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镇商业街。

    强冷空气虽然已经过境，但气温依然比平时低一些。

    陈楚的地摊档，两三个货架上的货物已经清得半空，就连三轮车上叠成豆腐块状的货物，也比平时大地减少。

    “什么？阿楚你准备结束地摊生意？”安可心正站在陈楚的三轮车前，她那盈盈如秋水般眼眸闪现一丝潋滟，出声问陈楚道。

    安可心穿着一件黑色小西装和套装窄裙，勾勒出曲线柔美的身材，精致的脸容上露出极为意外的神色。

    “是的，从明天开始，我就开始清货。”陈楚环扫一眼货架上的货物，道：“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去批发市场进货，这里的货物也不多了。降价处理的话，估计三四天就可以把货全部清完。”

    安可心牙齿轻咬了一下嘴唇，嘴角勉力露出一丝笑容，道：“两个月之前，你就跟我说过国庆节后就不来商业街摆地摊，但十一过后你还来这里摆摊，我以为你会一直摆下去，起码也会摆到今年的年未。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不干了。”

    陈楚笑道：“我也想摆完今年啊，不过，制衣厂那边太忙了，想想还是早一点结束这边的生意吧。”

    自从制衣厂开张以后，陈楚放在地摊档上的精力就少了很多。在没有开制衣厂前，陈楚为了淘到便宜、款式设计好的货物，可以整整一天都泡在批发市场。现在，陈楚是到批发市货，匆匆逛过就开始拿货。用心不够，陈楚拿的货版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精挑细选，所以尽管服装零销已经进入旺季，地摊档口的生意，只是比前一段时间好一些罢了。

    安可心看了一眼陈楚，柳眉就低垂下去，她似是建议般地道：“阿楚，去年服装地摊的生意，在过新历年之前都很好。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多摆一段时间？”

    “不了，经过路口的时候，我已经跟田鸡佬聊过，再过几天就会出让这块摊位给他。”陈楚边低头整理货物边道。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安可心脸上，道：“安大店长，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关照，我就在上塘，有空就多一点联系。”

    陈楚在商业摆地摊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他和安可心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过，每到晚上两人都很忙，偶尔交谈，也是匆匆几句罢了。

    “希望吧……”安可心的声音，带着一种惆怅，道：“以前的同学和同事，也是说有空常常联系，但到后来联系还是越来越少。你走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

    夜色渐暗，商业街道人流渐渐地多起来。两个二十多岁的妇女，来到陈楚的摊档前看货，安可心也顺势告别离开。

    晚上十一点钟，陈楚正准备收摊，田鸡佬骑着三轮摩托车突突声地来到陈楚的地摊上。

    走下摩托车，他的目光落在陈楚那些半旧不新的货架上。

    “田鸡佬，你不会现在就过来接收地盘吧？”陈楚刚刚招呼完客人，出声问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反正你这块地盘迟早是我的，我有那么急性子吗？”田鸡佬拍了拍陈楚的货架，笑道：“这一次，我不是看上你的地盘，而是看上你的货架了。阿楚，反正你也不摆地摊了，你这些货架还要不要？”

    田鸡佬想买他的货架？陈楚想到了什么，讶声道：“不会吧？田鸡佬，你想转行卖衣服？”

    “有什么问题吗？”鸡佬扫视一眼自已将来的地盘，出声道：“我以前也摆过衣服地摊，现在重回老本行有什么难的？现在是服装旺季，卖衣服肯定赚钱。还有，你这一块地摊这么大，我只卖皮带那里占得了那么大的摊位？”

    对田鸡佬最后一个理由，陈楚倒是深以为然。

    就像某些国家侵占邻国领土时，采用蚕食之法一样，某些地摊档主扩大自家摊位面积的方法，也是不断把自已货架向邻近摊位挪动，今天先移过十公分，明天再移过十公分，慢慢地就形成某种事实占领的局面。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陈楚安抚田鸡佬道：“我隔壁的走鬼林和李叔都是很好说话的，他们应该不会侵占你的摊位。”

    田鸡佬却是低声嘀咕道：“商业街谁不知道你桂省仔够狠？南湾人都不敢惹你，谁还敢惹你？他们对你当然好说话了。知人口面不知心，谁又知道他们俩为人到底怎么样？地摊位没有明显划界，我就不想为了这三五寸的地盘天天吵架。吵多伤财气，我还指望借你这一块地摊挣多点钱回家过年呢。”

    “好吧，这些货架我也是在二手市场淘来的，就便宜一点给你吧。对了，还有这衣服。”陈楚道：“这些衣服，不如我也处理给你吧。”

    “你的这些货要处理给我？”田鸡哈哈地笑起来，道：“好，好啊，陈楚，商业街就你的地摊生意最好，你能把货全部转给我当然好了。这样吧，你的货就按拿货价卖给我吧。”

    陈楚也笑起来，道：“好吧，反正现在也没有生意，我们开始清算货物吧。”

    陈楚和田鸡佬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两人说干就干，开始计算货物的价值。

    人流越加的稀少，商业街道渐渐安静下来，正低着头专心计算的陈楚，可以听到两边店辅一声声哗哗的卷闸门拉下来的声音。

    三十分钟后，陈楚和田鸡佬将货物点清打包，再合力将一包包的货还有货架抬上田鸡佬的三轮车。田鸡佬再次确定陈楚的银行帐户后，开着摩托三轮车先一步离开。

    突突的摩托车引擎声渐渐变小，陈楚拍了拍三轮车鞍，在跨上车的刹那间，他突然想到，自已还没有和安可心告别。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娇兰美人店门口的方向。

    微微昏暗的路灯光下，娇兰美人店关闭着的卷闸门正泛出朦朦胧胧的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