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海角无情是新处亭台有人如旧识他知道其实一切的原因不是百变鲲鹏太强大，而是因为命运太强悍，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过上天的眼睛，也许这一切只是上天安排的一场游戏，他们不过是孜孜不倦自以为是的小丑——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好莱坞的电影里多少人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事实上，我真的能改变吗？

    寒江的心里渐渐升起一股狠劲来，这不是当时的骑虎难下，也不是一时的新鲜刺激，这一刹那，他变得倔强而顽固起来，不管这一切是因何而来，他不会让身边的人像苏月一样一去不返，他不能像跳落悬崖一样一了百了，生命本无终结，便当永往直前，他理解了那些永世的魔，他们是敢于背叛敢于实现的勇士，在无穷无尽的时空里，多少逆来顺受的生灵重复着简单而转瞬即逝的故事，却只有这些魔，哪怕承担着最痛苦的命运，却占据着世间最神圣的向往，那就是让自己的灵魂，身边的人，找到归宿。

    寒江要救出小月，这是一个新的征程，新的起点，他已经不是那个侥幸得到法力的人，此时的他，对于天地变化，对于命运使然，对于宇宙法则，已经渐渐了解，他正要去救那个让他了解这一切的人。

    思绪万端，如无源之雪，纷纷扬扬；一去千里，乘九霄之云，回落谁处？

    寒江停下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孤岛上，如同自己刚穿越时一般，只不过那时是满树梅花争香浓，此时唯有浪击黑礁心如锁。

    孤鸿不着荒芜之处，展翅高飞冥然无迹。唯有海浪澎湃，激起内心如焚。寒江的力量足以飞往任何地方，但是他现在不知到何处才能找到“捆仙索”，也就不知往何处而去。

    他从北极飞来，想自己应该还是在北海之上，而自己穿越的梅岛地处南海，同是岛屿，但景致却又完全不同，就算现在已是夏天，也是一片沧凉，简直就是自己心情最真实的写照。

    既然是北海，便应当离北方各派不远，神秘的北方各派，应该就有小月说的捆仙索，我且在岛上走走，看是否能找到问路之人，现在所需要的，也就是一个方向而已。

    他飞上天空，海风吹来，多少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海天一片蔚蓝，像极了儿时的梦，寒江忽然有种疲倦的感觉，想在这无边的蓝色里，寂静的睡去，再不醒来。人生永无止境，不去争，永远抓不住自己想要的，这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心境。既然知道宇宙不休，生命不止，能量循环，旦复旦兮，他又有什么让自己停下来的理由？

    飞经之处，渐觉绿树如荫，景色有变。忽然间一阵琴声传来，他心头大喜，琴声当然是来自人手，当下循声而去，只见绿树丛中，亭台如梦，绿瓦白檐，赤柱如静，于琴声中更显优雅。北海之中，荒芜之地，尚有如此神仙居所，实在令人心神振荡。

    不过寒江瞬间就想到江湖上关于北海除邪岛的传言，以及自己在江南见过的除邪岛不可一世的公子孤宇。

    闻琴听音能觉人，气质如兰清自清。寒江落在亭外，看到亭中一个蓝衣青年端坐弹琴，衣衫随风而动，不笑而泛儒雅之态；双手顺弦而滑，因动而盈清俊之质。蓝衣青年抬着看着寒江，微微一笑，一面弹琴，一面温言说道：“这位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寒江一笑，抱拳说道：“在下寒江，路过此地，想请问去北方武林怎么走，因此打扰公子雅兴，还请见谅。”

    蓝衣青年停下弹琴，起身笑说：“方才在下自作多情，还以为是我这琴声引来知音，在下秦宋，此地是除邪岛。如果想去北方十二门派，得过海往西而行，说起来甚为烦琐，不过在下倒可给寒兄一幅地图，寒兄按图而行，便可到达。”

    寒江心头大喜，感激的说道：“公子不愧是心怀高洁之人，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便如此相待，实在令寒某感激不尽。”秦宋笑说：“相见即是缘分，寒见不必过谦。方才看寒兄来时从天而降，轻功超凡，相信些许距离，不在话下。正好今日是我除邪岛大会之期，各家弟子，争献技艺，算得上一年一度的盛会，寒兄不如看完再走。”

