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 关于某些人物
- 2 推荐好友的作品
- 3 第一章 心忧入宫门
- 4 第二章 无过失分寸
- 5 第三章 依稀旧人怨
- 6 第四章 危机暗浮动
- 7 第五章 处心求自保
- 8 第六章 疑云重重现
- 9 第七章 又失故人踪
- 10 第八章 再见似初见
- 11 第九章 风起乌云来
- 12 第十章 受审得庇护
- 13 第十一章 周氏出东山
- 14 第十二章 脱罪却引疑
- 15 第十三章 结怨与惠嫔
- 16 第十四章 杀机渐起伏
- 17 第十五章 逢凶宫后苑
- 18 第十六章 化吉绛雪轩
- 19 第十七章 他乡遇故知
- 20 第十八章 情起尚不知
- 21 第十九章 左钰现端倪
- 22 第二十章 真假总不识
- 23 第廿一章 惊见南天竹
- 24 第廿二章 泪眼付君心
- 25 第廿三章 险食夺命药
- 26 第廿四章 恍知淑尤计
- 27 第廿五章 始入长阳宫
- 28 第廿六章 扶乩询孤魂
- 29 第廿七章 姊妹情不复
- 30 第廿八章 攸宁死因揭
- 31 第廿九章 有卉携父逃
- 32 第三十章 笄失情未断
- 33 第卅一章 避之邀约夜
- 34 第卅二章 北斗指姻缘
- 35 第卅三章 怎忍别离去
- 36 第卅四章 凝眉相视语
- 37 第卅五章 归里待嫁期
- 38 第卅六章 决然断旧情
- 39 第卅七章 险失处子身
- 40 第卅八章 怒责林氏过
- 41 第卅九章 家破人离散
- 42 第四十章 竟无语凝噎
- 43 第卌一章 多心疑南絮
- 44 第卌二章 相望总无言
- 45 第卌三章 风云暗涌动
- 46 第卌四章 万氏谋易储
- 47 第卌五章 血引泰山震
- 48 第卌六章 使计推波澜
- 49 第卌七章 王后催人去
- 50 第卌八章 旧仇终得报
- 51 第一章 仿若纪淑妃
- 52 第二章 怀子得后位
- 53 第三章 私遣线人去
- 54 第四章 斩草须除根
- 55 第五章 素手沾殷血
- 56 第六章 心死如情灭
- 57 第七章 重生未归去
- 58 第八章 久别将重逢
- 59 第九章 对面不相识
- 60 第十章 全然无温语
- 61 第十一章 狠心拂之意
- 62 第十二章 茫知上元节
- 63 第十三章 莫念彼与此
- 64 第十四章 相拥六出景
- 65 第十五章 立使下马威
- 66 第十六章 人间欢不尽
- 67 第十七章 不速之贵客
- 68 第十八章 庶女谋上位
- 69 第十九章 无辜受掌掴
- 70 第二十章 咄咄紧相逼
- 71 第廿一章 游荔篡中宫
- 72 第廿二章 众怒一触溃
- 73 第廿三章 自寻死路去
- 74 第廿四章 鞑靼屡犯境
- 75 第廿五章 难消心头恨
- 76 第廿六章 商陆噬人命
- 77 第廿七章 一举溃王氏
- 78 第廿八章 荆王献佳人
- 79 第廿九章 帝御榻传药
- 80 第三十章 年关清门户
- 81 第卅一章 询问非质问
- 82 第卅二章 隆禧殿收奴
- 83 第卅三章 分歧误隔阂
- 84 第卅四章 都人计复仇
- 85 第卅五章 家宴尽不快
- 86 第卅六章 意灵姝侍寝
- 87 第卅七章 赐婚壮家势
- 88 第卅八章 夫妇险遇刺
- 89 第卅九章 娉婷羞入宫
- 90 第四十章 万事藏于心
- 91 第卌一章 子不与君和
- 92 第卌二章 笑与堂姊言
- 93 第卌三章 方幡然醒悟
- 94 第卌四章 好似旧爱归
- 95 第卌五章 和好且如初
- 96 第卌六 阴晴忽不定
- 97 第卌七章 欣喜染眉梢
- 98 第卌八章 世事皆难料
- 99 第卌九章 悲从喜中来
- 100 第五十章 步步惊弦心
- 101 第圩一章 四处险环生
- 102 第圩二章 两子命各异
- 103 第一章 得兵符为礼
- 104 第二章 郑氏苦算计
- 105 第三章 五月方赐名
- 106 第四章 奈何终立储
- 107 第五章 冷语出如注
- 108 第六章 樊山王密报
- 109 第七章 私查朱见潚
- 110 第八章 计引蛇出洞
- 111 第九章 瑾瑜由生恨
- 112 第十章 隐隐若痴昧
- 113 第十一章 红颜总薄命
- 114 第十二章 冥婚结姻缘
- 115 第十三章 四座惧且怒
