,他就不能再将她弃之不顾。
“高郎……”元玉仪哽咽出声,她在一瞬间心里感动了,为了这个不算诺言的保证。
高澄至少在这一刻心里对她是诚实如一的,或者他对她的心思从来就没有特别掩饰过。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而这刻她的依赖和他的心有所需恰好完整地契合了,在这一刻他们的契合是天衣无缝的。
雨住了,深秋的清晨寒意实足。
元仲华不是没有独寝过,但从来没有一次像昨夜那么牵挂。甚至后悔,为什么没有再隐忍一点,为什么说了那些可能根本就不该说的话。如果她什么都没说,那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呢?
这一夜不知道高澄去了哪里。或者在府里,或者去了东柏堂。他应该是去东柏堂了吧?在他生气失意的时候,他毫无犹豫地去找外妇。
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如康姬等人,即便不知道高澄是一时情真,还是假戏真做,或是逢场作戏,但总也不瞒她,安置在府中,给了妾室的名份。
唯有元玉仪是不同的。在外别居,虽然只是外妇,但正因为如此才不同。如今她也有了名份,虽然这名份与高澄无关,但低微的舞姬却成了大魏公主。或者这不是名份,这是她身份的改写。如果元玉仪成了大魏的公主,那她以后的名份就不合适只是一个妾室了。
元仲华从来没有这么烦恼过。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希望高澄就在身边。
深秋的清晨,香衾轻暖。高澄却毫无留恋之意。侧过身去刚想起身,元玉仪伸手揽在他腹上,贴身蹭进怀里,搂紧了唤了一声“高郎”。她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
高澄却心里惴惴,轻轻扯开她的手臂,不为所动地起身下榻。“天色尚早,汝也不必起来。”元玉仪起身来看时,只看到他的背影。心里暗想,原来他也知道天色尚早。
其实天只是刚蒙蒙亮而已。
高澄刚刚走出木兰坊的院子,迎头便看到苍头奴刘桃枝照旧黑着一张脸走过来。
高澄也知道他惯于如此,对人不苟言笑。但刘桃枝是他特意安排在元仲华身边的,见他这么早到东柏堂来,心里立刻翻腾起来,生出一万个念头。
匆匆几步迎上刘桃枝,不等他说话便问道,“长公主有恙乎?”
刘桃枝一怔。昨夜是有太医令来给公主诊过脉,太医令就是他去请的,但看起来不过是阿娈小心,长公主虽有不适但不至于有恙。他正为如此,才耽搁了来东柏堂给高澄回话的时辰。
“公主无恙,高王请大将军回王府。”刘桃枝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
高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时他已经梳洗更衣,便向东柏堂大门处走去。一边随口问道,“高王有何事啊?”
“高王说大将军自掘其墓。”刘桃枝跟在他身后毫无感情色彩地回道。
高澄立刻怔住了,止步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话说得也太狠了吧?父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王妃来了。”刘桃枝这才又道,“郑姬让告诉大将军,王妃已经知道了。”
高澄立刻大怒道,“我若不问尔便不言,尔也要学崔叔正吗?”
刘桃枝倒不急不怯,拜道,“郎主息怒。”看似赔罪却一点赔罪的样子没有。
高澄也知道他忠心耿耿,惯常如此,也只能自己收了气吩咐道,“我骑马去高王府,尔速回府去接长公主,护送长公主去高王府,路上须多加小心。”说摆甩了甩大袖,意思是让他快去。
刘桃枝领命去了。
若要是说时辰尚早,其实皇后高远君已经在高王府里母亲住的那个院子里了。
皇帝元善见再三请皇后代为拜谢岳母。说王妃肯申明大义是为了大魏社稷。像这样让王妃屈己让位是他身为皇帝之耻,说到动情处几回泣涕。
其实高远君心里也不舒服。从某种角度来说,甚至是母亲牺牲了自己的正妃之位而保住了她的皇后之位。这让高远君心里对大兄高澄多了一些怨意。若不是因为大兄坚决不肯舍了世子妃,就该是他自娶柔然公主,怎么会事变到此?
