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 第一章 新后
- 2 第二章 面纱
- 3 第三章 安慰
- 4 第四章 琴音刀影
- 5 第五章 送别
- 6 第六章 生辰
- 7 第七章 宫斗
- 8 第八章 琴箫合奏
- 9 第九章 君心难测
- 10 第十章 九霄环佩
- 11 第十一章 九霄之音
- 12 第十二章 不祥之曲
- 13 第十三章 暗夜逼迫
- 14 第十四章 很想遇见的人
- 15 第十五章 免死金牌
- 16 第十六章 危险的王者
- 17 第十七章 琴音不止
- 18 第十八章 放下了的仇恨
- 19 第十九章 不省心的妃嫔
- 20 第二十章 棋子
- 21 第二十一章 提亲
- 22 第二十二章 一朵花凋谢的时间
- 23 第二十三章自己找罪
- 24 第二十四章 见不到的知己
- 25 第二十五章 谁系上的死扣
- 26 第二十六章 私刑
- 27 第二十七章 软肋
- 28 第二十八章 求死
- 29 第二十九章 君臣
- 30 第三十章 王的心结
- 31 第三十一章 推测与实罪
- 32 第三十二章 指婚
- 33 第三十三章 阴差阳错
- 34 第三十四章 宫规森严
- 35 第三十五章 红颜为谁妆
- 36 第三十六章 逃离
- 37 第三十七章 褚移监斩
- 38 第三十八章 你想不到的
- 39 第三十九章 如梦一场
- 40 第四十章 再见,再见
- 41 第四十一章 逃不开
- 42 第四十二章 半路遇袭
- 43 第四十三章 失忆这种事
- 44 第四十四章 战神的样子
- 45 第四十五章 相见不相识
- 46 第四十六章 小试锋芒
- 47 第四十七章 双簧
- 48 第四十八章 选错了对手
- 49 第四十九章 都由你
- 50 第五十章 他是谁
- 51 第五十一章你误会了
- 52 第五十二章 下手真狠
- 53 第五十三章往事如烟
- 54 第五十四章 我把这事给忘了
- 55 第五十五章 故人相见
- 56 第五十六章 谁也救不了你
- 57 第五十七章 你累不累
- 58 第五十八章 和你有关系
- 59 第五十九章 琦美人
- 60 第六十章 褚将军府
- 61 第六十一章 百炼钢
- 62 第六十二章 绕指柔
- 63 第六十三章 夜雨深帐
- 64 第六十四章 姑娘姓章
- 65 第六十五章 公主和亲
- 66 第六十六章墨琚之子
- 67 第六十七章 非嫁不可
- 68 第六十八章 夹竹桃
- 69 第六十九章 怎么可能
- 70 第七十章 解衷情
- 71 第七十一章 曲音生幻
- 72 第七十二章 未知的过往
- 73 第七十三章 云葱宫
- 74 第七十四章 你想干什么
- 75 第七十五章 都是天意
- 76 第七十六章 还是别去了
- 77 第七十七章 我跟你走
- 78 第七十八章 对峙
- 79 第七十九章 真假难辨
- 80 第八十章 终于还是成了祸水
- 81 第八十一章 那些过往
- 82 第八十二章 静好时光
- 83 第八十三章 将计就计
- 84 第八十四章 诛心战
- 85 第八十五章 水落石出
- 86 第八十六章 天衣有缝
- 87 第八十七章 审讯
- 88 第八十八章 冤冤相报
- 89 第八十九章 结拜
- 90 第九十章 无法化解的纠葛
- 91 第九十一章 注孤生
- 92 第九十二章 拾星之楼
- 93 第九十三章 俎上鱼肉
- 94 第九十四章 假公谋私
- 95 第九十五章 要大婚吗?
- 96 第九十六章 他这个人
- 97 第九十七章 也有紧张的时候
- 98 第九十八章 不速之客
- 99 第九十九章 祸水论
- 100 第一百章 双刃剑
- 101 第一百零一章 王上很闲?