- 116 第十四章 身世至迷惘
- 117 第十五章 金氏狠杀夫
- 118 第十六章 藏尸乾清宫
- 119 第十七章 凶指御街行
- 120 第十八章 南絮忠护主
- 121 第十九章 临别诉衷肠
- 122 第二十章 降罪黜荆王
- 123 第廿一章 比武试真凶
- 124 第廿二章 方知都人逝
- 125 第廿三章 主仆情至深
- 126 第廿四章 割发结同心
- 127 第廿五章 重创朱佑杬
- 128 第廿六章 婚宴削兵势
- 129 第廿七章 残羹置醋饮
- 130 第廿八章 一举网三人
- 131 第廿九章 不悦斥田氏
- 132 第三十章 歹心凶倪岳
- 133 第卅一章 直言荐徐琼
- 134 第卅二章 痴心妄寻嗣
- 135 第卅三章 奈何诛已心
- 136 第卅四章 折寿求子嗣
- 137 第卅五章 易储事不休
- 138 第卅六章 兴王现野心
- 139 第卅七章 受惊于陶韫
- 140 第卅八章 惜刘吉致仕
- 141 第卅九章 兄弟相盘算
- 142 第四十章 私心为保命
- 143 第卌一章 疾中闻病耗
- 144 第卌二章 不幸染天花
- 145 第卌三章 劳中辛侍疾
- 146 第卌四章 不忍心绞痛
- 147 第卌五章 帝留书辞别
- 148 第卌六章 思君望菩提
- 149 第卌七章 奉天殿逼宫
- 150 第卌八章 力与之周旋
- 151 第卌九章 难产弥留际
- 152 第五十章 回魂来续命
- 153 第圩一章 新仇与旧恨
- 154 第圩二章 终审知反心
- 155 第圩三章 望雨生怜意
- 156 第圩四章 解怨且释结
- 157 第圩五章 周张起忿争
- 158 第圩六章 火烧周家巷
- 159 第圩七章 诸事迎刃解
- 160 第圩八章 怒贬众言官
- 161 第圩九章 兄妹两相争
- 162 第六十章 十二年之喜
- 163 第一章 痴女若痴女
- 164 第二章 一怒狱何鼎
- 165 第三章 诬内外勾结
- 166 第四章 诫子实训夫
- 167 第五章 以礼视众臣
- 168 第六章 文华殿就学
- 169 第七章 毓秀亭之祸
- 170 第八章 制骨柄牙刷
- 171 第九章 新科舞弊案
- 172 第十章 访尚书救友
- 173 第十一章 力保唐伯虎
- 174 第十二章 微服下江南
- 175 第十三章 巧遇沈九娘
- 176 第十四章 吴中四才子
- 177 第十五章 莲生自莲生
- 178 第十六章 东宫伴侍读
- 179 第十七章 相爱苦相瞒
- 180 第十八章 情人相怨艾
- 181 第十九章 孝肃太后故
- 182 第二十章 郑旺妖言案
- 183 第廿一章 阴阳两相隔
- 184 第廿二章 新帝继大统
- 185 第廿三章 豹房传噩耗
- 186 第廿四章 花开花又落
- 187 番外因果
- 188 第廿四章 花开花又落
- 189 番外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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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心忧入宫门
第一章 心忧入宫门
今日的安喜宫比起往日来,倒是十分的静谧,只是静谧中又略带阴森,伫立在梳妆台前的妇人着了一身靛色袄裙,身形虽不纤长却又丰满地恰到好处,妆容精致无暇,可满头的金饰却衬得她略显富态。这妇人看来约莫四旬的年岁,蛾眉螓首,口若樱桃,一双桃花眼惊惧充盈其中,眼神迷离仿若失了魂,额角不时渗出几滴汗珠,侍立一旁的都人急急忙忙递过水来又折回身为她拭去额角的汗。
时值寒冬腊月,大雪初融,檐上的雪水不住滴落,冰冷得叫人不敢靠近,却见两个年若十四五的都人捧着铜盆站在檐下,手虽已冻得通红发紫,可她们却是笑容不减,毫无怨色。
“若是夜里头梦魇了倒还说得过去,可这大白天儿的,竟还给吓醒了,真是可笑,”这个头稍矮的都人言语间略带讽刺。
另一个都人闻言禁不住侃笑,道:“怕是这手上沾的血多了,自己闻着都腥。”
“可不是嘛,这心里头有鬼啊,那是走哪儿都有鬼跟着,”那矮个都人四下里瞧了瞧,忽然压低声儿,道:“诶,我昨儿听人议论,说娘娘这些日子常常梦见纪淑妃,她还琢磨着暗地里请李孜省过来做场法事呢。”
“淑妃娘娘?”