    寒江心想也就是看看而已，盛情难却，况且也不好催他即刻给图，当下点头应允。

    除邪岛虽为一派，但门人却不似中原各派一般由掌门人自上而下，一并管理，而是各自为阵，自炼技艺，每年六月，有一次聚会，四方英杰，咸来比划，各出所长，是以甚为热闹。

    秦宋带着寒江一路行去，只觉渐渐绿树如织，花香四溢，恍若天国福地。寒江不由赞叹：“刚来这里的时候，在下还以为此处偏僻之极，实在是井蛙之见，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秦宋回头儒雅的一笑，平静的说：“我忘了给你说了，此地就像是传说中的桃花源一般，是先朝一批遗民为避战乱而来，前来时得了一本称为《大化神通》的心法，能将自然万物，以为己用，以至于出海行事，不假船只，御气而行，不下千里。这样外界能来之人，自然少之又少，而这套心法，也足以让这里成为一个神话，因为喜欢除暴安良，江湖上的事情时有参与，尤其是隋唐交替之时。所以江湖上称为除邪岛。”

    寒江问：“《大化神通》是套什么心法？来自何人，竟然如此伟大？好像传说中有个九宫门，也是神秘异常，是吗？”秦宋道：“寒兄若读过荀子，便知道荀子曾经说过，‘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寒江激动的说：“是他？他还会创立这套功夫？”秦宋淡淡的一笑，依然平静的说：“是他的弟子吧，觉得世间一切用物之法都是缘木求鱼，适得其反，便创了这套运用自然之力的方法，传说到了一定程度，不但可以发出巨大的力量，还能改变自己的构造，让自己成为自己真正的主宰。”

    寒江点头称是，秦宋笑道：“寒兄所说的九宫门，其实在下也有耳闻，九宫门修炼道家心法，似乎成就也算不小，不过道家不主张出世，甚少在江湖露面，传说在山外之山，以在下愚见，应当是在蜀山。”

    寒江心头一紧，紧跟着问：“有什么根据吗？”秦宋点头笑道：“若说修道成佛，蜀山为最，蜀山地处天地灵气之所在，适合修炼，自然便能成为九宫门所选之所。加之山外之山一说，理当是在群山之外，在下怀疑，应当是在蜀山之顶，屏蔽了一处无人知晓之所在。江湖上传闻的山外之山，也许便来自于此。”

    寒江点头说：“对，空穴来风，事出有因。”心想莫不是如徐克拍的蜀山一样，悬在空中，世人不可接近啊？那劲天尊应该知道啊？只是唐朝的他还不信任我，还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他自己因为相同的能量不能出现在相同的时空，也不能前来，我又该找谁呢？不过当务之急，应该去找捆仙索的，得了地图，去往北方各派再说吧。

    秦宋见他似有所想，遂笑问：“寒兄莫不是想到什么与蜀山相关之事？”寒江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孤宇的声音传来，依然是那么高傲，高傲到几乎让人觉得刺耳的地步。“秦师弟，怎么一年一度的论武会，你都这么不急不慢？这一年你应该也炼了不少宝贝吧，难道不愿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寒江还没说话，孤宇已经指着寒江，冷冷的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寒公子也能到这岛上来，不知是谁带你来的？还是花钱租了一只好大的船？”

    寒江干笑几声，他对孤宇可以说是已经深感厌恶，龙泉一样的孤傲，但至少还是给人一种有点孤芳自赏的感觉，至少对他的才华和武功，寒江还是认同的。孤宇就不一样了，他给人的孤傲来得浮躁，令人反感。不过寒江不屑于和这种人计较，对于穿越千年，对人生对世界的看法宽广到了孤宇所无法洞察的人来说，孤宇比浮云还要浮云。

    因此寒江微微一笑，用沉默来打发他。秦宋见二人似乎认识，大致便知道原因，因此含笑道：“其实说到领悟心法，谁有大师兄厉害。对了，大师兄此次前往江南，一定结识了不少大派人士，一直未曾有时间说与师弟听，今日相请不如偶遇，还请大师兄不吝赐教。”

    寒江心想：也就你们这么顺着他，他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孤宇怎么成了大师兄，看他年纪也不大啊。他可不知道除邪岛向来是唯岛主为大，孤宇是少岛主，自然是这里的大师兄。除邪岛算得上与世隔绝，虽说不上等级森严，但在尊卑之分上还是颇为严格，这也是孤宇如此高傲的原因，本来在除邪岛已经是人上人了，去了江湖上又因武功出众而备受关注，从道理上来说，他是有骄傲的资本。只是这种外加的资本和龙泉内在修养而引起的孤傲是有本质区别的，一种让人觉得恶心，一种让人觉得别人通过努力，这样也不过份。