- 102 第一百零二章 容安,容安
- 103 第一百零三章 生劫
- 104 第一百零四章 重生
- 105 第一百零五章 执念
- 106 第一百零六章 满月宴上的意外
- 107 第一百零七章 颠倒众生
- 108 第一百零八章 酒很烈
- 109 第一百零九章 容安的疑惑
- 110 第一百一十章 推理家上线?
- 111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地宫谜题
- 112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地宫惊魂
- 113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可能
- 11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意莫测
- 115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想醒来
- 116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逃避
- 117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宫闱秘辛
- 118 第一百一十八章 梨花落,谁人听
- 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上人
- 120 第一百二十章 王尊也矫情
- 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 西风紧,北雁南归
-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夫教子
- 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废子?
- 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各为其主
- 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容安逼供
- 126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红颜祸水
-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拜师
-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病入膏肓
- 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早逝
- 130 第一百三十章 一场戏
- 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狭路相逢
- 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跟你走
- 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禁苑
- 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流雅士
- 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赖皮
- 136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多疑本性
- 137 第一百三十七章 模糊的记忆
- 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 篡位
- 139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子的人
- 140 第一百四十章 若有来生
- 141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后的挣扎
- 142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将门虎女
- 143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变化
- 144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强者恒强
- 145 第一百四十五章 美人计
- 146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死无差
- 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不为己
- 148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妙人
- 149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君怒
- 150 第一百五十章 议和
- 151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休书
- 152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旧疾
- 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剧变
- 154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狼性?狐性?
- 155 第一百五十五章 墨琚的路
- 156 第一百五十六章 瓜葛
- 157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要走
- 158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夺权
- 159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可选择
- 160 第一百六十章 攻城略地
- 161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除夕
- 162 第一百六十二章 拖累
- 163 第一百六十三章 噩梦
- 164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刺杀
- 165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疑
- 166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困顿
- 167 第一百六十七章 离别