话音未落,蓦然一声呵斥:“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
这两个都人似受了惊吓,连忙跪地匍匐转身,舌头像是打了颤一般,吞吞吐吐道:“刘……刘姑姑。”
那刘娘子原来便是方才侍立在妇人身侧的都人,想必是这安喜宫的主事姑姑,本是三十上下的年纪,可目光凌厉,面目凶狠,转瞬间便叫她看起来老了许多。
“罚你们在这接雪水,没想到你们竟私底下议论主子的是非,看我今儿个不把你们拎到娘娘跟前好打一顿。”
说罢,刘娘子旋即伸过手来扯住矮个子都人的右耳,作势要将她拎起,另一个都人自知难保周全,忙冲上前去扯住刘娘子的手臂,低声道:“姑姑,奴婢知您年后就要出宫了,到时定是要嫁人的,总不能没些好点儿的嫁妆呀,奴婢这儿还有个上等的翡翠镯子,奴婢是用不着了,不知姑姑可看得上?”
说话间那都人已取下手颈上的镯子顺势塞在刘娘子的手上,转而便见刘娘子会心一笑,暗暗将镯子塞进袖中,而后狠狠拽起矮个都人阔步离开。
拉扯挣扎间只闻那矮个都人疾呼道:“瑾瑜姐姐,瑾瑜姐姐救我,瑾瑜姐姐……”
见刘娘子终于得意离去,唤作瑾瑜的都人亦是瘫倒在地上,自语道:“又是一条人命。”
“何事如此喧闹?”靛衣妇人心神大概安定了些许,莲步移至殿外,漫不经心的睨着疾步走来的刘娘子。
刘娘子满面怒色,只将矮个都人摁倒在地,又佯作忿忿不平,道:“娘娘,这个丫头早晨做错了事,奴婢罚她在檐下接雪水,没想到,她非但不思悔改,还出言不逊,说娘娘的是非!”
还未及那妇人开口,都人便重重磕下头,“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娘娘饶了奴婢,求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奴婢……”
妇人单手扶额,微闭双目,轻语道:“真是吵得本宫心烦。”
语罢,刘娘子立即会意,便侧目瞧了眼守在殿门口的两个都人,狐假虎威的斥道:“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言毕立马扶着妇人的手臂,笑道:“娘娘,可好些了?”
“嗯,”妇人微微颔首,“今儿是什么日子?”
“回娘娘,今儿是腊月初六,”刘娘子顿了顿,想是有些许惶恐,“是……待选太子妃的淑女们进宫的日子。”
那妇人果然面露不悦,咬牙攥拳道:“本宫倒要瞧瞧,老太婆能给那病秧子找个什么样的太子妃!”
玄武门前空荡如野,唯独侧门前站着一个身着栗色粗布袄裙的老都人,神色焦躁的张望了许久,又不时回首朝门中望去,见得门中一内官耐烦不住的离去,终于狠下心,长叹了一声便也转身欲要进去。
彼时不远处缓缓驶来一乘青蓬顶马车,车夫的神色有几分焦急,可马车驶得依旧是无比的悠闲,似乎是有意如此。
那老都人见马车停在前头,心下自是欢悦,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在马车门沿上轻叩了三下,轻语道:“可是沧州来的张家姑娘?”
