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塞薇真的惊呆了。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阿白还在这里？

    这些玩家不是都下线了吗？

    不是都跑路了吗？

    不是明天都要上班吗？

    不是叫着喊着“散了散了不玩了”吗？！

    ——只见阿白立在海塞薇刚才蹲着的地方不远处的一块有些隐蔽的角落，黑发黑眸都被阴影染上了某些难以言喻的味道，没什么感情的一双眼睛望向海塞薇，只有冰冷的……大概是审视。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海塞薇缓缓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手指颤啊颤啊颤啊的。

    天啦……

    这什么情况啦？

    什么情况啦！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海塞薇的手颤不停，反应不能，几秒后开口，声调略微上扬，看得出来被惊得不行。

    还是越来越惊那种——

    和这些玩家混得越来越多，海塞薇反而越来越能意识到自己和玩家的区别——但又因为不能定义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因此私下还是比较抵触这种掉马事故的。

    ——我靠，这会马还掉得猝不及防。

    我该怎么办？

    怎么搞？

    啊啊啊？

    “……我没下线。”阿白想了想，老实回答。

    “你不要上班的吗？！”海塞薇虽然不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那些下线的玩家用得最多的也是这个词，她此时当然搬出来用了。

    “游戏就是工作。”

    “……”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喊我？”海塞薇气馁，转念一想，气极质问。

    “你为什么不看团队面板？”阿白则理智反问。

    这题答得太好，简直可以称作所有难解问题的回答典范推广到世界各地——海塞薇一下子被问住了，手忙脚乱地打开面板，切换团队。

    接着一声惨叫。

    不仅有阿白，那劳什子的面板还显示……艾诀也在。

    不是一个，是两个人。

    两个人刚才听到了她和芬格里的对话……

    海塞薇惨叫完，脸色煞白，脑子转得飞快。

    她现在该怎么解释？她是谁？她从哪里来？她什么目的？她为什么在这？

    而他们听到了刚才那些又是什么……

    ——

    “啊，小姐姐其实不用太在意，我们还是很佩服你的。”忽然，艾诀的声音慢悠悠响起，“虽然感觉很中二，但只有这样才能接近NPC的思考模式……”

    海塞薇苍白的脸色顷刻定格，墨绿色的眸子颜色僵住，略略发散——

    “？”

    “好像还运用了几个主线的线索吧，代入感很厉害。”艾诀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虽然大家都知道能这样套话，但能这么轻松表现出来，小姐姐病得不轻……咳咳，不是骂你。”

    “？？”

    “不行了我得吹，你刚才那个说法真的超级厉害！居然连隐藏种族的线索都挖出来了，平时肯定很认真研究LZD的背景啊？不然怎么在副本的时候信手拈来，还能拿出来套NPC的话……”艾诀从远处走来，还在回味般，脸上有明显的佩服。

    “？？？”

    “厉害啊！”艾诀最后总结。

    海塞薇此时的表情和不久前一样，是呆的，只是脑子里空无一物：“……”

    想了想，她开口：“……”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掉马的惨剧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这些玩家是不是……太随便了……

    殊不知，在玩家——尤其是“讲科学”的攻略组玩家眼中——绝不可能存在什么NPC变玩家的事情。

    在艾诀看来，这可是玩游戏的至高境界，中二代入！

    ……妙啊。

    ……

    结果没有一天，海塞薇中二病出神入化，直至将NPC畅聊得毫无违和感的神话已经被传遍了。

    谁传的？除了艾诀，海塞薇想不到其他人。

    阿白？别吧，就算消息真的来自他，那也是艾诀不小心登了他的号……

    “他知道的事情大概全世界都会知道。”阿白对此评价。

    “……”海塞薇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

    艾诀下线后，海塞薇陆陆续续接到了一些游戏外投递私信，什么“小姐姐你是最棒的”“中二病什么的大家都有过”“你其实超厉害啊，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之类的……

    其实……海塞薇也不是很排斥。

    反观他们认真地觉得自己是个“NPC”的话……一切更不好收场。

    她没有这些玩家能够理解与接受的答案。

    最后默默接受这个结果的海塞薇奇迹般释怀——简称破罐子破摔。

    ——以至于面不改色地挑了几个私信回复表示对自己病情的感谢，接着旁若无人地关了面板。

    这会儿和芬格里聊是不可能聊的——先是海塞薇被这事情搞得毫无心情，其次是那妖精王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这会儿人影难觅，显然也不乐意说什么话。

    貌似……只能盯着房间发呆了。

    海塞薇盯着眼前的房间，几番试图用目光盯穿boss无果，向一旁看去——阿白还站在原本的位置上处理数据，仔细看好像根本察觉不到外界的环境似的——

    海塞薇看了看他，转回头，片刻后又转过头去看他，再转回，如此反复几次，索性停在他身上不动了。

    艾诀脑回路清奇，觉得那是她中二，而阿白这样沉默的人……也和艾诀的想法一样吗？

    海塞薇一无聊就开始好奇——毕竟玩家中有智商的人不多啊。

    “阿白……白神？”海塞薇想了想，小心地喊了他两声。

    阿白处理数据的手顿了顿，微微抬起下巴：“？”

    发现他在听，海塞薇纠结了会——她该怎么问？问“你觉得我是真的玩家吗？”“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话怎么样？”“你觉得我演技……”

    ——呸她都想不下去了。

    “……还在处理数据啊？”想了想，海塞薇气馁地将话题扯到了他在处理的数据上。

    “嗯，这个boss有几个技能比较复杂，普通的反应处理很难达到完美的处理程度，需要建几个辅助模型帮助开荒。”阿白点头。

    “……”海塞薇一听，觉得这人是真的神。

    看来是完全没把她和芬格里说的话放在心上啊。

    ……自己心情挺微妙的。

    想了想，她不自觉又想到了和芬格里谈论过的话题：“那个……你玩游戏……有什么目的么？”

    海塞薇至少不相信阿白玩游戏是为了打怪升级这种听起来低端满足感的。

    她更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