高远君心里明白,就算是大兄真的立柔然公主为正妃,也不过是个表面的摆设,他尽可以独宠长公主。就算为了主上颜面,不能让长公主为妾,让她再嫁高门大姓又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再嫁了,依大兄四处拈花惹草的脾气,私底下来往也不是大事,这种事还少吗?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废了元仲华。
想到这些高远君心里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她总觉得大兄对长公主的宠爱和皇帝元善见对她是不一样的。尽管她也说不明白哪里不同,但她心里很在乎这种不同。
雨过之后雾霭不散,深秋的清晨,邺城街头格外萧瑟。
大将军高澄跃马扬鞭丝毫不敢耽搁。在高王府门口下了马,随手把鞭子扔给迎上来的一个仆从,便一刻不停地往里面走去。
其实高澄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初衷只是为了保住元仲华,那时候他真的怕她有一天会成为他人妻,与他不能再朝夕与共。尽管以前他们也并没有朝夕与共,但至少他心里可以很肯定,不管他身在何处,总有她在等着他。
他再三确定,这一步和亲策略并没有错。他不是宇文黑獭,绝不会授人以柄。“高王可自娶”这样的话并不是他说出来的。不管是朔方郡公阿那瑰的原话,还是柔然世子秃突佳自己的话,但至少这表示是柔然一方的意愿。
细想来,“高王可自娶”对大魏来说也可能真的是最好的结果。达成邦交协议,不破坏元氏和高氏的关系,高氏牢牢掌握住了柔然的势力,已经很完美了。而这时高澄格外有歉意的就是对母亲娄妃。唯一损失最大的就是母亲娄妃,年纪到此,与父亲一路走来颇为不易,反倒失却正妻之位。
高澄已经走到了那熟悉的庭院门口,早有奴婢开门迎出来。高澄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让母亲失而复得。
王妃娄昭君已经从晋阳到了邺城。
妾郑姬是高王时常不离左右的宠嬖之人。郑大车对王妃格外恭敬,早就命人把王妃所居之处收拾得干净妥当。这时又出城亲迎,一直把娄妃接回府第。路上,娄妃邀郑姬同车。
两个人一路而回,跟随奴婢时时听到娄妃笑语。凡王妃有问,郑姬总是温和、谦恭做答。
郑姬妖艳冶媚,邀宠不落于人后,与尔朱氏等从来不和睦,居然也一直深受高王宠爱。但对娄妃,郑姬从来恭敬,这一次更是格外加倍。
其实高王府里私底下这几日总是有些传言与娄妃有关。娄妃倒仿佛浑然不知,未露出任何与以往的不同之处。
等到娄妃到了高王府不久,便有仆役奉命去将此消息告知大将军高澄。
硕大的雨点子重重地砸下来,越来越密,元玉仪和缇女已经进了屋子。
忽地一个奴婢匆匆而来,回禀说:郎主、大将军来了。
元玉仪心里又疑又喜。
缇女见娘子发髻刚被风吹乱了,衣裳也被雨点打得半湿半干,恐怕大将军马上就来,赶紧让人来给元玉仪重新梳头更衣。
元玉仪心里暗想,高澄好不容易才把长公主元仲华接回府里去,久别相聚,正应该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突然到东柏堂来了呢?还是这样的天气,也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在此和崔季舒、陈元康等人商议吧?
再仔细一问,说只有大将军一个人,是骑马来的,路上赶上了雨,衣袍都淋湿了。奴婢倒是看得明白,说大将军面色不悦,已经去了鸣鹤堂。
如此一说,元玉仪心里也就明白了十之八九。
暴雨终于结结实实地下了。鸣鹤堂中灯火灿灿,又明亮又温暖,极为舒适。但高澄心里一点也不舒服,忽然觉得偌大的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他想找点开心的事做,让自己高兴起来。
高澄一路骑马而来,袍子已经半湿了,但他并没有换掉这件袍子,这时正穿着这件袍子若有所思地坐在大床上靠着抱腰凭几。他头上发髻虽有点湿,但还算整齐。没戴笼冠,只以小冠束发。
懒懒地靠在凭几里有点百无聊赖,心里极不舒服。刚才元仲华说的话总是不由人地一次又一次在他耳边重复。这让他心头的怒意总也消散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小了一些。恍惚有乐声传来,他敏感地听到了,却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又不想放弃那种感觉,不自觉地抬头向窗外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在这个混沌的大雨天,丝竹悦耳让人心境顿时清明开朗,他喜欢这种感觉。