“是,”车内女子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好听,柔弱中带有几分无力,似乎很是疲惫。
“那便快快下来吧,来得已算迟了。”
这才见一身着鹅黄色大袖对襟短襦长裙的年轻女子自马车上下来,那女子面容姣好,身姿曼妙,只是面容略显憔悴。
女子一见老都人首先福身施了个礼,绵绵笑意温婉动人,细声道:“适才路上出了点事儿,无心耽搁,叫姑姑久等了。”
“无妨无妨,来了便好。”
太子选妃自是比不得皇帝选妃那般声势浩大,仅侧门里安置着一张桌案和两只凳子,那里坐着一个青黑色衣着的公公,正单手托着下巴侧倚在桌案上打盹儿。
老都人领着张家姑娘疾步走去叩了叩桌案,怎料那人并未言语,单只是睁眼瞧了一下,而后又闭目,老都人佯作愠怒,“卫公公,这位是沧州来的张家小姐,您这会儿不理会,若是耽搁了什么事,怕是,太后娘娘那儿说不过去吧。”
说话间那卫公公已抬起了头,一脸的不情愿,翻开搁在桌角上的名册,提笔冷冷问道:“叫什么名字?”
“鄙姓张,小字均枼(yè)。”
“张均枼?”卫公公微微抬眼,乜了眼张均枼,继而又问:“何处来的,你父亲叫作什么?”
“河间府,兴济镇,家父单名一个‘峦’字,是国子监生。”
“兴济?”卫公公闻后起先是有几分惊诧,不久又站起身来,躬身笑言:“不知张淑女原来是兴济县来的贵人,是奴婢失礼了,快些请进吧,可别误了时辰,”陛下早在九月时就已有了为太子选妃的打算,那时钦天监禀奏,后星照在运河东南,于是命太子妃必选沧州、兴济一带的良家女,这张家姑娘是极有可能中选的。
张均枼听罢似乎有些许失落,却不忘回卫公公以莞尔一笑,“公公多礼了,”天色已晚,想是这时辰早已耽误了。
此时已将酉时,禁卫军都已开始在玄武门附近徘徊守卫,“姑娘快些随老奴进去吧,”老都人却不似方才那般焦灼,反倒是安定了些许。
张均枼点头应允,低垂的眼帘下竟是掩不住的失落,此刻百感交集,这宫门一入,便再无退路,可要从三百人中脱颖而出又谈何容易,且如今万贵妃怙宠当权,此次太子选妃,她心中必定早有人选,听闻万贵妃与东宫素来不和,她定会借此机会在东宫安插党羽,到时太子继位,她也可保自己荣华如初。
万贵妃若要将自己的线人推上太子妃之位,定会想方设法排除异己,尤是沧州、兴济一带的女子,这无疑又是一道荆棘,此事之难,人尽皆知。入宫选妃本就不是她心中所愿,奈何与她早有婚约的男子恶疾缠身,夫家要她嫁去冲喜,可谁又知那人还有命可活?父亲不愿坏了两家的交情,只得偷偷送她进宫,此事只可成不可败,哪怕做个良娣也可幸免于难。
那老都人进了玄武门后见四下里又无人,才自袖中取出一块玉牌递至张均枼手中:“姑娘来得可是迟了三个时辰,咸阳宫那头早早的就已筛出了五十人,不过好在选秀之事都是由礼部经手,沈大人已为姑娘留了牌子,姑娘待会儿到了咸阳宫,只需将这牌子交给领路的都人便是了。”
方才送走了张家淑女,卫公公又见着一身靛衣的妇人带着都人伫立在侧门旁,免不了心惊肉跳,怎的又是哪阵风把这尊大佛也吹来了,于是连忙走过去伏地而拜,“奴婢叩见贵妃娘娘。”
万贵妃并未示意卫公公起身,单只是凝着张均枼渐行渐远的背影,“适才进去的是谁,怎么瞧着似乎来头还不小?”
卫公公侧目望了眼,道:“回娘娘,此女名唤张均枼,因是兴济镇来的,奴婢不敢怠慢,便放她进去了。”
万贵妃黛眉微凝,朱唇半启,喃喃道:“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随即垂首,“对了,那太原府的汪家小姐可进宫了?”