- 168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托孤
- 169 第一百六十九章 混淆
- 170 第一百七十章 孤胆
- 171 第一百七十一章 苍鸾
- 172 第一百七十二章 鸾凤
- 173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以为是
- 174 第一百七十四章 离间
- 175 第一百七十五章 混战
- 176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将死
- 177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卿卿为谁
- 178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何逃出去
- 179 第一百七十九章 借兵
- 180 第一百八十章 释兵
- 181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挟天子,令诸侯
- 182 第一百八十二章 长长的路
- 183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相见欢
- 184 第一百八十四章 道不同
- 185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望
- 186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受禅
- 187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迷茫
- 188 第一百八十八章 勇敢的心
- 189 第一章 世说战神
- 190 第二章 初遇战神
- 191 第三章 恩怨情仇
- 192 第四章 传说中的乌鸦嘴
- 193 第五章 所谓未见已钟情(1)
- 194 第六章 所谓一见钟情(1)
- 195 第七章 所谓一见钟情(2)
- 196 第八章 所谓一见钟情(3)
- 197 第九章 所谓一见钟情(4)
- 198 第十章 所谓一见钟情(5)
- 199 第十一章 所谓一见钟情(6)
- 200 第十二章 所谓一见钟情(7)
- 201 第十三章 所谓一见钟情(8)
- 202 第十四章 所谓一见钟情(9)
- 203 第十五章 所谓一见钟情(10)
隐藏
显示工具栏
第八章 琴箫合奏
第八章 琴箫合奏
容安本意是要催她走,不想听李箬说什么,李箬却满不在意的道:“不过是个生辰宴,本夫人不想去便不去。去了也不过是看黎桑谄媚邀宠,她惯会狐媚子迷惑王上。”
她低眉看着容安。容安戴着面纱,也不晓得她瞧个什么劲,只听她继续道:“黎桑那个狐媚子,上次宫宴那样羞辱姑娘,姑娘竟一点也不生气么?姑娘果然是大度,这事换了谁怕也过不去。”
容安淡然道:“我因这副容貌被羞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倒是怪不得黎王后,原是我长得吓人。”
“姑娘身世也是蛮可怜的。别人把持不住倒也罢了,可是黎桑,她作为母仪一国的王后,竟然是这般没有气度和见识,真是枉为墨国王后。”
话再说下去,怕是要生出祸端。容安猛不丁撩起了面纱。李箬惊吓得一颤,从床沿跌落到地上。
容安却是轻声一笑,道:“抱歉,吓到夫人了。”
“你……你……”仅说出两个字,李箬便被丫鬟搀着跌跌撞撞逃出了承光殿。
容安无奈地抚着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脸,撇嘴冷冷笑了笑。
容安这一闹肚子,竟虚脱得直到晚上还没有恢复体力,墨琚和妙人宴罢归来,见她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留她在宫中留宿。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她也没力气强行出宫,只能按他们说的办。
宫女们都不敢近身伺候,倒是妙人,亲自端了煮得香甜软糯的粥来喂她,当着墨琚的面,还特意将她的面纱拂开,以便于喂她喝粥。
妙人实在多此一举。
这世上除了褚移和她,没有人不害怕她这张脸,墨琚,虽然没有表现得很害怕,但也绝不至于喜欢上她这张丑脸吧?她又何必再让他看一遍,徒使他再受一次惊吓。
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容安一边谦恭:“有劳王后了。小人不敢当。”一边心安理得吃她喂过来的粥。
什么时候她也变成这样矫情的人了。真是连自己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墨琚站在床尾,远远的瞥着她,眸光如隔了薄雾,令她看不清晰。但她想,应当是嫌弃和躲避吧。
见惯了美人美景的一国君王没有吓得立即退避三舍,她已经十分感激了。
“多谢王后。”一碗粥下肚,容安诚心诚意道了声谢,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妙人不再是她的侍婢,这个谢字还是需要说的。
墨琚笑道:“阿黎从不曾对谁这样细致过,看来容姑娘果然是和阿黎投缘。”状若无意地问道:“容姑娘是哪里人士?可是阿黎的同乡?”
容安顺口胡诌:“不记得了。当年为褚将军所救之时,据说是在墨国南方的苏古河岸边,也不晓得脸上是为什么伤成这样,头也受了伤,很多事情都已经想不起来,若不是褚将军肯出手相救,可能已经死了多年了。”
妙人眼波在她脸上一过,说不清是什么神色,如今她也是不大能看懂妙人了。
“你很幸运,褚移并不常常救人。杀人的事他倒常常干。”墨琚清爽一笑,“不过,褚移也是挺幸运,不救人则已,一救还是位女军师。”
“我这个女军师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她脑子里忽然想起国破那一日,数万被俘虏的黎国士兵和百姓们唱着“月儿弯弯照故乡,故乡的山茶花已开放,我却再不能回家乡,梦里不闻山茶花儿香……”,歌声悲戚,王宫里的王室成员和大臣们却举着降旗祈求褚移能放他们一马,没有一个能站出来为将亡的黎国誓死一战的。
容安眸光定定,看着一侧帐子上银红色的帘勾,神色黯然:“都是些小聪明罢了。”
妙人娇俏一笑,眼波流转在墨琚身上:“容姑娘若是我们黎国人,当年我们黎国可未必就败给你们墨国,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你们墨国王宫和那么一大群女人争宠。”
对于这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懂的挖苦,容安无言以对。
可这对于墨琚来说,这得算得上大逆不道的话。
容安等着看他怎样发落妙人。
出乎容安的意料,墨琚却非但没有生气,还跟着添油加醋:“你这么说的话,等褚移凯旋,倒是要找一天让他二位切磋一下哪个更厉害。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容姑娘是黎国人,你父亲黎旭那个老头儿也不会允许她上朝堂参政议政的吧?”
