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塞薇可以说是立扑。

    好像玩完了？

    ——

    “艾伦蒂亚在上……”脑内一片混沌，可终究还有意识，海塞薇渐渐转醒，揉着爆痛的头，勉力睁开眼睛，心想自己是不是玩脱了，这会儿把人都送回复活点了——

    然而。

    她睁开眼睛，看清周围的一切时，愣住了。

    这是一座高塔。

    和记忆中一样，石质的内墙上爬满了墨绿的藤蔓，并有斑驳的痕迹留在表面，她的视线下意识寻觅某处，发现生了锈的铁链仍然在那里，延伸到被藤蔓覆盖的尽头。

    而另外一端……

    海塞薇的脸色发白，迟缓地转过头，眼神落在了自己一只手腕上——那里是铁链的另外一端，镣铐就扣在那里。

    这……

    “这是你的故事开始的地方。”

    海塞薇猛地抬首，尚未平息的震惊中又多了一抹不一样的惊讶：“……伊瑟？”

    伊瑟——这位她在圣堂之都认识的“傻大个”，或者说是……

    青色幻魔。

    “你的力量……精神？”海塞薇明白过来什么，呼出一口气，垂下了手。

    最初那甚至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完全消失了。

    伊瑟望着她，不知道是赞赏或是什么地说了一句：“当发现自己的一切没有‘回到原点’时，松了一口气吗？”

    “也许吧。”海塞薇顿了顿。

    “精灵族最高的塔。你不是精灵王之女吗，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像是一个……可怜的囚犯。”

    海塞薇垂下的眸又一次抬起——伊瑟依旧面带纯善的笑，只是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至少这话里的意思，就很值得考究。

    “是啊，囚犯。”她却不恼，“因为是囚犯，所以要赎罪，成为最强的贤者，然后……”

    “被利用？”

    海塞薇面无表情。

    被利用吗？

    脑海中掠过了什么东西，眼花缭乱，然而色调却很平稳。

    “呵。”

    伊瑟挑了挑眉。

    海塞薇朝后靠去，背贴上冰凉的墙壁，铁链因为她的动作被拖了拖，砸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我搞不懂。”

    “比如呢？说不定我知道一些？”

    海塞薇嘴角勾了勾，给他扳手指：“希尔海从生来就是个替代品，可做出要与黑太子同归于尽的决定时，支撑他的信念到底是什么呢？如果是一直以来人们的期望，那么他直到死，都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但人族从此没有了王，他又像是真正报复了这个帝国一般……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伊瑟想了想：“也许……怨恨和感激皆有吧？不过，也很可能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

    海塞薇扬眉。

    “期许和塑造是很奇怪的东西——这件事情，你其实更清楚吧？小姐姐不要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海塞薇：“我怀疑你是假的伊瑟。”

    伊瑟“啊”了一声：“之前没有恢复记忆，白银防护对我们的消耗太大了，惨一点的，黑色的那位伙伴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所以才能被黑太子完全控制。

    而他甚至能够冒出来引导她使用捕捉石。

    海塞薇一时语塞，不是很想说话。

    下场……其实这么想想她下场好像比希尔海好一点。

    额，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怎么不说了。”伊瑟看到她这样，不禁好奇，“如果你争取我的信任，说不定我就跟你走了啊？”

    海塞薇：“……”

    海塞薇：“告辞。”

    她以前确实有收集幻魔的想法，为的只是不要让他落入黑太子手里……不过这会儿黑太子也差不多要倒了。

    “你在害怕。”伊瑟忽然道。

    海塞薇一顿。

    “你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因为你觉得……自己早就死了。”伊瑟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但你又看到了希望。”

    海塞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指了指门口。

    伊瑟：“？”

    “那也是希望。”海塞薇歪了歪头

    海塞薇记得，这座每天都一样的高塔，只有一扇门，她可以看到那扇门，却怎么也走不出去，直到一个人走进来。

    她那时候，以为那是希望。

    ……

    “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海塞薇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收回手，“如果是因为我中伤阿尔弗雷德，你要找我报复，我没什么可说的，但我还得出去——我答应了人的。”

    她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将黑太子的幻魔回收，让他这个可悲的产物真正地说再见。

    她评判不了这些所谓的反派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对了啊，在你的心里有个很重要的人。”伊瑟看她站起来，铁链被带着响起哗啦啦的声音——在他这话说出口时，一切声音忽然消失了。

    伊瑟看着海塞薇忽然僵硬的动作，试探了一下：“那个人——你喜欢他？”

    海塞薇的动作停止了几秒。

    漫长的几秒。

    而后是她一声轻笑——

    “喜欢？不会的。

    “你知道……艾伦和蒂亚吗。不是艾伦蒂亚，就是艾伦和蒂亚——一块生者的大陆，和一块死者的大陆。死亡魔神控制着死亡，她曾说过，‘凡是灵魂便存在于蒂亚，将寻找重返艾伦大陆的途径’。

    “我想说的是……生者必然有生者存在的形式，死者亦是如此。可我在这样的路上找不到重返任何一处的可能。

    “这样的我……到底是什么？我不曾在乎那些人所说的现实与虚拟，因为比起那个……我恐怕连死者都不算。

    “这样的我，就是一个泡影，总有一日被戳破，消散。

    “我啊……根本没有喜欢任何一个人的权力。”

    ……

    伊瑟看着她。

    那一道身影静静地立着，棕发下的眸子是墨绿色的，此时看起来……

    有那么一点悲剧的感觉。

    然而她的话又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

    伊瑟发现，她多数时候在笑。

    “少废话，能不能让我出去你说个数吧。”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海塞薇已经开口了，差点没一脚踩着他，眸子里只有让人有些许恍惚的坚定。

    伊瑟一怔，下意识：“能啊。”

    而后想到了什么：“其实他一直在喊你来着。”

    海塞薇也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