“汪家小姐?”卫公公木然,“娘娘,这山西来的淑女本就极少,且多是张姓,可不曾有个汪家小姐呀。”
“没有?”万贵妃眉心紧拢,“怎么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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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寒冬腊月,大雪初融,檐上的雪水不住滴落,冰冷得叫人不敢靠近,却见两个年若十四五的都人捧着铜盆站在檐下,手虽已冻得通红发紫,可她们却是笑容不减,毫无怨色。
“若是夜里头梦魇了倒还说得过去,可这大白天儿的,竟还给吓醒了,真是可笑,”这个头稍矮的都人言语间略带讽刺。
另一个都人闻言禁不住侃笑,道:“怕是这手上沾的血多了,自己闻着都腥。”
“可不是嘛,这心里头有鬼啊,那是走哪儿都有鬼跟着,”那矮个都人四下里瞧了瞧,忽然压低声儿,道:“诶,我昨儿听人议论,说娘娘这些日子常常梦见纪淑妃,她还琢磨着暗地里请李孜省过来做场法事呢。”
“淑妃娘娘?”
话音未落,蓦然一声呵斥:“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
这两个都人似受了惊吓,连忙跪地匍匐转身,舌头像是打了颤一般,吞吞吐吐道:“刘……刘姑姑。”
那刘娘子原来便是方才侍立在妇人身侧的都人,想必是这安喜宫的主事姑姑,本是三十上下的年纪,可目光凌厉,面目凶狠,转瞬间便叫她看起来老了许多。
“罚你们在这接雪水,没想到你们竟私底下议论主子的是非,看我今儿个不把你们拎到娘娘跟前好打一顿。”
说罢,刘娘子旋即伸过手来扯住矮个子都人的右耳,作势要将她拎起,另一个都人自知难保周全,忙冲上前去扯住刘娘子的手臂,低声道:“姑姑,奴婢知您年后就要出宫了,到时定是要嫁人的,总不能没些好点儿的嫁妆呀,奴婢这儿还有个上等的翡翠镯子,奴婢是用不着了,不知姑姑可看得上?”
说话间那都人已取下手颈上的镯子顺势塞在刘娘子的手上,转而便见刘娘子会心一笑,暗暗将镯子塞进袖中,而后狠狠拽起矮个都人阔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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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刘娘子终于得意离去,唤作瑾瑜的都人亦是瘫倒在地上,自语道:“又是一条人命。”
“何事如此喧闹?”靛衣妇人心神大概安定了些许,莲步移至殿外,漫不经心的睨着疾步走来的刘娘子。
刘娘子满面怒色,只将矮个都人摁倒在地,又佯作忿忿不平,道:“娘娘,这个丫头早晨做错了事,奴婢罚她在檐下接雪水,没想到,她非但不思悔改,还出言不逊,说娘娘的是非!”
还未及那妇人开口,都人便重重磕下头,“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娘娘饶了奴婢,求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了奴婢……”
妇人单手扶额,微闭双目,轻语道:“真是吵得本宫心烦。”
语罢,刘娘子立即会意,便侧目瞧了眼守在殿门口的两个都人,狐假虎威的斥道:“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言毕立马扶着妇人的手臂,笑道:“娘娘,可好些了?”
“嗯,”妇人微微颔首,“今儿是什么日子?”
“回娘娘,今儿是腊月初六,”刘娘子顿了顿,想是有些许惶恐,“是……待选太子妃的淑女们进宫的日子。”
那妇人果然面露不悦,咬牙攥拳道:“本宫倒要瞧瞧,老太婆能给那病秧子找个什么样的太子妃!”
玄武门前空荡如野,唯独侧门前站着一个身着栗色粗布袄裙的老都人,神色焦躁的张望了许久,又不时回首朝门中望去,见得门中一内官耐烦不住的离去,终于狠下心,长叹了一声便也转身欲要进去。
彼时不远处缓缓驶来一乘青蓬顶马车,车夫的神色有几分焦急,可马车驶得依旧是无比的悠闲,似乎是有意如此。
那老都人见马车停在前头,心下自是欢悦,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在马车门沿上轻叩了三下,轻语道:“可是沧州来的张家姑娘?”