门忽然打开了,凉风浸入,吹得烛火摇摇,未见其人,高澄从凭几里坐直了身子,他的全副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过来。
恰在这时,一个白衣舞姬如临风飘举般落在他眼中。
元玉仪穿着白纻麻舞衣,伴着节奏且徐徐而入。满面的笑意盈盈,看着高澄。随着丝竹乐舞至近前,时而挥袖如流云,时而掩面送秋水。高澄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里顿时兴奋起来,许多日以来不是殚精竭虑就是提心吊胆,这时都突然放下了,一种难得的轻松感让他放纵了自己。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元玉仪很久没有跳白纻舞了,此时又有了身孕,但这时一舞却格外美丽,舞姿欢动又轻盈,直把人看得都目不能移。别说高澄,外面的奴婢们都个个在心里赞娘子舞姿美如飞天。
白纻舞耗人心力,当乐止舞歇的时候,元玉仪已经通身是汗,微微喘息不止。她这时虽还未见身上沉重,但毕竟与从前不同。为了博高澄一笑,已经是倾尽全力。
安静下来了。鸣鹤堂的门紧紧关闭,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外面所有的奴婢、仆役、侍卫全都不见。
雨势更小,雨将要停了,连刚才大暴雨的哗哗声都听不到了。
高澄觉得前所未有轻松自在。只在这里,只有他和元玉仪两个人。没有人和他任性使气,没有人等他吩咐,没有人来打扰。
元玉仪走过来。
高澄身子挨近她低语,“上来坐。”
元玉仪脱履上床,主动投怀送抱。
高澄抱着她时身子向后又靠回凭几里。闲适感油然而生,香艳在怀,别提多惬意。
“前些日子事情繁琐,总无暇顾及你。”高澄闭上眼睛,一边抱着元玉仪,一边伸手到她腹部轻轻抚摸。记起这里还有他的亲骨肉,好奇地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变化,能感觉到元玉仪已经是腹部微微突起了。
高澄这所谓的歉意其实也只是口中说说而已,元玉仪心里很明白。他并未往心里去,她自然也不会都当真。只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格外宠爱她了。不知他怎么忽然会柔情顿生。
元玉仪柔顺地伏在高澄怀里,也闭着眼睛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格外满足。突觉困倦,如梦呓般道,“只要狸奴在这里,就会心有所期,一心盼着公子,不管公子来与不来。只要公子有所唤,狸奴必至公子身边。只要公子不憎厌,狸奴便不离开公子。若是哪一天……公子厌憎了……”
元玉仪忽然心里酸涩了。其实他已经厌憎了,不是吗?
“狸奴也不敢让公子心烦。”元玉仪想起少时便遭离弃,沦落为人家妓的种种悲遇。甚至一度被赶出门,后又被济北王元徽寻回。若不是济北王,她今天也只是个外妇。现在她至少有了公主的封号,总算是后半生有所着落。忽觉高澄薄情,除了最不可靠的恩宠,他未曾给过她什么。也许两人曾经相恋,但到头终是一场空。君心似水,流转无期。
这一次高澄心里却是实足地被触动到了。这种实实在在被信任、被依赖、被需要、被爱的感觉在这一刻实在太诱人了。尽管他以前从来没在乎过,他何时曾经在乎过自己拥有什么?
高澄睁开眼睛,低头看怀里佳人。
元玉仪抬起头来,双目盈盈如秋水。
“我怎么会将狸奴弃之不顾?”高澄微笑低语。不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和元仲华生隙的吗?不管怎么说,既然她有了他的子嗣,他就不能再将她弃之不顾。
“高郎……”元玉仪哽咽出声,她在一瞬间心里感动了,为了这个不算诺言的保证。
高澄至少在这一刻心里对她是诚实如一的,或者他对她的心思从来就没有特别掩饰过。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而这刻她的依赖和他的心有所需恰好完整地契合了,在这一刻他们的契合是天衣无缝的。
雨住了,深秋的清晨寒意实足。
元仲华不是没有独寝过,但从来没有一次像昨夜那么牵挂。甚至后悔,为什么没有再隐忍一点,为什么说了那些可能根本就不该说的话。如果她什么都没说,那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呢?