“那个笨老头。”妙人笑,“可不是么,当年臣妾写了一卷《谏威公十二言》,夹在臣子们的卷宗里呈上去,老头儿倒是很喜欢,可后来知道是臣妾写的,就给垫桌子腿了。后来不知怎么到了太宰左鸣手上,左鸣竟偷了卷宗来墨国投靠。说起来,左鸣现在是亚卿吧?”
容安摸索着将头纱戴上,妙人不解的道:“这是要做什么?”
“如厕。”容安表面十分淡定。纵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半分也未带出。她的父亲确然笨些、荒唐些,但这话从妙人嘴里听见,她还是十分不舒服。
卷宗是她写的。那些国策也是她提出来的。左鸣盗走,投靠墨国,是她人生痛事之一。
唯一可值得欣慰的是,墨琚没有让那些国策被灰尘掩埋,一项一项都给落实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说错话惹容姑娘不高兴了呢。”妙人嘴角带笑。
墨琚关切地道:“怎么,身体还没有好吗?”
容安顺口一诌:“不,只是吃撑着了而已。”
在妙人和墨琚抽搐的眼风里,容安挪动软绵绵的双腿,脚步虚浮却很从容地走出了承光殿。
有小宫女被妙人授意跟着容安出来,大约不大敢靠近她,若即若离的,“随侍”在她身后丈远。
容安装模作样去便所转悠了一圈出来,迎面吩咐小宫女:“闷了一天了,在外面吹吹风,你自便吧。”
小宫女略显慌乱,慌乱之后,便规规矩矩站在了一株夹竹桃下侯着。
夜幕低垂,星子温柔,晚风清凉,夹竹桃花开的正好。御花园小景甚是风流,容安坐在离小宫女不远的另一株夹竹桃下的石凳上小憩。
不知为何墨国宫里栽了这么多夹竹桃,这种花开得虽娇嫩鲜艳,气味却委实不大好闻,且又是含有剧毒的,照理本不应出现在王宫这种地方,她的父王以前为避免妾室们因争宠而利用它自相残杀,就曾下令宫廷里不许种植包含这种在内的各种毒草毒花。
容安想,这大概说明墨琚的喜好亦是不同常人。
但她父王的妾室们年年都有非正常死亡,却没有听说过墨琚的妾室们有非正常死亡的。
由此可见,害不害人和手边上有没有毒花毒草并没有太大关系,如果一个人想弄死另一个人,即使只有一双手,也是能想办法办到的。由此也可见墨琚在治理后宫这方面和治理国家一般拥有非常手段。
唯一令人不能理解的是,他这样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居然被妙人迷得神魂颠倒,连个真假公主都辨别不出来。
呆坐了片时,耳边缥缥缈缈一阵乐声,容安辨出是谁在用笛子吹奏名曲《梨花落》。
吹奏之人技艺非凡,连一个音节都不曾错,原本十分忧伤哀婉的曲子,竟被这人演绎成淡远清丽的风格,容安本是不甚喜欢《梨花落》这种哀伤的曲子,这人的这种演绎方法倒是深得她心。
墨宫里竟藏了这样的高手乐师,容安心里不由生出好奇来。出于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的心理,她决定认识一下这位吹笛高手。
容安朝小宫女招招手,问她:“晓得是谁在吹笛子吗?”