“是,”车内女子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好听,柔弱中带有几分无力,似乎很是疲惫。
“那便快快下来吧,来得已算迟了。”
这才见一身着鹅黄色大袖对襟短襦长裙的年轻女子自马车上下来,那女子面容姣好,身姿曼妙,只是面容略显憔悴。
女子一见老都人首先福身施了个礼,绵绵笑意温婉动人,细声道:“适才路上出了点事儿,无心耽搁,叫姑姑久等了。”
“无妨无妨,来了便好。”
太子选妃自是比不得皇帝选妃那般声势浩大,仅侧门里安置着一张桌案和两只凳子,那里坐着一个青黑色衣着的公公,正单手托着下巴侧倚在桌案上打盹儿。
老都人领着张家姑娘疾步走去叩了叩桌案,怎料那人并未言语,单只是睁眼瞧了一下,而后又闭目,老都人佯作愠怒,“卫公公,这位是沧州来的张家小姐,您这会儿不理会,若是耽搁了什么事,怕是,太后娘娘那儿说不过去吧。”
说话间那卫公公已抬起了头,一脸的不情愿,翻开搁在桌角上的名册,提笔冷冷问道:“叫什么名字?”
“鄙姓张,小字均枼(yè)。”
“张均枼?”卫公公微微抬眼,乜了眼张均枼,继而又问:“何处来的,你父亲叫作什么?”
“河间府,兴济镇,家父单名一个‘峦’字,是国子监生。”
“兴济?”卫公公闻后起先是有几分惊诧,不久又站起身来,躬身笑言:“不知张淑女原来是兴济县来的贵人,是奴婢失礼了,快些请进吧,可别误了时辰,”陛下早在九月时就已有了为太子选妃的打算,那时钦天监禀奏,后星照在运河东南,于是命太子妃必选沧州、兴济一带的良家女,这张家姑娘是极有可能中选的。
张均枼听罢似乎有些许失落,却不忘回卫公公以莞尔一笑,“公公多礼了,”天色已晚,想是这时辰早已耽误了。
此时已将酉时,禁卫军都已开始在玄武门附近徘徊守卫,“姑娘快些随老奴进去吧,”老都人却不似方才那般焦灼,反倒是安定了些许。
张均枼点头应允,低垂的眼帘下竟是掩不住的失落,此刻百感交集,这宫门一入,便再无退路,可要从三百人中脱颖而出又谈何容易,且如今万贵妃怙宠当权,此次太子选妃,她心中必定早有人选,听闻万贵妃与东宫素来不和,她定会借此机会在东宫安插党羽,到时太子继位,她也可保自己荣华如初。
万贵妃若要将自己的线人推上太子妃之位,定会想方设法排除异己,尤是沧州、兴济一带的女子,这无疑又是一道荆棘,此事之难,人尽皆知。入宫选妃本就不是她心中所愿,奈何与她早有婚约的男子恶疾缠身,夫家要她嫁去冲喜,可谁又知那人还有命可活?父亲不愿坏了两家的交情,只得偷偷送她进宫,此事只可成不可败,哪怕做个良娣也可幸免于难。
那老都人进了玄武门后见四下里又无人,才自袖中取出一块玉牌递至张均枼手中:“姑娘来得可是迟了三个时辰,咸阳宫那头早早的就已筛出了五十人,不过好在选秀之事都是由礼部经手,沈大人已为姑娘留了牌子,姑娘待会儿到了咸阳宫,只需将这牌子交给领路的都人便是了。”
方才送走了张家淑女,卫公公又见着一身靛衣的妇人带着都人伫立在侧门旁,免不了心惊肉跳,怎的又是哪阵风把这尊大佛也吹来了,于是连忙走过去伏地而拜,“奴婢叩见贵妃娘娘。”
万贵妃并未示意卫公公起身,单只是凝着张均枼渐行渐远的背影,“适才进去的是谁,怎么瞧着似乎来头还不小?”
卫公公侧目望了眼,道:“回娘娘,此女名唤张均枼,因是兴济镇来的,奴婢不敢怠慢,便放她进去了。”
万贵妃黛眉微凝,朱唇半启,喃喃道:“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随即垂首,“对了,那太原府的汪家小姐可进宫了?”
“汪家小姐?”卫公公木然,“娘娘,这山西来的淑女本就极少,且多是张姓,可不曾有个汪家小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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