这一夜不知道高澄去了哪里。或者在府里,或者去了东柏堂。他应该是去东柏堂了吧?在他生气失意的时候,他毫无犹豫地去找外妇。
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如康姬等人,即便不知道高澄是一时情真,还是假戏真做,或是逢场作戏,但总也不瞒她,安置在府中,给了妾室的名份。
唯有元玉仪是不同的。在外别居,虽然只是外妇,但正因为如此才不同。如今她也有了名份,虽然这名份与高澄无关,但低微的舞姬却成了大魏公主。或者这不是名份,这是她身份的改写。如果元玉仪成了大魏的公主,那她以后的名份就不合适只是一个妾室了。
元仲华从来没有这么烦恼过。
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希望高澄就在身边。
深秋的清晨,香衾轻暖。高澄却毫无留恋之意。侧过身去刚想起身,元玉仪伸手揽在他腹上,贴身蹭进怀里,搂紧了唤了一声“高郎”。她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
高澄却心里惴惴,轻轻扯开她的手臂,不为所动地起身下榻。“天色尚早,汝也不必起来。”元玉仪起身来看时,只看到他的背影。心里暗想,原来他也知道天色尚早。
其实天只是刚蒙蒙亮而已。
高澄刚刚走出木兰坊的院子,迎头便看到苍头奴刘桃枝照旧黑着一张脸走过来。
高澄也知道他惯于如此,对人不苟言笑。但刘桃枝是他特意安排在元仲华身边的,见他这么早到东柏堂来,心里立刻翻腾起来,生出一万个念头。
匆匆几步迎上刘桃枝,不等他说话便问道,“长公主有恙乎?”
刘桃枝一怔。昨夜是有太医令来给公主诊过脉,太医令就是他去请的,但看起来不过是阿娈小心,长公主虽有不适但不至于有恙。他正为如此,才耽搁了来东柏堂给高澄回话的时辰。
“公主无恙,高王请大将军回王府。”刘桃枝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
高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时他已经梳洗更衣,便向东柏堂大门处走去。一边随口问道,“高王有何事啊?”
“高王说大将军自掘其墓。”刘桃枝跟在他身后毫无感情色彩地回道。
高澄立刻怔住了,止步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话说得也太狠了吧?父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王妃来了。”刘桃枝这才又道,“郑姬让告诉大将军,王妃已经知道了。”
高澄立刻大怒道,“我若不问尔便不言,尔也要学崔叔正吗?”
刘桃枝倒不急不怯,拜道,“郎主息怒。”看似赔罪却一点赔罪的样子没有。
高澄也知道他忠心耿耿,惯常如此,也只能自己收了气吩咐道,“我骑马去高王府,尔速回府去接长公主,护送长公主去高王府,路上须多加小心。”说摆甩了甩大袖,意思是让他快去。
刘桃枝领命去了。
若要是说时辰尚早,其实皇后高远君已经在高王府里母亲住的那个院子里了。
皇帝元善见再三请皇后代为拜谢岳母。说王妃肯申明大义是为了大魏社稷。像这样让王妃屈己让位是他身为皇帝之耻,说到动情处几回泣涕。
其实高远君心里也不舒服。从某种角度来说,甚至是母亲牺牲了自己的正妃之位而保住了她的皇后之位。这让高远君心里对大兄高澄多了一些怨意。若不是因为大兄坚决不肯舍了世子妃,就该是他自娶柔然公主,怎么会事变到此?
高远君心里明白,就算是大兄真的立柔然公主为正妃,也不过是个表面的摆设,他尽可以独宠长公主。就算为了主上颜面,不能让长公主为妾,让她再嫁高门大姓又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再嫁了,依大兄四处拈花惹草的脾气,私底下来往也不是大事,这种事还少吗?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废了元仲华。
想到这些高远君心里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她总觉得大兄对长公主的宠爱和皇帝元善见对她是不一样的。尽管她也说不明白哪里不同,但她心里很在乎这种不同。
雨过之后雾霭不散,深秋的清晨,邺城街头格外萧瑟。
大将军高澄跃马扬鞭丝毫不敢耽搁。在高王府门口下了马,随手把鞭子扔给迎上来的一个仆从,便一刻不停地往里面走去。
其实高澄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初衷只是为了保住元仲华,那时候他真的怕她有一天会成为他人妻,与他不能再朝夕与共。尽管以前他们也并没有朝夕与共,但至少他心里可以很肯定,不管他身在何处,总有她在等着他。
他再三确定,这一步和亲策略并没有错。他不是宇文黑獭,绝不会授人以柄。“高王可自娶”这样的话并不是他说出来的。不管是朔方郡公阿那瑰的原话,还是柔然世子秃突佳自己的话,但至少这表示是柔然一方的意愿。
细想来,“高王可自娶”对大魏来说也可能真的是最好的结果。达成邦交协议,不破坏元氏和高氏的关系,高氏牢牢掌握住了柔然的势力,已经很完美了。而这时高澄格外有歉意的就是对母亲娄妃。唯一损失最大的就是母亲娄妃,年纪到此,与父亲一路走来颇为不易,反倒失却正妻之位。
高澄已经走到了那熟悉的庭院门口,早有奴婢开门迎出来。高澄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让母亲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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