小宫女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哪位宫廷乐师在给王后贺寿吧。”
容安心说,吹奏这样的曲子贺寿,这乐师是缺心眼儿么。但显然小宫女是个音盲,听不出这曲子是个什么曲子,所以也不能怪她有此猜想。
不管是为何吹奏这个曲子,敢在大喜的日子里吹奏这个曲子,就更令人想要见识一下这个人。容安一向是想到便做到的人,脑子里这样想,脚就循着乐声走了过去。
乐声源自承光殿中一方碧湖的凉亭里,隔着一段粼粼水光,只能瞧见那人的背影,白衣飘飘,身姿秀挺高大,是个男子的身形。
水光人影,仙气十足,令人一瞬忘记了身在污浊的宫廷内院。
去到凉亭的唯一办法是乘湖边的一叶轻舟摆渡过去,现如今这叶轻舟已被男子泊在湖心亭边上,容安并不敢在这种地方贸然招呼人,只能罢了摆渡过去的心思。
但着实抓心挠肝的欲罢不能。
急了一阵,容安忽然想起随身带着的她父王在她小时候赐她的洞箫,心花一时怒放开来,急忙从腰间的丝袋子里将宝贝洞箫解放了出来。
大将军府素来没有人附庸风雅玩乐器,战场上也不会有人搞什么演奏,容安最常呆的这两个地方都不能给她机会奏上一曲。然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亡黎的承光公主是个乐痴,听见好的乐曲就迈不动步子。
洞箫贴在唇上,轻易便合上了笛子的节奏。
舒缓柔和的箫声丝毫不差地配合着笛声演绎出他的风格。容安看见亭子里的人明显地背影一僵,晓得他是听懂了她的箫声,心里便略有些小喜悦。
容安在做公主时,曾有幸得了个机会去到九州的政治文化中心、帝都伏遥城给九州天子演奏,得天子一句评语:“宛如天籁之音。”她虽并非是个爱慕这些虚名的人,但于音乐上的造诣,确实是敢说还算入得了方家之耳的。
一路配合着亭子里的人吹奏完整首《梨花落》,容安心满意足的收起洞箫,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看看一天星子悬在澄澈天幕,戌时已过。正欲转身离去,却见亭子里的人已转过身来。
借着些微星光,容安看见,亭子里白衣墨发谪仙般的吹笛人,竟是墨琚。
她低眉看着容安。容安戴着面纱,也不晓得她瞧个什么劲,只听她继续道:“黎桑那个狐媚子,上次宫宴那样羞辱姑娘,姑娘竟一点也不生气么?姑娘果然是大度,这事换了谁怕也过不去。”
容安淡然道:“我因这副容貌被羞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倒是怪不得黎王后,原是我长得吓人。”
“姑娘身世也是蛮可怜的。别人把持不住倒也罢了,可是黎桑,她作为母仪一国的王后,竟然是这般没有气度和见识,真是枉为墨国王后。”
话再说下去,怕是要生出祸端。容安猛不丁撩起了面纱。李箬惊吓得一颤,从床沿跌落到地上。
容安却是轻声一笑,道:“抱歉,吓到夫人了。”
“你……你……”仅说出两个字,李箬便被丫鬟搀着跌跌撞撞逃出了承光殿。
容安无奈地抚着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脸,撇嘴冷冷笑了笑。
容安这一闹肚子,竟虚脱得直到晚上还没有恢复体力,墨琚和妙人宴罢归来,见她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留她在宫中留宿。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她也没力气强行出宫,只能按他们说的办。
宫女们都不敢近身伺候,倒是妙人,亲自端了煮得香甜软糯的粥来喂她,当着墨琚的面,还特意将她的面纱拂开,以便于喂她喝粥。
妙人实在多此一举。
这世上除了褚移和她,没有人不害怕她这张脸,墨琚,虽然没有表现得很害怕,但也绝不至于喜欢上她这张丑脸吧?她又何必再让他看一遍,徒使他再受一次惊吓。
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容安一边谦恭:“有劳王后了。小人不敢当。”一边心安理得吃她喂过来的粥。
什么时候她也变成这样矫情的人了。真是连自己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墨琚站在床尾,远远的瞥着她,眸光如隔了薄雾,令她看不清晰。但她想,应当是嫌弃和躲避吧。
见惯了美人美景的一国君王没有吓得立即退避三舍,她已经十分感激了。
“多谢王后。”一碗粥下肚,容安诚心诚意道了声谢,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妙人不再是她的侍婢,这个谢字还是需要说的。
墨琚笑道:“阿黎从不曾对谁这样细致过,看来容姑娘果然是和阿黎投缘。”状若无意地问道:“容姑娘是哪里人士?可是阿黎的同乡?”
