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跳。

    旋转。

    落冰。

    普鲁申科在冰场上一次次完成4T。

    教练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普鲁申科自由滑曲目来自《教父》，他滑着这套曲目拿到了世锦赛和欧锦赛的冠军，但是这次俄罗斯人似乎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因为在此之前，普鲁申科参加的比赛，短节目就可以拉开第二名10分以上，所以他的自由滑难度并不大，而是求稳，但是这次情况变了，普鲁申科在短节目被别人领先了10分。

    米申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了，冲着场上大吼道：“给我停下，叶甫根尼。”

    普鲁申科看了教练一眼，慢慢滑过来。

    “叶甫根尼，你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到底在想什么？”

    外国人习惯叫名字，那是亲戚和尊重的意思。

    普鲁申科顿了顿之后说道：“阿列克谢，这套节目必须改，否则明天一点机会也没有。”

    “这我知道，可是怎么改？”

    “2分15秒之前的5个跳跃全部修改，后面的3个跳跃保持不变。”

    普鲁申科很清楚自己的体能，他今年快24岁了，在后半段要完成4周跳不太可能，所以他想在节目前面半段拼一下。

    米申若有所思，“我听着，你说说看。”

    “开场第一个动作是4+3+2，我准备改成4+3+3。”

    连续三个后外点冰，而且是4周接3周再接3周，这个动作普鲁申科在正式比赛中完成过一次，是在2002年的时候。

    “叶甫根尼，我记得你4年前完成过一次，但是现在……你确定你还能完成这样的动作吗？”

    “我确定……”

    普鲁申科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都哆嗦了一下。

    米申说道：“叶甫根尼，我们是不是应该面对现实，考虑一下……或许银牌也是可以接受的。”

    此话一出，普鲁申科脸色涨红。

    银牌？

    4年前站在亚古丁的身旁咬着银牌拍照的感觉还历历在目，那是一种笑着哭的感觉。

    银牌和金牌的差距可不仅仅是几分的差别，而是天差地别，50年之后，人们依然记得2002年谁拿到了男单的金牌，但是谁会想起2002年谁拿到了银牌和铜牌？

    “叶甫根尼，我知道你很难接受……”

    普鲁申科打断了教练的话，“阿列克谢，我11岁的时候一个人来到圣彼得堡，跟着你学习花滑，我付出了那么多可不是为了去拿两枚冬奥会的银牌。”

    米申不再多说什么，他很了解普鲁申科，当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瘦弱的孩子的时候，甚至是有点轻视的，可是没想到后来才发现他瘦小的身躯里藏着巨大的能力和执着。

    米申笑了，“那好，我们别废话了，就从第一个动作开始吧，你说的，4+3+3，先把这个动作做给我看。”

    这个动作的难度很大，第一个跳跃4T的时候是可以助滑的，而第二次起跳的时候就得原地起跳了，第三次再起跳的时候，不仅是原地起跳，而且体力消耗巨大。

    很多水平不高的选手做一次3T都会失败，其中的难度是可想而知了。

    果然普鲁申科的第一次尝试就失败了，最后一个3T只转了2圈就落冰了。

    米申在场边鼓掌，“没事，就差了一点，你可以平均分配三个跳跃的体能，第一个4T别那么狠，把体能留给后面两个跳跃。”

    普鲁申科点点头，不过试了几次，最后一个三周跳始终无法达标，如果强行在空中多转一圈的话，肯定是落冰摔倒的结局。

    普鲁申科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叶甫根尼，你的勇气去哪了？该死的，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米申怕普鲁申科走火入魔了，再次把他叫过来，丢给他一瓶水，“你现在的问题是心不能安静下来。”

    这个问题普鲁申科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本是独孤求败，现在却需要去拼别人，这个心理的落差确实是太大了。

    他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教练。”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说对不起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普鲁申科微微一笑，直接把一瓶水浇到头上。

    “你……”

    “你说的，我不能安静下来，所以我应该冷静一下。”

    “呵呵。”

    普鲁申科回到场上，呼吸变的平静，就像在世锦赛和欧锦赛上一样。

    “只要我正常发挥，那么没人是我的对手，我是叶甫根尼·普鲁申科，从索那切尼走出来的，打不到的穷小子。”

    普鲁申科开始滑行，4T干净利落，他的4T和乔羽差不多，如果是放在开场第一个动作，那么几乎不可能失误。

    落冰之后，紧接着再次起跳，冰屑在冰面上纷飞，3T也是干净利落，轮到最后一个动作了。

    小时候打游戏的时候，画面的左上角会有一个血条，如果此时普鲁申科身上也有血条的话，那差不多就剩下最后的10%了。

    连跳对体能的消耗确实是很大的，普鲁申科右脚外刃蹬冰，左脚脚尖一点，就像是旱地拔葱一样硬拔，一旁的米申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担心自己的弟子。

    落冰的一瞬间，普鲁申科知道自己成功了，他挥了挥拳头，这个在比赛中都很少这样的男人却因为一次训练成功而欣喜若狂。

    米申也在鼓掌，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普鲁申科是那种大赛型的选手，换句话说，训练中达到怎么样的水平，普鲁申科基本上在比赛的时候就能发挥出来。

    普鲁申科滑向自己的教练笑道：“怎么样？我早说过俄罗斯边疆的寒冷给了我一副硬骨头，我可不怕挑战。”

    米申重重的在普鲁申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好样的，我熟悉的那个叶甫根尼回来了，就这样干，我们明天一定可以打败中国人的，就像在双人滑一样。”

    在双人滑的比赛中，俄罗斯就一组选手，但是击败了中国队三组高手的围追堵截，最终拿到了金牌，米申说的就是这个。

    普鲁申科微微一笑：“这次花滑的四块金牌，我们俄罗斯要全部拿到，放心吧，阿列克谢。”

    米申是老司机，他从普鲁申科的眼神中看到原本的那一股自信，那是属于冰王子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