容安顺口胡诌:“不记得了。当年为褚将军所救之时,据说是在墨国南方的苏古河岸边,也不晓得脸上是为什么伤成这样,头也受了伤,很多事情都已经想不起来,若不是褚将军肯出手相救,可能已经死了多年了。”
妙人眼波在她脸上一过,说不清是什么神色,如今她也是不大能看懂妙人了。
“你很幸运,褚移并不常常救人。杀人的事他倒常常干。”墨琚清爽一笑,“不过,褚移也是挺幸运,不救人则已,一救还是位女军师。”
“我这个女军师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她脑子里忽然想起国破那一日,数万被俘虏的黎国士兵和百姓们唱着“月儿弯弯照故乡,故乡的山茶花已开放,我却再不能回家乡,梦里不闻山茶花儿香……”,歌声悲戚,王宫里的王室成员和大臣们却举着降旗祈求褚移能放他们一马,没有一个能站出来为将亡的黎国誓死一战的。
容安眸光定定,看着一侧帐子上银红色的帘勾,神色黯然:“都是些小聪明罢了。”
妙人娇俏一笑,眼波流转在墨琚身上:“容姑娘若是我们黎国人,当年我们黎国可未必就败给你们墨国,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你们墨国王宫和那么一大群女人争宠。”
对于这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懂的挖苦,容安无言以对。
可这对于墨琚来说,这得算得上大逆不道的话。
容安等着看他怎样发落妙人。
出乎容安的意料,墨琚却非但没有生气,还跟着添油加醋:“你这么说的话,等褚移凯旋,倒是要找一天让他二位切磋一下哪个更厉害。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容姑娘是黎国人,你父亲黎旭那个老头儿也不会允许她上朝堂参政议政的吧?”
“那个笨老头。”妙人笑,“可不是么,当年臣妾写了一卷《谏威公十二言》,夹在臣子们的卷宗里呈上去,老头儿倒是很喜欢,可后来知道是臣妾写的,就给垫桌子腿了。后来不知怎么到了太宰左鸣手上,左鸣竟偷了卷宗来墨国投靠。说起来,左鸣现在是亚卿吧?”
容安摸索着将头纱戴上,妙人不解的道:“这是要做什么?”
“如厕。”容安表面十分淡定。纵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半分也未带出。她的父亲确然笨些、荒唐些,但这话从妙人嘴里听见,她还是十分不舒服。
卷宗是她写的。那些国策也是她提出来的。左鸣盗走,投靠墨国,是她人生痛事之一。
唯一可值得欣慰的是,墨琚没有让那些国策被灰尘掩埋,一项一项都给落实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说错话惹容姑娘不高兴了呢。”妙人嘴角带笑。
墨琚关切地道:“怎么,身体还没有好吗?”
容安顺口一诌:“不,只是吃撑着了而已。”
在妙人和墨琚抽搐的眼风里,容安挪动软绵绵的双腿,脚步虚浮却很从容地走出了承光殿。
有小宫女被妙人授意跟着容安出来,大约不大敢靠近她,若即若离的,“随侍”在她身后丈远。
容安装模作样去便所转悠了一圈出来,迎面吩咐小宫女:“闷了一天了,在外面吹吹风,你自便吧。”
小宫女略显慌乱,慌乱之后,便规规矩矩站在了一株夹竹桃下侯着。
夜幕低垂,星子温柔,晚风清凉,夹竹桃花开的正好。御花园小景甚是风流,容安坐在离小宫女不远的另一株夹竹桃下的石凳上小憩。
不知为何墨国宫里栽了这么多夹竹桃,这种花开得虽娇嫩鲜艳,气味却委实不大好闻,且又是含有剧毒的,照理本不应出现在王宫这种地方,她的父王以前为避免妾室们因争宠而利用它自相残杀,就曾下令宫廷里不许种植包含这种在内的各种毒草毒花。
容安想,这大概说明墨琚的喜好亦是不同常人。
但她父王的妾室们年年都有非正常死亡,却没有听说过墨琚的妾室们有非正常死亡的。
由此可见,害不害人和手边上有没有毒花毒草并没有太大关系,如果一个人想弄死另一个人,即使只有一双手,也是能想办法办到的。由此也可见墨琚在治理后宫这方面和治理国家一般拥有非常手段。
唯一令人不能理解的是,他这样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居然被妙人迷得神魂颠倒,连个真假公主都辨别不出来。
呆坐了片时,耳边缥缥缈缈一阵乐声,容安辨出是谁在用笛子吹奏名曲《梨花落》。
吹奏之人技艺非凡,连一个音节都不曾错,原本十分忧伤哀婉的曲子,竟被这人演绎成淡远清丽的风格,容安本是不甚喜欢《梨花落》这种哀伤的曲子,这人的这种演绎方法倒是深得她心。
墨宫里竟藏了这样的高手乐师,容安心里不由生出好奇来。出于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的心理,她决定认识一下这位吹笛高手。
容安朝小宫女招招手,问她:“晓得是谁在吹笛子吗?”
小宫女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哪位宫廷乐师在给王后贺寿吧。”
容安心说,吹奏这样的曲子贺寿,这乐师是缺心眼儿么。但显然小宫女是个音盲,听不出这曲子是个什么曲子,所以也不能怪她有此猜想。
不管是为何吹奏这个曲子,敢在大喜的日子里吹奏这个曲子,就更令人想要见识一下这个人。容安一向是想到便做到的人,脑子里这样想,脚就循着乐声走了过去。
乐声源自承光殿中一方碧湖的凉亭里,隔着一段粼粼水光,只能瞧见那人的背影,白衣飘飘,身姿秀挺高大,是个男子的身形。
水光人影,仙气十足,令人一瞬忘记了身在污浊的宫廷内院。
去到凉亭的唯一办法是乘湖边的一叶轻舟摆渡过去,现如今这叶轻舟已被男子泊在湖心亭边上,容安并不敢在这种地方贸然招呼人,只能罢了摆渡过去的心思。
但着实抓心挠肝的欲罢不能。
急了一阵,容安忽然想起随身带着的她父王在她小时候赐她的洞箫,心花一时怒放开来,急忙从腰间的丝袋子里将宝贝洞箫解放了出来。
大将军府素来没有人附庸风雅玩乐器,战场上也不会有人搞什么演奏,容安最常呆的这两个地方都不能给她机会奏上一曲。然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亡黎的承光公主是个乐痴,听见好的乐曲就迈不动步子。
洞箫贴在唇上,轻易便合上了笛子的节奏。
舒缓柔和的箫声丝毫不差地配合着笛声演绎出他的风格。容安看见亭子里的人明显地背影一僵,晓得他是听懂了她的箫声,心里便略有些小喜悦。
容安在做公主时,曾有幸得了个机会去到九州的政治文化中心、帝都伏遥城给九州天子演奏,得天子一句评语:“宛如天籁之音。”她虽并非是个爱慕这些虚名的人,但于音乐上的造诣,确实是敢说还算入得了方家之耳的。
一路配合着亭子里的人吹奏完整首《梨花落》,容安心满意足的收起洞箫,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看看一天星子悬在澄澈天幕,戌时已过。正欲转身离去,却见亭子里的人已转过身来。
借着些微星光,容安看见,亭子里白衣墨发谪仙般的吹笛人,竟是墨琚。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